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半,机场。

    沈宴刚结束在港的宣传,按计划返回赴蓉,今年电影节在蓉举行,电影是开幕式展映片子,他作为主演肯定要去捧场。

    vip候机室里人不多,他坐在窗边看跑道飞机起落。路过的人窃窃私语,似乎在确认这忧郁帅哥是不是沈影帝,他又在伤春悲秋些什么……但其实他想的是刚才的小笼包真难吃,不如点份牛肉面。

    不知过了多久,机场工作人员抱歉地通知他,前序航班从美国过来,说是出了点意外,需要更换飞机,请他再做等候。

    终于通知登机,头等舱人很少,稀稀落落几个,他的经纪人和助理坐在经济舱,沈宴数了下刚好还空三个位置,问空姐现在还能升舱吗?有三个人的需求。

    空姐抱歉说,头等舱只有两个位置。

    “商务舱呢?”

    “这个倒是够的。”

    于是沈宴给了空姐经纪人的名字,用自己的卡补了费用,“他会跟你说是哪三个人的。”

    这时另一位空姐领着一位乘客过来,态度温柔亲切,这位苏先生坐在沈宴斜前方,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对方紧绷的侧脸。

    “遇到个精英,还挺帅。”他给江郁发微信,“明天有空吃饭?”

    “行,你定时间。”那边回得很快,“吃什么,有多帅?”

    “川菜吧,想这一口很久了,”沈宴光明正大拍了一张,“你别说,这个气质跟你老公有点像。”

    “你在飞机上啊?不像,苏璟更帅。”

    沈宴回了个6。

    那边回了个鬼脸。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他跟江郁的关系就是这样的,肆无忌惮地开启话题,突然结束也不会尴尬,能拥有这样的关系,沈宴已经知足。

    不过那句话他不是说笑,这男人的气质跟苏璟确实有几分相似,他定义为有几分姿色的理工男,看起来就像是读过书的。

    他不太喜欢这种气质,因为这是他演艺生涯的滑铁卢,连溺爱他的粉丝都评价他某一部谍战剧:沈宴梳油头戴眼镜也不像民国知识分子,他在哪个年代都是靠脸吃饭的……隔壁油头粉面的戏子更有说服力。

    沈宴在心底里表示了一下莫名其妙的鄙视,然后戴上眼罩开始睡觉。

    在江郁的“指导”下,他已经学会做一个很随和的人了,但刚平飞不久,后舱传来的喧闹让人觉得暴躁,他刚想问怎么这么吵,就看到空姐匆匆走进头等舱,跟那个理工男低声说了几句话,那男人霍然起身。

    另一位空姐解释后舱有位小朋友突发高烧惊厥,刚刚的先生有医学背景,请沈宴谅解。

    “你们怎么知道他学医的?”沈宴挑了下眉毛。

    “别提了,”空姐哪受得了这个,“刚落地时候就有位乘客心悸发作,就是那位先生紧急采取措施,下飞机救护车就把病患拉走了。”

    “也是怪倒霉的,连续遇到两次这种事。”沈宴啧了一声,“看起来是不用睡了,能再帮我倒杯水吗?”

    “不是你的亲哥哥?”江郁坐在副驾驶,听到苏璟刚刚的话,“都叫你二少爷,我一直以为你有个哥哥。”

    “整个家族算起来,我在这一辈排行十六还是十七来着。”苏璟流畅地切入主干道,还耍了个车技,但江郁没看出来,“苏照清是我堂哥,一直住在我们家。他在国外学医,我们婚礼的时候他在非洲做无国界医生,差点被炮轰死,没来成。”

    “看起来你跟堂哥关系不错。”江郁淡淡评价。

    “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能开那个被炮轰死的玩笑,你们关系不至于差。而且你亲自来接他。”

    “毕竟一起长大的,他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收购的事情,相关公司是伯伯留给他的。”

