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元十五年七月二十七。今日的槐城显得格外热闹，一来连着半月的阴雨今日终于放晴，二来秋收前最大的民间集市今日终于开摊。
槐城虽说是个城，却也因地处偏远四面环山，比不上皇城脚下的小镇繁华。但这里并不缺稀奇古怪的商贸往来。
城东边是农贸聚集地，在一溜儿扯着嗓子吆喝着“萝卜土豆又大又稀罕”的摊位中，一个小的可怜的摊位夹在其中，台案上零零散散摆着几个看不出什么名堂的物件，有的甚至沾着干透的泥土。
“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稀罕物！”小摊的摊主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嘴角有颗绿豆大的黑痣，因太过激动痣上的黑毛都气的上下飘动，“什么老土豆子，这可是狸妖身上挖下来的灵丹，不是我吹这年头就算皇帝老子也弄不到我这些玩意儿。”老头边说边得意的摸着自己痣上的黑毛。
年轻人拿着灵丹看了半天也瞧不出这和地里的老土豆有什么不同，看着摊上圆的方的又是灵丹又是尾巴的货物，思考着这老头嘴里话的真实性。
“那这个烧火棍呢？又是什么灵兽妖怪的什么物件？”
“这个来头就更大了，”老头神秘兮兮的捧起那根“烧火棍”，“这可是魔女白泽头上的断角，白泽知道不，就是那个嗜魔之征时差点化神的那位头上断的角，你诚心想要的话这个数……哎哎，你别走啊！”
老头那边话还没说完，吓的年轻人这边扔下手上的断角转身边走。
“你不要命我还要呢，我是年少不是蠢，这玩意你也敢说？你也不怕道盟来砍你的头我还怕呢，撒开撒开。”
“价钱不合适咱们再谈嘛，我这绝对是正规渠道弄来的，再说道盟哪有空来咱这犄角旮旯，这角你不喜欢其他的呢？我这儿还有九尾狐的尾巴干、天鼠的胸毛……这都是大补的好东西啊！益寿延年啊喂！”
看着好不容易过来的客人毫不留情的拽开衣服转身离开的身影，老头心里直呼不识货，转身回到摊位顺手抓了一把隔壁农货摊上的花生，吹了吹上面的泥土，一边吃一边半躺着等者下一个冤大头的到来。
“我说，”隔壁摊位的农妇一把薅起老头的衣领，“王老二，蹭我的摊位还顺我的花生，说好的三十文钱什么时候给我？”
瘦小的老头被薅着衣领脚都站不稳，勉强稳住便陪笑道：“嘿嘿大-嫂子别急，我这不是还没开张嘛。”
“等你开张指不定猴年马月了，就你这些破烂玩意谁买？还什么吃牛之征什么魔什么妖，这些怕不是都是在后山捡来的吧。”
“哎，这话就不对了，我这辈分比你小岁数可比你大，当年嗜魔之征咱也是实打实的守护苍生的一份子，那铺天的魔气，那丧尽天良的妖物，”老头一边说一边比画，“天塌啥模样你们见过吗？哎呦山这么大的大魔头你们见过吗？没见过吧？切，再说，这后山谁敢进？这你可别怪我多嘴，”
王二突然严肃起来，“后山这些年失踪了多少人啊，那迷雾里指不定藏着什么东西呢，吃人！”
“行了行了，说的我汗毛都立起来了。没钱这摊位可不借你了，赶紧空出来，摆上篓子里剩下的萝卜。”
农妇放开老头继续吆喝，老头惹不起也满兜里也凑不出两文钱，只好收拾东西打算换个同村人继续去蹭摊位。
“那魔女后来怎么样了呢，还活着吗？”
嗯？谁在说话？
老头转头看了一圈，低头才发现是同村的一个小女童，小孩个头刚刚高过摊位，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普通脖间却挂了一个精致的银麒麟，左手抱着一个竹筒，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等他的回复。
“去去去，没看见收摊呢，没空给你讲故事。”
啪。
小孩往桌上拍了一吊铜钱，又从胸前掏出一节木炭和白纸，对着老头抬头示意。
老头数了数刚好三十文，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本着“有钱不赚白不赚”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讲述起来。
