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栖云轩。

    祁桑原本正在给荼漓以灵力吹干它身上沾着的水,听到一阵敲门声后,起身去打开了门——来人是晏淮鹤。

    “怎么了?”她神情中带着些不解。

    他开口问:“你明日便要对上宿曜的弟子?”

    祁桑点了点头:“就是那位名气很大的余非禄道友。”

    “明日我与沈时微几人负责看顾另外一处赛台,无法陪你一同前去。尽力就好,不要逞强。”晏淮鹤淡淡道。

    她应了声“好”,随后想起什么,将规规矩矩站在门口的人拉进来,又问:“你对‘拜云启星阵’有多少了解?”

    他沉吟片刻,缓缓道来:“太白启星,庚金位,主杀。此阵强势,变化极快,一旦困于其中便难以逃脱,容易受制于人。但也并非无法可破,余道友修为尚浅,无法在瞬时之间结阵,既有空隙,便可从此入手。”

    祁桑也将自己的发现说出口:“我也观察过了他的上一场比赛,他结成此阵需要半刻,可结阵之时,处于阵中的人同样行动受制,无法施为。”

    晏淮鹤点头:“嗯,破阵方法有两种,其一是在阵中与布阵者面对面较量,中断他结阵的过程;其二,以蛮力从外部碾碎这道阵法。这两者对当前的你来说,都相当有难度。”

    祁桑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凝重,极为认真道:“能用来弥补修为境界的那些法子都不能用……但这个以蛮力破阵——我记得阵法之间若有相似,是容易被先前的那道阵法所影响的,要是有什么阵法能仅仅借助赛台上的灵气便能结成,还能影响这‘拜云启星阵’便好了。”

    “……类似的?”晏淮鹤沉吟片刻,问她,“还记得坠月谷中的那道叠加的上古大阵么?”

    祁桑双眼一亮:“欸,好像是有些类似!”

    然后下一刻,她弯起的双眼便耷拉下来:“这阵法少点意思,只能压制魔族的修为,不能压制修者的境界。”

    “改动些地方便好了。你不是曾和清微上君学过上古符文么?我有些头绪,不过有几个地方需要你来协助——”晏淮鹤笑了笑,拉着她坐到书案一旁,默出那大阵的排布。

    两人便在探讨和改良阵法的交谈中毫无倦怠地聊到天亮。

    等这阵法推演出来后,祁桑长叹了一声:“虽说只有六成把握,但若是这‘拜云启星阵’当真能被扭转为内阵,那这个毫无杀伤力的上古大阵也可以朝杀阵的方向去改……欸,晏淮鹤,你不去做阵修,实在是太浪费这身天赋了!”

    晏淮鹤起身,半开玩笑地道:“或许,哪一日可以考虑同师尊提议一回,去玉京辅修阵法。”

    “要去玉京么?”祁桑眨眨眼,五大仙宗似乎只有玉京的阵修名气大,她将满是笔墨的纸张收好,压于一旁,道,“那还是不了——仰灵峰本就没什么人影,你真走了,我一个人怎么办?”

    闻言,他眼底的笑意柔和地漫出来:“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不走。”

    她看了他一眼,缓慢地点了点头:“好。”

    虽说她终归是没有睡着,但这一晚上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的。

    七业横于星盘正中心,磅礴的灵力灌入地面,剑意与这即将产生变化的“拜云启星阵”相合。

    余非禄不禁蹙起眉,自己的星盘似乎已然不受自己控制了。

    这不知名的阵法剥夺了自己对拜云阵的掌控,甚至影响了自己体内的灵力运转,对这寒烟月的星力潮汐也有着难以想象的压制。

    可同样的,这柄剑也作为阵眼无法移动。余非禄的目光落在正快步靠近的人身上,默默抿紧唇。

    看样子,这位只有参仪七阶的剑修是打算跟他赤手空拳地搏斗么?

    若是祁桑能探听到余非禄内心的想法的话,她可以直接回复他一个“没错”二字。

    阵法无用,修为又被压制。

    两人在这赛台上的比赛自然只剩下最朴实无华的拳头和腿脚了。

    听说,宿曜仙宗的身法堪称一绝,她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不过此刻已过一刻,只剩下一刻的时间,若是纯粹切磋身法炼体之效,想必定然无法分出胜负。

