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太子正和姜婉妍下棋时,侍卫躬身而入,把外面发生的事情禀报于太子。

    太子听罢,手中棋子悬而未决,片刻沉吟后落子于一处关键之地,抬头看着努嘴的姜婉妍,太子微微扯下嘴角的同时捡走了棋盘上的五枚白子。

    太子边捡棋子边问姜婉妍,“你这姐姐,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姜婉妍谨慎地看着太子的脸色,轻启朱唇,说:“黔驴技穷吧,听说她被婆母禁足了,还指挥婢女如此高价买粮,恐怕不过是想借此发泄心中不满。”

    太子闻言,轻笑更甚,目光再次审视起这方寸间的天地,又问侍卫:“宁夏府那边战况如何?”

    “回禀殿下,两军交战频繁,忽拜自从蓝将军抵达宁夏府后,便未曾占得半分便宜。不过,蓝将军那边粮草供应颇为紧张。”

    太子靠在椅背上,神态自若,仿佛一切尽在掌控,“嗯,看来快了,盯好那边,一旦收到消息立刻回禀。”

    侍卫低头,“是。”侍卫恭敬地应了一声。

    太子又补充道:“还有,敲打好京内的粮商们。”

    “是”侍卫言毕,太子殿下挥手示意他可以退出去了。

    姜婉妍看着太子玩弄着手中的棋子,她眸光一转,笑道:“殿下不必过于担忧,姜婉妤如今是翻不出什么大浪的,听说她被婆母教训,眼下正趴在床上养伤呢!”

    太子抬眼看她,轻笑一声,起身看棋盘,“来,继续。”

    **

    五两一石的粮食运进香宜坊,可是羡煞了那帮卖粮食的掌柜,毕竟,谁会和钱过不去?京中五大粮商已经有一家高价卖粮给香宜坊了,剩下的四家表面看来都在淡定地观望,实则早已心潮暗涌。

    一方面眼红嫉妒银钱被别家赚了,一方面则是担忧如果自己也卖粮会遭到什么样的灾难,可是,赵家现在也没怎么样不是?少数人还是有些期待香宜坊的人来高价买粮的。

    有的粮商在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有的粮商开始派人暗中穿梭于市井巷陌,悄悄去打探,一时间街头巷尾,流言四起。更多的传言是:运进香宜坊的一千石粮食仅是冰山一角,过两日还会陆续从赵家买粮。

    这消息被听走可还行?其余的四大粮商坐不住了,连夜匆匆汇聚于田府,共商对策。

    屋内灯火摇曳,映照出众人的脸庞。“这消息应该不会错的,一千石粮食分两不差地堂而皇之地运到了香宜坊,这就已经够大胆的了。”史粮商眉宇间尽显凝重。

    “到底是背后有侯府坐镇的京中第一大粮商,有魄力,敢和上头对着干,就是行事有些差强人意。”冯粮商语带三分讥讽。

    “就是,他赵家倒是吃得满嘴流油,咱们呢?那可是五两一石,是天价。这要是都在赵家买粮,简直发到姥姥家了。”田粮商边说边夸张地张开五指,眼中闪烁着不甘与愤慨。

    “多年来,京中的粮商就咱们五家最大,说实在的,谁也不比谁高多少,本应相安无事的。此次他一家想独吞这么多银钱,莫非还想做老大压制咱几个不成,我是看不下去的。”石粮商说完还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茶水微溅,尽显其心中不平。

    “要我说,谁都不用怕谁,要是咱们几个大粮商倒下了,京中且得乱一阵。他赵家能卖,我田家也能卖。”田粮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正是此理,他不是五两一石吗?我三两一石,且看香宜坊明日就得去我那。”石粮商似乎已胸有成竹。

    “话虽如此,但咱们还需谨慎行事,既要防赵家坐大,更需谨防上头呀!”史粮商低声提醒,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冯粮商点头附和,“上面一直警告咱们不要轻举妄动,一旦得罪了,后果岂是我们能承受的,我等还须得三思而后行。”

    “他赵家不也好好的吗?”田粮商再次反驳道。

    在他们商议的同时,赵粮商正在往这边赶,他坐在马车里,催促着外面赶车的管家:“你快着点,那几个老狐狸聚一起准没好事,定是见我卖了香宜坊粮食,想着怎么对付我呢!”

