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左贵醒来看见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一个激灵从杂草堆翻身而起,环顾一周也只看见旁边牢房内坐这个小姑娘。

    “姑娘,这是哪里啊?我为什么会在这?”

    姜洄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心里暗想:为什么进来,你心里没点数吗?你们做这行的不早就做好了这个准备了吗?还问什么问!

    汪左贵觉得眼前这个姑娘有些眼熟,好像就是昨晚他找的那群姑娘中的一个。

    “姑娘,我瞧着你有点眼熟,咱们昨晚是不是见过?”

    姜洄又看了他一眼,这下他更确定了,随即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靠!难道老子出来嫖个唱也犯法吗?你们大夏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也敢这么猖狂的吗?来人!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

    ……

    耳边是汪左贵无休无止的咆哮,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动静,姜洄兴致不高,回到监狱,故地重游,很多被她可以隐去的心思涌上心头。她坐在草堆上抱着膝盖默默流泪,那些逝去之人的面容在此刻一个一个出现在脑海中。

    汪左贵叫喊了半天没有任何人进来,口干舌燥之下他偃旗息鼓选择静等。坐了一会他又打起了心思,挨近姜洄这边问道:“姑娘,你知道这是哪吗?咱们怎么进来的?”

    “哎呀,你别不说话啊,你看咱们都被关在这,说起来咱们也同是天涯沦落人,咱们就是一伙的了,有什么信息说起出来共享,说不定还能早些出去呢,你说对吧?”

    他将对付醉春楼姑娘的手段施展在姜洄身上,妄图打一手感情牌。

    姜洄也似被他说动一般抬起头,给出了让他后悔多问一句的答案:“典狱司。”

    刚刚还能言善语的汪左贵突然卡壳,他还不如不问,不问心中至少还有希望。

    典狱司,那是个进去了,十死无生,竖着进去,一堆碎肉抬出去的地方。

    姜洄看他萎靡的样子觉得无趣,她并不觉得典狱司有什么可怕的,里面当差的哥哥们都很和善的,每次见到她都笑脸相迎的,休沐回来都会给她买一些小孩子爱吃的糖果点心。

    比起他们那个恶名在外,能止小儿夜啼,实际上也冷冰冰的主子可好上不止一点半点。

    两人安安静静的待了一个下午,姜洄口中那些和善的大哥哥终于肯搭理他们,带着锁链,将汪左贵带出去审问。

    “齐大哥,王大哥,言益呢?他气还没消吗?他打算什么时候把我放出去?”姜洄趴在栏杆上满脸期待的问道。

    齐天和王有将汪左贵锁好,转头回她:“不知道啊,主子没说,你先在这待着,我们先带他去审问,得了空帮你问问,问题不大。”

    “怎么,你们认识?”

    “我操!臭婊子!你们设局搞我是吧?”汪左贵像是瞧明白了,挣扎着朝着姜洄就是一通乱骂,瞧着要把她撕碎一般。

    他在京城纵横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漏出过破绽,肯定是这小娘们搞的鬼。

    齐天一拳打在他肚子上疼得他差点跪下,“骂谁呢,找死。带走。”

    手下的人将汪左贵拖走,齐天跟着走出去几步又折回来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包鬼鬼祟祟的递给姜洄小声嘱咐道:“先垫吧垫吧,晚点我再给你带好吃的。”

    将人带到转角的时候,看到言益等在那里,齐天上前行礼,言益只是上下打量了汪左贵一番问道:“骂她了?”

    “嗯,骂的可难听了,小姑娘哪里被人这么骂过啊!阿蠢当时脸色都白了。”王有抢答道。

    “你们还要问话,嘴留着有用,那就先废掉他双手双脚吧。”

    “好嘞,属下这就去。”

    王有兴奋的带人下去,齐天留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询问道:“主子,那,阿蠢还要继续关吗?这都一晚上了。”

    “关。不长记性的东西,就得好好教训一下。”

    “是。”

    姜洄并不是什么傻子,一天一夜的时间足够她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来回始末,根本就不是什么要她协助抓捕敌国暗探,从始至终这就是言益给她设的一个局。

    半夜,齐天带着姜洄往监狱三层走去,越往下沿途越发的阴暗潮湿空气中都透着一股血腥气,好在言益还算有点良心,将她关在一层,还有点阳光的地方。要是她被关在这种地方不出两日,身体都得熬坏。

    典狱司的夜晚,正是热火朝天,各路阎王鬼怪各使神通的好时候,沿路时不时就能听到各种惨叫,里面行刑的差役看到他们,满脸带血还咧着大白牙,站在昏暗的灯光中挥着手跟他们打招呼,在这种阴森诡异的地方听到这种惨叫,看到这场面,哪怕姜洄已经在典狱司待了很久也是怕的要命。

    见她被吓得一颤一颤的,齐天好心过去想要扶上一把。

    “啊……”没想到姜洄直接被他突然的触碰吓得直接跳开。

    齐天看着落空的手再看看靠在墙壁上的姜洄,他笑道:“阿蠢,原来你这么胆小的吗?别怕,这里都是人,没有鬼,我们不吃人。”

