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悠正奇怪自己如今的修为已经足可抵御这里的寒气,怎么还会双腿僵硬到无法行动?

    冰龙适时开口:“不必费力挣脱,你动不了。”

    她恍然明白,原来是他困住了自己的下半身!

    她几次尝试运力,如他所言,就是白费力气。

    子悠这才意识到,被自己放出来的冰龙,刚刚居然没有施法掐诀,就能轻而易举地将她禁锢在原地。

    只有神力强大到一定程序,才能随时以力量化作无形之物,攻击或者束缚他物。

    他只是借用了他所谓含有龙精灵息的一点血,就已这般厉害。她难以想象,这条冰龙倘或拿回了龙精,力量将会是何等的恐怖!

    子悠惶惶仰头望去,如此近的距离,那硕大的龙头就跟遮天蔽日的巨物似的,压迫十足地罩在自己头顶。还有那两眼珠子,盯着自己时,好似两个要将她吸进去的无底深渊。

    这双眸子再如何好看,她已没了当初欣赏的心思。

    “我将你救出来,你却恩将仇报,限制我的身体?”她虽然不安,但此时更多的是不忿。

    “是你的血将我救出来的。”他冷漠的辩驳,切切实实地让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翻脸无情!

    子悠心头蹭蹭冒起怒火,不由恼道:“既然你也承认自己吸了我的血,如果我不把血给你,你如何能够顺利脱身?”

    冰龙垂眸睇着她,那居高临下的审视姿态,就像高高矗立云巅之上的神族正在视察地界弱小的众生。

    子悠身为地界十八神族之一的钦原族,应受地界凡灵的敬畏和尊崇。眼下她却对这条被困多年,从未上过道的龙族心生畏惧。

    既然辩不明他是敌是友,还是先跑为妙,她于是道:“既然你已自由,我的承诺也做到了,那我可以走了吧?”

    冰龙缓缓低下身子,直到龙身沉沉地压在冰面上,“你不能走。”

    子悠心惊地看着他身下瞬间裂开的冰层,这身子该有多重啊!

    看来即便不用神力,他只需将这副钢墙般的身子压过来,她就得顷刻丧命。

    唉……被困的龙和脱身后的龙怎么性情差别这么大,要是先前在冰层之内,他也是这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她才不管他死活!

    她本能地叹出一口气,他即刻说出她的心声:“后悔将我救出来?”

    子悠听言,愈发心惊:“你会读心术?”

    饶是西王母和陆吾那般强大的天神,也需施展咒法,才能经由潜入对方的神识,从而读取对方心中所想。

    在这世间,只有天皇大帝太一可以不动声色地读心,他居然能办到?

    冰龙却冷哼一声:“你的心思都挂在脸上,还需要读吗?”

    “……”她恨恨磨牙,唯独这张淬了毒似的嘴巴没变!

    他缓缓凑近,直至视线与她差不多平齐。长长的龙须忽然探出来,自她脸上掠过时,犹如寒冰贴在肌肤上。

    子悠不自觉抬手想要拍开这冰凉的龙须,却被他另一条龙须束缚手臂,然后将她身子一缠,她两只手都动不了。

    子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试探的龙须逐步往下,最后隔着衣裳,停在她心口的位置。

    他说:“我的心,藏在你的体内。”

    “你弄错了!这是我的心!”她吓得不轻,以为他要她的心。

    “你吸纳了龙精的力量,血液才有我的灵息。”他问:“你不如细细回想,自己从哪里吸纳的龙精之力?”

    “我从没接触过龙精,都不认得它长什么样,怎么可能吸纳龙精……”

    子悠正松口气,话音戛然而止,恍然想起陆吾送给她的灵慧珠。

    可是爷爷说灵慧珠蕴含的是太一的神力,怎可能有这条冰龙的龙精之力?

