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不是好惨,是特别惨。

    我托着下巴看他,试图进行必要的交流:“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信你忘了。”骷髅架子高贵冷艳地坐在自己的棺材上,说,“有本事你自己找。”

    他对自己死而复生并且还会说话这件事情一点也不意外呢。我多看了他两眼。

    也许就该从了解他开始。毕竟人怎么能攻略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呃,是骷髅。

    这具多愁善感的骷髅也对我发出了同样的问题。

    “有谁能爱上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吗?”

    我思考了一下,说:“也有可能吧。”

    “真的吗?”他的语气有点期待。

    综合了一下周围同事的感情经历,我回答说:“比如玩玩那种的。不走心但是走身的,也算是一种吧。”

    “不过也有可能走心走身都没有,单纯骗人,美名其曰柏拉图恋爱。”

    “……”

    我仿佛听见骨头碎掉的声音。

    如果这是一个恋爱游戏,想必现在我的脑袋已经顶上一个硕大灰色的“GAME OVER”。

    我是真的不擅长恋爱攻略啊。

    不如说让他们攻略我还比较有希望。

    大概是我的碎碎念被系统听见了,它给我发布任务。

    【新手关卡:谁是我的新郎?】

    【任务指引:第一步,找到他的名字吧!(了解双方是一段故事的开头)】

    摆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狡兔三窟的陵墓,一具棺材,棺材旁边有一堆陪葬的青铜器,有的青铜器里还装着煮过的人头。

    我认为这氛围更像是密室逃脱。

    “所以,临山——我是指我的那个老祖宗,”我试探地询问,“跟你恋爱了吗?”

    大概“恋爱”这两个字缓和了他崩溃的情绪,他稳定了下来,冷冷地说:“是啊。”

    我的基因里应该有一种天生的犯贱感,遇到什么伤感,暧昧,文艺,怀才不遇等冰蓝色或者粉红色的氛围,就忍不住多说几句回到正常的白色轨道。

    我进行了合理推测。

    然后我语气肯定地说:“她在跟你恋爱的时候没有告诉过你的名字。”

    “…………”

    这回他沉默的时间更长。

    嗯……

    我好像真的听见骨头断裂的声音了。

    没有困难的时候,我就喜欢给我自己上难度。

    现在只能自己动手寻找线索了,我认为面前这个骷髅架子不会再理我了。

    虽然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在失去了喉咙,没有血肉的情况下。

    我理清了现状。

    现在的主要任务,在不寻求墓主人的情况下,通过墓室的摆设,器件,确定墓主人的身份,以及年代,最好能够分析他的性格和生平。

    ——哇。

    干回老本行了诶。

    -

    其实也不是老本行。因为我的专业不是考古。

    我顶多读过一点关于考古的研究书,甚至连盗墓笔记之类的书都没有翻过,我比较喜欢阅读亮一点的文字。

    被分到404局完全是意外。秋招的时候我随便投了几份简历,然后带我的导师听说了我在找工作的事情,把几个上门的HR统统堵在了校门口,与我认真长谈。

    那时候,我才隐约意识到,我的导师好像地位很高的样子。她直接将那几个上市公司的HR,和跟随HR一起前来的经理拒绝进入学校。

    导师认为我还不具备进入社会的能力,并给了我一封推荐信,建议我去404研究所。

    “我导真是个好人。”回到宿舍后,我满怀感激地对室友说,“她说不愿意看见我去遭受社会的鞭挞。”

    我的室友们面面相觑,然后沉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这就是成年人的话术啊。”

    我的室友们跟我关系很好,她们大多时候会替我充当别人的翻译机,转述真实的意思。

    我从中学到了很多,现在也能基本分辨了。

    “其实是不愿意你去毒打社会吧。”她们温柔地这样告诉我。

    ?