    这种地方,你们比鬼都可怕。姜洄心里暗想。

    再一次见到汪左贵他已经被打的不成人形了,连喘息声都微弱的很,而往日里那个对着他嬉皮笑脸的小哥哥王有还在正咧着嘴兴奋的笑着,满身血的握着鞭子打在汪左贵身上,旁边还有几个人时不时的开口指导他,下一鞭子该打在哪里最痛又能保证不伤筋骨,烦的王有嘴里骂骂咧咧,手中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旁边好几个下属身上均沾满了血,各种带血的刑具被随意扔在托盘上,整个牢房全是血腥味。离汪左贵较远的地方,言益眯着眼斜靠在椅子上,手中端着一杯茶,看着行刑的画面一口一口嘬着茶水,看起来格外的享受。

    这副将折磨人当做乐趣的模样,姜洄是有点相信这些人当真如外边所说的,都是一些嗜血罗刹。

    见她进来言益抬手叫停了鞭打,勾勾手指将姜洄叫到跟前,他就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仰着头问她:“害怕吗?”

    姜洄咽了咽口水,克制住自己不往汪左贵那边看去,用劲止住身体的颤抖和想吐的冲动,摇摇头,没敢搭话。言益放下茶水,伸手勾住她的腰,将她拉倒身前,示意她低头。

    姜洄将腰弯了下去,言益的大手伸到她脑后按下她的脑袋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说起来你也是我典狱司的暗探,若有一日你也成了他人阶下囚,下场只会比这惨上百倍。”

    所以,别怪我狠心,我只想让你早日看清事实,学会保护好自己。

    听到他的话,姜洄又是一抖,仿佛已经看到了她那悲惨的未来,她果然是上错了贼船啊!

    “说说吧,在里面关了一日,想出了什么?”言益与她拉开距离,端坐回椅子上开口问道。

    “这是你设的局。”

    言益赞同的点点头,“不错,继续。”

    “你今日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我协助抓捕汪左贵,这就是你设的局,你早就知道白楚延今日要来醉春楼,所以你故意将消息透露给了汪左贵,这种皇孙贵族出现的场所他一个暗探绝对不会错过,而你就是借着汪左贵的由头将我也拉入醉春楼,你就是想看看我再一次见到白楚延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对不对。”

    “所以呢?你就这么跟上去了?你就这么放不下他?”

    “他是我仇人,我恨不得立马手刃了他。”姜洄吼道。

    “切!”无视姜洄的愤怒,他嗤笑出声,淡然的说道:“我早就不止一次教过你,忍耐忍耐再忍耐,你做到了吗?难道在谷中云姑没教过你怎么做一名合格的猎手?牙都没长齐,还想着去撕咬猎物?”

    “一个合格的猎手最重要的就是学会蛰伏,哪怕眼前面对的是刀光剑影你也要耐心等到合适的机会,一击即中。见到仇人便掩不住表情,盖不住恨意,你也不看看这是哪里,这是京城,敢拿着一把匕首就跟上去,你有几条命够你挥霍的。”

    “你不合格,没经过我的考验。”说完他从一旁的刑具中挑出一把匕首丢给姜洄,“这是最后一次机会,我身边不留蠢人,杀了他,你就能出去,否则这座牢房便是你今后栖身之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逼我,我和他无冤无仇,我下不了手。

    “呵。”言益冷哼一声,像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随后绕到她身后,从后面捏住她的脖子强迫她转头,“你看看,你身边这些人。”

    言益带着她把牢房里面所有的下属一个个看了一遍,握住她颤抖的拿刀的手说道:“若是他将消息带出去,来日他们挥军南下,你的这些朋友,你的好哥哥姜安,还有他们的家人,皆会成为他们刀下亡魂,马下尸泥,你现在还觉得他和你无冤无仇吗,阿蠢?”

    “这世道就是这么的残忍,国仇家恨之下无一人无辜,我们是整个大夏的前沿执刀者,一个不慎,我们就会没命的,整个大夏都会没命,你为什么就不懂呢?”

    言益放开她,带着人走出房间,即将走出门口的时候他还不忘提醒她道:“别妄图拖延时间,在他断气之前杀了他,否则我们之间的约定作废。”

    “王有,你留下监督。”

    “是。”

    送走言益,王有看着拿着刀愣在原地的姜洄,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退到一边,从架上拿下干净的毛巾就着水桶清理自己身上的血迹,给小姑娘一个心理建设的时间。

    安静的牢房唯有王有弄出的点滴水声,好一会姜洄终于有了动静。她双手握着刀颤颤巍巍的走到汪左贵身前。

    王有的动作伴随着她的走动静了下来,他无意识的开始放缓动作,放轻呼吸,静静的看着姜洄动作。

    感觉有人走近,汪左贵艰难的抬头,看见来人,他突然笑了一声:“死到临头最后看到的居然是个美人,美人相送,值了。”

    “可我是来杀你的。”姜洄声音颤抖的说道。

    “没关系的,我早就做好了这一天的准备,你在典狱司做事也会有这么一天的,别怕。”

    姜洄想说声对不起,这样,杀一个对于她而言是个无辜的人,或许心里会好过一些,可是她做不到,他们生来对立,站在大是大非面前没什么好抱歉的。

    “别怕,朝心脏捅,这样死的快些,在他们手中我可还要受不少罪,也算谢谢你了。”

    刀尖抵在心脏之上,汪左贵忽然对她说道:“若有机会,早些离开典狱司,言益那样的人,没有心的。”

    没有心,所以他不会在乎任何人,你玩不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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