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基看着芙洛拉两三下把自己团吧团吧重新塞回被子里,整个人缩起来在大床上撑出小小的一团鼓包,只剩一个毛茸茸的金色后脑勺露在外面。

    芙洛拉睡觉喜欢闷头睡,团起来的时候脑袋都不知道在哪里,枕头都用不着了。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缩成那么一小团的……

    闷头睡其实对身体不太好,巴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咽回肚子里,不打扰她睡觉。

    他轻手轻脚地从床上下来,简单洗漱了一下之后,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这个时间点,对芙洛拉来说太早了,却是他正常醒来的时间。

    芙洛拉说的没错,这个小镇里老年人居多,老年人,觉少,连带着整个小镇苏醒的时间也比较早,七点钟不到,许多上班族都还没出门的时间,路上却已经可以看见许多人走动。

    巴基避开了人群,沿着昨晚他和芙洛拉两人散步的小路小跑起来。

    清晨的风要比夜晚柔和一些,带着微咸的大海的气息,一望无际的天,湛蓝清澈的海,是一片可以让人静下心来的好风景。

    巴基维持着一个对他而言算是“走路”的速度小跑了半个小时,气息都没有什么波动,放慢了脚步回到道路上。

    这个时间……芙洛拉估计还没醒吧,那孩子,睡眠好像是有点问题。

    “欸——那边那个小伙子——”

    巴基没有意识到是在叫他,依旧迈着脚步往前走,直到那声音第二次响起时,才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先生正坐在人群中笑着对他招手。

    巴基脚步一顿,他扭头看了看四周,他身边好像没有第二个人,能被视作老先生打招呼的对象。

    他抬手指了下自己。

    是在叫他吗?

    老先生点了点头,又朝他招了招手。

    巴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入手的平滑触感让他一愣。

    差点忘记了,他已经刮了胡子了,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今天出门没带口罩。

    现在转身离开太可疑了,他拉了拉头上的鸭舌帽,走了几步来到老人面前,低声说:“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老人看着面善,但是一圈老人一起盯着他看的话,压力还是有点大的。

    “小伙子你这是在晨跑?”老先生说。

    巴基点了点头。

    “晨跑好啊,年轻人就是要多锻炼身体,不像我们这些老骨头,走两步都要散架了。”旁边一个老奶奶说。

    巴基不知道该怎么接这句话,于是选择了保持沉默。

    “你是——芙洛拉那孩子家的人是嘛?”

    “什么?”巴基抬眼。

    芙洛拉那孩子……家的人?好诡异的叫法,他们以前不会把小辈的名字放在前面。

    许是巴基的眼神太过奇怪,那老先生自己都迟疑了一下:“嗯?我搞错了吗?昨天晚上看到芙洛拉和另一个人一起散步来着,眼睛不好使了,我看身形很像还以为是一个人。”

    巴基终于从那个别扭的称呼中回过神来,开口:“啊,是我。”

    “那你和芙洛拉的关系是——”

    “呃,我是——我是她的哥哥。”巴基卡了下壳,有些别扭地说着。

    旁边一个老太太捅了另一个老太太一下,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说:“我就说吧,不是什么男朋友。”

    听了个清楚的巴基:……?

    老先生的面色倒是半点不变:“所以芙洛拉回来了是吧,她没有跟你出来一起跑步?”

    “嗯。”巴基点头,“她还在睡觉。”

    “小孩子嘛,喜欢睡觉很正常,还要长身体呢。”

    “对了,你怎么称呼?”老先生说。

    “……山姆。”

    “你好啊山姆,你吃早饭了吗?”

    巴基摇头。

    老先生看到立马起身,从旁边的一个小摊子里摸出两张大饼,话还没说就直接塞到巴基手里。

    “这是?”巴基第一反应是把东西推回去,谁知老人像是预料到他的反应一般用手按住了他的动作,力气不大,但是对方毕竟是个老人,巴基不敢用力。

    “拿着吧,我们家的馅饼都是现做的,芙洛拉那孩子之前就说喜欢吃,正好你来了,一人一个拿回去。”老先生说。

    “这怎么行——”

    “啊,你这家伙动作怎么这么快!”

    巴基还没急,身旁的几个老奶奶先急了,一个个都站起了身,进屋的进屋,回摊位的回摊位,不一会儿在巴基茫然的眼神中人手一个袋子回来,一股脑地全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敏捷的身手,简直不像一群老年人。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手的东西,水果,饼干,瓶装的调料……甚至还有一束鲜花?

