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穿梭于陡峭的山巅,蓝梓炎冷峻的面容下,一双锐利的眼睛在细细审视着周遭地势。蓝恩悄然近前,低语道:“将军,都准备好了。”

    蓝梓炎微微颔首。如今一切准备就绪,只待白副将他们将敌军引过来,便可将人一举歼灭。

    等待好久,蓝恩渐显焦灼,正欲说话间,忽闻疾驰的马蹄声往沙坪丘而来。众人立刻警觉起来,蓝恩抬手示意,目光如炬,紧盯路口,只待我军将敌人引过来,他便以放手为信号,届时万箭齐发,山石滚动。

    夜晚空旷寂寥,如雷的马蹄声愈来愈近,山上埋伏的弓箭手已弓满弦张,滚石蓄势,激战的心情已经达到了顶峰。马蹄声却在路口处戛然而止,再无半点进犯之意。众人面面相觑,疑惑丛生,皆望向蓝梓炎与蓝恩。

    梓炎和蓝恩亦是眉头紧锁,两人下山,在山腰处正好遇见匆匆而上的楼老二。

    楼老二气喘吁吁,一见蓝梓炎,便大声抱怨,“嘿,你真行!那姓白的真就一头扎进人家圈套里了,要不是老子他都回不来。”他那大嗓门一亮出来,满山的人都能听到。

    梓炎无奈,蓝恩却急着问:“敌军呢,你没引过来?”

    楼老二恼道:“别他娘的提了,塔塔尔的可汗反应还挺快,当即就下令不让追。有一帮没听到的,但我回头一看,就那几个杂碎,我们就顺便给砍了。”楼老二想起来就生气,本来他们都引出来好些塔塔尔士兵了,不成想,后半部分的人都被叫回去了,最后剩下的那些人,楼老二的人就给解决了。

    梓炎往下走,拍拍楼老二的肩头,“算你一功。”随即吩咐蓝恩:“撤。”言毕,独自前行下山。

    蓝恩吩咐手下撤退,与楼老二一起往下走。下了山才发现,楼老二他们都没有拐进他们在沙坪丘埋伏的入口处。蓝恩惑问:“你们怎么停那么远?”

    “你们在这儿搞埋伏,又是弓箭又是铁蒺藜的,我才不过去呢。”

    “没有,临走前我要拿铁蒺藜和绊马绳,将军说用不着,他......”蓝恩顿住了,瞬间恍然大悟。打仗埋伏时这些工具都是必备的,这次突然不带了,难道将军早知道用不到这些东西?

    楼老二回望那处开阔之地,再望蓝梓炎背影,嘴角微扬,不禁脱口而出,“这家伙!”心里还暗自为白副将和殷总兵摇摇头。

    蓝梓炎领着人马返回大营,直接走向白副将的营帐,守在外头的士兵拦都拦不住,皆被蓝恩以刀柄相隔。

    营帐内,众人被蓝梓炎那掀开营帘便走进来的气势吓到了。殷总兵坐在一旁,神色黯然;白副将赤裸上身坐在榻上,身上多处刀伤皆被围纱绑缚。他见到蓝梓炎入内,眼神闪烁,颇有些狼狈不堪。

    蓝梓炎步步逼近,双目如炬,厉声质问白副将,“敌军呢?我们在沙坪丘喝了几个时辰的西北风,人呢?”

    帐内寂静无声,唯有白副将愤然言道:“谁也没料到,这帮孙子竟然还有力气等着咱们去夜袭。”

    “我说过,你的目的不是夜袭进营,而是诱敌出洞。”蓝梓炎语气冰冷。

    “我......”面对蓝梓炎的质问白副将支支吾吾,无从辩解。他已经够丢脸的了,带出去的精兵所剩无几不说,最后还是蓝梓炎派人将他救回来的,此刻想来,倒不如死在那来得痛快。

    转念之间,白副将似有所悟,怒指蓝梓炎,“不对!蓝梓炎,后来过去那批人是你安排的?你既设了后手,他们为何不早些出来?”他越说越激动,只觉自己被蓝梓炎玩弄于股掌之间,怒火中烧,欲起身下床揍蓝梓炎,被两旁的人牢牢按住了。

    白副将还在怒吼,即便被人按着肩膀,仍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向蓝梓炎,“你他娘的设计我,就想看我的笑话,就等着我的人死光了你的人才出来。蓝梓炎,你他娘的——”

    “够了!”殷总兵一声怒吼打断了破口大骂的白副将。

    消停下来的白副将看着一身正气的蓝梓炎就怒不可遏,他指着蓝梓炎对殷总兵说,“总兵,大战期间最需要的就是人,他蓝梓炎眼睁睁看着我的人一个个倒下后才出现,他这是藐视军规,藐视总兵你啊!”

    殷总兵斜睨蓝梓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问:“蓝梓炎,后去的兵马是怎么回事?”

