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曦行清晰认识到，诺亚设计的体力值不是单纯数值，失去后是真的会反应在她身上的。
兑换了40点体力之后，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开始不同程度地疼痛起来。
就好像一瞬间有只大象重重踩住了她腹部一样。
“Aurora！”暄暄被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慕曦行强撑起来冲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她以为自己在笑，但在暄暄眼里那个笑容比哭更让人悲伤。
“他们……他们打伤你了吗？”
“不……不是那样。”
“可是你看起来……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暄暄问了很多，却并没有问她那场突兀地爆炸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自己却悬浮在半空中，好像身下骑着某个生物。
她只是……在关心着慕曦行。
“真的没关系。”慕曦行说，“我们回家，回家就好了。”
暄暄看着她，没有接话。
关只能出现20分钟，好在事发地离慕曦行公寓并不远，足够它把她们驮到家里。
回家后，关明白自己要消失了，依依不舍地看着慕曦行。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慕曦行不解道，“就算在这个世界不行，但在下个世界，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在一个……并不由诺亚支配的世界。
她说完这句话后，又听见自己脑海中响起了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诺亚又在笑了。
【你在笑什么？】她问。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诺亚语气平淡地反问，【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洛瀛，那这个噩梦世界究竟为何存在？洛瀛不是已经死了吗？】
疼痛使思考变得迟缓又艰难。
“洛瀛不是已经死了吗？”
诺亚是想说什么？
死人，死人是不会构建噩梦世界的。
那么……难道她不是洛瀛？
她之前会看见那段记忆，会觉得自己和洛瀛相貌一致，是因为她精神崩溃，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吗？
可隐约间她又觉得不对。
诺亚是不会那么好心提醒她这个的。
虽然她猜不透诺亚究竟在想什么，但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白的。
诺亚故意把她送来这里，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怀着恶意。
“观测者诺亚”。
祂想观测什么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曦行懒得再和祂废话，单刀直入地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诺亚机械而冷淡的声音中第一次染上了情绪，名为“戏谑”的情绪，【洛瀛没有死呢？】
【洛瀛没有死？】
【嗯，洛瀛没有死，你就是洛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洛瀛没有死，她就是洛瀛……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里是洛瀛的噩梦中心，她是洛瀛，所以她是噩梦中心。
慕曦行的眼睛忽然瞪大。
她就是噩梦中心？
假设她真的是噩梦中心……
那瞬间，她感到一种海水没过头顶般的窒息。
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放在眼下。
那是一双细长，没有多少老茧，只有右手中指因为写字而有些弯曲的，女人的手。
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普通。
可如果她就是洛瀛……如果她就是洛瀛……
为什么在她的噩梦世界里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只长得很像刘的猫呢？
因为父母不喜欢，她无法把猫带回家，没能在那个冬天拯救猫。
就像……许灵家人都不喜欢猫，许灵也没有办法把永远带回家一样。
像是从手边摸出了一片拼图的碎片，你就会忍不住继续去找其他碎片一样，身边所有长得像碎片的东西都变得可疑起来。
