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爷得知情况后,眼神慌乱,手抖得厉害,随即命人重新了上茶。

    王公公一手端起茶杯,一手翘着兰花指拿着茶盖撇去浮沫,轻吹热气抿了口茶道:“这南州城还真是块风水宝地啊,种出来的茶果然不同。”说着又抿了一口。

    “托圣上鸿福,让咱百姓能在南州城安居乐业。”

    “王老爷小嘴儿真甜,今儿个我也是奉皇上口谕,有事要劳烦王老爷。”赵公公将茶杯放到桌上,站在一旁的丫鬟轻轻锤着肩膀。

    “不敢不敢。”王老爷陪笑道。

    “王老爷也应该知道,快入冬了,这南州城里到处都是逃难过来的人,啧啧啧,可怜呐,”赵公公皱了皱眉头,一脸担忧,“哎,奈何北方战事不稳,实在是顾得了东头儿顾不上西头儿,王老爷作为城中的富贾,在这国难当头之时,应当尽些绵薄之力。王老爷,你觉得呢?”

    “赵公公说的是,”王老爷忙起身拱手行礼,“为国为民之事老朽自是应当做的,今日我便亲自筹备。”

    “好一个为国为民,王老爷既做了为民之事,那边关将士们可还冻着呢,这为国之事,王老爷准备怎么做?”

    “还请公公明示。”王老爷的身子抖了抖,心里面砰砰砰的直打鼓。

    赵公公向后拂了拂让丫鬟住手,起身站在王老爷身前提高了声音,严词道:“皇上口谕,南州城王恽纳茶收税五百万两白银,限七日内交齐,以慰边关。”

    “五……五百万两?这……这这赵公公,这让我上哪弄这么多银子啊。”王老爷抬头看着赵公公,眼神惊慌失措,眼泪挤进了眼眶。

    “怎么,王老爷想抗旨不成?”赵公公低头靠向王老爷耳边道:“据我所知,青峰山上的茉莉有一半儿都是王老爷家的,这区区五百万两,不就是王老爷家米缸里的一层灰吗。”

    王老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着,“公公有所不知,我王氏虽靠卖茶起家,但多数都是卖往西域各国,如今这几年打仗把路给切断了,没了生意,已经入不敷出了,五百万两……确实难以凑齐啊”

    “哼!王恽,你可知没有交齐这五百万两,得罪的可是当今皇上!要是皇上怪罪下来,你整个王府上下等人的命可还保得住?”

    赵公公拿出皇上来压着,王老爷已是万念俱灰,心想再怎么,丢了银子总比丢了命好。

    “还请公公在皇上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多宽限几日,老朽……定当凑齐这五百万两。”王老爷匍匐跪在地上,已是老泪纵横。

    “有王老爷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得了,起来吧。”赵公公的声音立即缓和下来,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赵公公转身回坐时,眼睛撇到一幅挂在墙上梅花图。

    簇簇红色花朵如同垂挂而下的丝绸,柔软而娇贵,向四周延伸的枝干生机勃勃。

    朵朵梅花在枝头盛放,虚虚实实相互掩映,整幅画栩栩如生,如一美人含羞妩媚,可见画者笔法飘逸老练。

    赵公公翘着兰花指双手捏住仔细打量着。

    “画的不错。”

    “这是请城中的一位画师所画。”王老爷赶忙附和。

    “哦?如今何在?”

    “正……正在府上养病,”王老爷想到自己女儿做出了这等荒唐事,不免有些心虚,“公公若喜欢,让那人画一幅新的献给公公。”

    赵公公捂嘴轻笑一声,“不必了,有病就养着吧,”随即又感叹道:“可惜了。”

    王老爷不知如何应答,只能迎合道了声是。

    前堂旁的窗子前,花灵正听着他们的对话。

    心想这老东西原来是来要钱的,仗着自己的势力耀武扬威。

    三个月前,这老东西骗柳青儿去醉春风酒楼,也是用这般威胁的语气要对柳青儿动手动脚,柳青儿不从以死相逼,这才逃过一劫。

    相对于王老爷,花灵对这赵公公更痛恨,捏着拳头,准备好好教训他。

    刚跨进门,花灵便觉得身体动不了了,腰间被一绳子缠住,转头一看,是李霁。

    他坐在屋顶上,手里正撰着这条绳子。

    花灵用力想要挣脱,可越挣扎绳子收得越紧。

    李霁施法收紧绳子,花灵被托着一跃上了屋顶。

    “放开我!”

    “等赵公公回去就放了你。”

    正说着,就见赵公公在丫鬟的搀扶下出了前堂,抬了抬头,王老爷在一旁恭敬站着,二人不知在说些什么。

    随后,王老爷便送他出了前门,马车内一纤细的手伸出掀开帘子,赵公公进了马车,车夫调转马头,渐渐远离了王府。

    今日是便宜他了,花灵想着,下次再找机会教训他。

    李霁施法解了绳子,这绳子闪了闪光,下一秒便消失不见。

    花灵转身要一拳打向李霁。

    “姑娘还是别费力气了,你这样是打不到我的。”说完,双手放在脑袋后面,身体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挨在屋脊上。

    花灵现在只是一个化成人形的灵体,如果没有借助实物,根本触碰不到任何人。

    “如若我不放弃杀王月环,道长难道要一直在这王府呆着吗?”花灵道。

    “我曾对姑娘说过,我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姑娘若一直执迷不悟,那我自然会一直待在王府。姑娘就这么恨王月环吗?”

