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头蛇里当然也教过她怎么使用狙击枪,但是轮到实操的时候,她前前后后总共也就开了四枪。

    因为最后连开两枪的时候,那枪托直接给芙洛拉肩膀干碎了。

    是的,其中一次进医务室就是因为这个。

    不过,这外面的场地居然也是训练场所,芙洛拉跟着两人来到开阔的草坪上。

    “我们先从两百米开始练起,调整弹道手轮到对应距离。”

    娜塔莎引着她的手进行操作。

    “深呼吸,然后慢慢呼气,以减少身体抖动。”

    “在瞄准和稳定之后,轻轻扣动扳机,保持手部的稳定性。”

    芙洛拉整个人趴在地上,耳边是娜塔莎一句一句温柔的指引,她一一照做。

    “砰——”

    “嗯?”芙洛拉皱眉看着瞄准镜中偏移的子弹。

    “记住现在的感觉,引力,风向,子弹重心,影响准度的外界因素有很多,再试一次。”

    芙洛拉吐出一口浊气,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

    话说,巴基是不是狙击手出身来着,他也这样训练过吗?

    半个小时后,芙洛拉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龇牙咧嘴地甩了甩自己的肩膀和手臂。

    嘶——这狙击手果然不是谁来都能当的。

    “就初学者来说,你的表现已经挺不错了,后面可以尝试一下移动目标,根据目标的移动速度和方向,跟随,并且预判。”

    “下次吧下次。”芙洛拉连连摆手。

    她拍了拍身上的碎屑,四处张望了一下:“巴顿先生呢?他走了吗?”

    “那儿呢。”娜塔莎下巴朝着一个方向努了努。

    男人站在离她们稍远的地方,手中拿着漆黑的弓,气定神闲地抬手,拉弓。

    箭羽离弦后飞速在空中划过,消失在芙洛拉的视网膜中。

    她借用了一下娜塔莎手里的望远镜,两百米外的树上挂了一个孤零零的靶子,靶心上密密麻麻地插满了几乎贯穿板子的箭。

    芙洛拉忍不住咋舌,复联神箭手,恐怖如斯。

    “你们那边结束了?”克林特看着向他走来的两人,放下了手里的弓。

    “差不过吧,芙洛拉说她玩累了。”娜娜说。

    芙洛拉的目光一直粘在克林特手中的弓上,扭扭捏捏地说:“巴顿先生,我能摸摸你手上的弓吗?”

    不好意思,看起来真的太酷了。

    “嗯?”克林特闻言直接把他手里的东西朝她丢了过去。

    “拿去玩吧。”

    芙洛拉慌慌张张地伸手接住,惊愕地看着已经和娜娜聊起来的克林特。

    啊?就这样给她玩吗?对她这么放心?

    “巴顿先生,就这样给我吗?我没有练过弓箭会不会弄坏啊。”

    克林特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难道这不是他出任务时一直带着的那把弓?看着挺像的呀,还是说这样的弓有很多把?

    手中的弓通体漆黑,分量感十足,入手的手感也极佳,芙洛拉翻来覆去地摸了好几下才停手。

    不过箭袋里的箭倒都是普通的箭,她取出一支搭在弓上,按着记忆里的姿势摆好。

    侧身,双脚与肩同宽,虎口推住握弓处,食指、中指和无名指要分别勾住弓弦,保持箭头和弓弦垂直,再是手臂和背部用力,拉弓——

    唔,好硬的弓。

    芙洛拉尽力维持着手臂和重心的平稳,抬肘,不断加力将拉弦的手臂向后送去,直至手掌擦到自己的下巴。

    瞄准目标的时候要将视线集中在目标上,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松开。

    破空声在离弦的一瞬间响起,弓身不断震颤。

    芙洛拉的手微微发麻,愣愣地眨了几下眼才抬头去看靶子。

    欸?居然没有脱靶欸,看来她还是蛮有天赋的嘛,是隐藏在体内的血脉觉醒了吗?

    “想学吗?”克林特朝她抬了抬下巴。

    芙洛拉摇了摇头,把弓还给了他:“对身体素质的要求太高了,我不适合。”

    娜塔莎过来勾住了她的脖子:“Well,女人在力量上就是会有些弱势呢,没事,我再教你几招防身术。”

    “上次那些巴西柔术吗?”

