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也许是从她的话里感受到真诚,乔裕然轻笑一声,少有的发自内心,“好,往前看。”

    程琅上半身趴在护栏上,头发被风吹得乱飞,两人挨得近,发丝几乎要勾缠到他校服的拉链上,她伸手压了下来。

    “我的话……”她开口,显得纠结,牙齿不住地咬紧嘴唇,犹豫又松开。

    眼睛盯着自己攀在护栏上的手背,声音低低的,“我爸妈去世了。”

    “我家里比较穷,”她语速缓慢,眼神不太坚定,忍不住去掐手背上的肉,“……只有我和我哥,他很笨。”

    “其实我觉得你比我好,至少你家里有钱。”

    她哥,乔裕然想起来那天遇到的男生,虽然是兄妹,但她们长得并不像,对比于男生出众的相貌,她显得普通。

    在女生里一般的身高,低马尾,个子有些小,脸上一副倨傲的表情,她很聪明,但偶尔,身上带着一点死气。

    他斜着眼打量她,忽然觉得她挺有趣。

    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在纸条上偷偷写他的坏话,偏偏又正义感爆棚,跟着他来到这里。

    他当然不会以为她是单纯得没有任何目的,人心复杂,他不认为她有错,没有谁是绝对善良。

    乔裕然不禁失笑,像是为了附和她的话,无奈地脱口而出:“嗯,我比你幸运。”

    他的亲生父亲是为了钱才接近她的母亲,他因此出生,在那个利益至上的家族里,他早对那满是铜臭味的地方作呕。

    程琅心里突然就不平衡,说来说去,还是她最惨。

    恨恨地磨着牙,想尽快结束这个话题。

    “你带笔了吗?”他问。

    她奇怪:“没,我带笔做——”

    他递来一张卡,塞到她手里,程琅感觉手心在发烫,头脑嗡嗡作响,“这是?”

    “银行卡。”

    “我没怎么用过,里面的余额记不太清,密码你如果带了笔的话,我可以直接写给你。”

    乔裕然神情自然,仿佛给她的不是银行卡,而是一张普通的卡片。

    手里的东西如同烫手山芋,程琅有些不知所措,莫名有种他在交待遗言的感觉,把卡又塞回他手里。

    “我不要,还你。”

    “奇奇怪怪,感觉如果我收下你就会立马跳下去。”

    她手都是抖的,碰到他的掌心,温温热热,而她的手掌冰凉,心跳也很快。

    耳边,传来他突兀的笑声。

    “哈……哈哈哈……”

    可能是她的话戳中了他的笑点,乔裕然捧着肚子,嘴角弧度骤然扩大,肩膀一颤一颤,笑得快直不起腰。

    程琅不满地拧紧眉头,然后举起拳头,羞赧地往他身上砸,“你笑什么!”

    他很快收敛起笑容,胸口结实挨了她一拳,她不满意,还想接着揍他,他没躲,拳头打在肚子上。

    以前习惯了挨打,这种程度对他来说不痛不痒。

    出气完,程琅别开脸,她后悔没收下那张银行卡,到嘴的鸭子飞了,是她放的,肠子都悔青了。

    又不能再问他要。

    她僵着脸,语气很差:“我要走了。”

    转身时,手腕被人握住,她回过头,乔裕然的眼神如同漆黑的漩涡,他勾勾嘴角,吐出两个字:“谢谢。”

    “你要是没出够气,可以继续打我。”他朝她伸出手臂,语气哄人般,“掐也行。”

    程琅看到了他手腕上蚯蚓样凹凸不平的伤疤,那是不止一次割腕才能留下的疤痕,她视线停留过久,被他注意到。

    乔裕然松开她,把袖子往下拉了拉,脸上流露出歉意,“不好意思。”

    她没说什么,转身推开天台的门,跑下了楼梯。

    回到教室,程琅心有余悸,她翻开作业本,在本该填写答案的地方,笔尖滑动,不知不觉写下乔裕然的名字。

    猛地回过神,视线聚焦,她被吓了一跳,用黑笔划出密密麻麻的线将那三个字遮挡。

    她喜欢乔裕然?

    不,她疯了吗?

    她在可惜与她失之交臂的金钱。不禁去想,他这种人从小就缺乏母爱,如果她对他好,他会不会爱上她?

    爱上她。

    这个想法在占据她脑海的瞬间,血液流速加快——她也想要玩弄人心,体验有钱人的人生。

    他能有多惨……说的那些话,她简直想笑,居然在她面前卖惨。她才是那个穷得可怜的人。

    她太善良了,善良没好报。

    咬着干燥的嘴唇,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下,程琅从扭曲的想法中脱身,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扭头见许薇站在她旁边。

    “你想啥那么入神?我叫你,你都没应。”许薇拿着包辣条,吃得嘴角油光发亮。

    “想题。”程琅掩饰过去。

    “哦,辣条吃么?”

    她避开,无奈:“不吃,快上课了,你擦擦嘴。”

    -

    程舒来接她,回到家,她让他低头,搂着他的脖子亲了上去,他的声音被她吞进去,含在舌尖,缠绕一圈,再吞入胃袋。他笨,接吻也不会闭眼,总是眨着眼,睫毛刮着她的皮肤,既痒,又似撩拨。

    她拽住他的衣服,他爱干净,衣服洗得好似脆薄的纸片,一抓就要烂,踮着脚,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他怕她摔,搂着她的腰。

    程舒、程舒、程舒……

    喊着喊着,变成了哥哥。

    他的目光过于纯良,以至于好像是她在欺负他。

    ……想要他,如果他不听话——就剥下他的皮,挑断筋骨,她要嚼他的血肉,让他永远、永远地困在她身边。

    床上,夏天热。

    程琅抱着他,也被他搂在怀里,想起白天的事,她咬着牙,恨恨地说:“程舒,我们差点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他不理解,露出迷茫的目光,“小宝?”

    她没有解释,只说:“以后我们会住进大房子里,你不想吗?”

    程舒用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白天忙里忙外,现在已经有些困倦,忍住想打哈欠的欲望,温柔附和:“嗯,会的……会的。”

    眼前恍惚,程舒的脸在她的视野中变得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乔裕然的脸。

    她沉默不语,诡异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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