“咳咳，这魔女啊，原本是灵界最后一条白泽。混沌初开啊这世间不光出现了人类还有一些跑的飞的神兽，这些神兽啊浑身是宝却半点杀伤力没有，遭到了人类的围剿捕杀险些灭绝，这造物神啊为了保护这些神兽就在人界的边境设了结界，带着神兽躲了进去隔绝了人类进入，从此人界灵界便区分开来。这创物神死后啊元神之气散遍灵界，谁知这群神兽竟接着这等灵气修炼成了人形，嘿！居然有些小畜生还妄想杀回人间统治天下！当年灵界妖兽叛乱，这魔女白泽便是这叛乱之妖的首领，当年她催驶妖兽冲出灵界，四处屠杀人类，甚至因出了灵界灵气不足，就把不同意攻陷人间的妖兽虐杀献祭给聚灵石增添灵气，一时间啊，哦那时你还没出生呢，那是天下大乱，差点攻陷我们半壁江山，死伤无数啊……”
……
“眼看着苍生就要被叛乱之妖赶尽杀绝，这时候出现了一位黑衣少年，这黑衣少年原本是灵界的一个小蛇妖，看不得妖兽们丧尽天良之举，便带领其他善良的妖兽前来协助人间，据说这位少年是所向披靡，就在这些叛乱之妖即将被杀尽之时，那魔女白泽竟然释放魔气魔化众妖，最后想将灵界和人间融合毁了人间，她一飞冲天拼命的吐魔气将人间和灵界的天之交界打开，就像这样。”
山洞里，小女童正说到激动之处，一把打开竹筒喝了一大口水尽数喷出，用来模仿“魔女吐魔气”之举动。
“天塌啥模样你见过吗？不是我吹当时的场景俺可是终生难忘啊，天乌央乌央的一团黑，那灵界就要压下来了，就我这样的小孩儿一个灵界的石子儿掉下来都能直接送走我，就在这危难之际，黑衣少年一飞冲天斩杀了那魔女，拯救了人间，小猪你知道吗？那魔女掉下来的时候把地都砸了一个大窟窿！”
小女童转述完老头的故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又一口气把竹筒里剩下的水喝完才缓了过来。
山洞里突然安静了一瞬，墙边盘膝坐在干草上的孟津睁开眼擦掉了刚才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淡淡的道：“说完了？”
“完了。”
“给我打得水呢？”
“喝完了。”小女童把手里的空竹筒抖了抖确实不剩半滴水。
“吃的呢？”“没买，钱都给那老头了。”
“……那说好的给我带的衣服呢？”
“哦，没钱了你凑合着穿这个吧。”小女童叼着木炭正研究着刚才记下的故事，头也不抬的把带来的“衣服”扔了过去。
“……”
孟津看着手里这件勉强算的“衣服”，说不上来它到底是青还是灰，歪歪扭扭的用粗线缝制，展开以后后背上明晃晃的写着“王二奇宝”几个大字，她大概知道这件衣服怎么来的了。
孟津深吸一口气，心想和自己现在身上碎成柳条一样的抹布比起来，有总比没有好，便着手换了起来。
一边换衣服，孟津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发苦，虽说她上辈子确实没制止住灵界叛乱，但把她说成十恶不赦的魔女妖兽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好歹她们白泽一族也是曾经的妖神亲口承认的能净化浊气的祥瑞，就因为她那“一飞冲天”现在被人类描绘成一种“哇哇哇”喷魔气的怪物，实在是有失体统。
看着小女童在纸上认真的描绘着凶神恶煞的白泽像，孟津实在没忍住开口道：“人类的纸张不是很昂贵吗？好好的纸张不来读书写字，描绘这些个荒诞之物，小心你母亲生气。”
“我娘亲才没空管我呢，她要是真对我生气多说几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小女童爬在干草上突然话锋一转：“哎，小猪，你也是妖，你见过白泽吗？”
“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还有别叫我小猪。”
开玩笑，虽然当年她以身祭天，魂脉都散尽了死的不能再死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重生在这犄角旮旯但原因她还没搞清楚，但是好不容易能有毫无束缚的机会重来一世，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白泽的身份。
“哦，想想也是，你毕竟只是只猪妖，估计在灵界都排不上什么位置。”
“……”
“而且什么灵力也没有，连站都站不起来……”
“……”
“长得也丑，连身能穿的衣服都没有。”