    “Yes。”

    芙洛拉皱着脸被娜塔莎带向练习室,啊,伤心,又要在垫子上被摔来摔去了。

    ……

    一片夜色中,南希站在单元楼楼下,仰头看着身前沉默了一路的男人。

    “山姆先生,谢谢你,还专门送我回来。”

    巴基摇了摇头,转身欲走。

    “那个——山姆先生,请等一下。”南希下意识地想伸手拉住他。

    男人碰巧在此时侧了下身,她伸出去的手扑了个空。

    “有什么事吗?”黑暗中男人带着口罩的面容十分模糊,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淡淡的。

    南希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鼓起了勇气开口:“就是……山姆先生是不是喜欢喝茶?之前有看到您研究店里的茶叶,我家里有一些比较好的茶叶,不知道品质怎么样——“

    “我的意思是,我想请您上楼坐坐,也算是感谢您这段时间的照顾。”

    女孩这一段话说得磕磕巴巴,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看他。

    巴基盯着她的脸,眯了眯眼。

    “不用了,晚上不太适合喝茶,而且我其实不是很懂茶叶,你可以等芙洛拉回来之后让她评价一下。”

    “欸?”女孩一下子失了方寸。

    “说的也是呢,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不好意思是我考虑不周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越来越低。

    巴基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快上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南希胡乱地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楼道走去,踏上楼梯前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男人的身影已经走远了。

    巴基推开了房门,室内漆黑一片,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一直充当着背景音乐的电视声音,没有一直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某个人,居然显得十分的冷清,

    巴基心里沉甸甸的,只觉得有些怅然,有些失落。

    今天,是芙洛拉离开的第八天。

    本来不至于这么……想她,但是卡梅隆那个家伙,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念叨。

    “为什么,为什么芙洛拉酱已经好久没来了呜呜呜,先是生病了,结果现在又要回老家,好想她呜呜呜。”

    巴基懒得理他,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这段时间,一看到他就有点不爽。

    “滴滴。”

    是芙洛拉发来的短信。

    “锵锵——我今天尝试了一下弓箭,还是蛮好玩的欸。”

    他点开图片,靶子上歪歪扭扭地插了几根箭。

    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站在原地就开始给她回消息:“记得拉伸放松一下手臂上的肌肉,不然过几天会很疼。”

    “OKOK.”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什么时候回来?

    指尖在“发送”键上停留了许久,最后还是把这句话给删掉了。

    “对了,你对茶叶有研究吗?”

    芙洛拉歪着脑袋看着巴基发过来的这句话:“没有什么研究欸,我怕睡不着觉所以平常也不喝茶,咖啡同理。”

    “怎么了吗?”她问。

    “没什么。”

    巴基垂下了眼,还是等她回来之后再说吧。

    ……好像不说更好。

    几天后。

    托尼毫不客气地戳了戳芙洛拉的脑门:“吃个饭都能发起呆,想什么呢你。”

    “呀——”芙洛拉皱着脸,一个劲地后仰去躲他的手,顺便把手里捧了半天没动的饭碗放下。

    “有心事?”托尼问。

    “没有哇,就是刚吃了点零食不太饿。”

    芙洛拉低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米饭。

    托尼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看不出来你有没有说谎,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坦诚一点。”

    “娜塔莎都跟我说了,你最近状态不太好。”

    芙洛拉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现在谁都能看出来她状态不对了。

    是她的演技下降了吗?

    她对上托尼的视线,犹犹豫豫地开口:“嗯……是有一点事。”

    托尼目光一凛,直起了身子,本来只是想诈她一下的,结果真的有心事啊?

    芙洛拉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双手合十,十分认真地开口。

    “托尼,如果说——我是说如果哦,有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只有你能去做,没有办法寻求任何人的帮助。”

    “期间会有各种各样的阻力,你的努力得不到保证,可能拼尽了全力最后发现只是一场空,但是一旦失败,代价会十分严重。”

    “这样的事情,你会去做吗?”

    面前的芙洛拉紧抿着嘴唇,神色凝重,似乎承受着巨大的困扰,看得托尼都不由自主地认真思考了起来。

    “Well,听起来跟我的做事原则不太符合,有什么我必须做这件事的理由吗?”

    “没有必须做的理由,但是你可能是唯一能做出改变的人,如果就这样袖手旁边的话,你会后悔,非常后悔。”

    托尼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桌面:“这就是最近困扰你的问题?”

    “嗯。”何止困扰,都快成她新的心魔了。

    托尼在心里整理了很久的措辞,才幽幽开口:“客观上来说,我不希望你去做任何危险的事,多大的事能交给你一个小鬼身上?”

