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有着老旧的历史,宫室也缝缝补补五百余年,时至今日,仍旧是富丽堂皇,巍峨壮阔,秦王扫六合的气势仍未退却,换了新的主人,有着大丈夫当如斯的志向,这座宫殿依旧焕发着壮阔的豪情。

    现代都说权利是女人最好的医美,这句话在古代也很适用,吕雉当王后才几日,但状态与在沛县时完全不一样,这种印玺带给她的底气,天下臣民的奉承,让吕雉眉宇间的郁气都消散了,皮肤状态都好了不少,虽然丈夫宠幸新人,但咸阳宫够大,戚夫人怀着孩子,也不会来碍她的眼。

    她体验着魏倩带来的水乳,涂在手背上滋润效果很是明显,没有女人不爱美,吕雉至今才三十多岁,正是盛年,她长得大气端庄,带着母仪天下的气势。其实刘邦日后所纳的新人,皆与吕雉一般年岁,除了吕后外,宫里都是寡妇,还是诸侯王们的夫人,比如日后的薄姫,曾是魏王后。杀了她们的丈夫,还敢都纳回宫,胆也是真肥。而汉初的妃子们也是要干活的,采桑养蚕织布,她们都得会,毕竟王后带头纺织。

    与魏倩喜富贵不一样,吕后爱权,所以她一言一行都符合统治者应有的言行。所以有了汉初陈平贪墨横行,其他臣子的互通有无,宫内清苦的怪象。但也因此,宫中反而占据大义道德的至高点,权利过渡后又回到了刘家人手上。

    “魏府所卖的洗发护发与香皂是孤喜爱之物,不想魏相竟还有护肤之物,卿赠孤这些好礼,孤可如何还呢?”

    魏倩端坐在位子上,摇了摇头,“臣来见王后,所持拜礼,怎能需要殿下还呢?”

    吕雉闻了闻手背上水乳的香味,点点头,“这是好物,魏府何时售卖呢?”

    “如今关中父老因项羽烧杀而贫瘠,君臣共渡难关,臣自然不能在关中卖这些扰人心志之物,这些物什,会卖与各国商人。不过皇后喜欢的话,臣每月送往宫中一份。”

    吕雉唯一的疑虑散去,放下心来。“魏卿是个有心人,”

    她想了想,告诫魏倩,“虽无权贵不能行商的禁令,但商人总是名声有污,更何况卿已至宰相,与民争利终究不是长远之计,魏卿是千古一遇的贤臣,更需珍惜羽毛,何况身后之名。吕不韦于国有功,可因俗物败坏名声,功劳并未为时人所记,我不想卿辛劳一世,不为百姓所念,史书有暇。”

    魏倩当然知道,可她当不了诸葛亮于谦那样的完人,她从小被灌输崇高的理想,但舒适的社会环境也教她消费利己。她当然知道她的奢靡使得她完美名声有了缺陷,而文人们自然会指着她的缺憾使劲骂,但她无所谓,时人不能评述她的功绩,一切由后人评说,况且她有缺陷也能让老板用得放心,像萧何最后还得痛苦贪污自污保全,她可以一直贪财重利污得自然。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问心无愧,又何惧天下笔墨拮问呢?”

    吕雉听过沉吟了会,她不能理解这样重享乐而轻名声的行为,毕竟经营名声可难多了,享乐可以私下进行无人知晓,而不是像魏倩这样表里如一,摊在明面上。但她也不是什么喜欢说教的人,况且女郎年少,少年人只然无所畏惧。

    “魏卿高兴就好,孤总是能护住你的。”

    “臣谢殿下。”

    魏倩回府之后,王后赐下重礼,也是送了一堆名贵之物,魏倩对这些物休也已脱敏,并没有第一次见那般兴奋,而是将这些交由魏母,收入府库。

    魏母很是高兴,毕竟工厂都没建起来,一连数月只出不进,魏府人口众多,魏倩千余墨家门客,还有工匠奴仆,魏倩给的工钱还不低。虽说存余足够,但谁会嫌金银烫手呢?如今有大笔进项,自然开心。

    魏倩知道吕雉的想法,觉得她年少张扬,毕竟很多贵族家里也行商营利,但都是私底下,钱进自己口袋,生意都是挂在别人名下,表面依旧清风郎月不沾俗物。她是贵族,却用自己声誉行商贾之事,这有碍士大夫的清名,日后史书会因为她是女子而放大她的过错,与民争利肯定是其一。

    但她真不想当圣人,她并不是子房萧何,可以做到两袖清风,高风亮节。再说一个没有缺点的圣人,她就是想登高位日后吕雉能用,文帝也不敢用啊,她想入世,不想当佛像被供着。

    当刘邦与吕雉一道吃饭的时候,看见白瓷碗碟盛装着膳食,这物什他还未见过。

    “这是什么?”

    宫内用银筷,与白瓷交相辉映,显得奢贵异常,这物似玉非玉,刘邦还用银筷敲了敲瓷面,声音清脆。

    “这是魏相今日来见我时所带之礼,还与我谈了一桩合作。”

    吕雉打开琉璃酒瓶,拿出热水烫过的高脚杯,葡萄酒倒入其中,红色的酒清透的琉璃,看着奢靡异常。

    刘邦看着这些琉璃与陶瓷,自然猜到了合作的是什么,他打仗正缺钱呢,关中百姓没个几年缓不过来,不需要朝庭补贴已经不错了,他连阿房未建好的宫殿都拆了。

    “这些物什本钱几何?”

