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6
安静燃烧着的火焰时不时随风摇曳，米格尔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跟着晃动。
“噼啪”一声，一根枯树枝被火烧得断裂，冲击力令它跳出火堆，掉到了一旁的鞋边。
鞋子啪嗒啪嗒地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一边停下。
“弹匣和枪都被带走了......”说话的人弯下腰，随手捡起补给箱里的食物，撕开包装袋，狠狠咬下一大口。
他的一只耳朵只剩下了半只，被火光照射到的脸侧有一小片已经干涸凝固的血痂。
余行之目光阴鸷地环顾四周，安静的芦苇荡，从瀑布水流那头不断荡漾水波过来的湖面。
在他开枪之前，火光投射出的人影明显不只一个，而现在另外的人仿佛空气蒸发了似的，看不见丝毫踪影。
余行之三两下将一个三明治吃下肚，走到米格尔身侧蹲下，抓起米格尔的手腕，目光落在金属手环上。
他捡起掉在米格尔手边的刀，表情平静又淡漠地手起刀落。
清脆的金属掉落坚硬地面的声音和软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红色手环躺在殷红的血水中，仿佛浑然一体，旁边则是一只截面干净的断手。
余行之看也不看那只手，径直捡起手环甩了甩沾上的血迹。
他捡起地上的物资补给箱，看了看锋利的刀，犹豫几秒后，将刀随手丢弃：“还是枪更好用。”
余行之大摇大摆地重新没入黑暗，算是稍微泄了没掉半只耳朵的气，唯一可惜的是只杀死了一个人。其他人大概听到枪声后就害怕地逃走了吧。
余行之想象着那群人受到偷袭时露出的惊惶神情和恐惧哀鸣，心中不断涌出诡异的快感。
躲在芦苇荡中的周勤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正面看见米格尔的手掌被人切下，害怕、惊慌、愤怒在她脑海中不断来回地冲撞，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发软。
她看着米格尔没有生气的脸，泪水再次淌下。
余行之思考将箱子暂时藏到什么地方比较隐蔽。刚刚杀死一个富有威胁的对手，并且身上还有枪，因此他此刻志气满满。
走路的动作都不再收敛，时不时脚尖踢到灌木丛，发出一串树枝震颤的声音。
将箱子藏好后，再去看看那个倒霉蛋的情况吧。
余行之愉悦地勾起嘴角。
但突如其来的一记拳头打在余行之的鼻梁骨上，将他整个人打得懵了一瞬。
余行之下意识地捂住鼻梁，骨头被打中的疼痛令他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谁？！该死的居然偷袭我。”余行之捂着鼻子后退几步，他瞪大双眼环顾四周，但视野中除了树影轮廓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左侧刮来一道劲风，余行之眉头一凛，反应迅速地向前面冲出两步，躲开攻击。
他站稳后立刻转身举起枪：“谁？出来，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面前仍然只有树影。
余行之在心中咒骂，一定有人就在这里，但偏偏森林里视野太漆黑，同时树木林立，入目的影子轮廓几乎都是树木，压根无法通过他的眼睛去判断对方的藏身地。
余行之的下盘忽然被扫，重心不稳，加上青苔石面光滑，他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石头上，尾椎骨被撞得不轻。
物资补给箱也随之脱了手，掉在了灌木丛上。
余行之心中恼怒，当下也不再管是否浪费子弹，对着面前就接连开了好几枪。
火星在枪口闪烁了几下后，陷入了一片寂静。
子弹打完了。
但是刚刚的几发子弹，全部打空，没有子弹打中人体的闷声。
余行之错愕地瞪大双眼，怎么会一枪都没中？
人到底藏在了哪里？
余行之茫然地睁着双眼，就在这时，他终于捕捉到了声音——石头轻轻碰撞的动静。
一定是有人站在那里！
余行之从怀中掏出另一把枪，迅速对着那个方向开了两枪，子弹却打中了石头，往斜上方弹了回去，子弹擦过余行之的胳膊，划破空气的风声令他浑身一抖。
他心中略微后怕，差点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上了。
既然找不到敌人藏在哪里，那就不找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逃跑这件事他做得很熟练了。
余行之这么想着，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准备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当他才起身时，一块石头猛地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紧跟着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脖颈。
余行之浑身一僵，失去了意识。
一直借着夜色和树影藏匿身形的舒乔这才放开呼吸，缓缓蹲坐下来，刚刚的那一系列操作下来，她这会儿后脑勺又开始膨胀似的作痛。
感觉就像是心脏转移到了后脑勺，砰咚砰咚地向外扩张。
眼前闪烁起了老电视机屏的雪花。
舒乔心道，坏了，自己也要晕过去了。
至少让她补个刀再晕......
