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璇因慕曦行的话而陷入沉思。

    她……并不遵守规则?

    其实她以往并没有在意过这些。她活在这世上,主打一个率性而为、随心所欲,也不能单纯定义她就是墨守成规或是标新立异,准确来说,规则有利于她时,她便好好遵守规则,规则不利于她时,她便视规则为无物。

    所以慕曦行说得对也不对。

    只是慕曦行有自己的主观判断罢了。她这人有时会过于理想化和浪漫,比方那时明知自己精神强度会因此减少,还是会折返把那几只猫型NPC送到宠物医院;明知自身完全不能自保,还是要冒险对大壮使用羲和毒素。

    这些都是她齐飞璇可以理解但绝不会做的选择。

    可慕曦行这样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她看向围绕在她身边的三只猫。

    奶牛猫、长毛三花猫和玳瑁猫。其中,奶牛猫和玳瑁猫就是她那时坚持要救治的NPC,而长毛三花猫,就是许灵一直想要带回家的许灵。

    齐飞璇知道,亲手唤醒目标的人就是百分之百可以获得新异能作为奖励,可她从来没有思考过,那些获得的异能是恒定的吗?如果是,为什么此次“猫的报恩”的组成,恰恰是慕曦行曾经救过的那几只猫?

    这难道是巧合吗?

    还是说,她以为是胡闹的举动,其实却是会实打实带来好处的呢?

    可……

    齐飞璇无意识地开始啃指甲。

    她又不是慕曦行。

    齐飞璇从生下来那天就只是齐飞璇而已,不是也不会变成别的什么人。

    慕曦行从她脸上猜出了她大致在想些什么无奈地笑了笑:【你觉得自己很正常就很正常吧,本来就只是我个人的观点。】

    顿了顿,她试着转移话题道:【今日宴会上唯一不是动物头的那人是谁?】

    齐飞璇也不纠结,很快接茬:【是我们的嫌疑人之一——萧贵人。】

    慕曦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

    难不成嫌疑人的标准就是……非动物头?

    想想也是,再怎么抽象,也不会在自己的噩梦里把自己塑造成猪头、老鼠头的丑样吧。

    【那剩下几个怎么排除呢?】慕曦行问。

    齐飞璇摇摇头,苦笑:【排除不了。皇后难以接近,丽贵妃常年闭门不出,清妃如今被禁足,太后又不喜欢我。所以我和望珣决定先从萧贵人开始。】

    哦,确实,这么一说,萧贵人的确是几个人里最好接近的。

    可要怎么试呢?直接给她注射羲和毒素么?

    慕曦行刚想询问,身旁的茯苓便凑到她耳边提醒:“主子,我们在雅妃这里时间太久了,这于宫规不合,过一会儿雅妃娘娘怕是要不高兴了。”

    在这小丫头的视角里,小主和雅妃娘娘相对无言,在那儿和两根竹竿似得插了半天了,加上雅妃娘娘方才对尹常在下了那么狠的手,她实在不能不为自己主子担心。

    慕曦行听了前半句,还想说问题不大,结果后面茯苓又说到“于宫规不合”,一时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毕竟触犯宫规会有什么下场她还不知道。

    齐飞璇是不会罚她,但其他人呢?

    向齐飞璇投去求助的眼神,齐飞璇毫不含糊地给了她答案:“时间差不多了,慕才人跪安吧。”

    “是。”

    刚被茯苓扶着走了一半,便又听见身后传来齐飞璇的声音。

    “记住,今夜不要出门。”

    啊?

    为何?

    【因为今夜是月圆之夜。】齐飞璇在频道里给她解释,【每当月圆之夜,这宫里都不太平。】

    怎么个不太平法?慕曦行变成慕才人数月,也完整继承了她入宫以来的所有记忆,经历了至少三个月圆之夜,都不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不过仔细想想,慕才人也是个宅女,又不用侍寝,过着极其无聊的日子,每夜都是早早就睡了,不知道也很正常。

    反正既然齐飞璇刻意提醒,她今夜也不出门就是了。

    她想得是挺好,可偏偏就是今日,从来没见过的太监传了旨,说皇上翻了她的牌子,今夜是她侍寝。

    慕曦行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呢,身边的下人们便呼啦啦跪了一地,各个喜上眉梢:“恭喜小主,贺喜小主。”

    她很想问他们,恭喜什么?贺喜什么?

    如果现在在这里的还是真正的慕才人,都不见得有多高兴,何况是她一个从未来来的唤醒者?

