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客栈里的鸣墨学院弟子们发现一件事。

    萧院长的房门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没有人,不知去往何处,莫非到了萧院长口中所说“多观察两日”的两日期限?

    说是两日,他还真两日就走啊。

    望微峰三人——现在的三人,由师兄弟二人,加陈蕙儿组成——额外多发现一件事。

    章柳和染绯也不见了。

    她俩的房间床铺整整齐齐,仿佛昨晚根本没人在这里休息过,可昨天下午从荒沙镇西边返回,他们明明亲眼看见染绯和章柳一前一后进了屋里。

    「师兄,现在怎么办?」奚南星着急地比划,「我们去哪儿找她们?」

    陈蕙儿原本就只能看懂一点点简单的手语,奚南星着急比划得快,她脑子里也乱,这下更看不懂了。

    陈蕙儿忙问:“大师兄,他说啥了?”

    石川柏:“他问怎么找人。”

    说话时,他的眉头也解不开。章柳亲如他胞妹,现在不知所踪,他无法不担心。何况,染绯与她一同失踪,他更担心了。

    不仅因为染绯是难得的炼丹师,更是因为他已经将染绯视为自己人。

    望微峰一下弄丢了两位姑娘,石川柏作为大师兄,头都大了。他本就不擅长动脑,现在两个小的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等他拿主意。

    “停!”石川柏喊道,“先思考一下,荒沙镇哪里最古怪。”

    陈蕙儿急中生智,掏出天级任务的锦囊,半个巴掌大的方块纸上写着:

    “天权国荒沙镇频繁出现失踪事件,导致荒沙镇西边完全不见年轻女子身影。近来,这种情况有向周边扩大的趋势。”

    「我们来这里的第一天,本地人跟我们说,荒沙镇西边有条不会流动的河,围绕河流建了村庄。」奚南星也回忆起一些内容。

    石川柏沉吟:“河叫‘润生河’,村叫‘生村’。”

    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向他。石川柏宣布:“我们现在去生村。”

    陈蕙儿有钱能使鬼推磨,再次找来之前拿了他们一半钱就跑的向导,让他带路。

    向导犹犹豫豫接过陈蕙儿的钱,手摸到金子的那一刻,嘴巴开始介绍了。

    在荒沙镇西边的尽头,有一条名为“润生河”的河流,河水清澈、流量稀少,周围的土地却异常肥沃。

    大约二三十年以前,从远方来了一群人,围绕着这条河流,造出一个神秘的村庄——“生村”。生村被高高的围墙包围,与外界隔绝,外人很少能见到村内的情况。

    生村简直相当于沙漠里的绿洲。

    这样富饶的宝地,却被圈作一小部分人的所有物。

    陈蕙儿又问出当时那个问题:“镇上民众没人抗议吗?”

    向导这回已经上了贼船,本着职业操守,终于解释了原因。

    “我们害怕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抗议。”向导露出苦笑,“他们与土匪强盗没什么两样。”

    那群远道而来的人,浩浩荡荡,不容分说赶走了润生河附近的所有人。不想走?可以,他们直接上棍子打。

    打也打不走?没事,直接就地斩杀。

    于是润生河附近的人,都清理干净了。

    高墙只花了短短一月时间,也砌好了。

    之后,他们再无法得知高墙之内的景象。

    只是很偶尔地,能看见高墙里的人出现在荒沙镇街道上,做些采买。

    陈蕙儿义愤填膺道:“什么人啊!”

    向导以为陈蕙儿是在问他,压着嗓子回答:“听说,只是听说的……他们是从那里来的。”

    石川柏:“那里是哪里?”

    “嘘,小声点!那里就是那里……”向导鬼鬼祟祟伸出一根手指,朝天上指。

    石川柏猜测:“天权皇室?”

    向导摇头,把那一根手指抖了抖。

    陈蕙儿:“你是想说,第一大国?”

    向导一边点头,一边说:“欸,我可没说,都是你们自己的猜测。”

    陈蕙儿脸上的表情十分罕见的凝重。石川柏与奚南星常年在鸣墨学院,不曾入世,或许不清楚天枢国到底有多厉害。

    但陈蕙儿的爹一直在天璇朝堂,她耳濡目染,自然知道些旁人无从得知的消息。假如真同向导所说,天枢参与进来,这件事将会非常棘手。

    他们,真的能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么?

