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神……也或许该叫“他”厉长同，最终竟然只是拿走了那件衣服。
回到房中的慕曦行思绪万千。
她的两个室友没有她那么幸运。
柯梅回来时面容枯槁，从原本的十几岁少女生生成了头发花白弯腰驼背的老妪，戚应柳也是真被挖去了双目，水汪汪的大眼睛被两个黑洞取代。
“都怪你！”柯梅愤怒地冲过来摇晃着她的肩膀，“你是灾星！要不是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怪她吗？
大概是要怪她吧。
而且为什么明明给予了她们如此严厉的惩罚，到自己这里却只是拿走了一件衣服呢？
枯神对于慕曦行的“偏爱”理应让她感到侥幸、欣慰，但此时慕曦行心中浮现的是截然相反的情绪。
要是她也受到同等力度的责罚是否就不会难受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吓了慕曦行一跳。
她怎么能这么想？
难道她宁愿被剜去双眼，就为了不对两个相处没几天的室友……甚至这两个室友还是NPC，感到内疚吗？
“好啦，你怪她算什么？”戚应柳语气倒是很轻松，“是我们两个自己非要去看的，要是没有我们带路，她连枯神在哪里都找不到。”
“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以为我忘了吗？去看枯神是你提议的，你被挖了眼睛是活该，有本事把你的修为赔给我啊？”
“柯梅，你脾气这么大，对修行不利啊。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不如随遇而安吧。反正随着我们修为提升，无论是我的眼睛还是你的样貌都会变回去的。”
奇迹般的，柯梅因为戚应柳的话冷静下来。
对啊，加入平云宗是干嘛的？不就为了修行吗？只要努力修行，失去的所有都能在以后重新回来，与其在这里平白与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发脾气，不如好好练功才是正道。她的天分在整个平云宗都属于上乘，再回金丹期指日可待。
数明白其中利害，她不再费心和慕曦行纠缠，找了屋里的一块空地便席地而坐，默念心法运转气息。
随着气息在全身流转，柯梅周遭渐渐散发出一层微弱的粉光，在粉光照耀下，柯梅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下面都好像有什么受到了感召，伴着她的一呼一吸轻轻游走着。
一根白发落下来、两根白发落下来……不过几分钟内，她那头及腰的长发便落得只剩下了一半。
慕曦行觉得这场景很神奇，忍不住屏息凝神观察着柯梅的一举一动。
这边她看得很认真，张却像发了疯一样发出凄厉的长嚎。
“嗷——嗷！”
它一边哀嚎着一边在地上打滚。
现在戚应柳看不见，柯梅又在聚精会神打着坐，没有人会关注慕曦行在干什么，于是她便想趁这个档口把张抱起来安抚，可她的手刚碰到张，便又挨了好几爪子，力度重到慕曦行怀疑它是不是觉得自己要杀它。
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慕曦行无比希望张会开口说话，可惜猫到底是猫，即便成了她的异能，猫也是说不出人话的。
纠结了几秒后，她决定还是把张收起来，她实在无法看到它一直这样痛苦。
失去了视力的人听力和嗅觉会变得格外敏锐，所以慕曦行将张收回去后忍不住发出的叹息被戚应柳尽收耳底，被张抓伤后发出的血腥味也当然被她闻到了。
“你怎么了，慕曦行？”戚应柳问。
“我……”话到嘴边，慕曦行根本说不出口。
她还没理清该用什么语气和这两位室友交流。
尽管她很清楚她们只是NPC，她们的遭遇也并不能说全是她的错。
明知戚应柳看不见，慕曦行还是不尴不尬地扯了扯嘴角，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
经过那么多折腾，如今已是正午，耀眼的太阳高悬于头顶，略微驱散了一点点萦绕慕曦行心头的阴霾。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该问问望珣的情况。
他找到齐飞璇了吗？会不会正在苦恼着怎么进入平云宗与她汇合？
和望珣说说话，正好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慕曦行打开频道：【望珣，你那里现在什么情况？】
她等了几秒、几分钟、十几分钟。
从初时的耐心渐渐变得烦躁。
为什么不回复？
这不是望珣的风格啊。
他们之中会因为过分沉迷自己手上的事忘记回复信息的只有齐飞璇，望珣无论身处什么情况都能及时答复的啊？最长一次也不超过十几分钟。
