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曦行有些按捺不住。

    手术刀已经在望珣额头上留下一个小口子。

    再这样下去,难不成真叫她眼睁睁看着望珣被开颅?

    与此同时,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地面是不是在震动?

    并不剧烈,但持续不断。

    地震?

    噩梦世界也会地震?

    先不管这些了。还是救望珣要紧。

    下定决心后慕曦行果断放出了关,又将虫枪具象化。

    “慕同学,你在干什么?”

    校长与她距离很近,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

    慕曦行也不含糊,当场就把虫枪架在他脑门上:“叫你的人停手!”

    校长仍然笑眯眯的:“为什么呢?望珣同学明明是自愿的,你要违背他的意愿吗?”

    望珣额头上的口子越来越大,即将形成一个圆环。

    “他是被你们洗脑了!”慕曦行打开枪的保险,“快,叫你的人停手!”

    “你没感觉到吗?”

    “什么?”

    “‘它’醒来了,不止是望珣同学,你的另一个朋友也要完蛋了。”校长说,“到时候要怎么办呢?”

    它?那是什么?

    另一个朋友……是说齐飞璇吗?

    手术还再继续。

    察觉到校长油盐不进,慕曦行也没耐心再和他废话了,直接扣动扳机,子弹打入他的脑壳,虫卵迅速在他体内孵化,很快便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校长痛苦地弯下身子。

    关配合着慕曦行的动作变得巨大,用身子撞开面前的玻璃冲了进去。

    大地在震颤。

    齐飞璇警觉地将气流形成气墙护在自己周围。

    天花板上的墙皮在不断脱落,水泥的墙面上遍布奇怪的丝网。

    “你害怕吗?”白婷婷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只要你愿意离开,我就不会伤害你。”

    齐飞璇冷笑一声:“要是我不愿意呢?”

    “那我就杀了你。”

    语毕,就如墙皮一样,白婷婷脸上的皮肤也开始脱落。一点一点、一块一块,皮肤下纵横着不断蠕动的白色经络,下身异变为黑色蜘蛛状的腹部,两条腿分裂为了八条,但腹部以上虽然只剩下红色血肉,却仍是人形。

    好好的人,竟然在眼前变成了蜘蛛精。齐飞璇饶有兴致地想,那她岂不成了误入盘丝洞的唐僧?就是这蜘蛛精不太合格,上来就喊打喊杀,也不知道使用怀柔策略,兴许她这唐僧定力不足,偏就是吃她这套呢?

    蜘蛛精落在地上的皮肤并不简单成了垃圾,而是在脱落后不久就化为一只只活动的小蜘蛛漫无目的在地上乱爬,但所到之处都会留下细细的丝线,很快齐飞璇就反应过来那并不是在乱爬,是试图在她眼前结网把她包围。

    毫不犹豫地,齐飞璇使用风刃将细线连同那些小蜘蛛一起切了个粉碎。

    现在看着她的招式虎虎生风,但齐飞璇自己心里有数,她并不是白婷婷的对手。噩梦中心是噩梦的编写者也是掌控者,此处发生的所有皆随着她心意而动,只要她自己不想死,她就不会死,也不会输。

    齐飞璇无法判断白婷婷对自己的能力了解多少,既然对方不肯倾诉自己的欲求或是恐惧,那么她能做的事情现下就只剩下一件——赌对方不知道羲和毒素存在,冒险靠近并且趁其不备强制注射。

    就现在这个距离,胜算不大,却并不是没有。

    齐飞璇眯了眯眼睛,边打碎天花板上掉下来的碎屑边不着痕迹向白婷婷靠近。

    可是,为什么白婷婷就站在原地不动?

    虽然她派出了小蜘蛛也弄掉了墙皮,但为什么她自身并没有发起攻击?

    莫非她变成蜘蛛精只是为了威风吗?

    齐飞璇心中隐隐打鼓,眼下却顾不得这些,以最快速度腾空而起,向着白婷婷扑去。

    她亲眼看见自己跃起的一瞬间,白婷婷脸上露出一种近似嘲讽的表情。

    下一刻,天花板与地面忽然收缩,硬生生将猝不及防的齐飞璇夹在中间。

    “你知道吗?”白婷婷的声音遥远又缥缈,“整个教学楼都是一个怪物,而你现在在它体内。你认为自己跑得掉吗?”

    齐飞璇靠着战斗本能在即将被天花板和地板挤压之前操纵气流打穿了天花板,勉强给自己留出一个喘气的口子,但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突然,她的右腿躲避不及被生生压在了一块水泥板下面。

    白婷婷很聪明,但幸好还不够聪明。

    如果她再聪明一点,就能发现其实连这里的气流也在她的操纵范围内,假设这一点被她发现,齐飞璇就只剩下新异能“吾皇万岁”,可是想也知道,能在噩梦世界自行醒来的人精神一定很强大,不一定能被迷惑,到那时候可就真抓瞎了。