“……”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猪妖……”
孟津嘴角止不住抽搐，本能的还想替自己辩解一下。但看看自己又长又粗还蜷缩成一团的尾巴，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不同于人类有完整的灵魂可以转世轮回，灵界的神兽生来便有86条魂脉，以灵丹为中心遍布全身血肉之中。以魂脉为基吸取运转灵气，得以修炼术法、化成人形。灵兽的寿命很长，但也有大限之日，死后的灵兽魂脉便散落世间滋补万物，绝无轮回可能。
孟津从来没听说过灵兽有重生的案例，这重生就重生了吧，偏偏她现在却少了两条魂脉，导致她现在灵力全无，化形后的样貌除了和前世一样在双眼的正下方都有两颗微微凸起的血痣以外，五官不知为何与前世都有极大的出入，尾巴收不回去不说，甚至连毛都没有了！光秃秃的萎缩成一团，下半身连站都站不起来……
“好啦好啦，大功告成！”小女童兴奋的捧着画好的“魔女白泽图”，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好：“哎呀这么晚了我要走了，回去晚了我娘亲又要把我锁在门外了。”
小女童蹦蹦哒哒的来到孟津身边，瞧着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左看右看甚是满意：“缝的真不错，将来我也要像我娘亲一样成为槐守村最厉害的绣娘。”
“嗯，如果下次来能记得带点吃食你一定会是最有善心的绣娘，”孟津习惯性的把伸出来想要放在小女童的头顶上：“来，今日的神兽祈福，还你赠衣之举……”
“不用了，”女孩把头躲开道：“今天王爷爷说灵界早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兽只剩下满嘴谎话的妖怪，你的祈福就是哄小孩的什么用都没有。以后我也不能再来了，王爷爷还说后山这里很危险，下次如果我还偷偷来就告诉我娘我逃学的事情，好了我走了。”
小女童拿好包袱转身往山洞外爬去，一边爬一边嘀嘀咕咕“猪应该吃草吧……”
……
自那日之后，槐城又开始断断续续的下起了雨，小女童虽再也没有现身，可洞口总是时不时出现一排排匆匆忙忙的小脚印，留下不同的吃食，有时候是几个发黄的馒头，有时候是几个带着热气的玉米红薯。
孟津经过几日的调整终于能下地行走，围绕着洞内走了几圈，伸了个懒腰，突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混杂着不明的腥臭味从洞外传来。
槐城虽说是个城，却也因地处偏远四面环山，比不上皇城脚下的小镇繁华。但这里并不缺稀奇古怪的商贸往来。
城东边是农贸聚集地，在一溜儿扯着嗓子吆喝着“萝卜土豆又大又稀罕”的摊位中，一个小的可怜的摊位夹在其中，台案上零零散散摆着几个看不出什么名堂的物件，有的甚至沾着干透的泥土。
“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稀罕物！”小摊的摊主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嘴角有颗绿豆大的黑痣，因太过激动痣上的黑毛都气的上下飘动，“什么老土豆子，这可是狸妖身上挖下来的灵丹，不是我吹这年头就算皇帝老子也弄不到我这些玩意儿。”老头边说边得意的摸着自己痣上的黑毛。
年轻人拿着灵丹看了半天也瞧不出这和地里的老土豆有什么不同，看着摊上圆的方的又是灵丹又是尾巴的货物，思考着这老头嘴里话的真实性。
“那这个烧火棍呢？又是什么灵兽妖怪的什么物件？”
“这个来头就更大了，”老头神秘兮兮的捧起那根“烧火棍”，“这可是魔女白泽头上的断角，白泽知道不，就是那个嗜魔之征时差点化神的那位头上断的角，你诚心想要的话这个数……哎哎，你别走啊！”
老头那边话还没说完，吓的年轻人这边扔下手上的断角转身边走。
“你不要命我还要呢，我是年少不是蠢，这玩意你也敢说？你也不怕道盟来砍你的头我还怕呢，撒开撒开。”
“价钱不合适咱们再谈嘛，我这绝对是正规渠道弄来的，再说道盟哪有空来咱这犄角旮旯，这角你不喜欢其他的呢？我这儿还有九尾狐的尾巴干、天鼠的胸毛……这都是大补的好东西啊！益寿延年啊喂！”