望珣出事了。
慕曦行很快便意识到这一点。
可如果是那样，羲和应该会发来提醒啊？
会不会真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心脏悬在半空的感受，慕曦行决定直接问问羲和。
【羲和，望珣发生什么了吗？】
过了一阵，羲和回复道：【是的。】
是的？
慕曦行因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感到震惊。
羲和……是会用这样冷漠平静的语气提起唤醒者困境的类型吗？
【他怎么了？】
又是片刻等待。
【唤醒者1304被困在魔域了。】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慕曦行有些崩溃了，【队友出事了你不应该及时通知吗？】
【因为没必要。】
慕曦行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间。
【……没必要？】她的声线颤抖着，【为什么没必要？】
【你救不了他的。】
羲和的话像一击重锤，正砸中慕曦行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部位。
对啊。
她救不了他的。
她从来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会拖累他人的咸鱼。
就算让她知道一切，她又能做什么呢？
看穿一切的羲和自然会选择干脆什么也不告诉她。
【那……他找到齐飞璇了吗？】
【没有。】
慕曦行几乎站立不稳。
齐飞璇没有找到，望珣陷入危机……
无论她是不是咸鱼，能力挽狂澜的还是只有她而已。
【我……我还是想要救他……或者……或者你告诉我齐飞璇在哪里，我去找到她，然后和她一起去救望珣好不好？羲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知道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但还是吸了吸鼻子尽力维持着冷静。
羲和沉默了。
【……羲和？】
【找到噩梦中心才是唤醒者的首要任务。】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先去找望珣和齐飞璇，我一个人恐怕做不到的，羲和，你告诉我怎么去找他们好不好？】
没有回答。
【羲和？】
还是没有回答。
羲和放弃他们了吗？还是因为她太弱了，羲和根本懒得和她交流？
慕曦行又执着地喊了羲和好几次，但所有呼唤最终都石沉大海。
最后一次呼唤完毕后，她明白过来。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
没有望珣，没有齐飞璇，甚至连羲和也不管她了。
她必须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找出噩梦中心，并将噩梦中心唤醒。
这个认知差点让慕曦行绝望。
可是不行。
如今她连绝望的资格也没有。
必须找到噩梦中心，必须靠她的双手拯救她的两个队友。
深吸几口气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来到这个噩梦世界的时间不算长，但她也算有一定了解，关于噩梦中心的线索一定就藏在她的所见所闻里。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她将脑海中涌出的信息一一列出。
慕家庶女、妖狼王、献祭、厉长同、仙丹、土地爷、平云宗、看门老狗、长老、织宁、戚应柳、柯梅、枯神、惩罚、修行、魔域。
她挠挠头发。
列出来后她注意到一件事。
这个世界真大啊，出现的人物也真多，而且其中不乏慕曦行亲眼见到的人。
除了这里以外，出现这么多人的就只有白婷婷的阳安高中，但每个人都有求学经历，直接把老师同学编进自己噩梦就好，这是个不太费力的操作……
可这里不太一样吧？
在慕曦行有限的知识里，修仙这回事是虚幻的、不存在的。
每个人的噩梦一定和其内心最在意的事物有关联……
比如克莱便利店店长，他不想被看着，所以他塑造出的世界是遍布监控的便利店；大壮，他爱慕的女神一定经常到公园里喂野猫，恐怕他们之间的“相遇”也在那里；“皇后”，她爱着“皇上”，但“皇上”还有好多其他女人，因此后宫就是她噩梦的载体；白婷婷的执念来自“无法成为应当成为的自己”，单独看这执念复杂又高深，只是白婷婷太小，生活基本在学校度过，所以她的舞台才会是高中……
那修仙世界呢？
这个噩梦中心的欲望与恐惧为何会与修仙世界关联呢？
修仙……修仙……
长生不死吗？
似乎有点道理。
慕曦行把这个词记载到智脑的备忘录。