    “恨?当然恨,王月环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多次威胁柳青儿,柳青儿的死难道就与她没有一点关系吗。”

    花灵记得柳青儿被王月环辱骂时,那时的心情如一根根极细的银针扎进心里,伤口密密麻麻,鲜血汩汩从伤口溢出,心脏每跳动一下,银针就扎深一寸。

    后来便渐渐的麻木了,柳青儿知道自己抵抗不了,也不敢说给周世文听,她害怕王月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会立刻抢走周世文,让自己不得好死。

    “可那柳青儿与姑娘非亲非故……”

    花灵打断李霁的追问,“你的道行比我深,完全不必在这浪费时间,一掌杀了我便可,为何一定要劝我放弃报仇?”

    “我看姑娘是执念太深,本可以有大好前程,却要在这里被绊倒,未免太过可惜。我还是要劝告姑娘不要与他们的因果纠缠太久,到时候陷得越来越深,怕是最后失去自我,走火入魔可就难办了。”

    李霁一跃跳下屋顶留了一句:“姑娘还是好好想想吧。”

    李霁的这一番话让花灵不知所措,难道自己一直做的都是错的吗,从见到满脸是血的柳青儿后,心中便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感,有了她的容貌和记忆,从模糊到渐渐清晰中发觉那柳青儿变成了自己,自己变成了柳青儿。

    要替她报仇,这是一开始就有的,花灵从未怀疑,从成了人形到现在一直都是。

    如今,李霁完完全全否定了自己,他真的是在帮自己吗?他原本可以不用三番几次来劝告自己的,可他又受王老爷委托来阻止自己,这会不会是什么计谋?他到底是敌是友……

    无数的疑问快要把花灵的脑袋挤破,不由得叹出一口气,这一口气好似能把内心的仇恨一并带走,把她变成一具空空的尸体,什么都没有了。

    “除去报仇,自己真的能除去报仇吗?”花灵自言自语道。

    ……

    这两天府上相安无事,周世文和王月环的病有了好转,小春子和小桃也醒了过来,只是放出来的老四似乎受了不小的惊吓,整个人目光呆滞说不出一句话来,李霁和王老爷说这些天发生的怪事太多,他只是暂时接受不了罢了,想通了就好,不是中邪。

    王老爷乘着这时候一一问了情况,心中有了打算。

    命人给柳青儿家里送了些银子以做补偿,王老爷觉得她家死了女儿自家是脱不了干系的。

    王老爷回想起,去青峰山前见过她,她虽是普通人家的女儿,但看着是个懂规矩的姑娘,只怪自己的女儿太过任性妄为,连累了她。

    经过这些事后,王老爷找到李霁。

    “这些天发生了许多怪事,不知道长有何见解。”

    “这些事还真与王小姐有关,与那柳青儿也有关。”

    “真是柳青儿回来寻仇了?”听了这话王老爷的心仿佛要跳出来。

    “王老爷只说对了一半。”李霁慢悠悠地回答道。

    “那该如何是好,道长可有办法。”

    “有办法。”

    “需不需要老朽帮忙?”

    “不用,王老爷平时就让小姐和那周世文少出屋就行。”

    王老爷看着李霁望了望那株茉莉,“道长若喜欢这茉莉,就将它送给道长。”

    李霁笑笑不语,喝了口茶。

    王老爷陪笑道:“道长只要能救小女,青峰山的茉莉想要多少都行。”

    “王老爷,我救不了小姐,能救她的只有自己,小姐做了什么事,就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我是改变不了的。我能保证的只是以后王府不会再有怪事发生。”李霁放下茶杯看着王老爷。

    王老爷此时心里已有了底,只能无奈叹气。

    “王老爷可了解赵公公。”

    突如其来的询问让王老爷一时不知如何回答,“道长为何会问起赵公公?”

    “想到那日他来府上,十分好奇,随便问问。”

    王老爷以为与王月环有关,李霁这回答让他松了一口气,稍稍带了点笑意,“这赵公公是当今皇上身边的红人。”

    “一个太监,有什么好看重的。”

    “道长可不能这样说,”王老爷压低了声音道:“听说他时常在外收罗美女献给皇上,还会变戏法,把皇上哄的五迷三道的。”

    “这和那些祸乱朝纲的人有什么不同。”李霁哼笑道。

    “可皇上好这儿口,大臣也干涉不了啊。再乱,也只能乱到我们这些百姓头上。”王老爷想到那五百万两白银,心中犹如压了块大石头喘不过气来,“现下有要紧的事需要处理,我不在的时候,希望道长可以保我府上安宁。”

    “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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