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云开雾散已是傍晚,霞云漫天,风雨过后,落叶满地。魏父明日就要到会稽了,魏欷也收拾好新买的住宅,只等他们搬来。

    “女郎,那个虞姬长得可美了,除了女郎,我就没见过那么美的姑娘。”

    柳细君在院里与侍女们修剪花草,扫着落叶,与一旁坐在摇椅里的魏倩说着八卦。

    “对对对,她跟女郎一样美,诗经里怎么唱的,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呸,你个不看书的,那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说完她们又一起哄笑起来,魏倩的这些侍女们,一直是柳细君在管着,她年龄也小,所以就闹得欢,王婆们时常说她们像个村姑,而不是侍侯贵人的。但魏倩觉得挺好,她挺喜欢跟姑娘们闹开的,前段时间是忙,都踩在历史的节点上,魏倩办什么事也非常着急,就没心情与她们玩闹。

    再说姑娘们洒扫织衣煮茶样样会,玩闹又不耽误事。

    活泼的那个姑娘叫孙云儿,内敛的那个唤陈青词,最漂亮的那个名吴昭。她们都是魏倩从大梁一路带着着,都是随家人一道来大梁的流民,魏府买婢女,打听清楚照顾贵女,她们就被父母卖了换银钱。毕竟一家人都食不裹腹,她们父母还算好的,能护住她们一路至大梁,听闻信陵君府上采买还一直打听做什么。

    不能用现代人的标准去看古人,这时代人相食都不是稀罕事,没有把她们嫁给老光棍,或者放弃她们生命,已经是亲情深厚了。这是时代的苦痛,不应怪罪于个人,如果论罪的话,这罪不在她们父母,而是这个世道,贵族,与统治者。

    “我可比不了虞美人,细君之美我者,私我也,小昭之美我者,畏我也,青词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

    侍女们听女郎学着文人说话,又笑声清脆的笑作一团,她们现在基本的字都学会了,会读会写,也在看些书了,自然知道女郎什么意思。

    青词言语里带着羡慕,有些向往的说道,“听说那女郎有匹马,名乌骓,是匹绝世好马,虞家给她妆点了嫁妆,她赠与了项将军,项将军也回赠了家传宝玉,说定不相负。”

    小昭美丽的眼睛里也是星星点点,“是啊,真是英雄美人,他们好生般配。”但她话锋一转,“我觉得现在我们的日子也好好,以前在家里,阿父阿母总是唉声叹气,一家人都吃不饱饭。现在我活得很好,阿父阿母也缓过劲了,虽然战乱,但一家人还是在一起的。”

    柳细君没有亲人了,她应了声,“是啊,总归是人还在,就有个慰藉。”

    云儿也甜甜笑着,“以后我就待女郎身边,女郎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咋了,你们还赖上了?”

    而魏倩吃着瓜果听着侍女们说着项羽的八卦,与她们伴嘴,听说项羽看上了一个叫虞姬的美人,让项梁去提了亲,还提拔了美人的哥哥虞子期。魏倩感慨项羽此时不愧是男神,他的婚姻感情在女孩的口口相传里。

    不过项羽确实高富帅,毕竟是西楚霸王,而且项羽没其他的绯闻,只有与虞姬的爱情故事。比起刘邦的寡妇后宫,秦宫里万千美人,项羽韩信实在是清流。嗯,好像萧何张良,陈平曹参等等沛县老人,好像也都是一个老婆,以后的卫青霍去病霍光也是,很统一的家有悍妻,好家伙,上梁虽然歪,下梁都挺正。

    “说得好听,你们都关注皮相,真是一群好不知羞的女子,看来是到了防着外面好看的骗子把你们都骗走了,那我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魏倩吃了口枣子,与她们开玩笑,小丫头们一个个凑过来哄她,她哈哈大笑,小丫头们气得走开了。

    英雄美人不论男女老少,都是非常爱听的八卦故事。毕竟项羽虞姫走一块,江东父老眼睛也挺享受的,多般配。况且古代没有男人不爱虞姬,没有女人不爱项羽这样的英雄。

    先秦到魏晋南北朝,世人对男人颜值的要求,比对女人还高,也没有什么贞节观,人尽可夫这典故还是形容孝女的,毕竟人也没说错,老爹就一个,但人尽可夫,然后还是帮老爹弄死丈夫吧。

    陈平的老婆,还是死了五个丈夫之后,嫁给了陈平,嫁一个死一个,也没人说她克夫,只说男的没福份。薄姫也是死了三丈夫,被说大贵的命,送刘邦后宫,生文帝。母仪天下里的王皇后,王莽的姑母,也是嫁一个死一个,百姓们觉得此女是贵命,所以平民家架不住,这得嫁皇帝。于是有了不得宠,但高贵的皇后太后一生。

    其实只要把儒家挤下去,一个性别极端压迫另一性别就很难出现,毕竟是一半人口,后面生产力上去了,话语权自然就有了。

    魏倩并不担心这个,而且她也管不了后世,她误入此间,做好自己就行了,再不会比原来的更差了,但行好事,莫问前程。而且汉初确实需要人口,女孩们得嫁汉,庄稼才有人种,她们才有孩子养老,人口太少守不住广阔的土地,外面匃奴百越杂胡西域,谁不盯着中原。

