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啾——”

    另一边的芙洛拉鼻子莫名一痒,连忙抬手捂住口鼻,忍不住小小地打了个喷嚏,震得头上的帽子轻轻一抖。

    身旁的巴基扭头看她,面上带着关切:“感冒了?是不是沙发上躺太久了。”

    芙洛拉吸了吸鼻子,皱着脸摇了摇头,她用手背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温度没问题。

    “奇怪,肯定是有人背后悄悄说我坏话。”她小声嘟嘟囔囔道。

    此刻的芙洛拉全然不知远方家长即将爆发的震怒,晃着脑袋打量着现在身处的巴士。

    这车也算是有点年头了,到处都是斑驳了的喷漆,跑在路上的时候车身都有点晃晃悠悠的,发动机的声音也响。

    屁股底下的座椅硬邦邦的,芙洛拉有些不习惯地左右挪动了两下,视线一转,身边略显大只的巴基有些憋屈地缩在小小的座位上,空间逼仄,他那双大长腿撑都撑不直。

    “会不会有点挤,你脚边的包要不放我这边?过道里放点东西应该也没人说。“她轻声问。

    巴基摇了摇头说不用,包里面的东西还是不要离开他身边比较好。

    行吧,芙洛拉越过巴基的肩膀看着窗外倒退的道路和风景。

    “这辆巴士是去哪里的?”

    “纽约最西面的一个小镇,然后再换别的长途巴士线路。”

    “那我们的终点是?”

    “不确定。”

    巴基忽地伸手将芙洛拉往自己方向带了一下,左手护住她的脑袋,防止被过道里走动的人的背包行李撞到。

    “到时候随缘上一辆车,跑远一点之后再随缘找个站点下。”

    巴基很快就松开了手,金属手隔着手套贴在她耳边的触感还残留着,芙洛拉和他微微拉开了一些距离,看着巴基的侧脸发起了呆。

    既然是出门,巴基肯定是熟悉的全副武装,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钟情黑色,明明她还专门买了很多其他颜色的衣服,甚至都是搭配好的。

    他带了昨天她新买的帽子,板正的黑色鸭舌帽带着一些小巧的金属配饰,同色的口罩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一张脸上只露出了眼睛,神色平平,有着一些清冷的意味。

    唔,巴基这个睫毛精。

    芙洛拉的视线忍不住停留了许久,这个距离下看得清清楚楚,睫毛浓密,根根分明。

    “所以这是一场未知的旅途喽?”

    经过了长时间的相处,巴基居然也稍微习惯了一点芙洛拉这种直勾勾的眼神,他有些无奈地说:“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轻松好玩哦。”

    “嗯嗯嗯,我知道。”

    长途旅行嘛,她又不是没经历过,上辈子有一次回老家过年,她直接怒坐14小时铁皮火车,到站的时候屁股都要裂两半了。

    回想起那次惨痛的经历,她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应该不至于吧,这次。

    芙洛拉还是比较兴奋的,能和巴基一起踏上未知的旅途。

    虽然说昨天晚上忙着捣鼓电脑几乎没怎么睡,但大脑告诉她此刻并不想睡觉,她像个没出过远门的孩子一样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当然不是说她真的没出过远门,跟托尼出去玩的时候不是跑车就是专人接送,长途的话基本就是私人飞机,一路上啥都不用管,吃吃喝喝就到了,速度也快。

    现在更像上辈子和朋友一起穷游的时候,还蛮怀念的。

    巴基倒是安安静静地靠坐在椅子上,看似在闭目养神,实则在暗中观察着车上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窗外的风景看久了也有点无趣,芙洛拉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巴基聊天,不时低头玩玩手机,在感觉半辈子都过去了的时候她看了眼时间。

    距离上车才一个半小时。

    感觉天都塌了的芙洛拉:……哦不,真的好无聊啊。

    她早该知道的,这种车上最终的归宿都是睡觉,关键是她现在根本睡不着啊。

    车子经过站点的时候停留了一段时间,芙洛拉和巴基跟着人群下车,吃了点东西透了口气,溜达着放松四肢的时候就又被司机喊了回去。

    一回到座位上芙洛拉就感觉到没劲,屁股上跟长了钉子一样浑身难受。

    可是这才刚开始……要不她还是继续干活吧。

    说干就干,芙洛拉起身费劲地从包里掏出了电脑,回到座位上打开,劈里啪啦地敲起了键盘。

    闭目养神的巴基听到这细微的动静,睁开了眼睛,看清了芙洛拉电脑上的内容后将脸凑了过来一些。

    “你在——制造新的身份?“

    “嗯,昨天晚上没有做完的,稍微给我自己做几个,应该用得上。“

    当时给巴基做的那些身份现在就在他的包里,她的只能先做做准备工作,找到落脚的地方之后才能完成。

    如果找娜娜帮忙的话会简单很多,但是她不想让娜娜知道自己和巴基的事情。

    她好像好久没见到娜塔莎了,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

    话说周围真的好吵……芙洛拉皱着眉看着车上的人,手机声音外放的乘客,后方叽里咕噜不知道在用什么语言吵架的老年夫妻,还有司机那堪称狂野的车技,芙洛拉身形微微摇晃,内心更加烦躁。