洛瀛在实验室里也有很多探头，还有那么多同事，工作能力普通的她，一定时刻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就像克莱便利店店长一样，她也一定不喜欢那些视线；虽然洛瀛并没有渴望着来自“皇帝”的爱，但人们时常把宫斗剧比为职场剧，同事之间的办公室战争跟后宫女人们的斗争逻辑一致，是不是曾经也有一位同事和萧贵人类似，上来就不由分说把洛瀛视为仇敌？那洛瀛会难受吗？会想象自己是在后宫无人问津的妃子吗？
白婷婷的故事就更不用说了，她被认为是父母不合格的女儿，学校不合格的学生，这样的经历洛瀛也有，甚至她们的父母也是相似的精英人士；诺亚的故事是祂跟自己开得一个玩笑。
……齐飞璇呢？
想起这个名字时慕曦行的心脏瑟缩了一下。
她和卢静悦的相互认可，会不会代表了洛瀛幻想出来的“合格的自己”，对于“残次品自己”的接纳呢？
如果她从来都是洛瀛，不是慕曦行怎么办？
她不曾被凌淑然和慕衷收养，也从来没有被取过那个寓意为“一直沐浴着晨曦行走”的名字慕曦行。
因为自己真正的父母很冷漠吗？所以她才幻想出模板一样的优秀父母欺骗自己。
她从来不是慕曦行，那她就同样从来不是唤醒者，从来不认识齐飞璇和望珣。
齐飞璇代表她突破的勇气，望珣代表她对泥岭的忏悔。
要是……他们都不存在呢？
故事的真相呼之欲出了。
从头到尾都是诺亚借由她恐惧和欲望所制造的噩梦世界。
洛瀛没有跳海，很多年后她因为颓废沉溺于游戏《废墟探索者》，因为沉溺所以被诺亚困在噩梦世界。
所以诺亚才要问她，“洛瀛不是死了吗？”。
没有死。
洛瀛没有死。
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大罪人，仍然潇潇洒洒地活着，幻想出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洁白无瑕的慕曦行，以为自己还能够当什么拯救别人的“唤醒者”，以为自己还能被人爱着，在团队里当什么“团宠”。
荒唐啊，太荒唐了。
身上的疼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目光空洞的女人站起来。
“Aurora！”暄暄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连自己的名字都分不清的女人虚弱地笑起来。
“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暄暄害怕地抱住她的腰，“不要走好不好？你现在看起来好吓人。”
女人摇了摇头，轻轻拉开暄暄的手：“不行，我必须要去。”
“为什么？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啊？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话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吗？你说我出现以后你就没有那么难过了，也不会再听见X说话了啊？”
女人并没有给暄暄设计泪腺，可是现在她清晰地看见了暄暄脸颊上的两行眼泪。
她从茶几上抽出两张餐巾纸，细致又温柔地帮暄暄擦去泪水。
“我是喜欢你，可是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暄暄拉着她的手，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
“我啊……喜欢你从来不存在。”她的声音细小到像是一声呢喃。
女人把暄暄哄睡着后，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
很奇怪，这次再来的时候，那些帐篷和或是残缺或是诡异的人都消失了。
也不是因为她让刘把那些都炸碎了，因为假如是那样，地上至少应该会剩下残骸。
可是没有，这里只有焦黑的空地。
大片大片，像是干涸的海。
女人没有犹豫，跨过干涸的海，去找真正的海。
海风吹拂她的发丝，一入她丢弃X那天一样。
海好像没有后来那么脏了，它恢复了原样，在被X污染之前的模样，反射出天空的蓝色，广阔又深邃。
像一个很好的安魂地。
当时她也是在这里，有一个大妈以为她是要跳海，还特意赶来阻止她。
她是怎么说的？
“我不是要跳海”？还是单纯的，“不是，不是”呢？
她记不清了，也不重要。
今天她环顾左右，认为那个大妈应该不会再来了。
再来也没有用。
如果一个人在噩梦世界中自杀，那么在现实世界中她也会死吗？
她问诺亚。
诺亚没有回答，这次也没有“咯吱咯吱”地笑她。
祂又变回了纯粹的观测者诺亚，只是观测，并不与观测对象搭话。
原来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没有心思去脱鞋子。
她一步一步往大海深处走。
海水先是没过她的脚踝，然后是膝盖，然后是半腰，然后是胸口。
真正的海水应该很冷吧？毕竟现在是冬天。
梦里的海水一点也不冷，像是子宫里的羊水 ，甚至让她感到一点温暖。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有人在呼喊。
她不想听，所以根本连头都没有回。
可是一只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抱住了她的腰，把她往后拽。
