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小区大门,周蔚里跟陈杳声道别:“那我先走了,下周见。”

    “哎……”

    不等陈杳声说完话他就直接走了。

    等他走远了些,陈杳声才慢慢跟在后面。

    “幸好没说出来。”她小声咕哝道。

    太阳已经完全落下,月亮偷偷爬上夜空。

    路灯亮起,给突然降临的黑夜带来了一丝安全感。

    走在前面的周蔚里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往回走,就看到一直跟在自己后面的陈杳声,他问:“你怎么跟着我?”

    “那个,我朋友家也是这个方向。”陈杳声指了指前方——张宜池家在的那栋楼。

    “那一起走吧。”

    周蔚里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单肩背着包,另一只手拉着肩带,放慢脚步走在陈杳声前面,时不时转头看她有没有跟上来。

    灯光忽明忽暗,路旁,每隔二十米就有一杆路灯,每个路灯能照亮的范围仅有一个半径为五的圆那么多,周蔚里的影子一会出现一会消失,陈杳声低着头跟在他后面,时不时踩上他的影子。

    半晌,周蔚里停住,陈杳声低着头没来得及止住脚步撞到他身上,她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抬头看向周蔚里。

    “抱歉,你这……没事吧。”周蔚里指了指自己的额头——陈杳声撞到的那处。

    陈杳声才刚放下的手又举了起来盖在那处,她摆了摆手:“没事没事。”

    周蔚里直直盯着她额头处,陈杳声被看得不好意思,转过头才发现已经到了张宜池家楼下,周蔚里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刚刚指的是这栋吧。”

    “啊对,那我先上去了,再见。”陈杳声径直走进楼里,在电梯口前站立转头看向周蔚里,他正好抬步向前走。

    _

    “怎么这么晚才到?”张宜池拉着陈杳声躲回自己房间。

    陈杳声拉过一条椅子坐在书桌前:“这不是天黑了嘛,走慢点比较安全。”

    她撒谎了。

    张宜池正想开口,张母推门送了一盘水果进来打断了她,等张母出去后她把门锁好才继续说:“那你怎么不叫我下去接你?”

    “我……”她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实话告诉张宜池,后者一副早已经看透了的表情。

    张宜池缓缓开口道:“我刚刚在阳台可都看到了,你跟那个帅哥一起回来的,对吧?”

    “……知道了还问。”

    话落,陈杳声把练习册摊开,从桌上的笔筒里随便抽了支笔,不再和张宜池讲话。

    像是早已习惯,张宜池随手拿了本小说趴在床上读起来。

    两人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就算自己做自己的事,对方在身边就行。

    _

    夜里十一点,陈杳声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衣物准备去洗漱。

    因为经常来张宜池家住,陈杳声就在她家放了几套睡衣和贴身衣物。

    张父张母已经睡下,陈杳声慢慢拉开门,怕声音太大吵到他们。

    陈杳声握着门把手,拉开一小条门缝钻出去,正要把门重新关上,

    “你快一点哦,我一个人害怕。”

    寂静的黑夜里传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她看向屋里,张宜池窝在床上用被子裹住自己,现在只露出个脑袋,一双桃花眼忽闪忽闪地看着自己。

    陈杳声把食指放在嘴上,做出噤声的动作:

    “我马上回来,你先睡。”

    说完,陈杳声把门关好,轻手轻脚走进厕所洗漱。

    等她回到房间,张宜池已经睡着了,原先裹着她的被子也被踢到脚边,陈杳声帮她掩好被子,自己也钻进被窝里睡下。

    —

    在张宜池家过了周末,陈杳声出过几次门,只不过这一天半里她一次都没遇见过周蔚里。

    周日下午,张宜池准备回校。

    门口——

    陈杳声一脸不解地看着刚把鞋穿上又脱掉的张宜池,正想抬头问就听见她说:“等我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你这孩子,刚刚叫你去你不去。”张母看着已经到了的电梯责备道。

    张宜池把书包丢给陈杳声,“刚刚不想上嘛,我马上就好!”

    立承站没有可以直达二中的公交,在东迎小区附近有条老巷子——荔今巷,在那有个站点可以坐到26路车。

    距离不远,陈杳声陪着张宜池步行过去。

    九月初,槐夏还没正式入秋。

    巷子里人流熙攘,有叫卖的小贩,也有在拍照的旅游团。

    “滴滴——”

    一辆电动车从陈杳声身边飞快驶过。

    再往里走,有一家小超市,门旁停了个煎饼摊。

    摊主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阿婶,细细的马尾垂在脑后,额头前的碎发被黑色的一字夹夹在两边,露出光洁的额头。

    现下她正在给摊前一个翘首以盼的小女孩摊煎饼。

    许是因为已经接过好几个单子,长时间的热气加上气温原因,阿婶的额头上渗出细细碎碎的汗珠,把小女孩的煎饼摊完,她才得空擦了个汗。

    再往前走,便是公交站。

    陈杳声把行李放在脚边,侧头跟张宜池说起话来。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陈杳声循声望去,一个小女孩正追着男孩跑,“沈澈今,你完蛋了!别跑!”她大喊道。