    赶马车的管家说:“老爷,您何不直言相告,您那也是迫于无奈,谁想到她打了咱们措手不及啊。”

    赵老爷无奈点头,“我得和他们说清楚,我赵家此举,非自愿而为之,我是被逼无奈才卖粮的,不是外面谣传的那种。”

    赵家就算是卖了这一千石的粮,本也是不怕的,赵老爷的远亲中有个姨娘,嫁给了侯爷,这也是赵家能在粮商中稳居第一的靠山。可那侯爷说白了毕竟是远亲,眼下得罪了其它几家粮商也是不值当的。

    少许,就有小厮来传话给田家老爷,说赵家老爷来了。

    屋内的四个粮商一听说赵粮商来了,面面相觑,纷纷不屑,田粮商说:“他来干什么,他怎么知道咱们在这里?”

    “还能为何?定是来辩解那售粮之事。”石粮商说。

    “这有什么说的,事实都看到了,他赵家此举,世人皆见,他肯定说他是被逼无奈才卖粮的,不是外面谣传的那种。哼!”田粮商冷笑。

    史粮商一挥衣袖,神色冷峻,“不见,让他回去。我等正商议大事,岂容他搅局?”

    众人纷纷点头,田粮商遂命小厮前去回话,说自己睡了,改日再见。

    姜婉妤近两日恢复的还不错,有时竹沁不在屋,她自己也是可以慢慢走一走的。

    竹沁午后归来,带着庆丰楼的美食给婉妤,香气四溢,里面有她点名要的牛肉焐萝卜。此外,还有一封梓炎自远方寄来的书信,二人为保安全起见,互相通信都从香宜坊走。

    竹沁把吃食和信件放到桌子上,随后转身,去给婉妤拿了一个厚厚的垫子,搀扶她坐下。

    婉妤并未急于动筷,而是看梓炎的信件,上面写着:吾妻婉妤,念汝殷殷。此间安好,勿念为慰。佳肴暖衾,身未染疾。道旁茶花,粉艳若君。见花思卿,笑靥如春。展信舒颜,盼共朝暾。

    姜婉妤是边看信件边展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却闪过一丝狡黠,看完小声嗔了一句:“骗子。”她虽未上过战场,可也不傻,行军卧榻哪有那么舒服,还要面对粮草之困顿,他惯会骗人。

    “可有何物随信而来?”婉妤放下信笺,转而询问竹沁。

    竹沁点头,“有,在香宜坊。”

    竹沁见她把信叠起来放好,遂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说:“小姐,这两日那些粮商都有意疏远赵家,甚至还有的人家放出风声,欲以更低的价钱与咱们交易。”

    姜婉妤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那就好,趁热打铁,此刻正是我们乘胜追击之时。”

    竹沁坐下,不解地问:“怎么打?”

    **

    次日清晨,姜婉妤在竹沁的帮忙下梳妆好,打开屋门,就被门口的两哥小厮给拦住了,他们说:“夫人别为难小的,这可是老夫人下的命令,小的也不敢违抗。”

    姜婉妤轻轻一笑,那笑容中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锋利,她缓缓抬手,自鬓间抽出一支簪子,问他们:“这是什么?”

    小厮不解地看着,“簪子?!”

