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霁拿着手里那封来历不明的信认真端详着,“这地方我知道,当初我刚来南州城时经过这,不过……”

    花灵抬头看向他,“不过什么?”

    “这地方偏得很,而且破破烂烂的,怎么看也不像个正经地方,说不定是那人设的陷阱。”

    “你不是怕了吧。”

    “我退出还来得及吗?”

    “不行!”

    ……

    今日的南州城显得格外热闹,人头攒动都往刑场走去,有的一路小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天上掉馅饼了。

    “快快快,砍头了。”

    “谁要被砍了?”

    “听说是私设赌场的那帮人。”

    “活该,早该遭报应了。”

    “快点快点,不然挤不进前排了……”

    花灵听了这些人说的话也想去凑热闹,李霁嗤笑一声,“那可有阴差候着呢,你想过去和他们打声招呼?”

    李霁这话让花灵回过神来,想想他说的也对,还有要紧事要办,可不能在这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二人出了城往南走,经过青峰山后又绕过一段崎岖的山路,一座宅子映入眼帘。

    “到了。”李霁抬头指着写有济世堂的牌匾道。

    这地方果然与他说的一样破烂不堪,要不是匾上这三个字的提醒,任谁都会说这是一个鬼屋。

    李霁上前查看,大门虚掩着,从缝隙中可以看到院子里杂草丛生,一副破败之景。

    推开门时发出咿呀咿呀的刺耳声响,随带着灰尘落了一地。

    “你看,我说这地方破……”话还没说完,李霁便发觉花灵不见踪影,无奈扶额摇头道:“早知道就把她绑在身旁了。”

    另一边,花灵不想磨磨唧唧跟着李霁进门,早已转身从旁边的围墙穿了进去。

    这里面像个四合院,大门正对着一间屋子,两旁各有几间小屋子相对,从整个宅子可以看出精工巧匠们不凡的手艺,看得出来以前也是个十分繁盛的家族。

    不知是何原因,偌大个宅子空无一人,如今已被雨水腐蚀,显得格外凄凉。

    此时太阳已西下,给整个宅子笼罩一层黑色。

    花灵不在乎,如果真遇见鬼了,好说话的就不用动手,遇见厉鬼打不了就跑,而且不是还有个比她厉害的人在后头吗。

    在那些屋子转了一圈,除了看到一些发霉的药材,满是蛛网灰尘的柜子桌子外,还有写着济世救人,悬壶济世之类字样的烂书,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也没发现自称柳青儿的人。

    绕过前院,花灵打算去后院看看。

    后院也与前院布局一致,不过空气中时不时飘来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之气,花灵感觉不妙,皱了皱眉头,放慢了脚步。

    她进了一间屋子,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四周有什么,只觉得十分安静,安静得让人毛骨悚然。

    越往里走腐味越浓,只听见滴答滴答好似水声,寻着声音抬头望去,房梁上竟吊着一个人,绳子勒住他的脖子,使他四肢下垂,五官扭曲,好似生前有过万分痛苦的挣扎。

    他干瘦的身子穿着粗布衣服,又脏又破,头发凌乱,身上渗出的血水从他身上破烂肮脏的衣物流到脚尖,顺着草鞋滴到地上。

    花灵怔在原地。

    已入夜,月亮从云层中爬出来,月光照进窗子里,窗子早已没了遮挡,屋里瞬间明亮起来。

    一切都看清了,房梁上吊着的不止一人,密密麻麻……数不清。

    男女老幼,皆是痛苦不堪的怪异表情,有风吹来时,掀动他们的衣角,带起绳子晃动着,十分恐怖。

    这哪是济世堂,分明是停尸房。

    这些人是哪来的,莫非是那人搞的鬼,如果是真的,这么多条性命……这只是其中一间屋子,其他的会不会……想到这里,花灵带着怒气,转身便向其他屋子跑去。

    一间,两间,三间……

    果然,后院四周的屋子都吊满了人!

    信上所说的确是这里,可始终不见那人踪迹,反而找到了如此多的尸体,着实令花灵费解,她不敢迟疑,打算去找李霁,不料一时精神恍惚间,浓重的腐烂之气再次袭来,让她全身无力倒在地上。

    ……

    李霁从前门进到院中,便直接往正对大门的屋子走去,咿呀一声屋门被推开,风从他背后灌了进去,吹着蛛网和灰尘飞了起来。

    走进屋里时,他擦燃一个火折子,火苗在手中跳动着,照亮了前方,他在屋里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人,于是熄了火,准备推门而出。

    那门咿呀一声,李霁抬头一看,前方竟是一间屋子,转头,环顾四周后确认他就是从这扇门进来的,没有错,他仔细打量后发现这两间屋子一模一样,自己被夹在中间。

    “雕虫小技。”李霁拿出符篆,掐手捻诀正欲破了这阵,突然听到一个小孩的哭声。

    “呜呜呜,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李霁转头向着声音寻去,在桌子底下发现一个蜷缩起来,头发乱糟糟的小孩。

    那孩子好像发现有人来了,抬起头,露出满是泪水的大眼睛,四目相对时两人都吓了一跳。

    “是你这小孩。”李霁放松了警惕,笑了笑道:“快出来。”

    这小孩正是那日出城去青峰山时遇见的,他也是听话,乖乖从桌子底下走了出来,手里还撰着李霁给的那锭银子。

    “告诉我,你怎么在这?”

