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大学人潮汹涌,每个人奔波的地方各不相同,柳江明穿过重重人群,回到了寝室。

    确认待会儿没课要上后,他打开电脑,搜索许温程就业的医院,没发现什么异常后又在输入框里输入了许温程的名字。

    因为长得好看,他曾多次作为代表登上过不少宣传医疗的杂志,但他的私人资料很少,只能查到姓名,年龄和治疗科系。

    “江明,你可以呀,竟然背着我内卷!”,查看到一半,柳江明的其中一个舍友范泽走了过来打趣道。

    柳江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便也以不正经的口吻回他:“那咋了,卷到最后还不是没你牛?”

    范泽被他吹得高兴,得意的笑了笑后,将目光落到了他的电脑荧幕上:“你在看什么呀?”

    许温程的长相极为有辨识度,无框眼镜,白大褂,黑发,深邃的细长眼和厚唇,让范泽立马认了出来:“这不是我们医学系的一位学长吗?”

    闻言,柳江明有些讶异的回过头:“你认识他?”

    范泽点头:“我们教授经常和我们提起他,说他是本院最了不起的医学生,毕业后还当上了医生,可厉害了。”

    柳江明思索片刻,觉得这会是个对他有帮助的突破口,于是询问:“你有没有那位教授的联系方式?我想请教他一些问题。”

    范泽没有多问多疑,直接把那位教授的联系方式告诉了柳江明。

    另一边,柳柔在阅读许温程送的盲文书时,收到了柳母的来电。

    “小柔在干嘛?有没有吃饭?”,柳母那头刚忙完,正前往吃午饭的路上。

    柳柔边摸索书签放入书中边回答:“吃了,在读许医生送的书。”

    见俩人相处得不错许母就放心了:“许医生人真好,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有呀”,柳柔没想太多的回答,却听柳母又问:“那许医生有没有女朋友呀?”

    “啊?”,柳柔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柳母的意思,结巴的连连否认:“我,我哪儿知道呀?而且,应该也不关,我的事...”

    柳母被她紧张得口吃的样子逗笑了,继续捉弄她:“我们小柔那么漂亮,许医生要是没有女朋友说不定就是看上我们小柔了呢。”

    “妈妈...!”

    就在柳柔想再次反驳什么时,房门传来了敲门声。

    那力度和敲击次数让柳柔不用想就知道是许温程来了,手举到嘴边压低了音量对柳母说:“许医生来了,我先挂了,晚点再打给你。”

    柳母那头也到目的地了,她下车关上车门,不忘再次打趣她:“好好,去跟他好好培养感情吧。”

    柳母在戏弄小女生方面挺有天赋,三言两语就弄得柳柔尴尬不已。

    许温程走了进来,见她羞愧的弯起细眉,好奇的问:“怎么了?刚刚在和谁通话?”

    柳柔心知当然不能让他知道自己和柳母的对话内容,嘴比脑快的撒了个很是明显的谎:“没谁。”

    “...”

    病房里,俩人都同时沉默了。

    一个为自己拙劣的谎言和演技感到懊悔;一个则为看破但不知该不该说破而感到纠结。

    总而言之,双方都挺不知所措的。

    好在许温程先开了口,这不上不下的气氛是解除了,却掀起了柳柔的愧疚心:“我确实没有资格知道你的私事,很抱歉,是我多嘴了。”

    许温程没有别的意思,单纯觉得自己越界了和她道歉罢了,怎料她和他一样有个容易内耗的性格,当即埋下头也回了个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谎的!其实我是在和我妈妈通话...”

    “...”

    气氛再次凝固。

    “我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什么都要道歉啊?”,静默间,林羡的突然到访宛如救星,径直走向俩人继续道:“不就一个多嘴了一个说谎了嘛?道完歉了就好了,别跟个木头似的说了上篇没下文。”

    看似是在吐槽,但也算是把他俩的问题都说了出来。

    许温程的无视更像是逃避,转过身问了林羡一个和上句话毫无关联的问题:“你在这里干什么?”