    她在计划她最多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又能保全自己,这个社会又能前进多少。

    一口吃不成个胖子,大秦打了个大一统框架,想一世二世万世,但步子跨太大,把天下吓着了,想着倒退,然后项羽让他们知道倒退的恐怖,刘邦是始皇的追随者,他要当的,是那样的大丈夫,可贵的是,他知道黔首的苦难。他富贵回乡见小儿都在演皇帝,还制了竹冠扮家家,也不生气,用他的玉冠换了孩童竹冠,回忆以前沛县的岁月。对沛县父老说,“游子悲故乡,吾虽都关中,万岁后吾魂魄犹乐思沛。”

    他得到了始皇的冠冕,休养生息,穷得叮当响,也没增税,这使得汉为秦的框架注为了血肉。

    她想她可以让汉初不那么困难,也让秦末不死那么多人,那么她就需要钱。她要帮女性,就得让她们有收入,有话语权。有了纸张,就离愚昩远了一些,让古代知道,国强民富是互相的,辱民贫民虐民,是自绝于天下人。

    她的肥皂厂,织衣厂还是太少了。刘项的资金已经到位,纸厂就可以多弄几个,工人男女各一半,寡妇优先,没办法,秦末寡妇实在太多了,而寡妇身后是一家子老老小小。这个时期女性是多于男性的,战场消耗太多。

    青词看了看女郎,见她写着东西,她听柳细君说女郎最近有大事,项将军还送了许多许多金饼来府上。织衣厂与肥皂厂都是魏欷在负责,女郎将部曲的家眷,壮士的母亲妻子,壮妇的丈夫送了进去,其余需要的都招了会稽的黔首,他们的日子肉眼可见开始富裕。所以部曲们对女郎无所不从,有时候处理得她们这些侍女都无用武之地。

    她读书识字记账学得比柳细君还快,而且她父母亲人还在穷苦生活,她知道不该再多求更多,可是人总是向往更好的生活。她这些日子也在想女郎的事,如果女郎所办的工厂,她母亲可以进去,家里田地也操持得过来,他们就会更好一些。

    魏倩注意到青词一直看向她,抬头看向她,与她的目光对上。

    她最近有些忙,很长一段时间没跟身边的女孩们聊天,所以也不知道她们是个什么情况。她喝了一口热茶,对青词招招手,青词忙放下手里的活计。

    “女郎。”

    她有些拘束,魏倩瞧她的样子,就知道应该是有所求,毕竟平时青词可不是拘束的模样。

    “你跟我来。”

    魏倩放下手里写的纸厂计划书,对一旁的柳细君说,“搁回书房吧,这些瓜果都吃了,不然就坏了,莫浪费粮食。”

    柳细君为她披了件披风,换季最容易着凉,魏倩并不是个压榨人的资本家,她给侍女们置办四季衣物,但都是一样的,就当制服了,反正也不丑。再另外发月钱,毕竟除了柳细君外,都有亲人。

    柳细君收拾她写过的纸张时,魏倩带着青词已经走远,魏倩走在后院里,等着青词开口。青词握紧了衣角,毕竟是有求于人,她还只有十四岁,脸皮薄。

    “女郎,青词想求女郎,能否让我阿母进织衣厂,她动作很麻利的。”

    魏倩眉眼一松,“我当什么事呢,你阿母既然闲着,就去吧,找魏叔说一声就行。不过纺车有所改动,她可以先去学学,能做自然可以。”

    毕竟工作嘛,她以后的摊子会越来越大,身边人自然越多越好,这年头还没有假账的思维,这时虽然穷,但信义与气节是最好的时候。

    “不过我瞧你机敏,倒是可以也去工厂练练。”

    青词猛的跪了下来,“女郎要赶我走吗?”

    魏倩把她拉起来,小孩子总是听话不听完,她话才说一半呢。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最近与外人合办了一个大厂,这事比较大,魏叔必得过去坐镇,肥皂厂织衣厂都得无人管理,你去盯着肥皂厂的管事,我让王婆去织衣厂。原本就想与你说,事多忘了。”

    青词眼眶有些红,“女郎是提拔我?”

    魏倩点点头,揉了揉她脑袋,“不然呢?要你们读书自然有你们用处。”

    青词后退半步向她跪下,她青涩美丽的脸尽是动容,俯身深深一拜,抬起头来,魏倩看着她眼里的泪光,听着她说,“女郎恩德,无以为报,日后有用奴之处,奴万死不辞。”

    魏倩将她扶起,擦了擦她眼角泪花,并没有说什么,只抱了抱她清瘦的身子,她仿佛是这时代贫苦女儿的缩影。

    安抚的拍了拍她肩膀,“回去准备准备罢,过两天就得去忙活了,住还是住府上,每日随吴伯他们一起回来。”吴伯是部曲其中一个壮妇的丈夫,在厂里上值。

    “嗯。”

    这四个丫头里,青词最为内敛,也最为聪明,她信任柳细君是因为细君与她脾气相合,而且无亲无故,她不免多偏爱些。但其他人她也是都有大用的,毕竟这些都是她的人。

    过了两日,魏叔来说魏父已经安顿好了,让她过去一起吃顿家宴。

    魏倩沉默了会,她觉得这顿家宴可能叫竹笋炒肉。毕竟老父亲想打她不是一天两天了,甚至她都没去接人。

    唉,那不是忙嘛。

    但魏倩万万没想到,他爹这次还带了一个人来会稽,这人名字她如雷贯耳,魏倩也见到了楚汉颜值巅峰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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