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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淘沙·流年怨

    年少过轻狂,期待千般。

    经年累月霜摧残。

    壮志未捷心先老,犹有不甘。

    愚念今犹在,华发暗生,抱负难舍愈难全。

    纵然青史难留名,唯愿心安。

    ——赫靖羽伦

    “娘娘,娘娘。”正当浣彤冥思苦想,不能自拔之时,德顺跑了进来,“整个婧云宫都被侍卫围住了。还有,皇上来了。”

    阖业硕三步并做两步冲了进来,把浣彤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到你没事儿,朕就放心了。朕这一路,真是急坏了。”

    “您是说刺客的事儿吗?臣妾很好。让皇上费心了。”浣彤强压住心中的不安,吩咐悦儿去泡茶。

    “怎么?今天午膳没吃吗?”看着桌上没动一口的饭菜,阖业硕握起浣彤的手,轻声问去,“今天被吓到了,是吗?”

    “没有。”浣彤低声道,未露过多惊慌神色。

    虽说如此,手却冷若寒冰,脸上亦是阴霾满覆,惹阖业硕心疼。

    “手怎的凉成这样?脸色也不好。”阖业硕满目疼惜地轻语道,将浣彤的手握得更紧了些,“见到那么多死人,吃不下饭,是不是?朕小时第一次见死人,就是这样。”

    “臣妾不怕死人。爹和娘入土之前,都是臣妾帮他们擦洗梳头。”浣彤却是低低地否认了,双手被阖业硕暖着,渐起了丝丝暖意。

    “这么说,你比朕小时候勇敢了?”阖业硕一听,便是笑了,把浣彤往怀里揽。

    恰巧这时,悦儿端着茶进来了。

    浣彤庆幸,悦儿来的真是时候。她刚对羽伦诉了衷肠,便再没法面对阖业硕。

    “悦儿没有受伤吧?”阖业硕关心问去。

    听到皇上这般关怀,悦儿简直是受宠若惊,甚是惶恐地回道:“谢皇上关心,奴婢没事。”

    待悦儿退下,阖业硕为见浣彤仍是略显惊讶,只那般自然而然地道:“你在意的,朕爱屋及乌,皆会在意。朕知道,悦儿是你心里的宝。 ”

    那羽伦呢?亦是宝啊!

    浣彤本就慌乱的心,愈加难受了。

    “朕希望一辈子都能给你焐手。”阖业硕紧紧握着浣彤的手,眸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惶然无助,“朕从小便随军打仗,纵使身处险境,亦未觉害怕。可是今天,朕真是害怕极了。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原来,阖业硕脆弱之时,为这般模样。

    之前或是见他睡时皱眉,或是听说他悲恸无助,而他此般亲口承认,却是头回遇见。

    虽然她一直深信,众生皆有无助之一面。但身为帝王,阖业硕藏得太深。

    “看到你现在毫发无伤的在朕面前,朕要感谢上天。朕只怕晚来一步……”阖业硕一把将浣彤搂在怀里,紧得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答应朕,以后都不要离开朕,好吗?”

    “臣妾不是好好的吗?”浣彤的语气中透着几许安慰,还参杂着其他的一些东西。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件事一天不查清楚,朕就一天都不能放心啊!只要朕一想到有人想要夺你的命,朕便是恨自己,身为一国之君,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心上人。”阖业硕用下颚摩挲着浣彤稍乱的发,舍不得放开她。

    历史不一贯都是这样么?

    浣彤忽地走了神。

    从没见哪个帝王护得了心爱之人一世周全!为帝王的旷世伟业或是千古遗恨付出性命或幸福的女子,不是一抓一大把吗?

    “你好好歇息,朕晚些再来看你。”他狠狠地抱了她,吻过她的脸颊、额头,便匆匆离去。

    她已习惯了他总是行色匆忙,可今日之背影,似与往日有所不同,比雾色浓重,比星辰邃远。

    “是臣的失策,没捉活的回来。还请皇上治罪。”翰琼为阖业硕描述了事情之原委,自认失职,用了谢罪一般之口吻。

    “婧妃毫发无伤,已是大功一件!”御座里的阖业硕,手持一杯茶,拨了许久的茶叶,却没喝一口,“不过,这不像你惯用之手法啊!”

    “臣……”翰琼额间已是渗出丝丝凉汗,“臣看当时情况紧急,唯恐刺客伤了娘娘。所以,下手狠了些……”

    阖业硕却是未有点破——既然浣彤心里没有翰琼,翰琼对自己又算是忠心,他又何需戳穿翰琼对浣彤之心思?

    “行了,朕没怪罪你的意思。朕知道你对婧妃的事情很上心。你今天拼死保护了婧妃,朕要谢你才是。喝茶!”阖业硕赐了茶水予翰琼,“朕同你一道去瞧瞧那尸体!”

    二人来到停尸房,进去用眼一扫,便是发现事有蹊跷——8具尸体竟无缘无故地变成了7具。死人怎么会飞了呢?

    同时,他们便不约而同地朝开着的窗户走了过去。一时间,两人心里都明白了——那人是为了保命而假死。现在又顺窗逃走了。

    此案疑点甚多,一时难破。阖业硕交给翰琼去查了。

    翰琼特意去狱中看过羽伦。他深知,若有人存心打击浣彤,羽伦便是那七寸之处。

    自浣彤离去,羽伦便愈发心神不宁、魂不守舍。他用着彤儿抚摸过的笔墨纸砚等什物,写了不少东西,方能心安些许。

    当翰琼脸色沉重地踏进牢门时,便恰好看见这首辞——

    浪淘沙·流年怨

    年少过轻狂,期待千般。

    经年累月霜摧残。

    壮志未捷心先老,犹有不甘。

    愚念今犹在,华发暗生,抱负难舍愈难全。

    纵然青史难留名,唯愿心安。

    “来送我上路吗?”羽伦淡然问去,面色安详,透着些视死如归的洒脱。

    “哪里!”翰琼虽是神色有恙,却仍是语声安然,“来探你可否安好。”

    “羽伦兄,我怀念当年!”他再读了两遍《浪淘沙·流年怨》,反复念着那句“抱负难舍愈难全。”,便是悲从中来,却又被深深感染,“我敬重你!你撑下去,定能建功立业!”

    “你不是来送我上路?那为何如此心事重重?”见翰琼如是反应,羽伦方知自己猜错了,可翰琼的焦灼不安,他却是一点不漏地看在眼里。

    “莫不是彤儿出事了?”他忽而半是自言自语,半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眉头紧绷,眼神惶恐闪烁,瞬间没了之前的自若无求之态。

    翰琼点头,将刺客之事说予他听。

    得知彤儿没事,羽伦的眉心方是无声舒展开来,神色恢复如常。

    离开前,他贴心问他,“可否有物或话要我捎予她?比如,这首《浪淘沙·流年怨》?”

    “还是……不了。多谢大人关照。”羽伦淡然轻笑,“悲戚如此,多一人看,便多一人难过。”

    不过,这首《浪淘沙·流年怨》被探子抄下,呈到了阖业硕的手里。

    “在监狱里还不安分!”阖业硕心有不悦,不安便是嫉妒所扰。

    若不是对浣彤有所忌惮,他甚而想学着史书里提到的帝王,赐他杯毒酒完事,一切就此终结。

    朕本不善妒,爱才甚笃,可对你赫靖羽伦,朕却是奈何欣赏不来!只欲除你而后快!

    “犹有不甘。”阖业硕念及这句,便是将纸捏作一团,“不甘?你是不甘心没记下朕的篇章,还是不甘心看朕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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