“干什么？”女人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只是想死，为什么连死都不行？
是谁还在拖着她？
泥岭人吗？
他们还是认为她这样死太便宜她了吗？
可是揽住她腰的手很小，胳膊很细。
像一个倔强的小孩。
暄暄不是睡着了吗？
她有些厌烦地回过头，第一次吼她：“你给我滚！给我滚！”
海水现在已经到了她的膝盖，可是却在暄暄半腰。
“不行！”暄暄这次没有哭，明明只是机器人，可是眼神却好像碎裂开来，“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行！”
好奇怪，海水到了这个高度，暄暄应该根本站不稳。
可是她就稳稳站着，像一棵早就在那里生长了几百年的大树，根脉已然深深扎入土地。
女人愣了一下。
关于洛瀛的故事，是不是漏掉了一些关键细节？
兑换了40点体力之后，她生生吐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都开始不同程度地疼痛起来。
就好像一瞬间有只大象重重踩住了她腹部一样。
“Aurora！”暄暄被她吓了一跳，“你……你怎么了？”
慕曦行强撑起来冲她摇了摇头：“没……没什么。”
她以为自己在笑，但在暄暄眼里那个笑容比哭更让人悲伤。
“他们……他们打伤你了吗？”
“不……不是那样。”
“可是你看起来……要不要去看医生啊？”
暄暄问了很多，却并没有问她那场突兀地爆炸是怎么回事，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明明看不见任何东西，自己却悬浮在半空中，好像身下骑着某个生物。
她只是……在关心着慕曦行。
“真的没关系。”慕曦行说，“我们回家，回家就好了。”
暄暄看着她，没有接话。
关只能出现20分钟，好在事发地离慕曦行公寓并不远，足够它把她们驮到家里。
回家后，关明白自己要消失了，依依不舍地看着慕曦行。
“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慕曦行不解道，“就算在这个世界不行，但在下个世界，我们一定会再相见的。”
在一个……并不由诺亚支配的世界。
她说完这句话后，又听见自己脑海中响起了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诺亚又在笑了。
【你在笑什么？】她问。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诺亚语气平淡地反问，【如果你觉得自己是洛瀛，那这个噩梦世界究竟为何存在？洛瀛不是已经死了吗？】
疼痛使思考变得迟缓又艰难。
“洛瀛不是已经死了吗？”
诺亚是想说什么？
死人，死人是不会构建噩梦世界的。
那么……难道她不是洛瀛？
她之前会看见那段记忆，会觉得自己和洛瀛相貌一致，是因为她精神崩溃，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吗？
可隐约间她又觉得不对。
诺亚是不会那么好心提醒她这个的。
虽然她猜不透诺亚究竟在想什么，但有一件事情是很明白的。
诺亚故意把她送来这里，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怀着恶意。
“观测者诺亚”。
祂想观测什么呢？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曦行懒得再和祂废话，单刀直入地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诺亚机械而冷淡的声音中第一次染上了情绪，名为“戏谑”的情绪，【洛瀛没有死呢？】
【洛瀛没有死？】
【嗯，洛瀛没有死，你就是洛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洛瀛没有死，她就是洛瀛……
这意味着什么呢？
这里是洛瀛的噩梦中心，她是洛瀛，所以她是噩梦中心。
慕曦行的眼睛忽然瞪大。
她就是噩梦中心？
假设她真的是噩梦中心……
那瞬间，她感到一种海水没过头顶般的窒息。
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放在眼下。
那是一双细长，没有多少老茧，只有右手中指因为写字而有些弯曲的，女人的手。
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很普通。
可如果她就是洛瀛……如果她就是洛瀛……
为什么在她的噩梦世界里会莫名其妙出现一只长得很像刘的猫呢？
因为父母不喜欢，她无法把猫带回家，没能在那个冬天拯救猫。
就像……许灵家人都不喜欢猫，许灵也没有办法把永远带回家一样。
像是从手边摸出了一片拼图的碎片，你就会忍不住继续去找其他碎片一样，身边所有长得像碎片的东西都变得可疑起来。
洛瀛在实验室里也有很多探头，还有那么多同事，工作能力普通的她，一定时刻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视线，就像克莱便利店店长一样，她也一定不喜欢那些视线；虽然洛瀛并没有渴望着来自“皇帝”的爱，但人们时常把宫斗剧比为职场剧，同事之间的办公室战争跟后宫女人们的斗争逻辑一致，是不是曾经也有一位同事和萧贵人类似，上来就不由分说把洛瀛视为仇敌？那洛瀛会难受吗？会想象自己是在后宫无人问津的妃子吗？