    “但是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去做的。”

    芙洛拉猛地抬头,托尼就这样看着她,目光如炬,静默中流淌着坚毅与力量。

    “就像你说的,失败的代价非常严重,而我是唯一有能力阻止一切的人,或许有一点道德绑架的问题吧……”

    “但是如果不做这件事会让我后悔的话,我会去做的。”

    “哪怕最后不一定能成功,哪怕损失惨重。”

    “托尼……”

    芙洛拉愣愣地听着男人的一字一句,望着男人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眸,一时有些失语。

    是啊,她都忘记了,面前这个男人可是钢铁侠,那个义无反顾地扛着导弹冲入虫洞,拼上自己的性命打响响指的钢铁侠。

    就算人们会评价他自负,自私,不可否认的是他会在真正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

    他拥有高尚的灵魂。

    跟他一比,她的那些犹豫,纠结,恐惧都变得可笑了起来。

    “不过吧,我还是那句话。”托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种大事怎么会落到你一个小鬼头上。”

    “而且你不是还有我吗,遇到什么事来找我就行了,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芙洛拉一下子从刚刚那份情绪中脱离出来,有些苦涩地笑了一下。

    别说找他帮忙了,她连真正想说的事情都传达不出去,也就这种摸棱两可的话才不会被直接抹掉。

    “芙洛拉啊,听我说,做人要乐观一点。”

    自觉自己说了一堆不得了的话之后,托尼突然感觉打开了话匣子。

    这种“孩子心有困惑来找爸妈谈心”的时刻不管对芙洛拉还是托尼来说都太过少见,以至于他忍不住就想多说一点。

    “如果一件事做起来非常困难,需要大量的时间,大量的精力,不妨换一个角度看看?”

    “不要只盯着离目标还有多远,回头,你可以看看你已经做到了些什么。”

    芙洛拉疑惑地“嗯?”了一声。

    已经做到了什么?她想不到。

    她想那些会在剧情中死去的人好好活着,但是这些都还没有发生。

    她目前为止其实也只经历了美队二的剧情,但是美队二里又没有人死掉……等一下。

    芙洛拉突然整个人愣住了,她感觉自己好像触摸到了什么。

    本该死去,但是现在依然活着的人……

    皮尔斯!

    芙洛拉突然瞪大了双眼,呼吸急促了起来,心跳像鼓点一样在胸膛里撞击。

    皮尔斯,他本来会被弗瑞枪杀,但是她改变了这件事。

    她的眼里闪着兴奋而激动的光芒,双手紧紧地握着拳头,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

    “芙洛拉?”说了半天没有任何回应,托尼疑惑地摇了摇手下的人。

    “等一下,我去打个电话。”芙洛拉猛地推开了他,风一般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托尼被她推得一整个人仰马翻,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搞什么?”他稳住重心,拍了拍自己胸口。

    芙洛拉抖着手按下了一个号码,那人的名字在屏幕上闪了几下。

    “嘟——嘟——”快接电话啊,她焦急地想。

    “喂——”

    芙洛拉连忙将手机放到耳边:“喂,史蒂夫,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嗯?什么问题?”

    “皮尔斯,他当时被抓起来了对吧,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负责的人审讯完之后将他关押了起来,我上次看到他是在那个海上监狱。”

    “能现在确认一下他的状态吗?”

    “现在?”史蒂夫有些疑惑地将手机拿远了一些,怎么感觉芙洛拉很着急的样子。

    “对,现在。抱歉史蒂夫,我知道这可能有些突然,但是这件事很重要。”芙洛拉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拜托,给她一点希望吧。

    “好,那我现在去问一下联系人,你稍微等一下,我收到消息后发给你。”

    “好的,谢谢你,史蒂夫。”她轻声说。

    挂掉电话之后,她还是先回到了餐厅,她和托尼的晚饭还没吃完呢。

    托尼目光幽怨地看着她坐下:“电话打完了?”

    芙洛拉心虚地挠了挠头:“嗯,你没事吧,刚刚有点太着急了。”

    “没事。”

    托尼重新拿起了筷子,补充了一句:“下次不能这样了哦。”

    芙洛拉点头如小鸡啄米。

    “菜都冷了。”他夹了一口牛肉塞进嘴里,小声抱怨道。

    “那我拿去热一下?还是说做点别的?”

    托尼摇摇头:“就这样吃吧。”

    “但是我明天想吃红烧排骨,是叫这个吧?你之前做过两次的那个。”

    “行啊。”芙洛拉满口答应。

    饭后,她收到了史蒂夫的回信,附带照片和视频。

    皮尔斯现在还好好地活在监狱里。

    芙洛拉兴奋地难以自抑,在餐桌边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所以剧情是可以被改变的,是可以被改变的。”

    哪怕她无法提前向外界传达消息,她的行为可以切实地影响这一切。

    这一发现让她感觉拨开了迷雾,整个人豁然开朗。

    脚步仿佛都变得轻快,像是踩在云朵上一样,她一个健步又冲进了正准备回房间的托尼怀里,仰着头,两眼放光地大喊道:

    “托尼!你简直就是个天才!”

    “呃,谢谢?”托尼一脸迷茫地看着怀里打了鸡血一样的芙洛拉。

    她“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然后说着一些他听不清楚的话,蹦蹦跳跳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她的身后,托尼愣愣地按了一下自己刚刚被亲的地方。

    这孩子,真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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