八方榭来了个新倌儿,短短半年便成了八方榭的头牌花魁,赐名:清乐。

    只可惜是个哑巴。

    奇怪的是,此女子卖艺不卖身。

    让人趋之若鹜的是一手写在纸上的字。

    —

    八方榭阁楼,清乐房外。

    前来应声开门的是清乐的贴身婢女,名唤花叶。

    也是唯一一个。

    来人将手中之物亲手交给她,并再三叮嘱:“今晚请清乐姑娘务必谨慎伺候。”

    她双手接过应下,朝小厮微微曲膝行礼:“有劳。”

    花叶站在门前,听着小厮的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不见,这才端着托盘转身走进房间。

    不同于别处的富丽堂皇,这是一间精巧舒适的小室,芙蓉纹理窗半开,炽碎的光芒透过琼色锦帐,融在女子纷飞的发间。

    窗下紫檀琉璃桌上铺着牡丹花样的绒毯,一旁白釉瓷器里斜插了几支海棠花。

    身着淡碧色幔裙的清乐,一手搁在琉璃桌上,微眯着眼,半斜着身哼着轻快的调子。

    见花叶端着推盘走近,调也不哼了,托腮趴在小桌上,戳着海棠花瓣,颇有些不悦:“不是说好了近期休假。”

    如果有人在场,必然震惊,名动北都的哑巴倌儿,不仅能开口说话,而且声音如此清脆悦耳!

    竟然将所有人耍的团团转?!

    清乐虽说嘴上埋怨,却还是接过花叶递来的东西。

    那是一枚鎏金镶边的白玉玉佩,造型朴素,可通体温润透亮,触手生温。

    她不感兴趣地将玉佩仍在桌上,落在桌面磕出几道闷响,对着花叶道:“随便找个借口鸽了。”

    开玩笑,谁好人穿到古代还要加班啊?

    加班是不可能加班的,这辈子是不可能加班的!

    清乐,不,应该叫司祝。

    司祝在她生日当晚,提名并成为娱乐圈最年轻的影后。

    名副其实、实至名归。

    就在她发表获奖感言时,直播紧急关停,热搜炸了。

    司祝站在领奖台上自杀了。

    没人知道她自杀的真正原因,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躲避安检,将那把刺入喉间的短刀带进内场,只有司祝自己知道。

    再睁眼,司祝穿到她同名同姓甚至连样貌都一样的“司祝”身上。

    那时“司祝”被人毒哑,几经转手,最终被卖到八方榭当侍女,结果被现代人司祝魂穿。

    司祝得知自己穿越后,不见慌乱,秉承多说多错原则,禁声不言,后当起了花魁。

    自那日起,八方榭便客似云来,成为北都第一排遣作乐的好去处。

    花叶收起玉佩,接道:“这玉佩像是宫中之物,妈妈特地嘱托,此物主人怕是...”

    嘈杂声音阵阵,自外而内传来,司祝打断花叶的话语,转而看向楼下。

    楼下小铺与小铺间拉起根根红黑色缎带,互相交叉,遮蔽道路上空,像张密织渔网。

    喜庆又压抑。

    “黑红相配倒是第一次见。”

    司祝喃喃道。

    “过俩日便是祭神礼。”

    花叶对祭神礼了解不多,也是在众人口中拼凑出些许故事说与清乐。

    祭神礼,四年一礼,此为新帝登基第一礼。

    普天同庆。

    特请国师前来赐福。

    “国师竟然来北都这么远的地方赐福?”司祝若有所思。

    据说国师还是乡间野民时,因吃不上饭险些饿死,当时的二王爷路过善心大发,将他救了下来。

    没过多久先帝骤然薨世,二皇子民心所向,在国师的辅佐下,顺利登基新帝。

    后天降异显,顺应天意改国号为云。

    至此为云朝四年。

    “听闻被国师拂尘扫到,小则未来五年吃喝不愁,大则加官进爵。”

    “竟还有这等好事?”

    司祝来了兴致,从塌间一跃,轻巧落地,扶正肩头斜落的纱幔。

    她招呼花叶:“我去热闹热闹。”

    钱呀钱呀都是钱呐,司祝内心美滋滋。

    作为现代人本是不信这些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谁能跟钱过不去?

    那破拂尘不管灵不灵,沾沾喜气再说。

    司祝刚踏出两步又顿足,转身看向玉佩所在的方向,露出几分狡黠:“管他什么人,到我这就得听我的。”

    司祝愉快的出去凑热闹,独留花叶守着空无一人的阁楼。

    花叶会意,看来又得按照老样子将人迷晕。

    只是...

