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姥姥正在看电视,“回来啦。”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来,过来坐一坐。”

    祖孙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聊着天。

    “姥姥,我这次考试考的还不错。”谈青鸾头靠在姥姥肩上,嘴角带笑。

    肖必温柔笑着说: “我就说杳杳做的到。”

    “其实是因为有人帮我,我才考的不错。”谈青鸾敛了笑意,缓缓开口。

    “那要记得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嗯,肯定会的。”

    肖必轻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嘱咐道: “东西收拾好了没?明天早上一早,我们就回老家。”

    “还没有。”谈青鸾站起身来,走向卧室:“我去收拾东西了。”

    一盏上弦月,散了满天星,一如洒落在河床上的细小金沙粒。

    谈青鸾收拾完行李,裹着厚厚的被子,仰面坐在椅子上,脸上上盖着成绩单,手里攥着那方蓝丝帕。

    谈青鸾是这样的人,承别人一分情,要还人家十分债。

    她沉思良久,蓦地扯掉成绩单,收好蓝丝帕,出门叩响了楼下门扉。

    开门的是吴郁。

    他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居装,衣服就那么随意地套在他的身上,倍显轻松和洒脱。

    “要进来吗?”吴郁问

    “不用了。”

    吴郁偏头靠着门框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那个,”谈青鸾斟酌着开口, “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

    吴郁嘴角微扬,额发随风而动,半遮半掩着一双星辰般闪亮的明眸,垂眸盯着她, “怎么?你是打算还债吗?”

    谈青鸾目光闪动道: “所以你想要什么?”

    “嗯,”他停顿思索片刻,悠然道: “现在还不知道,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

    只一瞬的错愕,她便笑着点头说: “好”

    高二以后,谈青鸾开始面临文理分班,她和小伙伴就这个事情在暑假期间一直讨论,又怕分开又怕选错,她姐姐也问过她的想法,姐姐说:认真选择,以后不要后悔,前途不要受感情牵绊。姥姥和谈筇倒是无所谓,姥姥只要她开心就好,谈筇则是单纯的不在意。

    十一班被分为了理科班,班主任瞿忠也在挽留她,谈青鸾最受不了软刀子的劝,又是朋友又是恩师,在选择的天秤上与理综各占一头,两头不相上下。

    转眼就到了报道的时候,报道那天,泉县气温有所下降,天气清爽,晨光明晃晃落下来,把天地间一切空虚盈满,身心舒倘。

    她下了楼梯,看见吴郁靠在墙边。

    那耀眼的阳光,格外明亮。

    她抬手遮了遮眼睛,目光透过指缝落到男生那里。

    他微低着头,神情漫不经心,“谈青鸾,好久不见。”

    谈青鸾压着心底里的情绪:“好久不见。”

    去学校路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路面的树枝摇摆晃荡,阳光透过树叶,碎了一地金,留下一地斑驳晃动的影。

    “你准备选那科?”吴郁打破沉默。

    “还在纠结,我物理一直是弱势项,这学期又要新增生物这学科,我怕到时候理综成绩更差。”

    “生物还没学我不知道,但是物理不是有我帮你吗?”吴郁说。

    “可是后面学习那么紧张,你又不可能一直帮我。”谈青鸾直话直说。

    吴郁停住脚步,转身回头,凝视她的双眸,他缓缓说道:“谁说我不能。”

    她别开眼,半掩在长发下的瓷白耳根红了红,“你也是这么对殷莺的吗?”

    吴郁感到莫名其妙,“什么?”

    在吴郁分神之际,谈青鸾已绕过他跑远了。

    谈青鸾感觉耳边只剩下心脏跳动的声音,半天都缓不过来,又无比懊恼自己说过的话,她到底在乱说些什么呀。

    到教室后,很多人都已经先到了,大家坐在座位上兴奋地跟同伴分享假期生活。

    金斯袭先向谈青鸾招手,“青鸾快来,就差你了。”

    谈青鸾挪开凳子坐下,放下包,“四喜,好久不见。”

    陈瓷盯着她看了半秒:“青鸾你脸怎么这么红?”

    谈青鸾擦了擦脸,随口一说,“刚才我跑着来的,有点热。”

    “时间还早,你跑什么,再说今天只是报道又不是开学,迟到就迟到呗。”陈瓷无所谓道。

    金斯袭苦笑,“瓷瓷,你真可爱。”又拉着谈青鸾的胳膊问:“青鸾,你想好选文理那科了吗?”

