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后,两人缓缓步下楼梯。上官沐泽习惯性般触及姜婉妤的衣袖,他试图轻抬她的臂弯,以作扶持,口中低语:“慢些。”

    这一举动令两人皆是一怔。上官沐泽的面色瞬间染上几分尴尬,手指如被烫到般迅速收回。姜婉妤则垂眸,睫毛轻颤,似掩藏着心中的波澜。她率先迈步,向下走去。

    此时,一名店小二急匆匆地欲下楼,上官沐泽微微侧身,示意其先行。然而,就在店小二刚越过上官沐泽的瞬间,姜婉妤的披风好似被无意中踩了一脚,致使她脚下不稳,身子微微一晃,几乎要向前扑倒。

    上官沐泽眼中闪过一丝惊色,他迅速推开店小二,一步上前,稳稳地扶住姜婉妤。他的手掌紧握着她的胳膊,另一只手则轻揽她的腰肢,将她护在怀中。

    店小二连连告罪,上官沐泽一边扶着姜婉妤,一边皱着眉头对店小二发怒:“怎么不知道慢一些,这要滚下楼梯你如何赔得起?”

    店小二见状,面色煞白,连连躬身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两位贵人恕罪,小的实在不是故意的。”

    姜婉妤看着店小二的样子,轻轻摇头,说:“你且去吧,这次便罢了,下次注意。”

    上官沐泽扶着姜婉妤缓缓走下楼梯,每一步都显得格外小心。待两人的脚踏在平地上,他才松开了她。

    “要不要看看?”出了店门口,上官沐泽的眼眸中流露出关切。

    姜婉妤轻轻摇头,嘴角带着一丝微笑:“没事,还好被你及时扶住,否则便真有事了。沐泽,时辰不早了,我先回了。”

    她转身欲走,却被上官沐泽轻声叫住:“阿婉——”

    姜婉妤转过身,对上那双深情的眼眸。上官沐泽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保重,有事及时和我说,我就住在天方馆。”

    “好。”

    “还有,我不逼迫你,但请你慎重考虑我在楼上说的话。这次,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姜婉妤闻言,她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千言万语难以表达。最终,她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沐泽,我——”

    上官沐泽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阿婉,别急着回答,你先回吧。”

    姜婉妤点点头,便往香宜坊走。

    上官沐泽恋恋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叹口气,眼中满是失落与不舍。

    ——

    “啊?小姐,这也太扯了吧?”竹沁坐在车里,十分震惊地看着姜婉妤。

    姜婉妤点点头,她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和竹沁说了,不然这个小妮子总是一脸心事地盯着她,恐怕她出什么事一样。

    “那你这回弄清楚到底是谁救了你吗?你可别又弄错了。”竹沁急切地问道,恐怕这次再出什么意外。

    “这回倒是清楚了,就是——”她的话语一顿,仿佛在思考该如何措辞。

    “小姐,那是不是就说明我们要离开蓝家了?”竹沁迫不及待地追问道,她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这事......恐怕不是说说就能离开的。”

    竹沁见状,脸上露出了一丝戏谑的笑容,“哦——你不舍得了?放不下蓝将军?”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仿佛在试探姜婉妤的真实想法。

    姜婉妤侧过头去,避开竹沁的目光,“没有。”

    竹沁见状,偷偷地笑了笑。

    **

    回到蓝府,姜婉妤走进屋内,便发现梓炎在软榻上曲着一条腿,手中翻阅着书籍,好不悠闲。她震惊之余发现软榻的桌子上还放置着一个食盒,这让她立刻想起上午张袅袅送来的暖汤,难道梓炎拿着别的女人做的汤来她的屋子喝?

    这让姜婉妤感到十分气愤,她努力压制住情绪,选择忽视梓炎,径自走到八仙桌前,为自己倒上一杯清茶,轻啜一口。

    梓炎察觉到姜婉妤的冷淡,不禁沉了口气,缓缓将手中的书籍合上。他抬眼看向姜婉妤,问:“回来了,用过午膳了吗?”