    这里不是国内,也不是什么昂贵的交通方式,这种环境下大家可不会顾及公共道德,她要是站出来引人注目的话还可能会连累巴基。

    她又在包里掏了掏,摸出了整理东西时顺手塞进去的蓝牙耳机,刚准备戴上的时候发现身侧的巴基还在看着自己。

    “嗯?”芙洛拉递了一边的耳机给他,“要听音乐吗?”

    巴基其实没有很想听音乐,但是还没等他拒绝,芙洛拉就把耳机塞到了她的手里,他顿了一下之后抬手乖乖戴上。

    “听听呗,反正也没事干,听音乐还能防止晕车。”芙洛拉笑着说,然后按下了播放。

    入乡随俗,芙洛拉放的这个属于她自己的歌单里基本都是英文歌,有平常生活中偶然听到的,朋友推荐的,也有从别的榜单里挑出来的。

    流行音乐和爵士居多,年轻人就喜欢这个类型的,摇滚和古典音乐的话,有也是有一些,就是比较少,嘻哈和说唱就完全没有了,她欣赏不来。

    上辈子她听英文歌懒得看歌词,因为听不懂,结果现在大概听得懂了,依然懒得看,只要是觉得好听的,统统收藏下来。

    所以当芙洛拉心情很好地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轻声哼着歌曲的调调儿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些之前没怎么注意过的,比较“狂野”的歌词,她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

    嘶——巴基应该没有听到吧……

    她小心翼翼地,自认为非常隐蔽地扭头去看巴基的表情,然后直直地跟他对上了视线。

    芙洛拉:……

    果不其然巴基的表情非常的——微妙,难以言喻,欲言又止。

    芙洛拉尴尬地笑了两下,火速用能力把歌给切了。

    救命啊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

    巴基无声地看着芙洛拉红透了的脸颊,惊慌失措下震颤的瞳孔,以及看似很忙的点来点去的手指,默默地扭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芙洛拉独自一个人在座位上凌乱了好久,才终于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抬手又敲起了键盘。

    巴基看着一旦开始认真做事就十分专注,不被周遭环境打扰的芙洛拉,又隐秘地巡视了一遍车上的众人,靠在靠背上闭上了眼。

    给她自己做假身份就没有那么多限制条件了,芙洛拉自由发挥着忙碌了许久,终于把手里的东西做了个七七八八。

    唔,累死了,芙洛拉合上电脑,在座椅上小小地伸展了一下浑身的筋骨。

    困意终于涌了上来,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把耳朵上的一个耳机都摘了下来——巴基不久前不听了把他那个耳机还给了她。

    该说不说,车上的椅子设计真的很反人类,怎么靠都不舒服。

    她扭头看了一眼,巴基闭着眼睛坐在窗边,手肘靠在窄窄的窗沿上,手撑着脸。

    芙洛拉就不行了,没有扶手,头向后靠的话脖子也会腾空,没有支撑难受得紧,她苦恼了一会,摘掉了头上的帽子,凑合地双手抱臂缩在座位上,脑袋微微下垂。

    虽然依旧不太舒服,但是渐渐地渐渐地,芙洛拉的呼吸平缓了下来,没了动静。

    她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巴基只觉得自己的左臂上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磕了上来,他第一时间睁眼扭头去看,是芙洛拉的脑袋。

    原来睡着了之后芙洛拉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随着巴士一个颠簸就贴上了巴基的手臂。

    巴基看着她的头顶,长到腰间的金色长发软软地堆在、缠在两人的衣服上,他似乎都能回忆起那发丝贴着他皮肤时带来的丝丝痒意。

    头顶的发丝因为芙洛拉扯帽子的动作微微有些凌乱,他忍不住动了下手指,想把她的头发整理顺滑。

    巴基还没动手呢,车身忽然又是一抖,芙洛拉的脑袋微微腾空后又一下子砸到了他的手臂上,砸得芙洛拉闷哼一声,抬手捂着磕到的地方,睁开了睡得有些迷蒙的双眼。

    “车停了吗?“她含糊地说着,看到窗外依然后退的景色之后知道并不是。

    芙洛拉真的是困极了,放下了手之后又是忍不住闭上眼朝巴基的手臂倒去,巴基及时地用右手掌心垫在了她的头上。

    “很困吗?我们两个换个位置吧。”他轻声说。

    芙洛拉只感觉脑袋有千斤重,她胡乱地应了两声,眼都没睁就顺从地从座位上起来。

    巴基看着芙洛拉一步两晃地和自己换了位置,刚一坐下,那个小脑袋立马又贴上他的右手臂。

    巴基:……不,他不是这个意思。

    他看着和刚刚没什么两样的头顶和两个人的姿势,突然感觉自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不,简直比刚刚还要糟糕。

