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守则是一本蓝皮封面白纸的小册子,每页就写一条规则,小鱼看完了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每一页在本该写页码的地方,都被一串莫名其妙的字符替代了。

    (12.3.5)(12.3.6)(6.1.12)(2.2.7)(字被血迹糊住了)(字被胶带粘掉了还画了个恶魔笑脸)(4.1.8)(4.1.9)

    “这是……”

    莫名熟悉的感觉,他好像见过类似格式的文本。

    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手已经处于某种习惯性动作开始翻手册,然后很顺畅地将数字与内容联系起来。

    第十二条,第三行,第五个字和第六个字……还真的能连上!

    最终翻译出来的是——

    “救赎之道——空格空格——镜子?”

    后面四页没有字符,页码处只有羽毛图案的红色印章。

    小鱼托着腮帮子沉思。守则第四条说,不要在12点后照镜子。那这串翻译出来的文字,应该意思是指镜子里有什么能逃出去的线索……?

    可恶那两个缺失的字到底是什么他好想知道!!

    “对了,守则应该是人手一份。去找小语问问!”

    周日孩子们不上课,就在铁丝网范围内各自活动。他俩被罚去扫公共区域,按理说应该很容易找,结果他下楼找了一圈没找到。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的父母来探望她了,现在她在探监室。

    小鱼的心思立刻就活络起来。

    小语不记得他,很有可能是她本来就不认识他。但鉴于他们可能是……的关系,或许他和她的父母是相识的。

    要是见到他们,说不定能想起点什么。

    心动就是行动,他摸到了那个地方,但外面有看守。

    那种莫名的肌肉记忆又出现了,明明毫无印象,他却能灵巧地避开守卫,潜入探监室一个隐秘的角落。

    傅秋语和她的父母隔着一道铁栅栏坐着。在他的位置可以清晰地听到他们的对话。

    一个富商打扮的相貌英俊的中年男人,模样挺好,但是给他的感觉很平淡,没有激起他的任何回忆。

    正当他暗自失望,傅秋语父亲下一句话,差点让他当场喷出来——

    “我警告你,傅秋语!这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不容许你不同意。”

    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啊不是?她真的有未婚夫???他真的有未婚妻???这是实锤了吧?!真的是实锤吧!!

    他俩真的是……啊???

    最关键的是这门亲事还是强迫小语来的????啊???他又不是脑子有大病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喜欢霸占小白花的油腻霸总,人不愿意就不愿意,怎么还强迫上了???

    最主要的他们还这么小啊!!你们还是人吗!!

    *

    时间回到小鱼和小语分开时——

    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小语此刻心中的不耐烦已经到达了巅峰。

    从今早起来开始,她的心情就无比烦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莫名其妙的心情烦躁。

    天阴沉沉的很烦,外面的鸟好吵很烦,镜子上居然有指纹啊简直不能忍,一想到还要被罚去扫地,更是火大到心脏都有点不舒服了。

    她委托昭昭帮她传个话,至于人,她是完全不想打交道。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和他讲话,但就是想到他就烦。

    难道是因为昨晚的激情对线导致看他不爽?……不应该啊,观点碰撞不是很正常的?她是这么小心眼的人?

    想不通。但是很烦躁。

    评价为周日还要一大早要起来干活导致的。

    ……啊,这就是看他不爽的原因吧!破案了!

    觉得自己想清楚原因了的小语的嘴角稍平,从一脸要去刀人的杀气腾腾的表情变成普通的臭脸。

    本来打算离他远点,没想到就祈祷时睡了个觉,一觉醒来天被捅了个窟窿。

    【她】被回应了。

    这种情况,肯定是哪个不知道规矩的愣头青踩了雷。想都不用想,肯定那个新来的鱼!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什么心态,她去提醒了一下。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这么烦,她还是要去管他。

    思来想去,只能是因为她善吧。

    下午,昭昭回来了。

    上午时她的父母来探监,所以没有去教堂,错过了大乱(乐)子,正捶胸顿足地表演一个大猩猩咆哮以表惋惜。

    等她发完癫,小语问:“你父母这次来说了什么?”

    昭昭夸张的表情像出了炉的钢铁一样快速冷却,她淡淡地说:“还能说什么,就老一套呗。指责我麻木不仁,指责我冷心冷肺,像披了人皮的初生呗。”

    小语:“……”

    昭昭:“你不安慰我哦?”