    可她蹙眉思索的样子被冰龙看穿,他不留情面地说道:“你若不肯主动交出来,我便要搜身。”

    子悠万分纠结,那是陆吾赠予她的宝珠,如今她已突破炼气阶段,这枚灵慧珠改日就得还给陆吾。倘若私自交给这条龙,陆吾怪罪下来,只怕不仅要责罚她,还会连累爷爷及父母。

    她忙不迭摇头,矢口否认:“我没有你要的东西!”

    冰龙见她紧闭双唇,一副决然不会承认的样子。他没再多说,龙须稍稍往上抬,开始沿着她的领口探入。

    就当龙须尖端触碰到颈部的肌肤时,冰凉的触感顿时令她心寒无比——自己好意帮他脱困,他不感激便罢,怎还如此欺负自己!

    子悠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一滴滴打在龙须上。

    冰龙本该逼她交出龙精,可见她落泪,他竟于心不忍。

    分明没有心脏,却莫名生出些碍事的情绪……

    他收回龙须,反问道:“你护着的东西,原本就是从我身上剥离出去的,我如何不能拿回来?”

    子悠红着眼将他看着:“如果我把所谓的龙精给了你,我的至亲和族人恐会因此受到牵连,我怎么敢给你?”

    “你的至亲和族人……”他顿了一下,道:“与我并无关系。”

    好一个‘与我并无关系’!

    子悠也来了气,拿出最为凶狠的神态,怒瞪他:“东西如今不在我身上!即便在我身上,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不会给你!”

    冰龙不发一语地睇着她,忽而转过身,龙尾一摆,飞往远处无尽的冰川。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冰霜之中,子悠发现身子已能自如行动,连忙变作鸟身,振翅往上飞去。

    只等离开冰渊,她一刻都不敢耽搁,迅速飞往金乌岛的方向。

    ***

    子悠在寒暑峰耽误了时辰,回去的时间比自己预估的晚了近半日。她几乎是踏着破晓时分,天际微露的牙白赶回了金乌岛。

    刚回屋,就被等待许久的柏君一顿严厉训斥。

    子悠听罢,咚地一声,突然跪在他面前,将他惊了一下。

    他原本只是想让她得个教训,以后不要私自离岛。毕竟如今九天和地界神族之间的关系分外紧张,一个不留神就会走向敌对的局面。他也是迫于无奈,才限制她离岛。

    但也不至于要她跪地认错。

    “唉……起来吧。”柏君正心疼,又见她忽然伏地磕了个响头,一时愣住。

    “爷爷,我有话要与您坦白。”回来的路上,她便思量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坦白救出冰龙一事,并将自己在半空见到他的事一并道出,

    柏君听完,大惊失色,半晌才缓过劲来。

    可事已至此,怪罪子悠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他将她扶起来,理清思绪后,便问:“你身上有龙精的灵息?”

    子悠点点头:“他吸了我的血后,心脏的位置确实凝聚了一团红色之物,或许就是他提炼出来的龙精灵息。”

    “爷爷。”她问道:“他说的龙精,是不是天尊给我的灵慧珠?”

    柏君方才也是猛然想到灵慧珠,因为子悠这些年的修炼,只借助了此珠的力量。

    他原本以为,灵慧珠是太一以自身神力融合了昆仑墟龙脉的力量炼化而成。

    此刻恍然大悟,他炼化的根本就不是龙脉,而是那具灵骨的心脏,也就是冰龙口中的‘龙精’!

    太一炼化之后,将其分割为两颗灵慧珠,分别赠予西王母和陆吾,必定是想以此均衡二人的力量,达到互相掣肘的目的。

    却不想冰龙借灵骨诞生,这是个连太一都没有预料到,亦不知凶吉的变数。

    柏君连忙让她取出灵慧珠,并切切叮嘱:“万不可同任何人提起冰龙,你就当与他从不相识,即便往后不巧撞见,也装作不认识,记住了吗!”

    子悠连连点头:“记住了!”