    我为什么要去毒打社会。

    我感觉她们对我都有误解。

    我学的东西很杂,小学的时候喜欢演讲与艺术,初中的时候周末主要研究纪录片与数学,高中偷偷看科幻小说,大学图书馆里借的最多的是哲学,研究生跟着导师搞什么方向都有的项目。

    经常被借来借去。

    有时候即使什么都不干,也会当个吉祥物,许多师兄在取化学成分分析报告之前都会朝我拜一拜,希望频谱都呆在它该待的区间里。

    我很擅长分析和联想。

    大概这也是领导让我来挖墓的原因之一。

    我脑袋上的手电筒照亮了脚下的土地,我看到几个新鲜的脚印。

    之前有人来过。

    外面的雨下了三天,而这个脚印没有带上泥土。

    它是干燥的。说明在下雨之前,就有人来到过这里。

    所以也碰上了这个骷髅架子?

    我看了骷髅架子一眼。

    不确定他有没有吓过别人,但我想他只要发出声音就应该能吓到人了。

    如果他也坐了起来,那么应该能看出痕迹。

    所以我走了过去。

    骷髅架子的眼窝是空的,他转过了脑袋,我也不确定他能不能看到我。

    但我看不到对方的眼睛,所以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注视我。

    对待文物,要小心,要轻拿轻放,不要对它们乱发脾气,要有一颗包容的心。

    这是我走之前,领导再三叮嘱我的。

    于是我走到他的面前,骷髅架子的脑袋转了过来,我竟然从他的骨头肢体语言中读出了“紧张”的情绪。

    我停了下来,掏出干净的白色手套,细致地在他面前戴好,掏出放大镜,俯身靠近他。

    骨头没有温度,湿度也如此。我的视线下移,他的身体一览无遗。

    “你要干什么?”

    骷髅的声音变得紧张,像是喉咙发紧——如果他有喉咙那种东西的话。

    我在检查他周围的泥土情况和痕迹。

    棺材是白玉石,表皮的色泽,以及露出的断裂面能判断出年代约在两百年前。

    ——还真是阿美利卡建国初期的骷髅。

    在进入墓之前我已经拍照留存,以及绘图了各种器物的相对位置和组合,然后才开始挖土。

    一般来说,一个人负责5x5的方,但因为原先的负责团队实在害怕,于是给我留了25x25的方。

    鉴别图样,探工,测绘员以及记录员的工作都交给我了,不然怎么说我便宜又好用呢。

    只差这个骷髅了。

    “你难道还有知觉吗?”我很好奇,白色的手套碰了碰他的肋骨。

    他发出意味不明的呜咽。

    很奇怪,都没有神经了,到底怎么感受到的?

    我往下又按了按。

    我听到从上方传来某种压抑的喘息,以及他有些愤怒的低沉声音:“你、你这个……胆大包天……”

    “我在给你检查。不要打扰工作。”我没见过这么不听话的骷髅,我命令他,“请你安静一点。”

    他便不说话了。只剩下很明显的呼吸声。

    他到底是活着的,还是死掉的?

    为什么对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完全不奇怪?

    而且……用语十分现代。并不像古人。

    我检查了一番,确信在我来之前,他没有挪动过身子,一直呆在这里。

    我意识到可能我们的交流出现了问题,或许各自能看见的也有所不同。

    “现在的时间是什么?”我问出了系统问我的这个问题。

    他不说话。

    我的手搭在他的腿骨上。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别……”他在喘息间漏出几个音节,“很难受……好痒……”

    好吧。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还是得靠自己寻找线索。

    我收回了破坏文物的手。

    白色的手套沾上一点骷髅的灰尘,我皱眉,拍了拍灰尘。

    脏了。不喜欢。

    在暴露出土后,如果有字刻的碑文会消散得很快。

    我在旁边的壁画上看见了用墨水写上的字。

    写的是楷体,很好认,字体矜持,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名门贵族。

    画的是一只正在煲汤的兔子。

    用一个青铜的炊具,在煲汤的兔子。

    我缓缓地,缓缓地将视线投放到之前的青铜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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