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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可轻易替我认罪呢?”浣彤望着地上之匕首,双唇颤抖,已然哽咽,颊上簌簌滑下一行泪来,“无论何时,杀你便是等同于杀我,你懂吗?”

    “你怎么来了?”羽伦仰起头来,只一个对视间,便是陡然绝望至极,却是不能说出口——你我皆是入了死局么?

    “太后传话,本宫听命前来。”浣彤定了定神,大声道,再瞟了一眼那匕首,“福安,扶史官大人起来。”

    福安搀起羽伦,捡起那匕首,却是迟迟不敢递给浣彤。

    “我错怪你了!”羽伦自责甚深,“你从未放弃写史之心!”

    “是我错了!”浣彤低声道,心有数言,却如鲠在喉,只头也不回地向轩内走去。

    “彤儿——”羽伦心痛万分,却只能喃喃低喊。

    浣彤跨门而入,只见阖业硕口中无言,满目疼惜,哑声而问——为何要来?

    浣彤眸光酸楚,却决绝坚定,而答——若不入局,又怎能破局?

    如此相望,纵是无言,却是心意已明。

    “你果然来了!本宫以为,你不敢来呢!”太后勾唇讥笑,开门见山,“你可知道,皇上当初怎么独活下来,等你爹带人前去营救的吗?”

    “陈年旧事,碑上已刻。”浣彤道。

    “看来你不知道啊!”太后得意一笑,“他卖了身给那老宦官!才保住自己性命!”

    “住口!”阖业硕吼道,满脸通红。

    “所以,这历史当如何写才好呢?呵——”太后哼笑一声,“杀了兄弟,卖了童子之身。你真豁得出去啊!”

    “你休要胡说!”阖业硕脸色铁青,胸口灼痛难忍,吐了稀水出来。

    “你俩到底是谁有身孕?”太后指了指浣彤,又指了指阖业硕“怎么他倒是吐起来了?”

    “你非要这样吗?”浣彤悲声道,“母子一场,您何苦这般残忍?”

    “你们还真是一丘之貉!”太后面色阴冷,笑里藏刀,“你们逼本宫出宫之时,可挂记母子之情了?”

    “是您对臣妾下药在先啊!且您暗联领主,插手朝政,皆是事实啊!”浣彤道,“您若处我们之境地,又当如何?且皇上对您手下留情,仅要您出宫,并未伤您性命啊!”

    “所以,他才软弱!”太后轻蔑一笑,“看他吐的那副德行!赫靖浩骞当年怎么看中了这么个软弱娃子?”

    “父亲选的人没有错!”浣彤斩钉截铁地道,“若支持您,便是助纣为虐,置饥民于不顾!”

    “大局未定,你要我如何放粮?”太后颇觉有理地道,事隔多年,仍不觉当初有错。

    “待大局已定,饥民已然饿死,放粮又有何用?”浣彤道。

    “要不是赫靖浩骞从中作梗,支持你称帝,本宫之大业早成!”太后怨愤道,“他教出来的女儿,也是给本宫添堵!”

    “您怎会如此冥顽不灵?大灾当头,饥民一刻都不能等!您如今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阖业硕难能置信地道。

    “你说得轻巧!你不曾经历百姓与帝位之抉择,有何资格来评判本宫之所作所为?”太后满目厉光,愤愤不平地道。

    “这就是你心心念念守护之人吗?她背着你留下此碑,欲让你遗臭万年!”太后挑唆道。

    “吾爱夫君,吾更爱真相!”浣彤道,“多谢您告知真相!”

    “爱?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太后冷笑道,“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不过是仗着皇上之宠爱,为所欲为,还说得如此煞有介事,真是笑死本宫!你之博爱,世人皆知!一面迷惑皇上,恃宠而骄,一面同兄长惺惺相惜!操纵情爱,卖弄情怀,无论是皇上,还是史官,皆被你玩弄得不亦乐乎!”

    “太后此言差矣!何为兄妹之情,何为帝妃之爱,臣妾分得清清楚楚!”浣彤毫不退让,“你口出此言,不过是对权位深存觊觎之心,行挑拨离间之事罢了!你从不肯承认,过往所作所为,皆是出自私心!当年白骨遍地、人肉当餐之惨状,你都忘了吗?父亲求你开仓放粮,你却如何?父亲以民为重,支持皇上。皇上不负父亲期待,开仓放粮,救了饥民!他们何错之有?你留粮不发,不过为了支持母家军队,再战夺权!你可曾有一天想过黎民苍生?你为了权势高位,可置万民苍生于不顾!你这般为夺高位而弃天下人者,怎配执掌大权、坐拥天下?”

    “同赫靖浩骞一样!自认聪明,多管闲事!”太后咬牙切齿地道,“他这个乱臣贼子,真是死有余辜!不安守书卷本分,非要沾那朝堂之争!

    “您简直不可理喻!”浣彤愤然道,“您当真对受苦百姓没有半分怜悯之心么?”

    “别跟本宫谈道德!本宫没空跟你们玩感情游戏!”太后颇不耐烦地道,“这皇位,你退是不退?”

    “若遇明君,朕可退!若江山予你,必不行!”阖业硕拭过唇角,坚定回道。

    “由不得你退不退!”太后奔出诚文轩,欲把当年之事,昭告天下,“他岂止弑兄夺位!当年被关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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