    她有些担心,来人若是身份尊贵,不似从前那般可以随意糊弄,该如何是好。

    司祝对此毫不担心,换了一身轻便的行头,蒙面围着一方丝绢,顺利融入这一城百姓中。

    她现在所处的完全是架空朝代,北都作为云朝最北的存在,丝毫不见落魄,少了些现代人工搭景的精致,多了些时代沉淀的韵味。

    再加上,她刚穿进这副身体,零碎的记忆告诉她,如若不是最后一次经手人动了恻隐之心,只是把她卖进青楼当侍女,想必此刻的司祝早已是一缕残魂。

    至于为何动了恻隐之心,司祝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面对她的是拦腰斩断的尸体。

    处处透露着不凡。

    司祝作为演员,参演的古装剧也不少,架空网剧、正史改编剧都有接触。

    按照套路,那么,原身定然不凡。

    也不知道原身到底是什么角色,司祝目前不想掺和。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难得穿越,这么好的现实体验他怎么可能浪费?

    正如此刻,司祝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整个北都笼罩在兴奋之中,要知道这是新帝登基第一次祭神,不在主城——云城而是在偏远的北都!!

    这是多大的荣幸!

    更别提还有国师屈尊前来赐福!

    人人脸上都挂着激动的神色,全力以赴着手准备着。

    司祝抬头看向街道上的黑红缎带,缎带交叉间挂着一只只白色的灯笼,刺眼的白光令她不勉身形一晃。

    未免太刺眼了,有必要挂这么多灯笼吗?

    “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道男声,正欲搭上司祝的手臂。

    司祝轻微侧身,襦裙轻晃一角,微不可察的与男人拉开距离。

    司祝疏离般开口:“多谢,不劳烦。”

    男人收回落在空中的手,解释道:“祭神的灯笼是特制的,姑娘还是不要直接看的好,看久了容易晕。”

    “你很了解?”

    司祝像是抓住了什么。

    仿佛是问到了男人最得意的地方,他撩了一把耳边的鬓发:“自然。”随即语气一转,他不动神色地打量着司祝:“如果姑娘揭开面纱,我自然为姑娘好好解释一番。”

    都说北都八方榭的花魁小有名气,可他不理解,一个哑巴有什么好追捧的。

    于是他请求父亲,让他暗中随行,负责祭神礼所用的灯油。

    假意上进,实则见识一下到底是如何绝色人儿,就算是哑巴也让人啧啧称道。

    可真见到了,在他看来也是平平无奇。

    眼前的女子从她刚踏进街道开始,瞬间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虽然女子身着朴素,围着面纱,但以他混迹各大清楼酒肆的经验来看,面纱之下的脸定是绝色。

    司祝眼眸淡淡,像是思考着男人的话语,隐匿在丝绢下的嘴角微勾,戏瘾上身:“公子如此说来,定不是北都之人。”

    司祝边说边思考,而后惊讶道:“莫非是...”她降低音调:“云城来的?”

    男人很满意眼前女子的神态,“正是。”

    “啊!”

    司祝像是受惊的兔子,手足无措:“听说云城内都是达官显贵,小女子冒犯了。”

    “我也是刚来北都没多久,对这些不了解,公子能帮我解释一二吗?”

    男人很受用,极大程度的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也忘记看面纱之下的容貌。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

    “请。”

    他绅士般的伸出手臂,示意司祝先行。

    司祝十分真诚地捧高男人,不断的夸奖让男人飘然欲仙,有意无意的从他口中套话。

    起初,男人还对此保持警惕。

    但是!司祝的眼神太过真诚,让他不敢相信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纯粹、真诚的人!

    当真是做不得一点假!

    便开始侃侃而谈起来,是不过三分与之相关,剩下的全是他个人“英雄事迹”罢了。

    “公子见多识广,可惜云城太过遥远,不然小女子也想瞧瞧。”

    司祝顿足,悄声揭开面纱,再次抬头看向漫天的灯笼,状若无意问起:“方才公子说瞧久了灯笼会晕,但看多了灯光自然会晕呀。”

    男人侧目,那一方面纱已悄然落下,垂落在女子胸前。

    目光顺着面纱往上,女子的美丽如同清晨的露珠,清新、晶莹剔透,又像夏日的骄阳,火热四溢。

    果然!是世间少有的绝色!

    他伸手遮住司祝直视的目光,愈发温柔小意:“不在于光,在于物。”

    “物?”

    司祝不解,这其中难不成真有什么关窍?

    她状似疑惑的望向男子。

    男子眼眸微暗,目光流连在女子白皙的脖间,喉结微动:“此为绝密,这里人太多了,姑娘可与我单独前往。”

    司祝内心鄙夷,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禽兽的想法。

    只是,男人话间无不透露着此灯的古怪,司祝自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

    司祝环顾四周,敛下眼眸,神色一沉,“确实有些多了。”

    怎么…有些莫名奇妙的兴奋之感?!

    自己会怕吗?

    人多,只会更加约束自己的行为。

    人少?

    最好是一个人都没有。

    司祝对着男人笑道:“还请公子带路。”

    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内心深处破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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