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云烨听完谢判官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后,便留在原地等着谁过来找他。

    不知何时,谢无生已然领着几位飘在半空的鬼魂消失得无影无踪,易云烨总算是等到了匆忙赶来的秦微之。

    秦微之走近后便放缓了脚步,神情舒缓,温声问他:“可算寻到易剑君了,剑君可还好?”

    “是秦二公子啊,还好,没什么事。”易云烨往他身后望去,却没有发现其他几个人,神情困惑,“欸……其他人呢?”

    “家妹和岁小姐由两位剑灵领着,估摸着在外头等了好一阵了,剑君不必担心。昭昭的话,许是在第十八层等我们了,先出去吧?”秦微之一边解释,一边带着易云烨往前走去。

    经这么一遭,想必这什么冥灵阁小秘境一行是彻底泡汤了。

    易云烨点点头:“好,那我们抓紧些。”

    没用多久时间,两人便已来到小秘境的第十八层出口处,却并未见到祁桑的身影。

    秦微之微微蹙起眉,低头喃喃:“不应该啊,昭昭的动作应该比我快些……”

    见秦微之面露担忧,易云烨也挂心起来祁桑的安危:“这……小秘境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对吧?”

    “……”秦微之亦无法给出完全肯定的回答,只道,“易剑君从此处离开便可,我再回去——”

    “我来了!”

    祁桑瞧见两人身影后,便迅速跑了过来,缓了几口气:“抱歉,走得有些慢,没等多久吧?”

    “我们也才刚到,不碍事。”秦微之松了口气,笑着回。

    祁桑将视线落到易云烨身上,确认他并无什么伤处,才轻松地打趣道:“易师兄,你这一掉,可是掉去了第几层?下回可要走稳了。”

    “别提了,就一路往下掉,糊里糊涂来到了第十七层,所幸秦公子找到了我,不然我就要被鬼吓死了。欸,还想有下次?!不不不——”易云烨连忙摇头,后怕道,“不来了,再也不可能来这鬼地方了,这不是花钱找罪受么?”

    闻言,祁桑淡淡一笑,指着眼前的出口:“那就先出去吧?”

    “去近处的酒楼吃些东西压压惊,如何?”秦微之随后提议道。

    易云烨听完他的建议,皱起整张脸,道:“那也太破费了。簪星会期间,这水清天的酒楼都跟抢钱似的,就逮着我们这些穷修者压榨灵石。”

    秦微之笑道:“易剑君不必担心,这近处的酒楼乃是秦氏的产业之一,不用灵石。”

    “嗯?什么时候秦恕之还管这个了?我记得云霖叔叔在世时,并未说过秦氏产业还涉及酒楼这些……”祁桑不解地问。

    秦微之解释道:“近些年来,兄长心血来潮让我试着打理下这些东西,那些重要的我又不敢大刀阔斧地去办,便找了些简单轻松的活来打发时间。十几年下来,倒也有些成色。”

    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易云烨闻言,倒也不再推却,道:“秦二公子居然如此年轻有为!那易某我就不客气了!”

    三人言语交谈中已然走出阵法,来到冥灵阁内,一旁的人将三人迎出去,并为三人消去了身上的金印。

    待这些事做完,在大厅中环视一圈后,居然并未看见岁倚晴和秦勰之两人的身影。

    央负责此事的尘官察看一番才知她们居然还留在原地,而七业剑灵和伏栖剑灵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

    祁桑额角一跳,只觉头痛。

    果然,两个脾气都傲的剑灵凑在一起就是无法和平共处。

    换做别的什么剑灵,绝对吵不起来。

    好不容易出来的三人又走了回去,原本说再也没有下次的易云烨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大厅中等候两人。

    和她们汇合后,一行人才真真正正地一起走过了这十八层小秘境。

    至于这酒楼一行,瞅着脸色苍白、强撑着精力的岁倚晴和秦勰之,大概要等到下次了。

    与秦微之两人告别后,祁桑和易云烨则负责将岁倚晴送回去。

    岁倚晴脸色好上许多,此刻又来了兴致,只道:“其实还蛮刺激的,就是有些鬼也太恶心了!”

    “是啊,为了吓人无所不用其极。”易云烨也心有余悸,附和道。

    岁倚晴笑了笑:“多亏了两位剑灵大人开路,将大部分的鬼都吓跑了,就是下一次,千万别吵这么久了,地上那些个鬼魂脑袋跟萝卜头似的露着,我都不敢动脚。”

    “哼,知道本剑灵的厉害了吧?至于吵架,完全是伏栖的错。”七业剑灵得意洋洋道。

    伏栖剑灵不以为然:“什么叫全是我的错?”

