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主院,姜婉妤轻轻推门而入,步履匆匆地走向床榻。入眼便是趴在床榻上的蓝梓炎,他面部苍白,脸部朝外,似乎陷入了沉睡。姜婉妤皱眉,目光落在蓝梓炎腰部那层薄薄的外衣上,她蹲下身子,手指微颤,缓缓伸向那层衣物,欲掀开一看。

    “别动。”一个气若游丝的声音从床头袭来,姜婉妤的手指尖顿时凝固,她转头望向蓝梓炎,心跳如擂鼓般狂乱。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低头,带着一丝愧疚,轻声说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才让你......”

    梓炎刚想说什么,怎奈当他试图动弹时,身体就是一阵痉挛的疼痛感袭来,他憋住一口气,闭眼缓解。姜婉妤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伸出手,轻柔地放到梓炎的后背上,来回的轻轻地顺着,希望能帮他缓解一下疼痛。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梓炎,待他缓缓睁开眼睛,姜婉妤不禁低声问道:“好些了吗?”见他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她又急切地问道:“还疼吗?”

    梓炎还是沉默,但是姜婉妤明显感觉到他呼吸比刚刚平稳了一些,姜婉妤不禁问,“你说话呀。”

    梓炎吸了好长一口气,绷住身子,艰难地吐出几个字:“说话,疼。”

    姜婉妤这才恍然大悟,急忙说道:“哦,那......那你别说了,闭嘴吧!”

    梓炎微微侧目,嗔看她一眼,那深邃的眼神中充满着一丝无奈与责怪。

    正当姜婉妤手足无措时,丫鬟端着药走进来,姜婉妤起身接下,丫鬟便退了出去。

    姜婉妤将鼻子凑过去闻闻汤药,眉头微蹙,略略撇嘴,暗道好苦。她的目光随之转向榻上趴着的蓝梓炎,眼中满是心疼。

    她蹲下身子,轻轻舀起一勺药汤,送至唇边轻轻吹拂,试图减轻其苦涩与热度。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勺子递到蓝梓炎的唇边,梓炎顺从地喝下姜婉妤喂来的药,虽然药味苦涩,但他的心中却满是甜蜜。偶尔咳两声,姜婉妤还会皱着眉头说:“慢点喝。”喝完后,他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药渍。

    姜婉妤本想用自己的衣袖为他擦拭,但转念一想,自己尚未换下那身牢狱里的衣裳,便有些悻悻的,还好梓炎的枕边有帕子,她拿起来给梓炎擦嘴角。

    蓝梓炎的视线一直紧随着姜婉妤的手,姜婉妤感觉她的手都开始不自觉地滚烫起来。不过,她也无暇顾及其他,开始一勺一勺喂梓炎喝药。

    这时,蓝恩大步流星地走进来,“将军,我——”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当他看到姜婉妤在小心翼翼喂梓炎喝药,他顿时哑声愣住了。

    脑子里回想着刚刚第一锅药熬好时,自己亲手端给蓝梓炎的情景。那时的蓝梓炎端起药碗,一口气就喝了下去,就像喝酒一样痛快。而现在,他却像个孩子一样被姜婉妤照顾着。而且,不过是区区三十板子,他们在军营长大,哪个没挨过打,这才哪到哪?怎么......

    蓝恩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疑惑,但当他看到蓝梓炎警告的目光时,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缘由。他扯嘴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我没事了。”

    蓝恩快走出屋子的时候,他又返回来,“夫人。”

    姜婉妤站起来,疑惑地面对蓝恩,蓝恩神情变得凝重,有些担忧地说:“夫人,正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将军是喘气都疼得要命。”姜婉妤连忙回头心疼地看向梓炎,梓炎快速收回赞许蓝恩的目光,低头垂目,还小咳一下。

    蓝恩继续道:“而且,萧太医还说了,这几日夜里,将军恐会发热,还请夫人多加照拂。若有需要,尽管吩咐我等。这东宫下手也太狠了,像要人命似的。”说完,他拱手一礼,转身离去。

    这下子,姜婉妤看向梓炎的眸子里,更是愧疚与心疼交织在一起,喂药时更加小心翼翼了。

    喂完药,姜婉妤帮他擦掉唇边的药渍,轻声对他说,“梓炎,你先睡会儿,我去去就来。”她在牢狱那几日不得净身,趁着梓炎药劲上来,需要睡一会儿,姜婉妤赶紧去沐浴净身。

    **

    梓炎浅眠了一会儿,将将醒来,迷迷糊糊中看到对面软榻上的姜婉妤一袭白衣,她微微侧首,如墨的长发湿漉漉地垂落在一侧,她拿起帕子,双手轻柔地擦拭着秀发,那专注轻雅的动作,犹如一幅动人的画卷般勾着他。

    然而,在头部的另一侧,还有被她遗忘的一缕湿润的发丝,调皮地贴在她的脸颊与白皙的脖颈上,更添了几分妩媚与诱惑。她洗净的脸庞清透如玉中隐隐泛红,眸若秋水,琼鼻挺翘,整个人如同出水芙蓉般清丽脱俗,美得令人窒息。

