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容年轻姣好的黑衣男子站在祁水身后,双手怀抱在胸前,眼睛里充满了怀疑,紧紧盯着祁水。

    “我就知道,你肯定有鬼,现在还在这偷听家主会客。”

    祁水脑海里回忆了一会,想起眼前这个人正是玄武出鞘时最先发出惊讶的人。

    “你到底有什么阴谋,赶紧全部交代。”

    黑衣人语气有些凶狠,眼神里透出凌厉。

    “你也在这,怕不是也是来偷听的。”

    祁水脱口说道,见黑衣人愣在原地,赶忙补充道,

    “不过看你一脸正气,定也不会干这事。你叫什么名字?”

    “槐安,槐花的槐,安然的安。”

    “我叫祁水,初次见面,多多包涵。”

    祁水缓缓站起,伸出去一只手。

    槐安松开抱着的双手,正正把手伸出一半,又立马收了回去。

    “我干嘛要和你握手,我可是时家传人。”

    “此地不宜久留,要是让旁人看见,应该要误会了。”

    槐安说完便转过身去,假装什么都没有看见。

    祁水浅笑一声,缓缓说道,

    “这就放我走了,你就不怕我心怀不轨。”

    “你是老大带回来的,我相信他。”

    祁水侧身走去,回眸间扫过槐安腰间,一簇假的槐花藏在衣后,不小心浅浅露出一小角。

    顿了一下,转头看了眼槐安,

    “我带你去后院看花吧。”

    槐安怔了一下,侧眸盯着祁水,

    “你怎么知道。”

    随后又赶紧摇摇头,坚决地说道,

    “后院是老大的禁地,旁人不能随便进去。”

    “我就用一簇槐花,换你一个众所皆知的秘密,我们谁都不亏。”

    祁水手点了点远处的后院,槐安犹豫了一会,还是摇摇头。

    后院的花开不遵循时节规律,无人知晓究竟什么时候开什么花,据说曾经百花齐放过,人人都想一睹盛况,有时又一片败象,枯枝落叶。

    花和人一样,都有灵性。

    祁水房间的后院不远处就有一颗很大的槐树。

    “等我一下。”

    祁水朝后院快步走去,只留下一句话。

    槐安脸色一惊,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还是决定跟过去,站在后院门外。

    祁水带出来一小簇槐花,递给槐安,槐安未做反应,依然抱着手。

    “不是老大给的,我不收。”

    祁水噗嗤笑了一声,将槐花收到身后,点了点头,假意要走。

    “等一下。”

    祁水赶紧转头,期待地看着槐安。

    “你想知道什么人尽皆知的秘密。”

    槐安边说,边渴望地盯着槐花,好似从未见过,但又立马收回视线。

    “玄武剑的归宿,到底在哪。若是凶险之物,又为什么那么多年,一直在时家。”

    槐安的眼神立马收紧,手小小的握成一个拳头,又缓缓松开,叹了口气,激动地说道。

    “十年前的那场劫难,你若不在华中城,自然不会知晓。更不会明白,时家留了多少血,耗费了多少神力,还不都是因为在黑山窑的那个恶魔......”

    槐安自觉话有些多了,又警惕地回了回神,继续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要随便打听时家的事情,该你知道的,老大定会告诉你,不该你知道的,问破天也没用。”

    黑山窑三个字再次映进祁水的脑海,她抿了抿唇,轻轻将一簇槐花挂在后院门旁。

    “谢谢。”

    说罢,祁水便转身回房间,门轻轻关上,仿佛与外面的世界形成隔绝。

    看了眼玄武剑,还有眼前那棵本不该开花的槐树,恍惚间后院的萧瑟好像又转为了生机。

    槐安槐安,槐花的槐,安然的安,好一个时家传人,忠心耿耿,怎么却连槐花都没见过。

    洁白的槐花,明明是来自春的爱意,却在衰落的秋悄悄绽放了。

    祁水捧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坐在窗前,双眸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灵动。

    清香随风扑面,刚刚结束完交谈的时安静静地从花中走来,冷峻的脸庞被映照着有了一丝暖意。

    祁水赶紧推开门,想要上前,却又有些犹豫。

    时安停下了脚步,回眸看了过来,两人相视而对。

    “我可以去黑山窑吗。”

    祁水的音调带着询问却透露出一丝坚定。

    时安踌躇了一下,浅浅地晃动了一下双眸。

    “太危险。”

    祁水的眼神更加坚定,音调稍稍抬高了一些。

    “契约者,进,则尽,退,则虔。”

    时安紧紧地蹙了一下眉,月光下五官被照地更加深邃。

    祁水并没有退让的意思,继续补充道。

    “找回我的记忆,黑山窑,我一定要去。”

    时安欲开口说什么,却又退了回去,思索了一会,紧闭着双唇,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推门离开。