看着好不容易过来的客人毫不留情的拽开衣服转身离开的身影，老头心里直呼不识货，转身回到摊位顺手抓了一把隔壁农货摊上的花生，吹了吹上面的泥土，一边吃一边半躺着等者下一个冤大头的到来。
“我说，”隔壁摊位的农妇一把薅起老头的衣领，“王老二，蹭我的摊位还顺我的花生，说好的三十文钱什么时候给我？”
瘦小的老头被薅着衣领脚都站不稳，勉强稳住便陪笑道：“嘿嘿大-嫂子别急，我这不是还没开张嘛。”
“等你开张指不定猴年马月了，就你这些破烂玩意谁买？还什么吃牛之征什么魔什么妖，这些怕不是都是在后山捡来的吧。”
“哎，这话就不对了，我这辈分比你小岁数可比你大，当年嗜魔之征咱也是实打实的守护苍生的一份子，那铺天的魔气，那丧尽天良的妖物，”老头一边说一边比画，“天塌啥模样你们见过吗？哎呦山这么大的大魔头你们见过吗？没见过吧？切，再说，这后山谁敢进？这你可别怪我多嘴，”
王二突然严肃起来，“后山这些年失踪了多少人啊，那迷雾里指不定藏着什么东西呢，吃人！”
“行了行了，说的我汗毛都立起来了。没钱这摊位可不借你了，赶紧空出来，摆上篓子里剩下的萝卜。”
农妇放开老头继续吆喝，老头惹不起也满兜里也凑不出两文钱，只好收拾东西打算换个同村人继续去蹭摊位。
“那魔女后来怎么样了呢，还活着吗？”
嗯？谁在说话？
老头转头看了一圈，低头才发现是同村的一个小女童，小孩个头刚刚高过摊位，看上去十一二岁的模样，穿着普通脖间却挂了一个精致的银麒麟，左手抱着一个竹筒，正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等他的回复。
“去去去，没看见收摊呢，没空给你讲故事。”
啪。
小孩往桌上拍了一吊铜钱，又从胸前掏出一节木炭和白纸，对着老头抬头示意。
老头数了数刚好三十文，掂了掂手里的铜钱本着“有钱不赚白不赚”一屁股坐下翘起了二郎腿悠哉悠哉的讲述起来。
“咳咳，这魔女啊，原本是灵界最后一条白泽。混沌初开啊这世间不光出现了人类还有一些跑的飞的神兽，这些神兽啊浑身是宝却半点杀伤力没有，遭到了人类的围剿捕杀险些灭绝，这造物神啊为了保护这些神兽就在人界的边境设了结界，带着神兽躲了进去隔绝了人类进入，从此人界灵界便区分开来。这创物神死后啊元神之气散遍灵界，谁知这群神兽竟接着这等灵气修炼成了人形，嘿！居然有些小畜生还妄想杀回人间统治天下！当年灵界妖兽叛乱，这魔女白泽便是这叛乱之妖的首领，当年她催驶妖兽冲出灵界，四处屠杀人类，甚至因出了灵界灵气不足，就把不同意攻陷人间的妖兽虐杀献祭给聚灵石增添灵气，一时间啊，哦那时你还没出生呢，那是天下大乱，差点攻陷我们半壁江山，死伤无数啊……”
……
“眼看着苍生就要被叛乱之妖赶尽杀绝，这时候出现了一位黑衣少年，这黑衣少年原本是灵界的一个小蛇妖，看不得妖兽们丧尽天良之举，便带领其他善良的妖兽前来协助人间，据说这位少年是所向披靡，就在这些叛乱之妖即将被杀尽之时，那魔女白泽竟然释放魔气魔化众妖，最后想将灵界和人间融合毁了人间，她一飞冲天拼命的吐魔气将人间和灵界的天之交界打开，就像这样。”
山洞里，小女童正说到激动之处，一把打开竹筒喝了一大口水尽数喷出，用来模仿“魔女吐魔气”之举动。
“天塌啥模样你见过吗？不是我吹当时的场景俺可是终生难忘啊，天乌央乌央的一团黑，那灵界就要压下来了，就我这样的小孩儿一个灵界的石子儿掉下来都能直接送走我，就在这危难之际，黑衣少年一飞冲天斩杀了那魔女，拯救了人间，小猪你知道吗？那魔女掉下来的时候把地都砸了一个大窟窿！”
小女童转述完老头的故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又一口气把竹筒里剩下的水喝完才缓了过来。
山洞里突然安静了一瞬，墙边盘膝坐在干草上的孟津睁开眼擦掉了刚才被喷了一脸的口水，淡淡的道：“说完了？”
“完了。”
“给我打得水呢？”
“喝完了。”小女童把手里的空竹筒抖了抖确实不剩半滴水。
“吃的呢？”“没买，钱都给那老头了。”
“……那说好的给我带的衣服呢？”
“哦，没钱了你凑合着穿这个吧。”小女童叼着木炭正研究着刚才记下的故事，头也不抬的把带来的“衣服”扔了过去。
“……”
孟津看着手里这件勉强算的“衣服”，说不上来它到底是青还是灰，歪歪扭扭的用粗线缝制，展开以后后背上明晃晃的写着“王二奇宝”几个大字，她大概知道这件衣服怎么来的了。