    柏君交代完毕,带上灵慧珠,马不停蹄赶去崇吾山,并将其还给了陆吾。

    ***

    自那日之后,子悠就当寒暑峰的遭遇是一场梦。

    不久,在太一的督促下,刑部对显平重新量刑定罪——削去他的神位,废除他的修为,并置于凡界受七世苦。

    此事终于平息了地界神族的怨念,准确而言,是平息陆吾的怒气,九天和地界双方看似相安无事。

    直到十年后,太一突然昭告天地,欲收一名新弟子,名为无夷。

    转眼过去五十余年,无夷正式接替西王母的神职,成为执掌九天众神的天尊。西王母则退居昆仑墟,从此只议会谈事,不调兵掌权。

    无夷就任九天天尊之后,太一宣告永久闭关,昆仑墟一切事务由西王母接管,陆吾的勃勃野心开始摆到了明面上。

    九天和地界神族间的暗斗,正式进入白热化的明争时期。

    *

    当子悠从爷爷口中得知无夷就是当初她救出的冰龙,着实震惊不已。

    她更没料到,无夷的两位徒弟之中出了一个叛徒——素舒。

    在陆吾的蛊惑之下,素舒将自己曾经不小心听到的密事告诉了陆吾:钦原族的小公主曾在寒暑峰救出一条冰龙,那冰龙正是无夷的真身。

    陆吾立马找上她,并强行将她带到崇吾山软禁起来,就是为了从她口中打听无夷的弱点。

    她哪里知道无夷的弱点……

    兄长们都说无夷天尊十分强大,强大到轻轻一捏,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将他们捏碎。

    她亦从愁容满面的爷爷无数次的叹息声中得知,地界根本就不是九天的对手。并非地界众神族不够强,而是无夷天尊的实力能与巅峰时期的太一抗衡,放眼当今,已然无敌。

    陆吾却不信她的话,最终对她用了迷魂术,始终没发现无夷的弱点。

    但他发现,无夷似乎会在意她的情绪……

    对于这番推断,子悠只觉得可笑:“他若在意我的这个大恩人的情绪,当初就不会逼着我交出灵慧珠。”

    “他逼得你交出了灵慧珠吗?”陆吾一句反问,让她的反驳瞬间哑火。

    事实的确如他所说,无夷非但没有当场逼她交出灵慧珠,甚至之后也没追到金乌岛拿回他的东西。

    那可是他的龙精。

    *

    多次在无夷面前吃下败仗的陆吾,眼下亟需一次扭转局面的机会,他便算计到了子悠的身上。

    他将她当作与无夷谈判的筹码,派人传话,要无夷放弃九天神司的主神之位。

    子悠自知无夷断不可能为她放弃主神之位,所以当她被陆吾转移到镇妖窟后,她只能想办法自救。

    就在她运力冲破结界时,原本坚固无比的结界竟像蛋壳一般脆裂开来。她来不及犹豫,急忙沿着地洞逃走,却不慎落入陆吾养的凶兽——蛊雕的窟中。

    经过漫长的殊死搏斗,子悠拖着残缺的身躯逃离了崇吾山,浑身的羽毛都没剩多少。

    她硬是凭着对亲人的牵记,撑住微弱的意志力,拼命往金乌岛的方向飞去。

    她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了岛上,稍微恢复点意识的时候,便听到家人们痛哭的声音。

    她还听到爷爷对父母说:“我们无需悲痛,子悠的死亦是生,置之死地而后生。”

    原来她要死了吗?

    “子悠。”爷爷沙哑的声音温柔地在耳边响起,至少这一刻,稍稍安抚了她身体的剧痛。

    他说:“天谴将至,我已无力挽救全族。但你死过一回,恰恰可以避过天谴。你是钦原族的一线生机,我会想办法留住你的魂魄,请他助你重生,你务必要活下去!”

    爷爷……您要请谁助我重生?

    可我不想活了,太痛了,身子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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