眼中的树影开始旋转，脑海中响起了耳鸣声，犹如一道被拉平的直线，从左耳穿到右耳。
接着舒乔的眼帘重重阖上，昏倒在余行之的一步之外。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邵奕骄终于来到了一公里外的位置。
定位显示的余行之就在附近。
邵奕骄先是谨慎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安静地观察周围。
他等待的过程中，这里始终无异常动静出现。
没有人追着物资补给箱的定位来到这里。
余行之的定位也始终停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分一毫。
这也太奇怪了。
邵奕骄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用力朝前面丢出去。
十分突兀的石子落地声。
邵奕骄敛声细听，似乎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但很快就消弭得无影无踪。
他又抓起一把石子甩了出去，仿佛天女散花一般，石子飞向各个方向。
于是他就听见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声音听上去和他并不在同一个高度，更像是在地下传来的。
并且声音很陌生，丝毫不像余行之的声音。
邵奕骄走出藏匿点，悄声来到声音发出来的的位置。
这里被一团灌木和落叶覆盖。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从落叶下方传出来。
邵奕骄判断下面有个不小的坑洞。
邵奕骄沉吟片刻后，往旁边站了站，用如同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朗读的语气说：“余行之，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害死我朋友，还杀死我队友，现在我就替他们报仇。”
“唔、唔唔——”底下传来虚弱的声音。
“被堵住嘴巴了吗？”邵奕骄若有所思。
“唔唔......”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答是就发一个音节，答不是就两个音节。问题结束后，我会救你上来。”
“唔。”
“你是不是余行之？”
“唔唔。”
“你是来抢余行之的物资补给箱的，对不对？”
“唔。”
“你有没有同伴在附近？”
“唔、唔唔。”
邵奕骄困惑，肯定又否定，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按照自己的理解问道：“你有同伴，但是同伴抛下你跑了，对不对？”
“唔唔。”
不是跑了，那么就只能是死了。
邵奕骄在附近转了转，脚下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立刻意识到脚边可能躺着一具尸体。
他从冲锋衣口袋的两侧分别掏出打火石，拢起一小座枯叶堆，再打上火。
火光逐渐点亮他的视野，邵奕骄抬眼，确实是一具尸体，胸前和大腿上各有一处枪伤。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造了一个粗糙的火把，没有桦树皮做为内燃物，一团枯叶很快就会烧光。
于是邵奕骄抓紧时间，以发现的这具尸体为中心，往四周找了找。
果然，附近还存在大约四、五具尸体，皆死于枪伤。
邵奕骄返回坑洞前，把掩盖坑洞的灌木拨开，火光向下照射，光线中出现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嘴巴被随便切割下来的布料塞得满满的。
邵奕骄的视线偏移几分，落在了对方被粗糙包扎的左臂上，包扎的切面很小。
邵奕骄眉头皱了皱。
坑洞中的男人被砍下了左手。
而他的伤口被粗暴地捆绑包扎，以此来止血，防止男人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你的手环是不是被拿走了？”
男人激动地点头，渴望的眼神、前倾的身体，无不在表达“快救我出去吧”的期待。
“余行之的手环被他戴在了你的左手臂上？”
男人点头。
邵奕骄有些不解，定位的所属不是跟着实际的本人走，而是跟着最初的手环走吗？
男人见邵奕骄迟迟没有要动手救他上去的意思，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提醒：“唔唔、唔。”
邵奕骄却冷漠地扫了一眼男人：“你目前大概杀了多少个人？五个有没有？”
男人困惑，但转念一想，杀的人越多，证明他越强，也许地面上的人是想拉他作为队友，借此评估他的能力！
他豁然开朗：“唔。”
邵奕骄一哂：“挺巧的，我刚好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转身带着光明离开。