孟津深吸一口气，心想和自己现在身上碎成柳条一样的抹布比起来，有总比没有好，便着手换了起来。
一边换衣服，孟津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发苦，虽说她上辈子确实没制止住灵界叛乱，但把她说成十恶不赦的魔女妖兽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好歹她们白泽一族也是曾经的妖神亲口承认的能净化浊气的祥瑞，就因为她那“一飞冲天”现在被人类描绘成一种“哇哇哇”喷魔气的怪物，实在是有失体统。
看着小女童在纸上认真的描绘着凶神恶煞的白泽像，孟津实在没忍住开口道：“人类的纸张不是很昂贵吗？好好的纸张不来读书写字，描绘这些个荒诞之物，小心你母亲生气。”
“我娘亲才没空管我呢，她要是真对我生气多说几句我开心还来不及呢。”
小女童爬在干草上突然话锋一转：“哎，小猪，你也是妖，你见过白泽吗？”
“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还有别叫我小猪。”
开玩笑，虽然当年她以身祭天，魂脉都散尽了死的不能再死的情况下，到底是怎么重生在这犄角旮旯但原因她还没搞清楚，但是好不容易能有毫无束缚的机会重来一世，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是白泽的身份。
“哦，想想也是，你毕竟只是只猪妖，估计在灵界都排不上什么位置。”
“……”
“而且什么灵力也没有，连站都站不起来……”
“……”
“长得也丑，连身能穿的衣服都没有。”
“……”
“……我再说一遍，我不是猪妖……”
孟津嘴角止不住抽搐，本能的还想替自己辩解一下。但看看自己又长又粗还蜷缩成一团的尾巴，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不同于人类有完整的灵魂可以转世轮回，灵界的神兽生来便有86条魂脉，以灵丹为中心遍布全身血肉之中。以魂脉为基吸取运转灵气，得以修炼术法、化成人形。灵兽的寿命很长，但也有大限之日，死后的灵兽魂脉便散落世间滋补万物，绝无轮回可能。
孟津从来没听说过灵兽有重生的案例，这重生就重生了吧，偏偏她现在却少了两条魂脉，导致她现在灵力全无，化形后的样貌除了和前世一样在双眼的正下方都有两颗微微凸起的血痣以外，五官不知为何与前世都有极大的出入，尾巴收不回去不说，甚至连毛都没有了！光秃秃的萎缩成一团，下半身连站都站不起来……
“好啦好啦，大功告成！”小女童兴奋的捧着画好的“魔女白泽图”，将它小心翼翼的收好：“哎呀这么晚了我要走了，回去晚了我娘亲又要把我锁在门外了。”
小女童蹦蹦哒哒的来到孟津身边，瞧着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左看右看甚是满意：“缝的真不错，将来我也要像我娘亲一样成为槐守村最厉害的绣娘。”
“嗯，如果下次来能记得带点吃食你一定会是最有善心的绣娘，”孟津习惯性的把伸出来想要放在小女童的头顶上：“来，今日的神兽祈福，还你赠衣之举……”
“不用了，”女孩把头躲开道：“今天王爷爷说灵界早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神兽只剩下满嘴谎话的妖怪，你的祈福就是哄小孩的什么用都没有。以后我也不能再来了，王爷爷还说后山这里很危险，下次如果我还偷偷来就告诉我娘我逃学的事情，好了我走了。”
小女童拿好包袱转身往山洞外爬去，一边爬一边嘀嘀咕咕“猪应该吃草吧……”
……
自那日之后，槐城又开始断断续续的下起了雨，小女童虽再也没有现身，可洞口总是时不时出现一排排匆匆忙忙的小脚印，留下不同的吃食，有时候是几个发黄的馒头，有时候是几个带着热气的玉米红薯。
孟津经过几日的调整终于能下地行走，围绕着洞内走了几圈，伸了个懒腰，突然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混杂着不明的腥臭味从洞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