    “比陶土略费些事。”

    刘邦点了点头,未再说话,与王后拉了些家常,看了看一双儿女就歇息了。

    第二天开完议会,刘邦把魏倩喊住,半天没说话,魏倩头上是一片问号,就这样沉默了一会,魏倩忍不住了。

    “汉王有何指示?”

    “魏相啊——”刘邦都唤出叹息了,“我发现你有什么好赚钱的生意都喜欢找他人,咱们军队都紧巴巴的刚凑齐粮响,这合适吗?”

    魏倩被他噎了一下,“汉王,两成入国库了,况且商税百分之30,交完税后臣与王后所分下来也没剩多少。”

    “那是万事开头难,陶瓷与琉璃日后大量买卖就高了,如同魏女纸一样,况且这东西变国有,魏倩在其中占股,岂不是更方便?况且军需所需甚大,铁烧得再多也不能贩卖,国库正是空虚之时,魏相有财路首先当找萧相才是。”

    好家伙,你是想抢你老婆的财路啊,不过她这次确实越过刘萧找了吕后,她不过想卖个好,忘了刘邦现在缺口大着呢。况且老板在为难的时候对她也非常大方,她这样确实有些不厚道,她咳了咳。

    “这是王后问起时,臣以为汉王与王后是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便许利与王后了。还未与王后细商呢,若是汉王也想入股,臣可以重新拟定。毕竟私营规模小,如果以国力办事,那便能直接做大,自然不是如此简单以几几分成就行。”

    “与王后萧相一道商议吧,如此国家正是用兵之时,王府私库内帑先放一边,省省就过了,国库才是紧要之时。”

    “诺。”

    这事魏倩后知后觉办得有些不对,但刘邦并不在意,还是那个原因,魏倩才十七岁,很多事情大家对她都非常宽容,毕竟刚出仕的小孩,她有这么大能耐,再去要求她人情世故面面俱到,就太扯了,这叫刁难。

    “魏相,我听闻吏员说,黔首今岁春耕大多都用你的沤肥之法?”

    “是,汉王放心,这是靠谱的法子,今岁只要无灾,必定是个丰年。”

    “魏相办事,我向来放心,有消息传来,田荣反叛,项羽前去平叛,一时是脱不开身的,此时是最好的机会,三日后我将动兵,将关中尽在掌握,再谋定天下。”

    “好,到时候臣与汉王一道动身。”

    于是当魏倩与萧相一道去看窑瓷时,萧何看着这瓷器,觉得大有可为,再看玻璃,了解完原材料与做法,一下子脑子飞速转动,他算了算成本与赚利,可以头几年赚一大笔诸侯王的钱,待真能统一天下,薄利多销入千家万户,亦是一笔国库收入。

    萧何也没亏待魏倩,但国有与私营肯定不一样,于是魏倩持股百分之二十,吕后分了百分之十,除了国家外,她仍旧是大股东,但不必多管,让魏欷也入其中管理就行,这在前期时,一切不需要魏倩操心。

    萧何留在关中治理,为汉军保障后勤运输,有一个大后方。魏倩于前线治理,她还带上了张不疑,毕竟张不疑管报社,他手下也有了几个文人与二十个小说家的人,不止写新闻,还写故事。

    因为没那么多时事,为了凑版页,还得写一些连载故事,吸引人眼球。这还是魏倩给他提的建议,他觉得很好,反正小说家是小道,他们本来就闲。

    动兵自然要有正义的理由,刘邦打着为楚怀义报仇的大义,还有骂项羽残暴,推翻暴楚的激昂之词,给他东出找了正义的理由。于是誓师之后,张不疑写在报纸上,发行天下,天下皆惊,坐看龙争虎斗。

    刘邦打章邯非常顺利,不过几日,就将章邯逼至废丘,章邯是个名将,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秦人恨他恨到投毒,自然不会帮他,项羽那边乱着,也帮不了他。他的那些残兵哪是刘邦的对手,他在废丘时,天空也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场雨很大,魏倩住的军帐都漏了雨水,她一身骑装,作男儿打扮,望着不远的废丘,看着章邯走向末路。她让人去劝降章邯,但被章邯拒绝,她知道章邯的心态,打不过项羽他降了,但二十万士卒尽数被坑杀,换谁谁都有心理阴影。

    章邯待在军帐,大雨止住了汉军的攻伐,也为他带来了生路,他可以纵马离去,当部将这样劝说时,章邯拒绝了。他能跑到哪儿去呢?他是秦将,可他被秦人恨之入骨,秦人皆言他是罪人。也许当初他应死战到底,而不是将二十万秦兵性命交与项羽这杀神身上,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章邯看着帐外漫天大雨,对手下将士们说,“你们跑吧,带上干粮与钱财,去天下任何地方,隐姓埋名,莫说是章邯帐下,这天地间自有活路。”

    将士皆惊,皆苦涩难当,“将军何不一起离去,何苦如此?”

    章邯挥手让他们离去,将士们跨骑于马背,他们玄青披风融于沉沉夜色,和着雨水与章邯目光对上,瑟瑟风雨里,他们含泪抱拳,跑马离去。至此旧秦势力,尽数消散于天地间。

    章邯看着手中秦剑,拔了出来,在灯下用巾帕擦了又擦,在无人的军帐,自刎以谢天地,以赴旧国。

    刘邦知道此事后,悠悠长叹,章邯也是时也命也,魏倩有些难受,英雄得此下场,不知是谁的错。刘邦命人厚葬章邯,魏倩与郦食其也在治理到手的秦地,此时刘邦得到整个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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