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再跑快一点,一定可以逃出去,逃到那片密林一定可以甩开那帮人。”

    此时夜色苍茫,昏林月黑,周遭一片冥濛。

    一个乞丐模样的少年逃窜在古树参天的密林中,那少年身量尚小约莫八九岁的样子,身着宽大粗布破衣。

    一阵阴风掠过,将树叶撩拨得沙沙作响,如同野兽低鸣。

    月光下,地上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

    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那几人似乎不会累般的紧随其后。

    “我看你能跑多远,还我玉牌!”

    “我一定要宰了你,你再跑快一点!”对于小乞丐的出逃,那几人由最开始的新鲜刺激的情绪转为愤怒。显而易见这几人低估了小乞丐的毅力,谁能想到一个瘦弱的小乞丐让他们追到瘫软,遂杀意渐起。

    她只觉得暗无天日,好饿,好累好累……

    求生欲令她无法停下脚步,奋力往前跑着,突然脚下绊到什么东西,她身子猛然向前飞出去了。

    顾不上摔得生疼的手掌,她双手撑地支起身子,就在这时一道飞矢直冲面门而来!

    她猝不及防往后一仰头部躲开了那道飞矢,可是心头一阵剧痛袭来,只见那道箭矢直直的插在自己心口,鲜血涌出,泅湿了衣襟。

    她再也坚持不住倒下去了。

    不用再跑了,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甚至整个人放松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会。

    她不会再有一句辩解,说再多别人也不会相信,他们只会相信自己脑子里自己认定的东西。

    周围五个人迅速围了过来,皆是一副喘息未定的样子。

    其中一人上前抓起她衣领用力摇了摇她,却不见反应,毫无生机,又探了探她的鼻息。

    “她气息微弱,恐怕活不了多久。这贼乞丐身上没有玉牌,要是就这样死了怎么找出她的同伙?”

    “呵,一个小乞丐死了便死了,把这全城的乞丐抓了我就不信找不到她的同伙!”那人手持弓箭气急败坏。

    后面一人有些索然无味,“追了这么久就这么死了?真没意思,你也真是的,生怕你的那弓箭没有用武之地?”

    持弓那人并未回答,怒气未消,“带走!”

    两人上前正准备抬她走,忽听古树摇晃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随后一股强烈的气流凭空而来。

    几人回头四处张望,恍惚中好像有什么巨物迅速靠近,令人无法喘息的压迫感骤然逼近。

    这里光线昏暗,除了树影绰绰,好像还多出了什么东西。

    数道黑影骤然从上方压了下来。

    待几人反应过来,一个面孔狰狞的庞然大物正在自己头顶上方。

    那怪物目呲欲裂,阴魂不散地拖着长长的墨迹一般的尾部漂浮着,嘴角滴出涎水。

    周旋了片刻,好似在玩弄一般。

    下一秒,惨叫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黑雾包裹中那几人瞬间被撕碎,血液和碎肉自空中飞溅而下。

    那…是什么…?

    小乞丐脑子一片混沌,眼前的世界彻底变得黑暗…

    ……

    啊…头好痛…这已经不是一次梦到幼年时的经历,时隔多年那个梦还历历在目。

    她锤了锤处于半混沌中的脑袋,心脏还剧烈跳动。那种恐惧感还未消退,心口又是一阵焦灼感袭来,她捂住胸口,好像有一团火在全身乱窜,她痛苦地蜷缩着身子,这团火好像是从心口那处开始燃烧,好似刚刚梦中那道箭此刻正直刺心头。

    此时窗外明月升起,照得庭院清亮。

    实在疼痛难忍,她半坐起身子,扒开胸前衣襟,依着月光,只见一道道青黑色如闪电状的纹路从心口处蔓延开来,直至脖颈处,那狰狞可怖的纹路上流动着赤金色光华。

    而那种浑身如火炙烤般的疼痛正是从这纹路汇集处散发开来的,从她记事起,这样的疼痛时不时会发生,而且那可怖的纹路颜色越来越深,蔓延得越来越长,幼时只是深肤色而如今已经变成青黑色。

    此刻她衣襟已经被汗湿透,她的脸颊因这奇怪的体质发红发烫。又想起幼年时那段经历更是浑身燥热。

    若不是那突然出现的几团黑影,她可能早就如蝼蚁一般死于那些人手中。

    那种愤恨还未消失,思绪又回到过往。

    那日她如往常一般游荡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乞求好心的过路人能施舍点食物,忽听后方一阵叫骂声:“给我站住,臭乞丐!”