    面前的几位老爷爷老太太又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巴基拎着东西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

    半晌,他伸手去摸自己的口袋。

    他出门只是想跑个步来着,不知道身上带的钱够不够。

    一个老奶奶眼尖地瞧见了他的动作,连忙说:“哎呀,不用给钱,这些都是送你们的。”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众人矛头一下子又指向了他。

    “又不是一些贵重的东西,都是自家吃的用的,还付钱,多不好意思啊。”

    “对啊对啊,也就是芙洛拉那孩子不怎么回来,我们都不方便上门去给她送东西。”

    “芙洛拉那孩子也真是的,每次来我家吃饭都偷偷塞钱,哪有这种事,让孩子替我们这些老家伙操心。”

    巴基僵着身子收回了自己的手,听着众人越来越歪的话题。

    “一群聒噪的家伙,对吧?”那位老先生走到他身边。

    “没有。”巴基礼貌性地勾了勾嘴角。

    老先生转过身来,布满风霜的脸上满是沉静:“还没谢谢你上次帮我的妻子搬东西。”

    巴基眨了眨眼:“您的妻子是?”

    老先生伸手指了一下前方:“前面两个路口右转那个小百货店,还记得吗?”

    巴基点了点头,他记得。

    “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

    “芙洛拉是个好孩子,很少有人愿意花时间和精力陪我们这些老家伙。”老先生有些感概地说。

    “嗯。”巴基回想着芙洛拉那张永远温暖的笑脸,以及细腻的性格。

    她是个好孩子。

    巴基回到家时,“好孩子”芙洛拉果不其然还是没醒。

    他把东西都放到厨房里,有些头疼地站在门口看着床上的芙洛拉,他是想洗个澡来着,虽然跑步也没出多少汗,但是可能会吵醒她……他总不能去芙洛拉房间的浴室里洗澡吧。

    巴基叹了一口气,算了。

    等芙洛拉睁开双眼,差不多又是九点多的事情了,她懒懒地赖了会床,才把自己从床上拔起来,挠了挠乱作一团的头发。

    房间里只有她一个,她拿脚去够地上的拖鞋,踢踏——踢踏地回自己的房间刷牙洗脸。

    下楼的时候看到巴基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呜啊——”芙洛拉抬手打了个哈欠,“早上好,巴基。”

    “早上好。”虽然一点也不早了。

    “你吃早饭了吗?”芙洛拉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厨房,一眼就看到了那堆东西里异常显眼的鲜花。

    白色的洋桔梗,五朵成一束,没有什么其他的装饰,芙洛拉伸手拿了起来嗅了一下,非常非常新鲜,甚至上面还沾着露水。

    这是——巴基买的?芙洛拉惊讶。

    还有这些是什么,馅饼,饼干,水果……调味料?

    她犹豫了一下,捏着那束花从厨房探出头:“巴基,你早上出去买东西了?”

    巴基也一眼就注意到她手里的花。

    “没有。”他挠了挠头,“我早上出去跑步,回来的时候遇到一群先生和女士,他们问了我和你的关系,然后就送了这些东西。”

    芙洛拉挑眉,原来是这样,她就说,巴基怎么会买花回来。

    “抱歉,我实在是推脱不掉,我本来想付钱来着,也被他们拒绝了。”

    “啊没事,他们就是这样过分热情。”芙洛拉找了个透明的长口玻璃瓶,装了点水然后把花插了进去。

    唔,她不太会养花来着,这样是不是活不了多久。

    “他们的名字我也忘记问了。”巴基有些懊恼。

    “没事的 ,我大概都能猜到是谁,下次做点东西给他们送过去就好啦。”她把花瓶放到餐桌上,嗯,看着还不错。

    其实她还蛮喜欢这种淡淡的花的,洋桔梗,风铃花,茉莉之类的,也不是说热烈的颜色不好,但是托尼每次给小辣椒送的都是大捧大捧的红玫瑰蓝玫瑰,看得她有点审美疲劳。

    “所以你吃早饭了吗?”她扭头看巴基。

    “没有。”

    “怎么不吃?”她拿出那两个馅饼,哇——怎么这么大,然后放进了微波炉稍微叮了两分钟。

    “是在等我吗?”她把馅饼递给巴基,有点懒得做早餐了,就在沙发上吃馅饼得了。

    “嗯。”巴基结接过。

    “下次不用等我吃早饭啦,这都几点了。”芙洛拉坐下,咬了一大口馅饼。

    好吃,不愧是诺顿爷爷的手艺。

    电视上无声地播放着新闻,两人都嚼着嘴里的饼,没人说话。

    芙洛拉看了半天,突然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昨天学校遇袭的事情被新闻报道了出来,大肆赞扬了警方的能力,全校师生无一人伤亡,所有恐怖分子被一网打尽。