可是如果是追求长生不死，伊甸的科技如此发达，不少权贵阶层已经事实上实现了长生不死，为什么不把背景选在伊甸呢？
有什么东西是修仙世界有而伊甸不存在的呢？
法术吗？妖怪吗？魔域吗？
……神吗？
不知为何，“神”这个词出现的一瞬间慕曦行的心脏收缩了一下。
“神”？枯神？
厉长同、枯神太殿……
无论怎么想，这个世界的关键恐怕还是他或者他们。
但假设噩梦中心是厉长同的话，他一开始主动来找自己，是否也就说明了他和白婷婷一样已经从梦中自主苏醒，成为了噩梦主宰呢？
回到房中的慕曦行思绪万千。
她的两个室友没有她那么幸运。
柯梅回来时面容枯槁，从原本的十几岁少女生生成了头发花白弯腰驼背的老妪，戚应柳也是真被挖去了双目，水汪汪的大眼睛被两个黑洞取代。
“都怪你！”柯梅愤怒地冲过来摇晃着她的肩膀，“你是灾星！要不是你，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怪她吗？
大概是要怪她吧。
而且为什么明明给予了她们如此严厉的惩罚，到自己这里却只是拿走了一件衣服呢？
枯神对于慕曦行的“偏爱”理应让她感到侥幸、欣慰，但此时慕曦行心中浮现的是截然相反的情绪。
要是她也受到同等力度的责罚是否就不会难受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吓了慕曦行一跳。
她怎么能这么想？
难道她宁愿被剜去双眼，就为了不对两个相处没几天的室友……甚至这两个室友还是NPC，感到内疚吗？
“好啦，你怪她算什么？”戚应柳语气倒是很轻松，“是我们两个自己非要去看的，要是没有我们带路，她连枯神在哪里都找不到。”
“你在这里装什么好人？以为我忘了吗？去看枯神是你提议的，你被挖了眼睛是活该，有本事把你的修为赔给我啊？”
“柯梅，你脾气这么大，对修行不利啊。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不如随遇而安吧。反正随着我们修为提升，无论是我的眼睛还是你的样貌都会变回去的。”
奇迹般的，柯梅因为戚应柳的话冷静下来。
对啊，加入平云宗是干嘛的？不就为了修行吗？只要努力修行，失去的所有都能在以后重新回来，与其在这里平白与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丫头发脾气，不如好好练功才是正道。她的天分在整个平云宗都属于上乘，再回金丹期指日可待。
数明白其中利害，她不再费心和慕曦行纠缠，找了屋里的一块空地便席地而坐，默念心法运转气息。
随着气息在全身流转，柯梅周遭渐渐散发出一层微弱的粉光，在粉光照耀下，柯梅身上的每一寸皮肤下面都好像有什么受到了感召，伴着她的一呼一吸轻轻游走着。
一根白发落下来、两根白发落下来……不过几分钟内，她那头及腰的长发便落得只剩下了一半。
慕曦行觉得这场景很神奇，忍不住屏息凝神观察着柯梅的一举一动。
这边她看得很认真，张却像发了疯一样发出凄厉的长嚎。
“嗷——嗷！”
它一边哀嚎着一边在地上打滚。
现在戚应柳看不见，柯梅又在聚精会神打着坐，没有人会关注慕曦行在干什么，于是她便想趁这个档口把张抱起来安抚，可她的手刚碰到张，便又挨了好几爪子，力度重到慕曦行怀疑它是不是觉得自己要杀它。
你到底怎么了？
此时慕曦行无比希望张会开口说话，可惜猫到底是猫，即便成了她的异能，猫也是说不出人话的。
纠结了几秒后，她决定还是把张收起来，她实在无法看到它一直这样痛苦。
失去了视力的人听力和嗅觉会变得格外敏锐，所以慕曦行将张收回去后忍不住发出的叹息被戚应柳尽收耳底，被张抓伤后发出的血腥味也当然被她闻到了。
“你怎么了，慕曦行？”戚应柳问。
“我……”话到嘴边，慕曦行根本说不出口。
她还没理清该用什么语气和这两位室友交流。
尽管她很清楚她们只是NPC，她们的遭遇也并不能说全是她的错。
明知戚应柳看不见，慕曦行还是不尴不尬地扯了扯嘴角，找了个借口出门去了。
经过那么多折腾，如今已是正午，耀眼的太阳高悬于头顶，略微驱散了一点点萦绕慕曦行心头的阴霾。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该问问望珣的情况。
他找到齐飞璇了吗？会不会正在苦恼着怎么进入平云宗与她汇合？
和望珣说说话，正好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慕曦行打开频道：【望珣，你那里现在什么情况？】
她等了几秒、几分钟、十几分钟。
从初时的耐心渐渐变得烦躁。
为什么不回复？
这不是望珣的风格啊。
他们之中会因为过分沉迷自己手上的事忘记回复信息的只有齐飞璇，望珣无论身处什么情况都能及时答复的啊？最长一次也不超过十几分钟。
望珣出事了。
慕曦行很快便意识到这一点。