    “我被抓来的,我要找爹娘,他们不见了。”

    他的眼泪大颗大颗从眼里落到脸颊上,用混着尘土的手一抹,变成了个小花脸。

    “被谁抓来的,能告诉我吗?”李霁本想拍拍他身上的灰尘,可惜无法碰到,便收了手。

    “官人,拿着大刀的人,还有一个白头发的,奇怪的人。他们打我,很疼,后来我就从那边逃过来了。”他提溜着大眼睛,用手指着身后方向。

    “我总能听见有人叫我回到后边的屋子里,但我害怕,那些人万一又打我。爹娘说过遇到危险就躲起来,等他们来找我。”说完眼泪又溢出眼眶。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宝。”

    “能带我去后院吗,别怕,我罩着你。”

    小宝点点头,李霁无意撇到他的脖子有条红色的勒痕,眉头微微皱起。

    李霁正打算离开时,小宝痛苦地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脖子,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绳子在拉扯着他,越收越紧。

    李霁施法,与那股力量相抗,只听咚一声,那股力量消失了,同时他脖子上的红色勒痕也渐渐消失。

    小宝感觉没了拉扯,松了一口气后“哇!”一声又哭了,李霁赶忙安慰。

    绕到后院时,四周起了雾,腐烂之气不减。

    “那有个人。”小宝快步跑了过去。

    李霁定睛一看是花灵。

    小宝趴在地上使劲摇着她的手臂,“醒醒醒醒。”他转身看到花灵的脸时大为吃惊,快速起身跑到了李霁身后。

    正想询问,却感觉周围有东西在靠近,“小宝,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李霁施法将他推出后院。

    一根如头发般细小的银丝簌的一声从他身边飞过,随后淹没在雾中。

    李霁不敢大意,屏气凝神,捕捉那微妙的簌簌之声,只听一声音越来越近,从他脸颊擦过,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多往他这里飞来。

    李霁施法,将自己和花灵护在金光之中,那银丝靠近随即变成灰烬。

    这银丝似乎被操控着,见不能伤到他们,便聚集在一起,汇成一股闪着银光的绳子,这绳子自带寒意,竖起密密麻麻的尖刺如刀锋,要攻破李霁的防护。

    李霁盘坐在地上,双手将力量集中抵抗那银绳的当面攻击。

    当!当!当!如两块坚石相碰。

    这东西还是第一次遇见,不能确定是什么阵法,他只能顽强抵抗,等待时机。

    可这东西没有消停的意思,不退反而越来越强,每袭击一次,他的手都被震得又痛又麻。

    不知何时,在身后又出现一条银绳直击后方,他只能分出一只手去抵抗,力量被分散,金光护住的范围慢慢缩小。

    两面夹击让李霁快要招架不住,又有无数银丝簌簌飞来,不过它们没有攻击他,而是将身旁的花灵慢慢托起带入雾中。

    李霁有心无力,眼看着花灵消失不见。

    他察觉这两股银绳有所退缩,趁机发力将它们推开,一跃跳上屋顶。

    宅子的布局全然映入眼帘,那雾气只在后院弥漫,前院毫无异样,想必要找的人也在那了。

    隐隐约约可见有无数银丝从主屋四散开来,如一张巨大的蜘蛛网将整个后院罩住,那银丝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如锋利的刀子让人胆寒。

    李霁俯身欲再次入阵,不料被弹开,一种不详的预感让他不安,这东西可能不是冲他来的。

    小宝被推开后就躲在前院,趴在一间屋子的窗子前偷偷往外瞧,全程目睹了李霁和那东西的打斗。见他在屋顶上,招了招手让他过来。

    “道士哥哥没事吧。”

    “无妨,小宝,这地方只有你一个人吗?”

    “不是,很多人,但我没找到他们。”

    李霁若有所思,明明很多人却不见踪影,后院浓重的腐烂之气,脖子上的勒痕,以及那被操控的银丝。

    想到这里就不难确定了,那阵法就是传闻中的捕灵阵,那人的目的就是捉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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