    她一回头一个和她同样装扮同样身量的小乞丐从她身边飞快掠过,将她撞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那小乞丐已经消失在前方拥挤的人群中。

    下一秒自己的衣领被冲过来的壮汉抓住,单手将她提起来了,又迅速围过来几人,从她腰带里搜出了一个锦囊,她脑子如同炸了一般。

    她被那些人当成刚刚那个撞到她又逃走的乞丐了,这街上人来人往一晃神地当儿一个人便凭空消失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可想而知,她神色惊骇脱口而出:“不,这不是我偷的,是刚刚那个撞倒我的小乞丐栽赃嫁祸!”

    “啪!”那人抬手扇了她一巴掌,“就知道你这小乞丐会狡辩!”

    更要命的是,那几人翻开锦囊发现里面是空的,她至今记得那一秒那几人的眼神像是要立马杀了她,无论她如何辩解,那帮人就是不信,一口咬定锦囊里的东西定是被她同伙带走。

    然后她被打成猪头,那几人坐在一旁看着她奄奄一息地躺在路边,目的是等待他的同伙主动来救她并交出东西。然而除了周围看热闹的路人没有人来救她。

    傍晚时她被带到一处小院柴房绑了起来,那些人商量着怎么找到她的“同伙”。后来就是她半夜溜出来逃跑,被那些人追杀到那片密林中…

    她至今不太明白那天看到的是什么东西,毕竟第一次有这样的经历,那是鬼怪?

    不重要了,总之她恍惚中见到那些人被撕咬,听到那些人惊恐的叫声,她嘴角微微上扬,呵,真有意思啊,该死!

    她从小就知道这个世界弱肉强食,生存不易。

    也许是老天垂怜,她也遇到过真心待她好之人,那是一个孤寡老婆子。

    不知道昏迷多久之后再醒来,她向着光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走着,累了便就地而坐,饿了就摘些野果子,醒了继续找出路。

    那老婆子进山采摘野菜捡到她,见她瘦弱不堪浑身是伤,顿时心生怜悯,于是将她带回村里。

    这老婆子也是穷苦之人,靠院子里那巴掌大点菜园子为生,每日清晨去镇上卖菜,或者进山采摘一点草药和菌子。

    到了花甲之年手脚不利索,不再进深山,只在山外采摘。而这一片不乏味穷苦人家,山下靠近村庄的能吃的能买的野菜草药一生长出来就被采摘殆尽。

    说来也算一段缘分,那次遇到小乞丐也是因为连续一个月的大雨,导致院子里的菜泡水腐烂,老人实在无法,不能就这样干等着,才进入山林深处,恰巧才捡到这小乞丐。老婆子本就手脚不便,那一日她背着这孩子走走停停,直到天黑才带回到家。

    婆婆问她叫什么,她没有名字,当乞丐时别的乞丐都叫她“喂!”路人叫她“小乞丐”,她踌躇说道:“别人都叫我小乞丐”。

    婆婆笑了起来思索片刻后,“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就随老婆子姓‘师’”

    至于名字,婆婆看着手中刚采回来的羽涅石,说道:“要不叫你师羽涅?”意寓为涅槃重生。

    她默念着这个名字,虽不知道这些字怎么写,但她觉得婆婆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取的名字一定是好的。

    伤养好了之后,平日里帮阿婆把院子里的菜给种了,阿婆总是感慨道:“真是奇了,怎么你这孩子一来我院中的菜也生得格外好。”

    可惜阿婆院子太小,她无法帮她种更多菜。

    闲暇时她能帮阿婆进山采到更多草药,再年长一点她还能在山里打到野山鸡,能去山坳洼地打到鲜鱼。

    起初她从山上拿着野鸡回家时,婆婆还会骂她,“你一个孩子进山万一遇到坏人叫我这个老婆子怎么办?”