    只见姜婉妤收了笑脸,簪子在她的手里旋转一下,将簪尖处对准自己的咽喉,动作凌厉,那两个小厮被这突如其来动作吓傻了,瞪着眼睛都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在他俩呆愣的时候,姜婉妤就保持着这个动作带着竹沁走了出去。

    快到垂花门的时候,两个小厮才回过神来,慌忙上前拦在姜婉妤和竹沁前面,却又不敢过于靠近,在姜婉妤的逼迫下他们只好倒着走,口中连连哀求:“夫人,夫人您别这样,小的们说得也不算啊,您别往前走了,求您了......”

    其中一个小厮借机跑出去,以最快的速度把蓝母请了过来。

    蓝母在张袅袅的搀扶下,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威严匆匆赶来,冲着姜婉妤大声说道:“姜婉妤,你这是要造反啊!”蓝母在张袅袅的搀扶下,带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威严匆匆赶来,冲着姜婉妤大声说道。随着她们过来的还有一些家丁,将姜婉妤和竹沁团团围住。

    张袅袅见姜婉妤此刻孤立无援,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仿佛已将自己视为蓝府的女主人,言辞间尽显傲慢,“姜婉妤,你若老实一些,等表哥回来兴许还能给你留几分薄面,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面对着蓝母的姜婉妤依旧在用簪子抵住咽喉,姿态决绝,与背后的竹沁相依为命,一方面是给姜婉妤做支撑,一方面是防止有人偷袭姜婉妤。

    姜婉妤声音清冷,“我不造反,我只要出门。”

    蓝母闻言,面色一沉,“你做梦。等梓炎回来,一纸休书,我绝不留你。”

    姜婉妤反问:“你不放我走,他如何回?”

    张袅袅插嘴:“姜婉妤,你少在这危言耸听,欺骗姑母。”

    姜婉妤不理会张袅袅,对蓝母说:“梓炎不在家,你们以多欺少,我念你是婆母不与你对势。而今,梓炎远在万里,等着粮草救命,我今日说什么也要走出去。”

    蓝母冷冷笑,满脸不信,哼道:“姜婉妤,就凭你那一千石粮草?你当我老了,昏傻了不成?”

    姜婉妤闻言,怒从心起,玉簪微颤,伸手指着她,“你出去打听打听,支援宁夏府的粮草早就被劫持了,东宫那边就是在等着梓炎没有粮草打败仗,好治罪于他。你作为他的母亲帮不上忙就算了,还在偏听偏信地拖后腿。”

    姜婉妤深吸一口气,算是看出来了,多说无益,简直是对牛弹琴,神色间多了几分决绝与无奈,“我是你无数次去姜府求着娶回来的儿媳,凭你蓝家的门第想娶阁老嫡女已是不易,你却胆敢杖打于我,而今,我要么踏出门去,要么血溅当场,你看着办!”

    “你......你......”蓝母闻言,手指颤抖,指向姜婉妤,半晌说不出话来。她心里不断地在想梓炎真的缺粮草吗,还有,她可以以婆母的身份教训儿媳,却不能让儿媳就这样死在家里,更何况现在梓炎还不在家。

    “姜婉妤,女子犯七出之条,浸猪笼都不为过。”张袅袅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恶毒的快意,心里巴不得姜婉妤速速自我了断才好。

    姜婉妤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屑一顾,问:“是吗?这话你敢去姜家再说一遍吗?”她的目光如刀,直刺张袅袅心虚的内心。

    张袅袅面色一僵,哑口无言,只得狠狠瞪了姜婉妤一眼,避而不答。姜婉妤随即将目光转向蓝母,淡然问道:“抑或是,你去说?”

    蓝母这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既恼姜婉妤的倔强,又惧其背后的姜家势力,只见姜婉妤背对府门,步步后退,每一步都似在挑衅她的权威。蓝母只好放狠话,“你要是今日敢出府,就再也不要回来,权当休了你这个儿媳。”

    姜婉妤轻蔑一笑,不屑地白了一眼蓝母,转头就被竹沁扶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蓝母见状,闭着眼睛,胸膛起伏不定,大口喘息,“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张袅袅连忙上前安抚着蓝母,和婢女一起搀扶着蓝母回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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