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的太阳照常升起,风和日丽。

    舒乔对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个懒腰,邵奕骄绕过她走向芦苇荡。

    舒乔愣了愣:“现在就去拿箱子吗?”

    身后传来周勤雪关切米格尔伤势的声音,米格尔回答:“好多了。”

    舒乔默了默,心道,刀伤哪有那么快好?就算哄小孩也要有个度吧。

    贺灵从火堆里捡起两根燃着的粗树枝,走到舒乔身边递给她一根。

    “所有动物应该都害怕火吧?”

    舒乔斟酌着语言:“应该是害怕的,但是火有可能会点燃芦苇荡,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

    贺灵顿了顿,露出尴尬的表情:“也对。”

    邵奕骄站在芦苇荡前,侧过半个身子看着舒乔:“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上岗?”

    舒乔搬出公式化的微笑:“老板,小的马上就过来。”

    舒乔小跑到邵奕骄身边,回头看了看其他人,贺灵他们正慢慢过来。

    邵奕骄拨开芦苇,朝舒乔抬了抬下巴:“走吧。”

    舒乔拿着刀,率先踏入。

    芦苇荡里潮湿温暖,泥土和草本植物的气味揉杂在一起,其中隐隐还掺杂着一丝血腥味。

    舒乔换上严肃认真的表情,调动全身的神经,关注四周的动静。

    邵奕骄亦步亦趋地跟着舒乔,枪已经上膛,随时都可射出。

    沼泽地还要再往前一小段距离。

    舒乔微微动了动鼻尖,停下脚步。

    这里的血腥味跟芦苇荡外缘的气味浓度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空气中充满了铁锈的味道,浓厚得仿佛连眼前都能看到红色的血雾。

    稍微落后的米格尔三人这时也追上了他俩。

    不知道跟米格尔的驯兽师身份有没有关系,他对兽类的感知相对更加敏感。

    米格尔压低声音提醒:“应该有不少鳄鱼在附近,多注意脚下。”

    邵奕骄伸出手,轻轻拨开左侧的芦苇,视线下移,乌黑的泥地中在光线的照射下反射出少许水光。

    沼泽地已经到了。

    舒乔看了看手环上物资补给箱的位置,显示还要再往前走一段。

    舒乔想了想,回头低声说:“拿个箱子也用不上全体出动,不如我跟骄老板拿箱子,你们三个去抓鱼?”

    邵奕骄瞥她一眼。

    舒乔佯装没看见。

    旁边就是湖,并且这里的生态环境简直不要太好。

    因此湖里必定有鱼。

    贺灵眼睛一亮,她会游泳,能潜水,正愁自己派不上用场。

    她递给舒乔一个感激的目光。

    于是三人小心翼翼地控制动作幅度,慢慢退出芦苇荡。

    邵奕骄对着舒乔轻挑眉梢:“胆子挺大。骄老板?”

    “怎么了?我没叫错吧。”舒乔表面装傻,内心却在腹诽。

    可恶的资本家,天一亮就喊她干活,暗搓搓阴阳一把他怎么了?

    邵奕骄倒也没有真的介意这个称呼,他轻飘飘地揭过这个小插曲,问道:“你想独吞两百万?”

    舒乔义正言辞道:“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我虽然确实爱钱,但还不至于爱钱到没有下限。”

    舒乔手上拿着一根木棍,轻戳泥地试探:“走这边。”

    前方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大片东倒西歪的芦苇,邵奕骄伸手拉住刚要抬脚的舒乔:“等等,看前面。”

    舒乔抬头,可惜她的身高不如邵奕骄,几乎被眼前的芦苇遮了个七七八八。

    她踮起脚使劲张望,看见情况后了然。

    他们走得更加小心,每走一步就要停下检查四周。

    但好在截至目前,他们还没有碰到鳄鱼。

    木棍插入沼泽地里,木棍的底端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硬硬的,木棍向下的趋势强行中止。

    舒乔微微弯腰凑近去看,满是污泥的泥水中歪歪斜斜地半埋着一截黑漆漆的东西。

    看上去,似乎还裹着一层布料......

    舒乔猛地意识到这是什么,瞳孔骤缩,脚步下意识地倒退,然而她忘记自己的身后还站着邵奕骄,于是一脚踩在了邵奕骄的前脚掌上。

    邵奕骄眉头拧起,口中溢出一声闷哼,他伸出双手抓住舒乔的肩膀,顶住她后退的趋势。

    舒乔忙不迭回头道歉:“没事吧?脚还好吗?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

    邵奕骄咽下脚趾被踩后冲到喉咙眼的痛呼,稳住声音道:“你看见什么了?”

    舒乔抿了抿嘴,五官都几乎皱在了一起:“一截手臂。”

    显然是被鳄鱼扯下来的。

    短短几天时间,她就从没见过死人,到见过人体残肢了。

    由于视觉冲击过于强烈,舒乔的腮帮鼓了鼓。

    “别吐,憋住。”邵奕骄默默向后仰了仰身体,后退一步。

    舒乔伸手捂住嘴,眼中泛起生理泪水,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舒乔缓过来后,她看着歪七扭八的芦苇丛,脑海中下意识地开始想象可能遇见的画面,头皮发麻。

    前面血腥味越来越重,舒乔的嘴角下撇,露出抗拒的表情。

    太地狱了。

    邵奕骄看着舒乔的表情,说:“精神损失费十万新币,走不走?”

    舒乔精神一振,登时挺直脊背,目光炯炯有神,干脆利落地回答:“走。”

    邵奕骄熟练地打钱。

    舒乔的目光虚虚地从沼泽里的残肢断臂扫过,不经意间地一瞥,她的眸光顿住,右手向后伸展,示意邵奕骄停下。

    舒乔无声地用左手指了指大半个身体都藏在沼泽下,只露出半个脑袋和长长的鳄吻的鳄鱼。

    它一只眼睁着,另一只眼却是闭着的,鳄吻打开,大约能够塞下一个拳头,依稀能够看见它尖锐的牙齿上粘着一丝血肉,牙缝中挂着肉沫。

    鳄鱼此刻一动不动。

    邵奕骄凑近到舒乔耳侧,低声解释:“鳄鱼睡觉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舒乔仔细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在那头鳄鱼的后边,芦苇丛中,还隐藏着一头。

    于是两人绕开睡梦中的它们,悄无声息地拐到另一边。

    有风掠过,芦苇荡如海波般上下起伏,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了一头鳄鱼。

    透明的眼睑翻了翻,鳄吻闭合,粗短的前肢在泥水中划动两下,它开始挪动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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