    听到问话,姜婉妤端茶的动作一顿,喝了口茶,才淡淡地回了一句:“用过了。”

    感觉到姜婉妤的冷淡,梓炎心中不由一紧。他瞥了一眼桌上的食盒,放下书籍,走下软榻,拿起食盒放到桌子上,问:“什么好吃的,值得一早起来便出门。”

    姜婉妤瞥一眼桌上的食盒,心里更加不舒服,淡淡道:“没什么。”说完,便起身欲往妆奁台走去。

    “婉妤——”梓炎急忙上前一步,拽住姜婉妤的胳膊,将她拉到面前,好声说道,“前几日是我不对,今日我休沐,用过膳后我们——”话没说完,他眉头一皱,似乎闻到了什么异样的气味。然后另一只手拽住姜婉妤的披风凑到他的鼻尖,他狠狠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变得阴沉。

    他慢慢转头怒视着姜婉妤,声音中充满了质问:“吃的什么?”

    姜婉妤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头雾水,不解地看着他。她又回避着梓炎的目光,试图挣脱他的手,却被他紧紧攥住。她有些尴尬地回答道:“吃鱼。”

    梓炎闻言,脸色更加阴沉。他按住姜婉妤的肩膀,低下头,咬牙切齿地问道:“和谁?”

    姜婉妤从未见过梓炎如此模样,好似要把她吃掉一样,她内心有些害怕,“梓炎,你——”

    没等说完话,便被梓炎打断,他再次厉声问道:“我问你和谁一起吃的?”

    面对梓炎的盛怒,她又岂敢再说出那个名字,只好回答道:“竹沁。”

    梓炎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他怒道:“撒谎!”然后猛地拽起姜婉妤的披风,狠狠道,“这一身的草药味,你还敢说是与竹沁一同吃的饭?”

    姜婉妤被梓炎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努力稳住心神,试图解释:“梓炎,我——”

    气得梓炎甩开披风,打断她的话,双手叉腰走到门口又折返回来,指着门外,语气中满是质问,“去见他了吧?重温旧梦了?下一步做什么?重修旧好,再续前缘?”

    姜婉妤微微眨眼,她没想到披风上竟会留下药香,这让她有些措手不及。她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梓炎,你先听我说,我今天——”

    梓炎的声音更加严厉,他的眼中充满了怒火,“说什么,说你今天不是特意出门找的他,说你俩是无意遇见的,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

    姜婉妤这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是百口莫辩,因为实话都让他说了,“今日和他遇见确是巧合,那......总不能一直站在街上说话吧?”

    “你还挺有理?你拿我当什么了,你俩之间能说什么?说怎么和离令嫁?你俩之间若无苟且何至于撒谎骗我?”

    姜婉妤感受到梓炎的怒火,她心中也涌起一股不甘。她抬起头道:“蓝梓炎你过分了,我与他相识一场,他于我有救命之恩,用顿午膳怎就成为了你口中的‘苟且’?你与张袅袅之间,难道就清白吗?一个女子,二八年华,洗手羹汤,穿梭主院,这才是‘苟且’。”

    梓炎震喝道:“你放屁。”说完,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怎么把军营的粗话喊了出来,但是气头之上,他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姜婉妤也被梓炎的话气得脸色发白,她紧咬着下唇,“你才......粗俗!”姜婉妤顺着他的话骂,但是她从小也是饱读诗书过来的,根本说不出那两个字。

    梓炎冷笑一声,语气中充满了讽刺,“对,我一个粗俗武将,只懂舞刀弄剑。人家好,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又是世代名医。后悔了吧,怎么当时就认错了呢?现在你是不是特别想纠正过来,想和离,然后你俩双宿双飞,悬壶济世?”

    姜婉妤被梓炎的话气得脸色煞白,她愤怒地反驳道:“蓝梓炎,你简直不可理喻!”

    梓炎的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可理喻?好!”他猛地转身,指着姜婉妤,声音冰冷而坚定,“姜婉妤,从今天起,你不许踏出府门一步,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做你的将军夫人!”

