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夜马上接近尾声,李不移像是能掐会算一般踩着点赶来。

    虽然没在一起久处,但是这个爹待她极好,可以说是有求必应。

    李书颜也不见外,嘴上招呼了声就懒洋洋的坐着不起来。

    “爹饿了吗?要不要也来点?”

    她刚才听南星说小厨房还有吃食,不知道打出她爹的名号能不能再要些过来。

    ,

    李不移心疼的凝视着:“回来就好。”

    李书颜本来想诉苦一番,一抬头发现他爹眼眶红红的都快哭了,只好调整情绪,快速弯了弯嘴角:“这些年临安城早就逛腻了,换个地方正正好,眼下又换新地方了。”

    她是个到哪都不会亏待自己的主,而且很能随遇而安。

    目前的情况,每次出门,前呼后拥,生活上十指不沾阳春水哪里就苦了?

    只有李代桃僵之事偶尔担心受怕,好在她心大,害怕归害怕丝毫不耽误吃吃睡睡。

    李不移本来还忍的住,见女儿报喜不报忧如此懂事,直接泪洒当场。

    李书颜还没有见过如此场面,手忙脚乱的给他拿来帕子,这绝对是女儿奴...妥妥的。

    抽抽搭搭过了好久,平静下来后李不移道:“我不管李家如何,只要你不愿意,我明日就去圣上面前袒露实情,没的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事情。”

    “这两年来我日夜煎熬,恨不能以身代之。”

    说着又是红了眼眶。

    李书颜眼眶微热,上辈子她父母离异,一直跟着爷爷生活,好在爷爷待她很好,弥补了父母的空缺,没想到这辈子在这里补全了。

    “爹,你不要自己瞎想,我真的没什么。各地风土人情迥异,女儿能以哥哥的身份去见识一番,何其有幸!”

    “要是爹实在担心的话,能否帮女儿个忙?”

    “什么事?”

    “帮我查一下京中的人际关系,还有跟刑部尚书宋时远有关的人事,事无巨细,越多越好。”

    她犹豫了下又接着说道:“还有赵王以及赵文良。”

    李不移抹完眼泪什么也没问,一口答应。

    早些年给她定的亲事,他们俩兄妹联合起来就差撒泼打滚了。

    那时他就应该看出这个女儿有些不一样了,怎么到如今才发现她离经叛道?

    不过这样也好,遇事不自苦,他把心稍稍收回肚子里,略坐了会就起身离开。

    “你好好休息,明日不用跑来问候,李家没这规矩。”

    “知道了,让长流送你。”

    “送什么,我不认识路吗,你别出来了,我看你关门才走。”

    李书颜不得已,只有当着他的面关上房门。

    这个爹爹真不错,最难得的是能忍住不问为什么?

    害他准备好的说辞全无用处。

    室内一片昏暗,垂幔重重,李书颜望着石青色的帐顶一时没回过神。

    不用请安,也没有公事要处理,她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褥里。

    方姑姑不在,南星知道她的习惯不会来打扰,她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日上三竿,用完早膳马上可以再吃午膳,无所事事的看着南星带着几个小丫头归置从武安县带回来的行李。

    房间杂乱无章,看的心情也乱糟糟。不知长流什么时候能画完,这里暂时还动不得。

    昨夜匆忙分别,方姑姑的小院子这么多年没回去过,或许早就不能住人了。

    她得去看看,顺便再到刑部大牢探探口风,时间不等人,谢瑶的药只能管半个月。

    小院到李宅有些距离,早些年方若烟治好了一个颇有脸面的病人。

    她为了感谢,折价卖给她一套位于永宁坊的小院。

    越靠近东市越是热闹,道路两旁商铺林立,人流如织,她看什么都新鲜,一路观望。

    拐过两个弯后,小院很快近在眼前。

    李书颜正想抬手准备敲门,门从里面突然被打开,一个老妇人见着她们,吓的退后了两步,手中的落叶掉了一地。

    她来回打量:“你们是谁?有事吗?”