    许是跑累了,女孩在陈杳声旁边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前面的男孩转过身,举起手里的烤肠对着她晃了晃。

    看起来是挺欠揍的。

    见状,女孩像是被惹恼,又追着男孩往前跑去。

    陈杳声收回目光,公交也正好到站。

    她跟已经上车了的张宜池挥了挥手,又目送着公交越驶越远。

    回到家,陈杳声把已经收进衣柜的校服拿出来,准备试试合不合身。

    晨扬中学的夏季校服,简单的白色短袖衬衫,上面只有用刺绣绣上“晨扬中学”四个字的校徽,没有多余的条纹配色,深灰色的百褶裙,以及和裙子同色系的领结。

    陈杳声搭了一双白色的中筒袜和黑色的英伦风小皮鞋,站在落地镜前。

    她的身材偏瘦,163的身高穿165的刚刚好,衬衫袖长到手肘处,正好露出她白皙修长的小臂,裙子刚好到大腿中间,是陈杳声能接受的长度。

    洗漱完,为了防止衬衫褶皱,陈杳声把校服挂在落地衣帽架后便早早睡下。

    _

    “咚咚咚——”陈盛礼敲响陈杳声的房门,“声声,好了吗?一起走?”

    陈杳声起身拉开门,“哥你先走吧,放学我等你。”

    “行。那你注意时间,别迟到了。”

    “知道了!”

    看准时间,陈杳声出门后没一会儿公交就来了,她上车后坐到右侧后排的一个位置上,因为这样经过站点的时候才可以看到周蔚里。

    行驶到距离立承站二十米左右的地方,陈杳声探头看去——

    周蔚里就站在那,目视前方。

    简单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校服上衣衬得他原本就白的皮肤愈加白皙,人也显得愈发清冷。

    衣摆自然垂放着,深灰色的裤子很好地修饰了腿型,衣摆下的腿匀称修长。

    领带被胡乱地系在衬衫领子下,随意又勾人。

    陈杳声回过神,车已经到站,一个女孩先行上了车坐在她旁边的空位上。

    周蔚里上车后,对着陈杳声点了点头,坐到她左前方的一个位置上。

    下车后,两人站在路口等红绿灯。

    要是不知道这是校服的人,现下两人站在一起,格外养眼。

    像极了情侣。

    _

    新的一周,换组不换位。

    陈杳声假装转过身跟念葶说话,实则是在偷看坐在自己右后侧的周蔚里。

    下午最后一节课,陈杳声从个人柜拿了运动服,跟着其他女同学到学校专门设立的换衣间换衣服。

    陈杳声排在很后面,好在有念葶陪着她,不然她又要落单。

    操场上——

    体育老师带着学生们热完身,跑完三圈后便安排他们自由活动。

    “我们去看吴简洋打球呗。”念葶看着走向篮球场的那群男生对陈杳声说。

    陈杳声顺着念葶的视线看过去,周蔚里站在人堆里,勾着吴简洋的肩膀有说有笑。

    “走吧。”

    室内篮球场——

    陈杳声坐到看台上时,周蔚里左手持球正往前跑。

    少年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黑色的五分裤,手上套着黑色的护腕。脚上的球鞋和地板摩擦,发出“渍渍”的声音。

    他越过好几个来拦球的人,直至三分线外,就见他高高跃起,奋力一抛,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与地板的撞击声响起,篮球碰到了框边,在框里打了几个圈,却又像是瞬间掉了下来,呼喊声四起。

    看台上坐着此时上同一节体育课的学姐们和跟他们同一届的女同学们。

    后半场,周蔚里又连续投进好几个三分球,期间还扣了好几个篮,抢尽了风头。

    吴简洋也不差,和周蔚里配合默契进了几个球,他每次进球念葶就拉着陈杳声给他加油助威,嗓门大到陈杳声只想赶紧离开她身边。

    又一个扣篮。

    陈杳声听到坐在她前面的学姐好奇道:“刚刚那个扣篮的是谁啊?”

    “初一1班的周蔚里!”不知道是谁突然出声喊道。

    陈杳声向上看去,没人再说话,但呼喊声没断。

    整场下来,陈杳声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周蔚里。

    她看着那个在篮球场上肆意奔跑的少年,有一瞬间,夕阳从篮球场的一侧窗户照进来,不偏不倚地撒在他身上,逆着光,陈杳声看见他笑着和附近的人挨个击掌。

    日落来得刚刚好,周蔚里下场休息,那光始终跟着他,他坐到一旁,扯了条毛巾挂在脖子上,又随手开了瓶水喝了一大口。

    有水珠顺着他脖颈流下,夕阳映上,水珠透成橙红色,反射出光芒,许是感受到凉意,周蔚里抬手擦掉它。

    太阳坠下地平线,照着他的暖光随之消失。

    但在陈杳声眼里,这一刻的他,仍是闪着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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