    “没听你提过这个收购。”江郁眼皮一跳。

    “跟保密单位有关,有点敏感。”苏璟不多说,“不如你来做我的财务总监,我有时候觉得……”

    “不是早就说好的,我们工作不要出现交集,以免影响职业判断。”江郁调整了下座椅靠背,“有时候我也不想上班,做个富太太的生活真的太好了。”

    “还能更好。”苏璟把放在中间的平板递过去,“我计划这个项目结束后休假,我安排了几个地方,埃及,希腊,印度就算了,亚洲我选的是迪拜,你之前提过,但是耽误了……还有阿根廷怎么样,或者巴西?那个时候休赛期,你喜欢的球员应该回祖国度假。”

    “你有这么多时间吗?”

    “总能抽出来时间陪你的,这个项目弄完的话,我要放个长假。”苏璟踌躇满志。

    “嗯,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江郁翻看翔实的计划,苏璟播放音乐,两个人时不时讨论下旅游地的特色和安排,就像是一对真正的,相濡以沫的夫妻。

    沈宴在机舱人员的欢呼和掌声中走出机舱,但显然这并不是送给他的……苏照清的急救措施及时挽救了孩子的生命。他不急不躁,理智冷静地布置工作,与死神博弈的时刻还那么风度翩翩。

    沈宴一边走一边鼓掌,心说这比我拍电影的巧合还多。

    这时候男人忽然回头,非常礼貌地问,“您是沈宴先生吗?我妹妹很喜欢您的作品……”

    苏照清叹气,“我妹妹她……难产,大脑缺氧,认知方面有些问题,还像个小孩。所以她一直认为你是存在于电视里的朋友。”他有些为难,“能请您给她录制打招呼的视频吗?”

    沈宴看了看女生的照片,她坐在玩具堆里笑,旁边确实播放着沈宴的电影,她比了个耶,像是合影。成年人的面容上是孩童般稚嫩的表情,让人有些心酸。

    苏照清没抱太大希望,他本意是回国后托人脉关系请沈宴的,多花些钱也没关系。那也不是他妹妹,是一个他资助的孩子,他刚想说些类似于“您不同意也没关系”的场面话缓解尴尬,铃声响起,在大洋彼岸接受治疗的“妹妹”打过来,他猜测是自己离开得有点久了,她闹脾气。

    小孩子有脾气的时候很难哄的,他只好接起来视频,那边果然哭哭啼啼。

    他哄了几句,妹妹哭得更大声了,苏照清连忙调整音量,想对沈宴说抱歉——沈宴却已经凑到屏幕面前,“你好啊,小朋友。”

    那边传来一声惊呼,屏幕突然黑了,过会儿妹妹手忙脚乱地拿起来,对着沈宴傻笑。

    “帅哥真是老少通吃啊。”苏照清想,“沈宴……还挺随和的。”

    哄好了孩子后,沈宴主动提出可以请苏照清加一下经纪人的微信,并对自己个人微信不能透露表示抱歉。刚妹妹提到了他的电影,有些影视城还开放,妹妹如果有机会去看,可以从这边打个招呼,去当时的场地,毕竟部分取景地不对剧组外人员公开。

    苏照清非常感谢,两个人并肩走出通道,沈宴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对一个四处张望的女人打招呼,“我行程保密的,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女人闻言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苏照清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她看清是沈宴后愣了一下,“你都说了是保密……我来接其他人。”她礼貌地对沈宴身边的男人点了点头,问沈宴,“这位是?”

    “刚认识的,苏照清,医学博士。他在飞机上完成了两次救人的壮举,说不定一会儿你就会在短视频平台看到他因为专业冷静的处理……被追捧。”沈宴想了下觉得走红有点难听。

    “照清?”江郁微笑,“明月松间照的照清?”

    苏照清顿住,然后他就看到苏璟拿着两杯咖啡走过来,把其中一杯塞进江郁怀里,又冷淡地跟沈宴示意,随后才揽住江郁的肩膀,“哥,这是你弟妹,江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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