    方若烟听见动静,探出身子查看。

    李书颜笑容灿烂,看向妇人后面满脸笑意的方若烟。

    “你怎么来了,快进来,”方若烟放下手上的扫把,对妇人说道,“婆婆,这是我侄儿,来看我的。”

    妇人闻言也高兴起来:“你们赶的真巧,昨晚她才回来。”

    李书颜抿嘴一笑:“这样啊,那真是巧。”

    方若烟摇头,招呼着他们进屋。

    “你们远道而来,想必没吃饭,我去给你们做些吃食去。”

    “婆婆,不用麻烦。”怕她听不见,李书颜特意追了上去。

    “哎呀,你们去坐,不用管我。”说着就向小厨房走去,拦也拦不住。

    李书颜看向方若烟,希望她能阻止一二。

    “随她吧,你们随我来。”

    小院子还算干净,只是长久不住人,草木疯长,角落里青苔丛生,院子里还堆放着各种杂草落叶。

    青山很有眼力的捡起扫把干活去了,李书颜也不想干坐着,还耽误人家干活。

    环顾四周,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必备的桌椅跟架子床什么也没有。

    桌上一尘不染,一套茶具放的整整齐齐。

    她想帮忙也实在无从下手。

    “姑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的小祖宗,你就坐着吧,这里每月都会有人按时来打扫,稍加收拾就能住人,不用操心我。”

    只要能看见人方若烟就开心不已,这么多年的相处跟她亲生的没区别。

    “方姑姑,你真的不跟我回去吗?没有你在身边真的不习惯。”

    方若烟笑的开怀:“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你在那里好好的,有时间就来看看我。”

    李书颜扁了扁嘴:“好吧,等我快点找到哥哥,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们回别院里去。”

    “好,等你忙完了。”

    方若烟全当在哄小孩。傻丫头,你不要嫁人吗,哪还能带着我?就算退了上次的亲事,作为一个女子,很难有特立独行的资本。

    忙没帮上还白蹭一顿饭。

    李书颜辞别了方若烟,又向着大牢而去,忠叔找了个较远的角落停下。

    她在车里打了个盹,下来一看,瞬间乐了,还是昨日那个圆脸守卫。

    守卫一见到她就皱眉,显然还记得。

    “你怎么又来了?昨日不是跟你说清楚了。”

    李书颜没指望能见到镖局一行人,只想打探下情况而已,她换了个说辞笑着上前。

    “大哥我就想问下,那些家眷也一起关到里面了吗?还有一个小女孩,她怎么样了?”

    守卫思索了片刻,除了傅长离比较要紧,这些只要稍加打听就知道,告诉她也无妨,何况这人好歹也是朝廷命官。

    “没有,刑部大牢是谁都能进的吗?”

    李书颜心里一喜,追问道:“那她们去哪了,有个脸色苍白的姑娘也跟她们一起关到别处了吗?”

    说起这个脸色苍白的姑娘,他还真是记忆犹新,别人听见刑部大牢直接腿软,只有她哭着要进去。

    “剩下的人被乐阳长公主带走了,至于你说的那个姑娘她坚持要进去。”

    乐阳长公主?不就是跟傅长离指婚的公主?她也掺和进来了?

    被公主带走总好过关在这里,想起谢瑶,定是傅长离进了大牢,她也要跟着,真是个傻姑娘。

    顿时头疼不已,要是被公主带走说不定还能上公主府去求求情。虽然没跟公主打过交道,寻思着肯定比大牢要方便些。

    绕了一大圈回到李家,天已经全黑了。

    第一日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

    疏风院里灯火通明,李不移在这等了许久,

    李书颜进门就看见她爹坐在上首,一个中年男子候在一旁。

    “爹,您怎么来了?”

    视线扫向一旁:“这位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连忙弯腰:“小人于隐,专门负责打听一些小道消息。”

    李不移道:“这是长安城有名的包打听,你有什么事可以问他。”

    李书颜双眸一亮,没想到她爹办事这么效率,转头高兴的叫了声“于叔”。

    她要捋捋先从哪里开始问。

    于隐连声称不敢,削瘦的脸颊上眼尾的笑纹清晰可见:“叫我老于就可以了,大人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既然是市井之人,那就是说只要出的起钱就可以找他,而且知道的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一些事情。

    李书颜不敢直接点名询问,迂回道:“说说最近发生的新鲜事吧?”

    于隐眼睛一抬,语速飞快:“最新鲜的莫过于傅长离还活着的事,还成了杀害薛大将军长子的疑凶。其他事情跟这个比起来就显的微不足道了。”

    李书颜顺着他的话头接道:“那就说说傅长离吧。”

    他竹筒倒豆子似的接道:“傅长离武艺超群,一把长枪无人能敌。只知道无父无母,被人所弃,现年二十又五,十二岁在烈火营试炼中被太子看中,带回东宫任太子勋卫,后来又为公主教习武艺,任为公主府司马,期间立下大小战功无数。”

    “此后平步青云,先帝亲自下旨招为驸马,十八岁时于大宛一战后失踪至今。”

    “昨日才到长安,如今关押在刑部大牢。”

    于隐背书式的说完后,室内一片寂静。

    “傅长离会如何?”

    “审理还未有结果,牵扯到薛大将军之子,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他还是分的清。

    他默不作声等候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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