    她拧着眉掏出手机,她昨天给托尼简单报了一下平安……

    还行,托尼没有多问些什么,幸好当时反应过来叫警方不要公布现场视频,不然事情就要变麻烦了。

    其实不仅如此,芙洛拉走得早,她不知道现场后来来了许多媒体,是警方和校方联手将消息都压了下来,还特地告诫所有在场的人不要透露芙洛拉的行为和举动。

    出头的人往往容易更被坏人看见。

    但是事实是,所有的人都看到芙洛拉站了出来,以及她的“一千万”言论,恭喜芙洛拉,她的名声又要更上一层了。

    芙洛拉一边看电视一边啃饼,不知不觉就把整个饼都吃光了。

    啊,好饱……

    芙洛拉小小地打了个嗝,看来午饭这下也得推迟了。

    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巴基收拾掉桌上的东西,而后又上了一趟楼,十分钟后他下楼的时候身上又换了件短袖和长裤,脑后的头发被一根头绳随意地绑了起来。

    巴基这是又洗了个澡?

    她盯着巴基裸露在外面的金属手臂,唔,好好奇。

    “巴基,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巴基扭头看了过来,额前的发丝有些湿润,他倒了杯水仰头喝下,下巴微抬,喉结上下滚动,“什么问题?”

    “唔,就是——”芙洛拉眨了眨眼,“你的金属臂是防水的对吧。”

    巴基:“……嗯。”

    呃啊,她在问些什么。

    “那它有感觉吗?我是说,触觉之类的。”

    巴基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手指张开又合拢:“有,我想它应该是和我的神经系统什么的连接到了一起。”

    芙洛拉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几步走到巴基身边,伸出手来戳了戳他的金属臂。

    硬硬的,冰冰凉凉的金属质地。

    “你又洗冷水澡了?”她仰头,不赞同地瞪了他一眼。

    巴基偏了偏眼。

    “所以你这只手能感觉到温度的变化吗?”

    “能。”

    芙洛拉捏了捏他的掌心:“那摸到不同东西时的感觉也不一样?硬度,材质,都能分辨得出来吗?”

    “大概可以,虽然肯定没有原来的手那么灵敏。”巴基低头看她,忍不住动了动手指。

    芙洛拉捏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忽地握拳朝巴基的金属臂捶了一下。

    “嘶——“骨头包着一层皮砸在金属上,芙洛拉痛得几乎是立刻收回手,埋在肚子里弯下了腰。

    “你干什么?”巴基一惊,下意识地想把她拎起来,反应过来又放下了手。

    “呃……”芙洛拉皱着一张脸,“犯病了,不用管我。”

    缓了一会她重新直起身:“那你手能感觉到痛吗。”

    巴基:“……你就是为了研究这个所以打了我一拳把自己痛个半死?”

    “唔,其实我也没用力,实在是你这个手臂太硬了。”芙洛拉小声嘀咕。

    硬得跟坨铁一样,不对,本来就是铁。

    巴基忍不住扶额:“有痛觉,但是你这个力度还不至于让我觉得痛。”

    “哦——”

    芙洛拉又把手附在了巴基的手臂上,电流自她的手心传出,细细地沿着金属臂的每一分结构传递上去。

    九头蛇出手,必为精品,这条金属手臂由复合金属组成,里面的结构繁琐复杂,但又十分巧妙,通过表面金属片的收缩可以做到将力量放大三至四倍。

    与神经的连接和传导也十分精细和奇妙,也是,不然巴基也不能灵活地操作那些对灵敏度有要求的武器。

    这条手臂,也可以算半个高科技了,要是损坏的话,维修都得好几个九头蛇的技术员一起上场。

    就是红星的喷漆实在是有点太粗暴了。

    看着看着,芙洛拉又想起了昨晚上看到的,金属臂和肩膀连接处的伤痕。

    她的手一寸一寸向上摸去,摸到了那条分界线。

    “这里,当时痛吗?”芙洛拉盯着巴基的眼睛,问道。

    巴基一错不错地看着芙洛拉那双带着淡淡担忧的眼睛,心里泛起丝丝涟漪。

    “我不记得了。”他说。

    不记得了也好,芙洛拉放下了手。

    “还记得当时对你做改造实验的人是谁吗?”

    巴基摇头,他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虽然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些人,但是那个最坏的家伙,佐拉,他已经彻底消失啦。”

    佐拉的□□早就死了,承载着他思维的电子设备,也已经被导弹轰了个稀巴烂。

    “也算是给你报仇啦。”芙洛拉笑了一下。

    那些伤害过巴基的家伙,她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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