黑暗重新吞噬坑洞底下男人的视野，他慌张地发出不明含义的声音。
然而邵奕骄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
“噼啪”一声，一根枯树枝被火烧得断裂，冲击力令它跳出火堆，掉到了一旁的鞋边。
鞋子啪嗒啪嗒地绕过地上的尸体，走到一边停下。
“弹匣和枪都被带走了......”说话的人弯下腰，随手捡起补给箱里的食物，撕开包装袋，狠狠咬下一大口。
他的一只耳朵只剩下了半只，被火光照射到的脸侧有一小片已经干涸凝固的血痂。
余行之目光阴鸷地环顾四周，安静的芦苇荡，从瀑布水流那头不断荡漾水波过来的湖面。
在他开枪之前，火光投射出的人影明显不只一个，而现在另外的人仿佛空气蒸发了似的，看不见丝毫踪影。
余行之三两下将一个三明治吃下肚，走到米格尔身侧蹲下，抓起米格尔的手腕，目光落在金属手环上。
他捡起掉在米格尔手边的刀，表情平静又淡漠地手起刀落。
清脆的金属掉落坚硬地面的声音和软物落地的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红色手环躺在殷红的血水中，仿佛浑然一体，旁边则是一只截面干净的断手。
余行之看也不看那只手，径直捡起手环甩了甩沾上的血迹。
他捡起地上的物资补给箱，看了看锋利的刀，犹豫几秒后，将刀随手丢弃：“还是枪更好用。”
余行之大摇大摆地重新没入黑暗，算是稍微泄了没掉半只耳朵的气，唯一可惜的是只杀死了一个人。其他人大概听到枪声后就害怕地逃走了吧。
余行之想象着那群人受到偷袭时露出的惊惶神情和恐惧哀鸣，心中不断涌出诡异的快感。
躲在芦苇荡中的周勤雪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她正面看见米格尔的手掌被人切下，害怕、惊慌、愤怒在她脑海中不断来回地冲撞，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发软。
她看着米格尔没有生气的脸，泪水再次淌下。
余行之思考将箱子暂时藏到什么地方比较隐蔽。刚刚杀死一个富有威胁的对手，并且身上还有枪，因此他此刻志气满满。
走路的动作都不再收敛，时不时脚尖踢到灌木丛，发出一串树枝震颤的声音。
将箱子藏好后，再去看看那个倒霉蛋的情况吧。
余行之愉悦地勾起嘴角。
但突如其来的一记拳头打在余行之的鼻梁骨上，将他整个人打得懵了一瞬。
余行之下意识地捂住鼻梁，骨头被打中的疼痛令他泛起生理性的泪水。
“谁？！该死的居然偷袭我。”余行之捂着鼻子后退几步，他瞪大双眼环顾四周，但视野中除了树影轮廓以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左侧刮来一道劲风，余行之眉头一凛，反应迅速地向前面冲出两步，躲开攻击。
他站稳后立刻转身举起枪：“谁？出来，不出来我就开枪了。”
面前仍然只有树影。
余行之在心中咒骂，一定有人就在这里，但偏偏森林里视野太漆黑，同时树木林立，入目的影子轮廓几乎都是树木，压根无法通过他的眼睛去判断对方的藏身地。
余行之的下盘忽然被扫，重心不稳，加上青苔石面光滑，他一屁股坐在了坚硬石头上，尾椎骨被撞得不轻。
物资补给箱也随之脱了手，掉在了灌木丛上。
余行之心中恼怒，当下也不再管是否浪费子弹，对着面前就接连开了好几枪。
火星在枪口闪烁了几下后，陷入了一片寂静。
子弹打完了。
但是刚刚的几发子弹，全部打空，没有子弹打中人体的闷声。
余行之错愕地瞪大双眼，怎么会一枪都没中？
人到底藏在了哪里？
余行之茫然地睁着双眼，就在这时，他终于捕捉到了声音——石头轻轻碰撞的动静。
一定是有人站在那里！
余行之从怀中掏出另一把枪，迅速对着那个方向开了两枪，子弹却打中了石头，往斜上方弹了回去，子弹擦过余行之的胳膊，划破空气的风声令他浑身一抖。
他心中略微后怕，差点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上了。
既然找不到敌人藏在哪里，那就不找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逃跑这件事他做得很熟练了。
余行之这么想着，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准备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当他才起身时，一块石头猛地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紧跟着一记手刀劈在他的后脖颈。
余行之浑身一僵，失去了意识。
一直借着夜色和树影藏匿身形的舒乔这才放开呼吸，缓缓蹲坐下来，刚刚的那一系列操作下来，她这会儿后脑勺又开始膨胀似的作痛。
感觉就像是心脏转移到了后脑勺，砰咚砰咚地向外扩张。
眼前闪烁起了老电视机屏的雪花。
舒乔心道，坏了，自己也要晕过去了。
至少让她补个刀再晕......