    再者说,这阵法结成之后,好像也出不去了。

    平局,果然是平局。

    她暗自叹息了一声。

    余非禄在祁桑迅速近身之后,眼瞳微微颤动,近乎狼狈地侧身躲开了眼前打过来的横踢。

    之所以在刚上台之时,便展开拜云阵,既不是出于警惕,也不是什么速战速决的打算,就只是单纯觉得剑修砍过来的剑气会很痛,所以将防御手段拉满罢了。

    几个来回下来,他隐隐觉得这位剑修似乎已然熟悉了自己的身法,趁他愣神的这片刻,迎面便挥来一个拳头。

    眼看着躲不了,要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么一下,余非禄苦着一张脸闭上了双眼,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就在下一刻,那拳头带起来的风轻轻吹过他额前的碎发后便止住了,耳畔忽闻轰隆巨响。

    祁桑停下手上的动作,蓦然抬头望去。

    一道气势磅礴的紫雷狠狠砸在结界上,咔嚓一声,屏障应声而碎,这上古大阵为天雷洞开一道口子。

    渡劫玄雷?

    别说台上的两人愣在原地,就连在一侧看着的空山尊者也怔住了,一时没有什么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余非禄要突破境界了么?可他才兼神七阶,又不是兼神巅峰……还是说启星阵搞错了,受这莫名其妙的阵法影响变成引雷阵了?”

    “不是,这个天雷劈得好像是这个只有参仪境的小姑娘。”

    “什么引雷阵?这分明是渡劫玄雷的气息!不是,参仪七阶到参仪八阶有雷劫要挨?我怎么不知道?”

    “别说你不知道,瞧着尊者也没什么反应啊。但是这么一打岔,那到底算额外时间,还是直接判平局啊?”

    “这是在赛台上突破的,也算比赛的一部分,按常理来说,应该直接平局了吧。”

    “参仪境的雷劫就九道,劈得了整整一刻钟?等这雷劫散去,上古阵法被破开,陆吾这新弟子气空力尽时,余非禄能直接将人打下台来。”这人相当笃定地说道,可眼前的事态似乎更加不寻常了。

    在第三道玄雷劈开整个阵法后,空山尊者便飞身到祁桑与余非禄面前,出手挡住了那接下来的数道雷劫。

    可紧接着,这天雷被空山挡下后,那残余的雷霆之力便开始噼里啪啦地乱窜。

    “老天爷!这玄雷在乱劈什么东西?怎么还带波及无辜人的?”

    “坐在高台上的临风尊者居然也被劈到了——”

    “等一下,这是第几道了?”

    “好像是第二十七道……怎么才刚刚变色?也就是说,这才进入第二阶段?”

    “还不快请尊者打开寒烟月的结界!就算有尊者在,那小姑娘和余道友哪里受得住这几十道的雷劫?!”

    “第一阶段足足二十七道……竟然是九九八十一数的雷劫么!”

    “九九八十一……这不是七境跃升到三劫的雷劫数么?所以说是尊者突破了?”

    原本坐在角落、静静看着、不太想出手的柏渚在被天雷劈焦了一小截衣角后,终于从高台上飞了下来,落在空山一旁。

    他看着狼狈的一众人,淡道:“我来应付着,你去打开寒烟月的结界。”

    空山没动,心情有些无奈:“若是能开,我还会等到现在?”

    “什么?莫非是……”柏渚的视线落到受天雷影响而面色惨白的两名小弟子身上,“诶呀,一个烛明,一个清宁,揽星阁都惹不起,还是让慕笥久去应付两宗的责问吧。”

    寒烟月的结界不知为何无法张开,底下一众人虽大部分都镇定安静地躲着天雷余波,却也有抱头鼠窜嚷嚷不停的。

    “啊啊啊,这雷劫到底是谁的?”

    “管他是谁的,快点躲起来啊!”

    “总不可能是玄雷搞错了吧?”

    “除了境界突破雷劫,是不是还有神器成形的雷劫也是九九之数?”

    “神器……总不可能是那柄七业凶剑吧?”

    而后,众人突感一阵凉意,眼前荡开一层剔透的水波,有什么透明的巨大羽鲲忽地显出身形,从所有人眼前跃过,带起如涟漪般的震鸣。

    有人认出这东西为何,惊呼道:“是星羽鲲!”

    见到这羽鲲后,所有人才意识到自己似乎站在什么水面上,眼前的景象早就大变,只余头顶日月分明的彩光越发璀璨。

    “我们居然身处在水月池幻景之中?”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这拜云启星阵引动了十二镜华阵相?”

    没有人能给出答案,就在雷鸣不止之时,又有人愕然大喊:“你们快看瞬星上的消息,魔尊凌离他居然死了!”

    “魔尊凌离死了?啊?你在说什么?”

    因着魔界突然传来的噩耗,十二镜华阵相弄出的意外除了在场的人,反而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就连所有人被拉入水月池的幻景之中,也只是草草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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