    赶紧把这个消息放到公共频道里通知两位队友,通知完又忙不迭补了一句:【怎么样才可以不侍寝?】

    她可不想和那个长相诡异的皇帝发生什么。

    【呃……为什么不想侍寝?】齐飞璇几乎是秒回。

    【啊?这有什么为什么?很难理解吗?我又不是真的慕才人,为什么要给一个陌生人侍寝?哦对了,你是不是侍寝过?还是你也想到什么办法逃避侍寝了?】

    【哈哈哈哈哈哈。】齐飞璇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你这脑袋瓜里装了什么?咱唤醒者是个正经职业好不好?就那三瓜两枣的还得给NPC暖床呢?】

    慕曦行听得一愣一愣,然后看见望珣的头像变灰下线了。

    【哈哈哈哈哈,望珣不好意思听这个话题呢!想不到还挺纯情!】齐飞璇笑得更开心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慕曦行问。

    【很简单,这里的侍寝就是把你送到乾清宫,转眼一拉灯,一夜就过去了,侍寝就算完了。】

    【啊?这还能这样呢?】

    【昂,毕竟是哪个女性塑造出的噩梦,不管是出于恐惧还是欲望,反正□□里那点事不是人家的重点,所以就自动跳过那一段了。】

    慕曦行一拍脑袋,早知道是这样,那慕才人也不会不愿意侍寝啊?多方便又没有损失的好事啊?

    【不过……】齐飞璇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

    【什么什么?】

    【就算是这种和谐式侍寝,好像也还是会怀孕哦。我见过几位宫妃的孩子,很有趣的是,妈妈是蜥蜴,生下来的孩子也是蜥蜴头;妈妈是猪,生下来的孩子就也是猪头。】

    慕曦行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今天日子不好。】齐飞璇话锋一转,【你怕是要见到‘那个’了。】

    【‘那个’?】

    “小主,时辰到了,您该起身了。”

    哦哦。

    慕曦行站起来。

    方才她和齐飞璇闲聊的时候,下人们在伺候她洗漱,还沐浴焚香,整得十分隆重。

    这是慕曦行第一次夜里出门。

    已值深秋,将近寒冬,夜晚的风已经不带几丝温度,拂过脸颊时让她抖了一抖。

    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身边谁也看不见的三只猫关注,所以只要发觉她有一点冷,几只猫就会自觉跳到她腿上、肚子上给她取暖。

    慕曦行幸福地摸了摸它们的小脑袋。

    还好有你们。能拿到这个异能实在是太好运了。

    只是……刘关张这几个名字是慕才人取得,虽然她也能看出对方取这几个名字的意图,比如刘是因为奶牛猫的“奶”和“牛”都可以被错读为“刘”,玳瑁猫看上去脏脏的,所以叫“张”,三花猫和“关”没什么关联,就是既然已经有了“刘”和“张”,不如就再拉一个“关”凑成三兄弟……但这三个名字还是有点奇怪和敷衍,尤其是明明是三只母猫,怎么取了三兄弟的名字?

    慕才人好歹书香门第,就不能取出一些“踏雪”之类高雅的名字吗?

    正胡思乱想着这些的时候,她突然感到一阵恶寒。

    初级直觉发挥了作用。

    有什么东西——很不好的东西,向着这里过来了。

    原本平静趴在她身上的猫也都炸了猫,戒备地盯着前方看。

    是人。一列人。

    一个挡着一个,距离又太远,所以慕曦行只能勉强看清队首那人的模样。

    雪白的衣服,青紫色的皮肤,上头布满了黑色的血管,眼睛向上翻着,只能看见眼白,指甲是又长又细的黑色指甲。

    似乎是一个女“人”。

    她的走路姿势也很奇怪,左腿好像完全不用力,只用来当一个支点,右腿走一步,左腿撑一下,右腿再走一步,左腿再撑一下。

    抬着慕曦行所坐仪仗的人似乎完全没有看见对面这一列奇怪的人,还在继续往前走。

    两个队伍越来越近,再这样下去无疑会迎面撞上。

    慕曦行在宽大的衣袖下具象化出虫枪。

    可是她能感觉到,自己拿枪的手在颤抖。

    越来越近了。

    慕曦行坐得高,现在能看见后面的人了。

    全部都穿着白衣,有人脸,有牛脸,有马脸,马脸还牵着一个到她腰里的马脸小童。一行人尽是女子,走姿各异,速度也各异,根本不知道是怎么能维持住队形的。

    慕曦行往后靠了靠,试图离她们远点、再远点。

    “停轿!停轿!”她忍不住大喊。

    领头的太监谄媚地笑着走到她轿子:“小主,有什么不妥吗?误了时辰,陛下可要生气的。”

    有什么不妥?

    她颤颤巍巍地指着前头:“你看不见吗?”

    太监顺着她的手指往前头看了看:“小主可是看见谁了?是熟人么?”

    熟人?慕曦行惊恐到极点,反而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是熟人,是生人,生得不能再生的那种。

    已然确定无法迫使仪仗停下来,慕曦行看着地面暗自思忖着这个高度跳下去应当不会摔伤吧。

    与此同时,太监见她不说话了,以为她是想开了,又回到队伍最前头。

    他的步子跨得有些大,直接撞上了对面最前头的那位女士。

    慕曦行差点误伤眼睛没敢看,生怕下一秒就要出现什么恶心的画面。

    但没有。

    “女士”直接穿过了太监。

    她身后的“女士”也一个接一个穿过了太监。

    慢慢的,慢慢的,第一位“女士”走到了慕曦行面前。

    她一直翻着的白眼球忽然翻下来。

    慕曦行对上了一双赤红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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