    金属臂好歹没有那么敏感,而现在,芙洛拉柔软的脸颊肉压在他的手臂肌肉上,呼吸的节奏和起伏是那么的清晰,似乎连心跳声都能传导过来。

    巴基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好像总是拿芙洛拉没什么办法。

    ……

    芙洛拉现在体会到了什么叫“没有她想象中轻松好玩的旅途”,上辈子坐火车回家好歹有大半时间是晚上,到点睡过去也没有那么难熬。

    现在却是从一早开始坐车,她甚至睡了一觉起来,天都还没黑。

    虽然可能有点夸张,但是,原来好歹能老实坐在位子上的芙洛拉,到后面已经快没有人形了,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唯一算得上安慰的是,有她这个人形充电宝在,手机永远不可能没电。

    芙洛拉刚刚看了个弱智搞笑小视频,一个人乐了半天之后把屏幕放到了巴基面前。

    “看这个看这个。”

    视频的主人正在拖地,家里的神经奶牛猫一定要在旁边转悠,追着拖把跑来跑去的,爪子一直打滑上演了什么叫佛山无影脚,或者说,“汤姆式跑姿”。

    视频的最后那个猫更是一个刺溜没刹住车直接蹿到了楼下,可以说是十分的滑稽。

    巴基看完也是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芙洛拉此时半靠在巴基身上,后脑勺抵着他的手臂,巴基的笑从他的胸膛沿着骨骼和肌肉传来,带着些许气音,震得她心里痒痒的。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酿了多年的美酒里不断上浮的透明气泡,醇厚,而又有磁性。

    话说巴基说俄语也很有魅力,咬字,以及发音,都带着一些他自己的感觉。

    又A又软,她不管,喵喵语赛高!

    “对了巴基,之前给你发的那张清单你有看过吗?”她上次和史蒂夫分开前终于想起来找史蒂夫要了一下他的小册子,把上面的内容抄了一遍发给了巴基。

    “嗯,有慢慢在看。”

    上面的内容不多,但涵盖了很多不同的东西,一些关键的历史事件,有代表性的影视或者音乐作品,还有一些意义不明的东西。

    “这个泰国菜是什么意思?”当时的芙洛拉指着其中一行问史蒂夫。

    “Well,前两年我刚苏醒的时候,负责监督我的人跟我推荐了这家泰国菜的店。”

    “味道怎么样?”

    “其实我还没有去吃过。”史蒂夫摊了摊手。

    “为什么,那段时间没有心情吗?”

    “Huh,差不多?虽然用糟糕来形容那段时间我的状态好像有点夸张,但是我想不出更贴切的词了。”

    “嗯……也不是你的问题,换任何一个人来都会接受不了的,直接崩溃也不是不可能。”

    “崩溃肯定不至于,但确实是冲击,只是闭上眼睛睡了一觉,七十年就过去了,所有你认识的人,熟悉的人全都逝去,世界也一整个天翻地覆。”

    史蒂夫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也看得出来不像他表现出来那么淡然。

    “所以我很开心巴基还活着,对我来说,这简直——简直就像奇迹一样。”他的眼里一下子又亮起了光,看得芙洛拉心底微微发烫。

    她有些罪恶感,巴基其实就在她身边,但是她却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史蒂夫。

    芙洛拉比谁都希望他们两个能重聚,但是她去问巴基想不想见史蒂夫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还是摇头拒绝了。

    巴基有他的顾忌,这种顾忌可能是她无法理解的,她也无法擅自替他做决定,她尊重他的选择。

    芙洛拉不知该如何安慰史蒂夫,索性直接陪着他去了那家缺席了很久的泰国菜。

    “……你确定这是他推荐的那家店?”芙洛拉咽了两口不知名食物之后强撑着一个笑容问史蒂夫。

    对面的史蒂夫也是面露难色:“呃……我是不可能记错的。”

    也是,美国队长过目不忘,那么问题就出在——

    “可能是这家店过于正宗了吧哈哈。”芙洛拉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和史蒂夫了。

    反正她再也不会来这家店了。

    ……

    巴基和芙洛拉两人这场漫长的旅途持续了近二十个小时,最终到达了过于随机的目的地——

    芝加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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