    柳柔也疑惑:“林医生?我记得今天不是问诊时间。”

    林羡插着风衣口袋坦然:“我知道,我是来找许医生的。”

    难得和柳柔相处的时光被打断许温程自然不爽,本就下三白的细眼染上一层阴影,冷冷的向林羡看去:“有事?”,擅长伪装的他不敢当面表明内心的想法,怒了半天只吐出了这二字。

    林羡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向他使了个眼色:“是真的,别不信。”

    见状,许温程莫名想到了什么,向柳柔说一声后就跟着林羡到外面去了。

    林羡烟瘾犯了,便把他领到天台,自顾自的给烟头点火。

    “到底什么事?”,许温程等得不耐烦,抱着手臂道。

    林羡吐出白烟,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你爸爸,早上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借钱了。”

    此言的出现让许温程本就不好的心情雪上加霜,他皱起眉头,逼问:“你借了?”

    林羡回忆着早上发生的事情说道:“他说,他赌博输了很多钱,你又无情无义,就只能来找我了,说我是好人,一定会帮他的,但我可不相信你是他所说的那种人,所以我假装被护士叫走,趁机挂断了电话,之后他就没再打来了”,他夹着烟,转头看向许温程,神色凝重:“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认识我,你这阵子最好留意一下身边的人,我担心是有人出卖了你。”

    天台刮着冷风,从侧面袭来吹起许温程的衣角和稍长的额发,加上镜片的反射一时间模糊了许温程的双眼,让林羡看不清他此刻的情绪。

    林羡知道他的过往,也知道他的不容易,顿时心生怜悯,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上前掏出烟盒递到他面前:“抽点吧,至少会好受一些。”

    许温程毫不犹疑的拒绝了,他靠到墙上叹息,说着:“她不喜欢烟味。”

    不止是不想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更重要的是,她不喜欢。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还得从好几年前说起。

    初中那会儿,时常会有几个混混在学校门口外靠在改装的摩托车上抽烟。

    总是偷偷走在柳柔身后的他注意到,每次柳柔经过那里时,都会捂住口鼻,加快脚步。

    不止是抽烟的味道,还有一次,学校举办生活营的时候,她宁可到杂草丛生的树林里捡木头都不愿意生火。

    那时许温程才知道,她讨厌一切烟味。

    从此这个习惯便也感染着他,他根烟不碰,上学时回到家见到父亲在抽烟也就会跑到邻居奶奶家睡,绝不让烟味染上自己,长大后周围人让他试试他也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

    他和林羡说过这些事,那时林羡带着吐槽问他:“兄弟,你没有和柳柔在一起的把握,干嘛还坚守她喜欢或不喜欢的事物?”

    许温程遇到难以回答的问题就会逃避,他低头喝水不说话,林羡习惯了,无奈笑笑,看似无心实则有意的喃喃:“算了,那也算好事,至少你还对某些事物还有所留恋。”

    身为心理医生,他无所谓的一句话其实能暗藏很多玄机,他看得出来,许温程如果没有喜欢上柳柔,就不会那么努力的面对自己不幸福的一生,相反,他说不定还会和他父亲一样自甘堕落,是柳柔的出现把他带入了正轨。

    林羡熄灭了抽到一半的烟,对许温程道:“没事,如果哪天你爸真把你搞得倾家荡产,可以来投靠我。”

    许温程站在原地看着他良久,才带着笑嘲讽:“狗都养不明白的人就算了。”

    他转身离开,临走前告诉林羡:“继续抽吧,如果他事后还来打扰你,你就借他些图个安宁吧,我会双倍还给你。”

    林羡没接话,看着他疲惫的背影默不作声,内心暗自说道:“许温程,我的话虽如此,但若是有麻烦你一定要找我。”

    “我回来了”,许温程走回柳柔所在的病房,敲了敲门说道。

    柳柔正坐在床上听歌,身体跟着旋律轻晃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许温程上前拍拍她的肩把刚刚的话重复了遍,柳柔这才注意到他结束了谈话,摘下耳机八卦:“你们聊了什么呀?”