    小语:“你的父母应该和我的父母锁死。”

    昭昭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但是那笑有些刻意,挥之不去的阴霾仍隐藏在她的眼底。

    本来是要继续扫地,没想到刚嘴完昭昭的父母,她就被守卫告知自己的父亲也来探监了。

    昭昭开玩笑地说:“看来,我们今天可以相约在天台,来一场‘自由落体’的双排了。”

    小语接话:“等我回来一起地府开黑。”

    俩挚友相视一笑,一股淡淡的死感萦绕眉间。

    陌生的审讯室。

    印象里她是第一次来。

    父亲已经在铁栅栏那边等着,她迟疑了一下,走过去坐下,冰冷的铁皮冷得她一哆嗦,也让她的心也慢慢地冷下来。

    这对父女隔着铁栅栏对视。

    相似的面容,相似的神情。苍白的光线从斜上方的天窗斜射而下,却仅能勉强照亮他们的面庞,无法触及他们眼底的深处。

    尽管血脉相连,他们之间却没有丝毫温情,唯有冷冽如敌的寒意。

    四目交汇,双方眼中尽是刻骨的冷漠,犹如两把冰冷的利刃,仿佛要将对方胸膛剖开,掏出心肝,踏为齑粉才肯罢休。

    半晌,父亲先开口了。

    他问:“想清楚了吗?”

    小语:“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她的父亲很英俊,是很少见的那种英俊。即使人到中年,岁月磋磨,他的风姿依旧不减。

    他听后,没什么感情地轻笑一声,开口道:“作为你的父亲,我自认为对你了如指掌。你很天真,很感性,总是坚信梦想与爱是支撑人活下去的动力……或许我们的家境更富裕一点,你真的可以当个一位小公主,站在世界的中心呼唤爱。但很可惜,你傅秋语没有这个资格。”

    “这个世界建立在利益之上,被金钱驱动。不管你多么不愿意承认,这就是赤裸裸的现实。爱是虚幻的,梦是空洞的,唯有利益才是真实的。”

    小语:“爱确实是假的,你对我妈,对我就是最好的例子。”

    父亲:“你又错了,这个世界上只有父母才是爱你的。所有人都会背弃你,朋友,同事,包括你未来的丈夫,只有我们不会,只有家人才是你在这个世界唯一的依靠。你为什么总是认为我会害你,总是不听我的?”

    小语:“你的慈父嘴脸我已经看够了,很恶心,想吐。一边说这个世界没有爱,一边又试图让我相信你真的爱我……”

    她从肺腑里吐出一口气,那声音太快太轻了,几乎像是轻蔑的笑意

    她说:“你真的很可笑。明明对爱不屑一顾,却偏偏喜欢用爱来绑架我。用你的理论,我不需要爱,你父亲的身份对我来说不值一提,因为你不能带给我利益,反而会损害我的利益,我们应该是敌人。”

    父亲似乎有些破防了,但为了本次来的目的,他不得不按捺下自己的脾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一个黑色的首饰盒。

    打开,里面是一枚做工精致的绿宝石镶金的胸针。

    他将首饰盒从铁栅栏网格中递过来:“他知道你喜欢珠宝,所以特地买下来送你。”

    小语皱了下眉。

    【他】是谁?

    她拿起那个首饰盒,端在手里端详。

    傅爹:“虽然你毁了婚约,但那孩子还是喜欢你。如果你肯回头……”

    她面无表情地将首饰盒掷出,像是在扔一文不值的垃圾,首饰盒狠狠地撞在墙上,胸针随之跌落,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声响。

    男人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斥道:“我警告你,傅秋语!这婚事已经定了,不容许你不同意。”

    小语:“……婚事?”

    她抬起冷漠的眼睛,似是困惑,似是觉得恶心,她站起来,看着栅栏对面的父亲。

    铁栅栏的网格将父亲的脸切割成一片一片,她的思绪似乎也随之碎裂。

    小语昏暗的眼底照进苍白的光……

    啊……那是什么?

    破碎的镜子……每一块碎片的边缘都带着血,每片镜子上都是她……她碎裂了吗?还真是,从小到大,不同阶段。

    ……房粱上的那截绳子为什么在一直晃?嘎吱嘎吱的,声音好吵。

    好多颜色……好恶心……这个世界的颜色是有意义的吗?红色为什么被叫做红色,蓝色为什么应该被叫做蓝色?血肉的颜色为什么是红的?火为什么是红的?灾厄为什么是红的?

    镜子碎了,一片完整的镜子碎了。

    人无法变成鸟,所以把羽毛拔光,这个世界上没有不死鸟,只有会死的人。

    爱是假的,恨是真的,理想是假的,背叛是真的。

    报复他们,报复他们,让他们付出代价!让他们再也无法拥抱所爱之人,让他们的余生被恐惧笼罩!

    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我到底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们】是谁?

    ——我……是谁?

    ——啊……想起来了。我是小语。

    她破裂的思绪被一双手粘了回去,她茫然地对父亲说:“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有婚约了?莫名其妙……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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