    要是慕曦行和望珣在就好了。

    望珣的异能不需要借助环境,是由体内长出的柳条,不受白婷婷的控制;慕曦行的“猫的报恩”也是极其bug的技能,就算杀不死白婷婷,好歹也能让她瘫痪一段时间。

    一向特立独行的齐飞璇此时才终于意识到队友存在的必要性。

    蜘蛛的八足十分灵活,白婷婷运用它们沿着墙壁爬到了教学楼的上一层——也即是方才他们所在楼层的天花板,现在盖在齐飞璇身上的“水泥被”。教学楼“活过来”以后,整个结构都扭曲变形,课桌椅也变成了一只只野猫大小的蜘蛛攀附在倾斜的墙壁上。

    白婷婷走到齐飞璇为自己留下的出气口前,透过那个小口对上齐飞璇的眼睛。

    “回去吧。”她说,“也别再试着叫醒我。”

    右腿疼得厉害,使得齐飞璇头上冒出些许冷汗,但她强行忍了下来,扯出一个苍白的笑来:“回去?你真有那么好心的话,为什么故意盯着望珣,要给他做什么改造手术?你打从一开始就想对付我们了,不是么?”

    白婷婷也不否认:“我从来循环不变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了几个新人物,我自然要好好‘问候’一番的。但是连我也没想到,还没做什么呢,你们那个叫望珣的同伴就崩溃了。一定是他精神太脆弱了。”

    脆弱吗?

    真是很奇怪的说法。

    白婷婷也来自伊甸,所以她一定是知道的,这里的各个学科和正常世界都存在一定差别,如果不像慕曦行一样作弊的话,谁来都一定会考到倒数三名,也即是一定会在考后大会被拉到舞台上自扇耳光。

    齐飞璇是很坚强的人,但她明白普通人的精神强度大致是在什么水平,很多人一旦被放置在那个场景,几乎是必然要崩溃的。

    在白婷婷陷入噩梦以前,世界上并不存在唤醒者这个职业,也就说她无从知道唤醒者是要经过精神强度测试才能从事的事业,在她眼里,无论是齐飞璇、慕曦行还是望珣都不过是普通人,若说她并非希望以此来屠戮折磨他们,又为何要给与他们如此残酷的试炼呢?

    “还没做什么呢”。

    白婷婷是这样描述自己的所作所为的。

    莫非这就是她的日常?所以她才不觉得这有什么残酷,只是单纯把其当成一种“问候”?

    不知为何,齐飞璇想起了对方在台下看自己的眼神。

    为什么没有气愤她打断了自己一贯的流程呢?为什么齐飞璇通过异能逃避了自扇耳光她却只是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呢?

    “你……”齐飞璇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你是在害怕啊……”

    “什么?”

    “你说望珣脆弱,那你自己就很坚强吗?你也经常面对‘自扇耳光’式的羞辱吗?”齐飞璇笑得很恶劣,“坚强的你是什么反应啊?扇回去了吗?破口大骂了吗?冲他们翻白眼了吗?”

    白婷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齐飞璇继续说:“看来都没有呢,‘坚强’的白麟趾同学,毕竟你是连自己名字都无法老实面对的类型。哈哈哈,身为学生要做好的事情不就只有一件吗?就是考出好成绩哦?为什么连这个都做不到啊?你就这么废物、没用吗?”

    白婷婷捂住耳朵尖叫起来:“你闭嘴!你闭嘴!”

    “废物还不让说吗?”齐飞璇拔高嗓音,“你看看就连你现在,也只会用蜘蛛网啊教学楼怪物什么的对付我,你要是真的勇敢坚强,怎么不真刀真枪和我拼一场呢?在自己的噩梦世界里都这么懦弱,你真是没救了啊白麟趾!”

    “住嘴!我叫你住嘴!”

    大地开始颤抖轰鸣。

    名为“教学楼”的怪物似乎心情很不好,又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束缚者,所以拼命扭动着身躯想要挣脱。

    “看吧。”齐飞璇火上浇油,“就连现在,都是教学楼在代替你咆哮。你实在是一点用也没有呢!”

    她的语言就像刀子,捅着白婷婷内心最深的伤口而去,并且握着刀柄在那伤口内转了好几圈。

    原本便千疮百孔的心脏随着白婷婷为数不多的理智一起变得粉碎。

    白婷婷的眼白染上如血的鲜红,细长的手指抑制不住地抽动着。

    蜘蛛也是鬼鬼祟祟的动物,它不喜欢真刀真枪与其他昆虫拼一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它喜欢蛰伏在暗处织好网,等待猎物自寻死路,又或者用点毒。

    但鬼鬼祟祟是没用吗?只会等待是废物吗?用毒是怯懦吗?

    那这样总归是坚强了吧?

    她鬼魅一般的手指狠狠掐住齐飞璇的脖颈。

    但她没想到,齐飞璇就是在等这一刻。

    蜘蛛就是蜘蛛,干嘛要去学那些与人肉搏的动物?

    齐飞璇活动着有些僵硬的手臂,以最快的速度将手中的注射器扎进近在眼前的手臂。

    可是四周的场景没有变化。

    只是眼前的白婷婷有些茫然地看着手臂上多出的注射器。

    脖子上的力道终于松开了,但齐飞璇与疼痛与窒息对抗太久,终究还是没能抵过生理本能。

    在将注射器里的液体推入白婷婷手臂以前,她就已经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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