    又来了——

    趁着战火弥漫开来前,祁桑一手一个,紧紧抓住两个的后颈,让它们安静下来。

    她忽然想起什么事,不经意地提起:“在小秘境之中,是不是曾有一次突然的动荡?伏栖阿叔你感应到了么?”

    “动荡?”伏栖剑灵回过头来看她。

    七业剑灵也一脸困惑:“什么动荡?”

    闻言,祁桑转而将视线放在易云烨身上,问:“我当时在第十六层,不知师兄可感应到了什么异常?”

    “异常?”易云烨皱起眉看她,略作思索后摇了摇头。

    祁桑随口一问:“那可有见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人?”

    “……没有。”沉默片刻后,易云烨果断否认道。

    岁倚晴听着两人凝重的语气,不安地问:“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莫非那一下的震动是我的错觉……”祁桑自顾自地低喃,眼见已然走到岁倚晴住的院子外,便道,“没什么事,倚晴你且好好休息,不必担心。”

    “哦,好。不过真的有什么事的话,桑桑你也不要瞒我,我能尽力帮你的。”岁倚晴一步一回头,不放心地道。

    “怎么想到这些了?”祁桑眉眼含笑,神情自若道,“真的没什么事,大概是那个小秘境的什么鬼吓唬了下我,我没有察觉罢了。”

    “那好吧,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岁倚晴挥了挥手,转身跑回了院子。

    随后,易云烨也道:“那小师妹,师兄我也先回去躺着了,今日这一行可真是太尽兴了,必须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

    “易师兄慢走。”祁桑站在原地目送易云烨远去的背影,过了良久才缓缓转身。

    等回去后,七业剑灵将门窗都关起来,围着荼漓飞来飞去,逼问道:“小桑和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了?快点给本剑灵老老实实地全部交代出来。”

    荼漓面对七业剑灵的逼问,完全招架不住,只眨眼求助祁桑,小声地“喵”了好几声。

    此刻,祁桑方将伏栖剑灵好声好气地忽悠走,一回头便看见七业剑灵双手叉腰的审问眼神。

    与荼漓对视一眼后,她不紧不慢地坐在榻上,浅抿了一口水,拿出巴掌大的札记在纸上的“冥灵阁”三字后面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不必问,晏淮鹤定然不喜欢这种地方。

    随后,她缓了口气,将札记本放好,在七业剑灵即将说出滔滔不绝的一大段话时,简单解释了句:“我好像见到了地府的‘人’。”

    “地府?”

    天、地、人三界,仙海十四洲纵然与凡间不同,也是归属尘世四地的,属于人界的一部分,修者死后没有特殊情况也是要去地府投胎转世的,虽然转世手续比凡人复杂。

    按理来说,三界之人遵循严谨且不可逾越的天道法则,尘世之人不可进入地府,地府的判官鬼差自然也不能进入仙海十四洲。

    所以,祁桑用的是“好像”二字。

    但这位自称“孟婆”的神秘人的气息确实与其他人不同,倒是和小秘境的鬼魂们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那这特殊的气息应该被称之为鬼气?

    七业剑灵闻言,一时慌了:“小桑,你快给我说清楚,不能让我干着急啊!什么地府不地府的,你可千万不要多想……”

    见七业越猜越离谱,祁桑缓缓补充道:“我见到了‘孟婆’,还喝了她给我的三碗汤,以此换了三个问题。”

    “三、三个问题?什么‘孟婆’?地府那个在忘川台的‘孟婆’?小桑你怎么突然遇上她了?该不会是假的吧?!三碗来路不明的汤?小桑你怎么乱喝,快点吐出来……”七业剑灵眉头皱得更紧。

    “那汤就是寻常的水,吓唬我的,别担心。”她无所谓地笑了笑,在荼漓担忧的眼神中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只有三百年岁数那件事,还是不要告诉其余人了,免得徒生烦恼。

    阿娘的事与玄水鉴有关,陆吾的那八字谶言也与命无咎息息相关,而自己的性命也系在这玄水鉴碎片之上。

    “孟婆”的目的是好是坏,其实已然不重要了。

    七业剑灵仍旧不放心,问:“真的吗?别骗我!”

    祁桑点了点头,笑着说:“现如今可以确认的,大概就是——”

    “这阴阳玄水鉴,是我必得之物。”

    若自己的命数注定无解,她无论如何都会踏上一条无回的路,在如此多方的推动之下有避开的必要么?

    若是百年的自己或许会有所抗拒,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还会再犹豫一些时间,可她终究与百年前相比有所变化。

    不贪生么?

    苦海漂泊,早已无家,哪有眷恋,她如今唯一可以放于命运之下的砝码,也就只剩自己了。

    她已是这世上最无足轻重的代价。

    若是无回,但求一个无悔。便以此身为剑,一往无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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