    姜婉妤被梓炎的霸道和专横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你凭什么关着我,我也是这里的主人,我想出门,谁都拦不住我。”

    梓炎冷冷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挑衅,“我凭什么?凭我是这府中的主人,凭我是你的夫君!姜婉妤,你要是敢踏出府门一步,我就打断你的腿!”

    姜婉妤被梓炎的话吓得脸色一僵,她愤怒地瞪着他,“你敢?我可不是你手下的兵马,你敢动我你试试?”

    梓炎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射向姜婉妤,“你可以试试。”说完,他转身拂袖而去,留下姜婉妤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梓炎走出院子,恰好看到竹沁端着茶点走来。竹沁见到梓炎,忙屈膝行礼,然而梓炎却视若无睹,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小姐,你们又吵架了?”竹沁走进屋子,将手中精致的茶点轻轻置于桌上,轻声问道。

    姜婉妤正处于气头上,瞥见桌上的食盒,更是怒火中烧,她气冲冲地指着食盒道:“赶紧把它扔出去,碍我的眼。”

    竹沁疑惑地看了看食盒,心中不解,问:“这是什么?”说着,她掀开食盒上面的盖子,只见里面装着牛肉焐萝卜等名菜点心,都是她家小姐平日里爱吃的。

    竹沁小心翼翼问道:“还扔吗?”

    姜婉妤瞥见那些美食和糕点也尴尬住了,她初以为是张袅袅的羹汤。但此刻还是倔强地别过头去,冷声道:“先放着吧。”随后,她走到床边坐下。

    竹沁将食盒盖好,走到姜婉妤身边,开始帮她拆解那繁琐的发髻,边拆边轻声问道:“小姐,那你如今是怎么想的?想和那个上官沐泽在一起吗?”

    姜婉妤沉默了片刻,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我......”

    竹沁见她犹豫不决,便换了个方式问道:“哎呀,这样,你现在想不想立刻和上官沐泽在一起成亲过日子?想就点头,不想就摇头。”

    姜婉妤看着竹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她摇了摇头。

    竹沁见状,吃惊地坐在床边,大声道:“小姐,你这移情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瞪了她一眼,嗔怒道:“竹沁,你胡说些什么?”

    竹沁却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在定兴山确实和上官沐泽约定过终生,可是你回京后误打误撞地认识并喜欢上了蓝将军。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当时你能答应上官沐泽更多的是因为他对你的救命之恩和体贴照顾,而不是你有多喜欢他?他喜欢你,那是他见色起意,你喜欢他,你当时都看不着你能喜欢他什么?”

    “我是看不到,但是我又不傻。”

    “那你回京之后还能看上蓝将军?不就是因为蓝将军长得好,功夫好吗?”

    姜婉妤好似秘密被人窥探了一样,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嗔怒道:“你出去!”

    “看看看,说实话还生气了。既然如此,就好好的,别吵架了。”

    “是他要和我吵,上来二话不说就一通质问加污蔑。”

    “哎呀,就这事,放哪个男人身上不生气?”

    姜婉妤惊愕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的人?以后管你叫蓝沁,快出去吧蓝沁。”

    “好,我出去!你睡会儿,晚膳前来喊你!”竹沁将钗环放到妆奁台上,就出去了。

    **

    “哎呦——”蓝恩惨叫一声,倒在练武场上,他苦不堪言道,“将军,您有气别拿我撒啊——”

    梓炎的目光冷冽,再次喝道:“再来!”

    梓炎和蓝恩赤手空拳对打,梓炎的脑子里都是姜婉妤,只要想到姜婉妤心里想着那个男人,还和他出去共进午膳,他心中的怒火便熊熊燃烧,出拳更是狠辣,好像对面的人不是蓝恩而是上官沐泽。

    “哎呦——”蓝恩又一次狼狈地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双手双脚都感到酸痛无比,他苦着脸抱怨道:“将军,真的不行了,都快两个时辰了,再打下去,我就该残废了。”

    梓炎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他冷冷地瞥了蓝恩一眼,再次命令道:“起来。”

    蓝恩苦着脸,一脸的不情愿,他挣扎着爬起,摆好对打的姿势,准备再次迎接梓炎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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