    蓝梓炎目不斜视地直视白副将,“姓白的,少放屁。我一直在沙坪丘等候,未曾离开半步,那里的士兵皆可为我作证。我是见你迟迟不来,生怕你带错了路,才派了几人去寻你。谁知道,你竟进敌营做客了。”蓝梓炎的说辞可是将白副将大大讽刺了一番,帐内已有几人忍俊不禁,暗暗憋笑。

    “你——”白副将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殷总兵心知肚明,此事就是白副将被蓝梓炎设计了,可是人家说得有理有据,且有士兵为证,他也不好偏袒。只得说:“白副将诱敌不成,反折损兵马,但此刻正值用人之际,你先安心养伤吧。”说罢,起身离去。

    就这样,殷总兵四两拨千斤的将此事解决了,蓝梓炎冷冷地看着白副将,冷“哼”一声就大步流星地走出营帐。刚行至不远处,便闻帐内传来一声怒吼:“滚——”

    随后,众人纷纷鱼贯而出。蓝梓炎颇为不屑地朝自己营帐走去,看来今晚士兵们能睡个好觉了。

    接下来的几场仗,殷总兵与蓝梓炎率领的大军打得非常漂亮,将塔塔尔部族一路逼退至新开镇。然而,大军连日征战,已显疲态,两军在新开镇对峙,颇有些势均力敌之态,这让蓝梓炎等人非常头疼。

    火器炸药和军饷都是有限的,长期持久战不是个办法。主营之中,有参将忧心忡忡地反映士兵状态,“长期的持久战,士兵们也大多疲惫不堪,一个个的我看精神头都没有了。”

    殷总兵听后也颇为无奈,他深知,若不能将敌军击退,他这个总兵之位恐将不保,皇上定会拿他问责。他毅然决然地一拍桌案,声道:“那便与他们来个决一死战!”

    白副将听后面露犹豫,“咱们手里的火器所剩无几了。”火器与炸药在初战被塔塔尔部族追击时已消耗大半,如今库中存货寥寥。

    大家一听,都缄默不语。有参将大胆进言,“那这仗还怎么打?塔塔尔那边本就人多,这样拖下去只会消耗咱们这边的士气。”

    蓝梓炎此时开口,“塔塔尔主力都在新开镇这边,膳房与河口两镇的防守必然薄弱,我军可以任选一个前往。”

    殷总兵凝视地图,问他,“你是想先灭掉他一股势力,进而前后包抄塔塔尔主力?”

    白副将不以为然:“大军行动,必会惊动敌军,届时他们在半路便将我军拦截。”众人纷纷点头赞同,觉得蓝梓炎说得不切合实际。

    梓炎却说,“要的就是让他来拦截。”面对众人的疑惑,梓炎指着地图解释,“新开镇是通往膳房与河口两镇之路,两侧均有陡峭崖壁。”

    殷总兵质疑,问:“你还想伏击?”此一问,众人又看向白副将,白副将轻咳以掩饰尴尬。

    自沙坪丘伏击被塔塔尔识破后,几次开战以来,敌军对地形地势愈发戒备,他们这边几次小型伏击都被对方识破。梓炎对这个新可汗也算了解,此人虽有雄心壮志,却是个莽夫,怎会突然变得如此聪明?

    然而,战场上的蓝梓炎可不是个容易认输的主,他斩钉截铁地说,“对,给他们来个声东击西,调虎离山。”

    众人商议至明月当空,副将、参将才陆续从主营走出。蓝梓炎刚踏出主营几步,便见蓝恩抱着东西与楼老二窃窃私语。两人恰巧见到蓝梓炎,楼老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他:“呐,家书。”

    蓝梓炎接过家书,疑惑地看向楼老二:“我的家书怎会在你那?”

    “成严来送东西,正好看见我,就交给我了。”送东西的人是梓炎留给婉妤的士兵头领成严,自然认识楼老二。

    蓝恩咧嘴笑道:“还有这些。”他凑近蓝梓炎,小声说道,“这是给咱仨的鞋,成严说了,不是买的。”言罢,眼中满是喜悦。

    “蓝梓炎——”蓝梓炎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白副将在身后喊他。

    只见白副将怒气冲冲地走来,质问他,“为何让我去河口镇而非膳房镇?你是故意的,就怕我抢你功劳!”

    蓝梓炎泰然自若,语气冰冷,“去往河口镇同样重要。”

    白副将听后,眼里迸射出强烈的愤怒,“你放屁!蓝梓炎,咱俩怎么也算是亲戚,你就这么给老子穿小鞋?”

    蓝梓炎轻描淡写地回应:“那你去找总兵说去。”

    “你——你等着!”白副将指着蓝梓炎,最终愤然离去。

    殷总兵也是有自己的考量,他固然看不上蓝梓炎,但目前他还需仰仗蓝梓炎帮他将塔塔尔驱除北地,否则自己难逃皇上问责。白副将有勇无谋,上次伏击塔塔尔的大好机会被他搞砸,最后还是蓝梓炎派人救了他。因此,这次攻打塔塔尔,殷总兵决定听从蓝梓炎的建议,让白副将攻打河口镇。

    白副将离去后,楼老二一脸茫然,他可看不出来蓝梓炎和白副将是亲戚,若说两人是对家,他倒还信。他不禁问:“你俩是亲戚?”

    梓炎眸光黯淡了几分,蓝恩又凑到楼老二身旁,“白副将是姜阁老父亲的五表妹家的六女婿。”

    楼老二听得直皱眉,“什么五啊六的?”

    蓝恩对楼老二的理解能力表示无奈,直接说道:“就是姜阁老的表妹夫,将军的表姑父。”

    “啊——”这回楼老二听懂了,用一种看戏的眼神看着蓝梓炎,“你还有这亲戚呢?”

    蓝梓炎冷清的眼眸直视他,“喜欢归你了。”说完就走了,蓝恩赶紧跟过去。

    楼老二嘀咕着,“谁要他。”随即一愣,“我的鞋!”便也匆匆追了上去。

    ——

    注:“铁蒺藜”是古代战场扎马蹄的武器,是一种铁质带尖刺的撒布障碍物。通常有四根尖锐的刺,每根长约4至5厘米,因其形状如草本植物蒺藜而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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