    向导收回指天的手指,继续带路。

    他们从荒沙镇东头,一路驾马车向西而驶,车越走,景色越发苍凉。

    向导安静了一会儿,感觉快到生村,又开始介绍:“待会儿你们看到生村,千万别震惊,那个门,那个墙,又高又厚,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生村还大的玩意儿。”

    陈蕙儿是见过皇宫的人,她自家将军府也不小,对于向导的话,很想嗤笑一句见识短浅。

    她刚动动嘴唇,就想起染绯和被染绯折断过的手指,话到嘴边咽了回去。

    向导看向马车外空无一人的道路:“生村的大门始终紧闭,还没听说过它什么时候开启。等下你们进不去,钱不退给你们的啊,先说好了。”

    陈蕙儿:“是是是,你只负责带路,要进去,我们自己想办法。”

    实际上,完全不用他们想办法。

    马儿止蹄,人们下车,一抬眼,就看见“打开”的生村大门。

    说是打开,贴又不贴。

    据向导所说,村子的入口有一扇沉重的木门,木门上面是厚重的铜制花纹,包裹住整扇门,坚不可摧。只要没从里面打开,就无法强行进入。

    可现在,这扇无法打开的门,两扇门正中间被什么人切出了一个普通房门大小的方形。

    两扇门各缺了一部分,从中间刚好可以通行。

    切口很新,不像门其他部位有灰尘泥土覆盖,干干净净的,应该是最近破坏的。

    稍一推测,估计就是昨天夜里到今天他们抵达生村之前发生的事,毕竟,生村的人不至于那么差劲,几日都发现不了敞开的门。

    石川柏走上前用手感受大门的厚度,比他两个手掌连起来的长度还厚,没有点功夫在身的人,正常推门都推不动。

    陈蕙儿呆住了,幸好没把嗤笑的话说出口,她也没有见过比生村还大的“怪物”。

    这样厚到令人震惊的门,守住的秘密也该是骇人听闻的。

    石川柏心里更好奇,到底是谁,能有那么大的本事,将厚如铜墙铁壁的大门暴力破开。

    这世上,真的有那般强悍的人么?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个人,一个传奇。

    鸣墨学院院长萧玄庭,今天好像就被弟子们发现,不在客栈里了。

    这个门上的“门”,会是萧院长的手笔么。

    “大师兄,我让向导驾车先回去了。”陈蕙儿说。

    石川柏点头,他们早就做好了在生村好好探寻一番的准备。不找到章柳与染绯,他们不会回去。

    诡异的、大敞的门,迎来了今日的第二波客人。

    此时是正午。

    荒沙镇的太阳可比皇城、鸣墨学院的太阳毒多了,十分不客气地烤着这群外来人。汗从毛孔里冒出来,还没有流下,就被烤干成盐粒,挂在皮肤上。

    陈蕙儿脸上又干又痛又痒,一搓就是一把盐粒子。陈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苦,她家拉磨的驴的待遇都比她现在好。走着走着,就走不动了。

    奚南星瞥到陈蕙儿涨红的脸色,拍拍石川柏,比划说陈蕙儿快死了。

    石川柏瞪了一眼胡咧咧的师弟,给陈蕙儿找了个阴凉位置。陈蕙儿先休息休息,等他们把路都探的差不多,太阳即将落山之时,他们三个再一块行动。

    “好,听大师兄的。”陈蕙儿感激道。

    生村的大门和围墙周围没什么景物。三层楼那么高的围墙附近,寸草不生,甚至连块石头都没有,只有平平整整的、干干净净的地。

    他们走了好一会儿,才遇见这块阴凉。

    不得不说,生村是真富裕。大约百丈远的距离,平整干净的地面就变换样子,变成了整齐有序的街道,青石板铺成,淡淡的雅,竟有种江南水乡的韵味。

    错综复杂的街道两侧种满了绿植和花卉,花香四溢,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

    要知道,他们所在的是天权国的荒沙镇,这是个常年干旱的风沙之地,得有多大的财力,才能维护这些本该在不缺水地区生长的绿植与花卉。

    陈蕙儿背靠一棵大树,坐在地上,面朝大门的方向。这样,树干能挡住她的身影,只要别人不刻意往外走,就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是,平常是不会刻意往外走。

    “今天怎么这么热?”

    “不太对吧,咱们生村才不会跟外面那群穷鬼一个温度。”

    说着不对的两个人,站在街道起点,向大门方向眺望。

    由于看到的场面过于离谱,超出了她们的想象范围,于是这两位女子对视一眼,一起往外走。

    又走了一段距离,确定了。

    大门失守了。

    两人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地往回跑,谁料一转身,就看见同样大惊失色准备逃跑的陌生面孔。

    双方视线相交,同时爆发出“啊——”的尖叫。

    尖叫引来了许多人,而这许多人里,不包括石川柏和奚南星。

    来的全是生村的人,一半以上是五大三粗的壮汉,看起来凶神恶煞,应该是打手一类的。

    还有一小部分是女子,与那两个发现生村大门上开了小门的女子做同样打扮,头戴鲜艳头巾,边缘坠有类似流苏或珠子的东西,她们站在那里窃窃私语的时候,头巾下边缘的装饰品发出的声音,盖过了她们的议论声。

    陈蕙儿没来得及听清她们说什么,就被一棍子打在脑后,短暂地疼了一会儿,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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