    *

    过了几日,时家上下都准备着給时安送行。时安却全全拒绝了,不想大动干戈,以免节外生枝。

    此次出行,时安还准备带着墨白,一是因为墨白是灵兽,应该多去适应一下外面的环境,二是,鲜有人知墨白住在后院,若是无人看管,不小心传出去,恐怕时家又不得安宁。

    “黑山窑不同华中城文明,遇事切记不要臆断,少说,多听。”

    时安看了眼显示屏,唤来飞行器,一把抱起墨白,一边说道。

    祁水见终于到了日子,有些开心却又有些担忧,心情颇为复杂,但也迫不及待地钻进飞行器。

    飞行器不大,却五脏俱全,像个小家,可以随处停泊,供给还算充足,往返黑山窑,不成问题。

    飞行器缓缓飞起,墨白在远山哪见过这般场景,激动地上蹿下跳。

    时安紧缓缓闭着眼睛,似是在养神,又似是长时间神经紧绷后终于得到片刻放松。

    祁水眨着大眼睛看向窗边,华中城的景象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飞行器内显示目的地—黑山窑,旁边危险指数,五颗星。

    祁水小声吸了一口气,有些局促,心里盘算着黑山窑竟那么凶险,又转头看了一眼时安,他倒是镇定得很,仿佛来度假一般。

    “危险指数,五颗星。”

    祁水小声嘀咕着,看了眼什么都不知情的墨白,眼神里闪过一丝怜悯。

    “嗯。”

    时安轻轻答了一嘴,并未在意。

    祁水心里又闪过一个念头,时安保护华中城安宁那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跟着他,总没错。

    眼神不经意间扫了一下时安,他竟沉沉睡去了,呼吸有频率的交错,脸上的疲惫顿时显露出来。

    少了往日的冷峻,多了几分安逸。

    祁水小心翼翼地从后椅拿出一个毛毯,悄悄地盖在时安身上,回眸间,时安手里紧紧握着玄武剑。

    “怎么睡个觉都握着。”

    祁水皎白细腻的手搭了过去,轻轻拨开时安发紧的指尖,接过玄武剑。

    玄武剑顺势滑落在祁水手中,玄武二字银光闪闪,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祁水怔了一下,用手点了三下剑柄,剑

    银光渐渐弱了下来。

    剑柄,剑刃,剑鞘,都被打理的极好,看起来新崭崭的,虽然有些摸起来有些旧,却毫无破落的模样。

    莫非这玄武剑,是个幌子,其实是时安的某个定情信物,不过刚好和自己有关,怕不是前生某个挚友的,拖自己保管,所以这剑,才会引导自己—找人。

    时安去黑山窑就是为了找这情人?

    祁水垂眼盯着剑柄出神,脑海中的猜测涌出,又立马收了回去。

    玄武剑被稳稳地放在两人中间,好似分割了两人的世界,又好似一道微光,洒向两人侧脸,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祁水心中其实颇有不解,思绪不断涌入,眼见这玄武剑也并非什么传奇圣物,并没有让一个人耗费半数神力去修复的必要,况且可能反噬,一个药理世家,何必冒此风险。

    祁水侧脸看向时安,剑刃上倒映出她的面庞,那样温柔似水,可眼神里,总透露一丝果敢侠气,坚韧不拔。

    时安侧了一下脑袋,缓缓抬起眼眸,一瞬间,撞进了祁水的眼底。

    “有事。”

    时安微微叹气,似是夺得片刻欢愉后又被迫放弃。

    祁水转过了头,脸颊有些微微泛红,小声说道。

    “你为何要重塑玄武剑。”

    时安笑了一下,看着祁水额间的碎发微微晃动。

    “因为一个故人。”

    祁水眼神紧了一下,看来时安认识玄武剑真主,那这个故人,莫非真被自己猜中了......

    “那故人是谁,那么多年,她还记得你吗。”

    时安坐正了身子,扶了扶镜框,回道,

    “一定要被记住的才算故人吗。”

    “萍水相逢呢。”

    萍水相逢?!祁水的思绪飞速流转,没想到时安还是个长情之人,眼下看来,离自己的猜测越来越近了。

    时安缓缓握起桌上的清茶,举手投足间,一个小小的刀疤从手腕露出,痕迹不重,看得出是旧伤。

    时家药理如此厉害,短短几日,自己手肘的疤都已经几近消失,为何时安的旧伤,却还尚有痕迹。

    时安似是发觉了,绕了绕手腕,将衣袖向下拉了拉,若无其事地继续喝茶。

    窗外不知何时,早已不再风和日丽,即将步入黑山地界,飞行器内的系统都紧张地发出滴滴提示。

    时安随手按灭提示,侧头看了眼略显局促的祁水,

    “怕不怕。”

    祁水停了几秒,脸上闪过一丝怯意,但又重新回了回神,坚定地说道,

    “不怕,有何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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