    时间一长,阿婆见这孩子比寻常孩子更有精力耐性,就连和村里男孩子打架也未曾输过,对她的管教也只限于“别打太重、下手轻点、不能欺负人”这些了。

    在蠡坳村那段日子是她从小到大最幸福的时光,她有亲人,阿婆也有了亲人,还有一群跟屁虫。

    隔壁寡妇家的狗蛋比她年纪小,见她上能进山打飞禽下能去山洼里抓鱼十分崇拜她,还想着给母亲改善一下伙食,一见到她便跟着她,还求她教自己打架和抓飞禽。

    时间一长村里的孩子们都喜欢她。有几个家境尚好的孩子在镇上上学堂,一下学还会教她识字读诗,几个穷孩子还会结伴去学堂外趴窗户外偷学,老夫子见那几个孩子不吵闹也不驱赶,便由他们去。

    第二年的时候,阿婆居然拿出一袋钱来还有两大包米求老夫子收她上学。师羽涅本就有些早熟,她见阿婆这样穷苦还省下钱送她读书,心里万分愧疚,拒绝几次无果,阿婆最后拿出长辈风范强行要求她上学。

    可惜世事无常,在来到蠡坳村的第四个年头南方大涝,民不聊生,贼寇四起,村民们纷纷举家搬迁。

    隔壁家的张寡妇也带着狗蛋投靠亲戚了,本想与阿婆师羽涅结伴一同前去,可是阿婆腿脚不好,行动不便,无法长时间行走,何况张寡妇娘儿俩本就孤儿寡母,一起结伴也是拖累他们。于是师羽涅一直和阿婆在村里留到了最后。

    家中山穷水尽,山中又时不时有流寇盘踞,师羽涅每次出门采野菜抓河鱼都是心惊胆颤,生怕遇到生人。

    阿婆本就抱恙的身子再也经不起折腾,师羽涅将所有的钱拿去为婆婆买药治病。

    阿婆整日泡在药罐子,日复一日,眼见家中四壁萧然,可阿婆还靠着药延续着残命。

    身无分文的师羽涅走在街头只见这长街十里,满楼红袖,这民间越是穷苦烟花柳巷越是繁茂,而地上满是流民,人牙子四处乱逛,在人群里扒拉有没有卖身为奴的好苗子。

    在此地游荡数日找不到赚钱救阿婆的门路。

    师羽涅站在河边只见水中那人脸颊凹陷,面黄肌瘦。而阿婆还在家中眼看撑不了多久,她想起阿婆躺在床上每日被病痛折磨的样子便心如刀绞,只要能让阿婆身子好一点什么都愿意。

    于是她主动找了牙行的吴大卖身为奴。听说主家是大户人家。

    沧芜城裴国公府是乃是皇亲贵族,即便是为奴为婢也并非是一般人去得。同村不乏卖身为奴的穷苦人家,一来二去认识了这吴大。那裴府的一个嬷嬷和吴大乃是旧相识,崔国公府正缺做粗使的丫头。

    吴大知这蠡坳村的小羽丫头身板虽不算壮实,但浑身透着一股猛劲儿,且手脚勤快什么粗活累活都能做。

    且吴大的孙子乃是师羽涅的小跟班之一,因自己的孙子所以和师羽涅有过几面之缘,虽然是卖身为奴,也想为她找个好人家,凭借着和吴大的这层关系,她才能去得了裴国公府。

    还没有等到原定去沧芜城的日子阿婆便撒手人寰了,只留下一句“孩子,好好活着”和一根碧玉簪子。

    师羽涅又成了孤儿,她将所剩的钱把婆婆葬在后山,立了一个简陋的石碑。那时候她和阿婆是村里最后一户没有搬走的村民,阿婆走后屋子空了,整个村子已经沦为一片荒村。

    从那时起她告别了生活了四年的蠡坳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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