可如果是那样，羲和应该会发来提醒啊？
会不会真有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心脏悬在半空的感受，慕曦行决定直接问问羲和。
【羲和，望珣发生什么了吗？】
过了一阵，羲和回复道：【是的。】
是的？
慕曦行因着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感到震惊。
羲和……是会用这样冷漠平静的语气提起唤醒者困境的类型吗？
【他怎么了？】
又是片刻等待。
【唤醒者1304被困在魔域了。】
【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慕曦行有些崩溃了，【队友出事了你不应该及时通知吗？】
【因为没必要。】
慕曦行感觉自己的呼吸停止了一瞬间。
【……没必要？】她的声线颤抖着，【为什么没必要？】
【你救不了他的。】
羲和的话像一击重锤，正砸中慕曦行内心深处最脆弱的部位。
对啊。
她救不了他的。
她从来是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会拖累他人的咸鱼。
就算让她知道一切，她又能做什么呢？
看穿一切的羲和自然会选择干脆什么也不告诉她。
【那……他找到齐飞璇了吗？】
【没有。】
慕曦行几乎站立不稳。
齐飞璇没有找到，望珣陷入危机……
无论她是不是咸鱼，能力挽狂澜的还是只有她而已。
【我……我还是想要救他……或者……或者你告诉我齐飞璇在哪里，我去找到她，然后和她一起去救望珣好不好？羲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知道自己快要哭出来了，但还是吸了吸鼻子尽力维持着冷静。
羲和沉默了。
【……羲和？】
【找到噩梦中心才是唤醒者的首要任务。】
【我知道，可我还是想先去找望珣和齐飞璇，我一个人恐怕做不到的，羲和，你告诉我怎么去找他们好不好？】
没有回答。
【羲和？】
还是没有回答。
羲和放弃他们了吗？还是因为她太弱了，羲和根本懒得和她交流？
慕曦行又执着地喊了羲和好几次，但所有呼唤最终都石沉大海。
最后一次呼唤完毕后，她明白过来。
现在她只能靠自己了。
没有望珣，没有齐飞璇，甚至连羲和也不管她了。
她必须完全靠自己的能力找出噩梦中心，并将噩梦中心唤醒。
这个认知差点让慕曦行绝望。
可是不行。
如今她连绝望的资格也没有。
必须找到噩梦中心，必须靠她的双手拯救她的两个队友。
深吸几口气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来到这个噩梦世界的时间不算长，但她也算有一定了解，关于噩梦中心的线索一定就藏在她的所见所闻里。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她将脑海中涌出的信息一一列出。
慕家庶女、妖狼王、献祭、厉长同、仙丹、土地爷、平云宗、看门老狗、长老、织宁、戚应柳、柯梅、枯神、惩罚、修行、魔域。
她挠挠头发。
列出来后她注意到一件事。
这个世界真大啊，出现的人物也真多，而且其中不乏慕曦行亲眼见到的人。
除了这里以外，出现这么多人的就只有白婷婷的阳安高中，但每个人都有求学经历，直接把老师同学编进自己噩梦就好，这是个不太费力的操作……
可这里不太一样吧？
在慕曦行有限的知识里，修仙这回事是虚幻的、不存在的。
每个人的噩梦一定和其内心最在意的事物有关联……
比如克莱便利店店长，他不想被看着，所以他塑造出的世界是遍布监控的便利店；大壮，他爱慕的女神一定经常到公园里喂野猫，恐怕他们之间的“相遇”也在那里；“皇后”，她爱着“皇上”，但“皇上”还有好多其他女人，因此后宫就是她噩梦的载体；白婷婷的执念来自“无法成为应当成为的自己”，单独看这执念复杂又高深，只是白婷婷太小，生活基本在学校度过，所以她的舞台才会是高中……
那修仙世界呢？
这个噩梦中心的欲望与恐惧为何会与修仙世界关联呢？
修仙……修仙……
长生不死吗？
似乎有点道理。
慕曦行把这个词记载到智脑的备忘录。
可是如果是追求长生不死，伊甸的科技如此发达，不少权贵阶层已经事实上实现了长生不死，为什么不把背景选在伊甸呢？
有什么东西是修仙世界有而伊甸不存在的呢？
法术吗？妖怪吗？魔域吗？
……神吗？
不知为何，“神”这个词出现的一瞬间慕曦行的心脏收缩了一下。
“神”？枯神？
厉长同、枯神太殿……
无论怎么想，这个世界的关键恐怕还是他或者他们。
但假设噩梦中心是厉长同的话，他一开始主动来找自己，是否也就说明了他和白婷婷一样已经从梦中自主苏醒，成为了噩梦主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