    梓炎的目光幽然,喉咙不自觉地上下滚动,突然,姜婉妤的目光直视过来,梓炎心中一惊,赶紧将视线偏移,轻咳一声,似是在掩饰些什么。

    姜婉妤见梓炎醒来,放下手中的帕子,走近梓炎,见他有些耳热,想起蓝恩之前的叮嘱,心中不禁担忧起来。她赶紧将手贴近梓炎的额头,问:“你难受吗?”随后又摸摸自己的额头,“有点热,但还好。你是不是该换药了?”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女子沐浴后的馨香扑鼻而来,伴随着她柔软无骨的手掌贴在他的额头,梓炎的心跳瞬间加速,他的脸不热才怪!他努力保持镇定,沉声道:“让蓝恩过来一趟。”

    姜婉妤愣住,盯着他的眸子,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他都睡了。”

    “让他来。”

    姜婉妤将头凑近梓炎,带着几分顽皮,捕捉到他躲避的眼神,她眼波流转,戏谑地笑道:“你害羞啊?”

    蓝梓被姜婉妤的话问得有些尴尬,他嘴角微动,强装镇定地斥道:“胡说!我害羞什么?叫他过来。”

    “他睡了。”

    “那......叫院内小厮过来。”

    姜婉妤眨了眨眼,脸上带着几分调皮与坚定,她一本正经地反驳道:“那不行,将军的屁股是谁都能看的吗?”

    蓝梓炎脸色微变,“姜婉——”他瞬间忘记了自己有伤,激动地要起来,结果牵扯到了伤口,痛得他紧闭双眼,立刻绷紧身子,嘴角微微抽搐。

    姜婉妤连忙俯身,轻轻地顺着他的背脊,试图缓解他的疼痛。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歉意,像犯错误的孩子一样看着他。直到梓炎趴下,她才将将收手,说:“我去叫人过来。”

    然而,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去时,床上的梓炎却突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恼:“站住。”

    姜婉妤回头,挑眉看向他,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

    梓炎显得非常不自然,目光低垂,努力平复心中的尴尬,然后微微抬头,向伤处示意,示意她上前为自己上药。

    姜婉妤蹲下身,四目相对,眼神里充满了清澈和不解,“啊?”

    蓝梓炎见她如此询问,心中更加尴尬。他怒瞪了姜婉妤一眼,气冲冲地转过头,将脸朝向床内。姜婉妤看着他羞红的耳根,心中不禁一阵偷笑。

    姜婉妤的目光落在床头的四方几上,那里摆放着一个小瓶子,她拿起来,询问:“是这个吗?”

    没有回答的声音,她伸出纤细的食指,轻轻地戳向梓炎的肩膀。没一会儿梓炎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瓶子上,收回目光,“嗯。”

    姜婉妤坐在床边,轻轻掀起梓炎腰部的衣衫,刚刚还在和梓炎打趣的她瞬间凛眉,收敛了笑容,樱唇微张,一脸的不可置信。伤口中间处的衣衫与血迹紧密粘黏,每一次她的轻微扯动,梓炎的背部都会不自觉地颤栗且绷紧,仿佛在承受极大的痛苦。这让她的心也跟着揪紧,她的手指微微颤抖,不敢再轻易动作。

    片刻间,她发现那粘黏处的衣衫开始有血迹缓缓渗出,姜婉妤的眼眸已经泛起了泪光。她紧咬着下唇,举起手中的衣衫,却迟迟不敢再扯动。

    “你可别将泪水滴在我的伤口上,否则明天这伤处可就真要溃烂了。”蓝梓炎像后脑勺有眼睛一样,口中还说着调侃的话。

    姜婉妤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口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才没哭呢。你别哭就行。”

    她沉口气,稳定了情绪,再次小心翼翼地扯开那粘黏的衣衫。把衣衫放到一边,她看到梓炎被打处是一片血肉模糊,边缘处青紫肿胀,触目惊心。

    她心如刀绞,小心地上药,偶尔转头,看着梓炎闭着眼睛的侧脸,微微有些汗珠,眉头一直微皱着,全身始终处于紧绷状态,显然是在极力忍受着疼痛。她再次抬起手,擦去眼角的泪水,默默地为他处理着伤口。

    姜婉妤收起药瓶,眉头紧锁,愤愤不平地说道:“下手这么重,太子分明是公报私仇。”她转身从柜中取出一件崭新的薄衫披在他的伤处,随后坐在床边,低垂着头,声音带着几分自责:“都是因为我,不然你就不会挨打了。”

    “这板子若拍你身上,没两下你魂就没了。”

    姜婉妤红着眼睛,微微嘟起小嘴,反驳道:“我哪有那么娇弱?”话音未落,一颗晶莹的泪珠已悄然滑落。她慌忙抬手拭去,生怕被梓炎看见。

    梓炎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是滋味,拍拍她的腿,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我个大男人,和战场上比这点儿伤算什么,一点儿都不疼。”为了让她相信自己的话,他特意提高了嗓门,“真的!”

    姜婉妤努着嘴,看他的眼神充满了不信任,回头看着他的伤患处,伸出手指在伤口边缘轻轻戳了一下。

    “嘶——”梓炎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皱,随即大吼一声,“姜婉妤!”

    姜婉妤被吓了一跳,一下子站起身来,远离了梓炎的身边。她指着梓炎,仰起头,“让你嘴硬。”

    “你个没良心的。”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莫名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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