眼中的树影开始旋转，脑海中响起了耳鸣声，犹如一道被拉平的直线，从左耳穿到右耳。
接着舒乔的眼帘重重阖上，昏倒在余行之的一步之外。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邵奕骄终于来到了一公里外的位置。
定位显示的余行之就在附近。
邵奕骄先是谨慎地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安静地观察周围。
他等待的过程中，这里始终无异常动静出现。
没有人追着物资补给箱的定位来到这里。
余行之的定位也始终停留在原地，没有挪动一分一毫。
这也太奇怪了。
邵奕骄随手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用力朝前面丢出去。
十分突兀的石子落地声。
邵奕骄敛声细听，似乎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但很快就消弭得无影无踪。
他又抓起一把石子甩了出去，仿佛天女散花一般，石子飞向各个方向。
于是他就听见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声音听上去和他并不在同一个高度，更像是在地下传来的。
并且声音很陌生，丝毫不像余行之的声音。
邵奕骄走出藏匿点，悄声来到声音发出来的的位置。
这里被一团灌木和落叶覆盖。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声从落叶下方传出来。
邵奕骄判断下面有个不小的坑洞。
邵奕骄沉吟片刻后，往旁边站了站，用如同没有情感的机器人朗读的语气说：“余行之，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害死我朋友，还杀死我队友，现在我就替他们报仇。”
“唔、唔唔——”底下传来虚弱的声音。
“被堵住嘴巴了吗？”邵奕骄若有所思。
“唔唔......”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答是就发一个音节，答不是就两个音节。问题结束后，我会救你上来。”
“唔。”
“你是不是余行之？”
“唔唔。”
“你是来抢余行之的物资补给箱的，对不对？”
“唔。”
“你有没有同伴在附近？”
“唔、唔唔。”
邵奕骄困惑，肯定又否定，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按照自己的理解问道：“你有同伴，但是同伴抛下你跑了，对不对？”
“唔唔。”
不是跑了，那么就只能是死了。
邵奕骄在附近转了转，脚下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他立刻意识到脚边可能躺着一具尸体。
他从冲锋衣口袋的两侧分别掏出打火石，拢起一小座枯叶堆，再打上火。
火光逐渐点亮他的视野，邵奕骄抬眼，确实是一具尸体，胸前和大腿上各有一处枪伤。
他花了几分钟时间造了一个粗糙的火把，没有桦树皮做为内燃物，一团枯叶很快就会烧光。
于是邵奕骄抓紧时间，以发现的这具尸体为中心，往四周找了找。
果然，附近还存在大约四、五具尸体，皆死于枪伤。
邵奕骄返回坑洞前，把掩盖坑洞的灌木拨开，火光向下照射，光线中出现一张毫无血色的脸，他的嘴巴被随便切割下来的布料塞得满满的。
邵奕骄的视线偏移几分，落在了对方被粗糙包扎的左臂上，包扎的切面很小。
邵奕骄眉头皱了皱。
坑洞中的男人被砍下了左手。
而他的伤口被粗暴地捆绑包扎，以此来止血，防止男人因失血过多而死去。
“你的手环是不是被拿走了？”
男人激动地点头，渴望的眼神、前倾的身体，无不在表达“快救我出去吧”的期待。
“余行之的手环被他戴在了你的左手臂上？”
男人点头。
邵奕骄有些不解，定位的所属不是跟着实际的本人走，而是跟着最初的手环走吗？
男人见邵奕骄迟迟没有要动手救他上去的意思，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提醒：“唔唔、唔。”
邵奕骄却冷漠地扫了一眼男人：“你目前大概杀了多少个人？五个有没有？”
男人困惑，但转念一想，杀的人越多，证明他越强，也许地面上的人是想拉他作为队友，借此评估他的能力！
他豁然开朗：“唔。”
邵奕骄一哂：“挺巧的，我刚好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转身带着光明离开。
黑暗重新吞噬坑洞底下男人的视野，他慌张地发出不明含义的声音。
然而邵奕骄已经头也不回地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