    许温程一时答不上来,思来想去了半响才想到解决方案,心不跳眼不眨地说:“他,他说最近对照顾你的那位护士小姐有些喜欢,问问我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帮他...制造进展...”

    编完他才懊悔自己没把柳柔是否会询问林羡这件事列入后果中。

    虽然柳柔在听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但许温程仍然不放心,他朝她凑近,佯装说什么不能知道的秘密般道:“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不能告诉别人,也不能询问林医生详情,不然他会生我的气的,知道了吗?”

    因为爱干净,且上班前会喷几下古龙水,他身上一直都是清爽的薄荷味,适当又不过于夸张,加上磁性的嗓音,让柳柔莫名心跳加速。

    她知道许温程此刻离自己很近很近。

    “知,知道了”,她装作不在意这点,别过头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脸。

    她担心自己藏不住慌张。

    可又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慌张?为什么要隐藏?

    她不知道。

    好在许温程也处于不自在中,并没注意到她的心情变化,反而是不放心的和她接连聊了几个话题希望借此转移话题。

    “你大概下个礼拜就能出院了”,他看向她的脚踝,原先拆掉石膏后还有些红肿,现在没了,白皙的细踝没留下疤痕,仿佛那场意外从未发生。

    “那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他了...”,那本是件好事,柳柔却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会连同失落浮现,所幸她知道自己若是说出口会后悔一辈子,便只小声试探地问了句:“我之后还可以来找你吗?”

    许温程没想过她会这样说,欣喜若狂到将自卑推开,弯起嘴角带着笑道:“当然可以。”

    按照他的计划,他本打算在她出院后彻底忘了她,但那是不可能的,就跟他不可能拒绝她一样。

    得到答案,她也高兴的笑了,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C大D楼,柳江明与那位教授约在此处。

    他按照指示来到二楼的办公室,在写着“郑何”的名牌前停了下来。

    “小伙子,过来坐吧”,郑教授从他后方绕过,捧着杯热茶说道。

    柳江明唤他一声,他很是从容,坐到木椅上说:“不必多礼,趁我现在没课,要问什么就问吧。”

    尽管如此柳江明也不敢坏了规矩,坐到他对面将手里的拎着的茶叶放到桌上:“郑老师,我听说您爱喝茶,正好家父略懂一二,就听取意见给您送来一些,希望合您的意。”

    郑何乐呵呵的打趣:“像你这样有礼的孩子不多了,放那儿吧,咱们说正事。”

    柳江明神色从容的谎称:“是这样的,我目前是会计系的学生,但是对医学有些兴趣,听说曾经有位医学系的学长努力学习当上了医生,就想请教授您指点指点,看看我有没有希望。”

    简单几句描述就能让郑何联想起许温程。

    对郑何以及其他老师而言,许温程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因此也让他忍不住多透露了几句:“你说的那位学长叫做许温程,确实是传奇般的存在,我当年带他们那届学生时,下课铃只要响起就会有学生跟在我身旁问东问西,他不一样,他从不和我多探讨知识,却能将自身的坚持,领悟到的道理,和平日里学到的知识汇集起来,一点不漏的刻进脑海里,我想啊,要是哪天我退休了,希望他能代替我的职位继续教导后人,让医学知识继续传承下去。”

    意识到自己跑题了,郑何怀着歉意笑道:“瞧我这嘚瑟劲,都偏离了正事了,不好意思啊。”

    柳江明要的正是他这张容易说漏事的嘴,所以并不介意,敷衍几句后望向墙上的照片以及奖状。

    不得不说,许温程确实优秀,相框里头的东西大半都与他有关。

    如此聪明绝顶的人,在毕业后还当上了医生,可谓是前途似锦,下半辈子丝毫不用哀愁的,这便能排除他贪图柳柔钱财的猜测,那么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柳江明陷入了沉思。

    以至于后面郑何和他分享了好多经验他都没听进去。

    “谢谢教授,我一定会郑重考虑您的指导,天色也不早了,您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柳江明点亮屏幕看了眼,虽然对作息不规律的他来说并不晚,但他还有其他事情得做,不能在这里久留。

    郑何表示理解,对他说了些鼓励的话后就摆摆手让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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