    “选好了,理科。”谈青鸾笑着答。

    接下来,教室里人来齐了,瞿忠也夹着书走进了教室,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了下来。瞿忠交代了一下分科的事情,接着又嘱咐好好准备第二天开学考试,完了便回了办公室,让他们上起了自习课。

    虽然教育部已经明令禁止中小学周末和节假日上课、补课,但像泉盛这样的重点高中,能人异士颇多,变着法儿的阳奉阴违,这不占用了周六一天的时间,才把开学考考完。

    星期天晚上,谈青鸾刚吃完晚饭,就被通知去学校帮忙批改开学考试的试卷,成绩周一就要出时间很赶,人多力量大。

    阅卷的大部队在四楼教室,谈青鸾刚上四楼还没到教室,就发现自己没带红笔,她又转身下楼去拿笔。

    下楼时,忽地楼道的灯突然很亮的闪烁了下,“滋啦”一声,她陷入一片黑暗。

    灯坏了。

    月亮被浮云遮住了光亮,此刻的夜很黑,黑的浓稠,如墨一般。突如其来的黑暗把她包裹起来,周围开始变得寂静,静得窒息,一切感官都在黑暗中放大,她害怕地站在了原地。

    这时,有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有人在上楼。

    “咚、咚、咚”

    一股惧意涌上她的脊背,心砰砰直跳,像鼓一样,额头和手心直冒冷汗,两只眼睛紧张不安地盯着前面,可前面只有一片黑暗。

    人越走越近,她的心跳声和来人的脚步声交织在一起。

    “咚、咚、咚”

    人越来越近,心越跳越快。

    忽地,人影显现,脚步声也停了。

    来人与她相隔不过一米,看到她的身影,止住了脚步。

    一时间,浮云被夜风吹动,树枝被吹的恣意摇曳,枝叶沙沙作响,乳白色的月光驱走了黑暗。

    他们都看清了对方。

    月光柔和似细纱,覆在吴郁的身上,他抬眼望向台阶上的谈青鸾,皓月落进他的眼眸,丹凤眼里闪动着熠熠光泽,他嘴角弯了弯问,“怎么了?”

    吴郁也看清了谈青鸾,一抹柔和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她孤身站在台阶上,头发随风飘动,鬓边的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一双杏眼在看到他后顿时明亮了起来。

    吴郁踏上台阶,朝她走来,她依旧待在原地,在他们只隔一步台阶的时候,吴郁站定了脚,他眼眸轻抬又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此时共明月,柔情恰似水,佳期犹如梦,怦然心尖动。

    她的心如升空的烟花炸开了,舒展开无数五彩缤斓的繁花,绚丽又光彩。

    谈青鸾尽力克制住异样的情绪回答说: “忘了带红笔,我去拿红笔。”

    吴郁轻声哀叹: “啊,对了红笔,我也忘了一起吧。”

    夜里,她又做起了梦,在梦里,她和那个小男孩一起坐在那棵歪脖子树上,一边将丝帕还给他,一边同他说,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手帕还给你,你看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等着你,我还认出了你,对了,我遇到一个人,这人怎么......还没来得及说,小男孩长大了变成吴郁的模样,先是语带笑意说,你骗人你明明没认出我,然后又聚成一团白雾,只听得凉薄的声音带着森然的寒意,“谈青鸾,你是不是不打算等我了。”

    蓝丝帕在眼中如火般沸腾,转眼化为漫天飞絮。

    又梦来时,她独立幽冥间,彼岸花开艳一片,其中一朵朝她转过来唤她:杳杳。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睁开眼,是肖必站在卧室门口叫她起床。

    又有鸟鸣于树梢,鸣鸣啄破拂晓的梦,声声唤出曙光的金。

    分班那天,十一班作为理科班,选择读文科的同学去了其他班,谈青鸾和熟悉的人都留在原班,朋友一个都不少,就连和她不怎么熟的林台也留在了十一班。与此同时有些划为文科班但要读理科的人,也转到了十一班。聚散皆有时,朋去友又来,新同学逐一搬着课桌进教室,然后开始自我介绍,最后一个进来教室的,是吴郁,他踩着铃响出现在教室门口,谈青鸾先是一瞬的失神,然后又是一阵无奈。

    这下可好了,这还怎么躲。

    自开学后,谈青鸾就只在班上见到吴郁,和他偶尔说几句话,平时都早出晚归,能不见面就不见面。

    就连肖必都开始感叹高二果然是学业紧张的很呐。

    分班后,瞿忠重新排了座位,安排了班干部,谈青鸾和金斯袭还是原来的座位,陈瓷也继续坐在她的前面,吴郁和林台则坐在她们后面一排,班长也换成了吴郁,林台降级成了副班长,但林台自己却不在意,班级事务还多个人做,也有人帮着挑担子,他乐的自在,除此之外,其他的班干部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数学老师谢莎很喜欢谈青鸾,于是瞿忠便给她安排了个数学课代表。

    一日数学课时,数学老师谢莎讲解着刚考完的小测验试卷,讲到最后一道题时,谢莎把谈青鸾叫上讲台,让她把做题的思路写到黑板,和同学们分享解法,谢莎走到讲台边缘把中间位置让给谈青鸾,示意她站在中间。

    谈青鸾耳根一红,走上了讲台,拿起粉笔就开始在黑板上写出解题步骤,边讲边比划。

    吴郁抬头望向她。

    秋日圆圆的光晕里,少女凝脂般的脸上浮起一抹薄红,一双杏眼像是闪烁着万千星辰。

    可是为什么他总感觉她在有意躲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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