白婷婷的故事就更不用说了，她被认为是父母不合格的女儿，学校不合格的学生，这样的经历洛瀛也有，甚至她们的父母也是相似的精英人士；诺亚的故事是祂跟自己开得一个玩笑。
……齐飞璇呢？
想起这个名字时慕曦行的心脏瑟缩了一下。
她和卢静悦的相互认可，会不会代表了洛瀛幻想出来的“合格的自己”，对于“残次品自己”的接纳呢？
如果她从来都是洛瀛，不是慕曦行怎么办？
她不曾被凌淑然和慕衷收养，也从来没有被取过那个寓意为“一直沐浴着晨曦行走”的名字慕曦行。
因为自己真正的父母很冷漠吗？所以她才幻想出模板一样的优秀父母欺骗自己。
她从来不是慕曦行，那她就同样从来不是唤醒者，从来不认识齐飞璇和望珣。
齐飞璇代表她突破的勇气，望珣代表她对泥岭的忏悔。
要是……他们都不存在呢？
故事的真相呼之欲出了。
从头到尾都是诺亚借由她恐惧和欲望所制造的噩梦世界。
洛瀛没有跳海，很多年后她因为颓废沉溺于游戏《废墟探索者》，因为沉溺所以被诺亚困在噩梦世界。
所以诺亚才要问她，“洛瀛不是死了吗？”。
没有死。
洛瀛没有死。
害死了那么多人的大罪人，仍然潇潇洒洒地活着，幻想出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洁白无瑕的慕曦行，以为自己还能够当什么拯救别人的“唤醒者”，以为自己还能被人爱着，在团队里当什么“团宠”。
荒唐啊，太荒唐了。
身上的疼痛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目光空洞的女人站起来。
“Aurora！”暄暄抓住她的手，“你要去哪里？”
连自己的名字都分不清的女人虚弱地笑起来。
“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该去的地方是哪里？”暄暄害怕地抱住她的腰，“不要走好不好？你现在看起来好吓人。”
女人摇了摇头，轻轻拉开暄暄的手：“不行，我必须要去。”
“为什么？你是不是想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啊？只剩下我一个人的话我怎么办啊？你不是说过你喜欢我吗？你说我出现以后你就没有那么难过了，也不会再听见X说话了啊？”
女人并没有给暄暄设计泪腺，可是现在她清晰地看见了暄暄脸颊上的两行眼泪。
她从茶几上抽出两张餐巾纸，细致又温柔地帮暄暄擦去泪水。
“我是喜欢你，可是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
暄暄拉着她的手，好像没有听见她说话。
“我啊……喜欢你从来不存在。”她的声音细小到像是一声呢喃。
女人把暄暄哄睡着后，独自一人来到了海边。
很奇怪，这次再来的时候，那些帐篷和或是残缺或是诡异的人都消失了。
也不是因为她让刘把那些都炸碎了，因为假如是那样，地上至少应该会剩下残骸。
可是没有，这里只有焦黑的空地。
大片大片，像是干涸的海。
女人没有犹豫，跨过干涸的海，去找真正的海。
海风吹拂她的发丝，一入她丢弃X那天一样。
海好像没有后来那么脏了，它恢复了原样，在被X污染之前的模样，反射出天空的蓝色，广阔又深邃。
像一个很好的安魂地。
当时她也是在这里，有一个大妈以为她是要跳海，还特意赶来阻止她。
她是怎么说的？
“我不是要跳海”？还是单纯的，“不是，不是”呢？
她记不清了，也不重要。
今天她环顾左右，认为那个大妈应该不会再来了。
再来也没有用。
如果一个人在噩梦世界中自杀，那么在现实世界中她也会死吗？
她问诺亚。
诺亚没有回答，这次也没有“咯吱咯吱”地笑她。
祂又变回了纯粹的观测者诺亚，只是观测，并不与观测对象搭话。
原来真正想要自杀的人没有心思去脱鞋子。
她一步一步往大海深处走。
海水先是没过她的脚踝，然后是膝盖，然后是半腰，然后是胸口。
真正的海水应该很冷吧？毕竟现在是冬天。
梦里的海水一点也不冷，像是子宫里的羊水 ，甚至让她感到一点温暖。
最后的最后，她听见有人在呼喊。
她不想听，所以根本连头都没有回。
可是一只手以不容抗拒的力道抱住了她的腰，把她往后拽。
“干什么？”女人挣扎起来，“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只是想死，为什么连死都不行？
是谁还在拖着她？
泥岭人吗？
他们还是认为她这样死太便宜她了吗？
可是揽住她腰的手很小，胳膊很细。
像一个倔强的小孩。
暄暄不是睡着了吗？
她有些厌烦地回过头，第一次吼她：“你给我滚！给我滚！”
海水现在已经到了她的膝盖，可是却在暄暄半腰。
“不行！”暄暄这次没有哭，明明只是机器人，可是眼神却好像碎裂开来，“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行！”
好奇怪，海水到了这个高度，暄暄应该根本站不稳。
可是她就稳稳站着，像一棵早就在那里生长了几百年的大树，根脉已然深深扎入土地。
女人愣了一下。
关于洛瀛的故事，是不是漏掉了一些关键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