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陷入睡眠安然无梦的戚霜沂隐隐感知到了灵力波动,在她耳朵半废的状态下,嗅觉不得不调教得更加变得灵敏。

    腥甜的香气。

    隐隐绰绰不太明晰的草料香和---她登时翻身坐起,眉目间满是清明,身侧寸步不离的白玉装随身携走,片刻间起身出了门。

    人像是一阵风似的离开了室内,夜风中木门惯性使然正在悠悠的转。

    虽然现在身处缥缈宗,按理说她现在即使知晓宗门内有异变也该做好自己客人的本分,好好待在房间里不要出去,但若是其他情况便罢了,她一定遵守客人的界限。

    但此时的情况不同。

    她几乎是肃穆以待,只因她在缥缈宗内竟然闻到了有灵虫的味道,竟然是有虫修来了缥缈宗。

    这是一个不可言说的修行门派,昭行山上的三位有段时间就跟着虫修的讯息跑,可惜师父从来没有让他们直面虫修,只丢给他们几本书,让他们好好看。

    虫修不修自身,反而依托灵虫,他们一族修炼甚严,几乎与无情道并列,只不过一人修外物,一人修心。然而……她想起书中记载,希望来缥缈宗的不要是那一支才好。

    另一边。

    “就是你们缥缈宗的待客之道?”身形恢复正常的人一扫方才狼狈,看着虚空中中的二人,“缘何不下来说话?”

    沈明霁:“虫修。”他眯了眯眼睛,扫了一圈周围,安静,没有异动。

    “好眼力。”那人背手站立,身上挂着十来个瓷白玉瓶子,行动却没有任意响声,就现在周遭风声刮擦树叶也会出现声响的情况,这显然不正常。

    “我也是走岔了路,缥缈宗太大,出来散步竟是不小心迷了路,劳烦二位还来看我,既然二位无事,那我先回去了。”那人扬起一抹笑,看着虚空中二人行礼就要告退,可怎么会让他这样轻易地走。

    剑刃刮擦他头顶枝杈,三条手指粗细的树枝竖直插入地面,挡住了他想要离去的路。

    “少宗主,这是何意啊?”他深情不变,回身道。

    “深夜造访我们内宗领地,我们还未发问,何必如此急切离开。”孔遵显在沈明霁说出虫修的当下明白过来他为何突然严肃。

    这是个很难界定的修仙类别,大多数人甚至不知道有这样的修行方法,这一派的创始人,那位唯一被认可的虫修元老如今早早飞升,只留下徒弟坐落山谷不问俗事,已经有百余年没有消息,大家都知道那谷里的人出山必会给各家递来拜贴,以昭示他们的光明正大。

    可是如今这人行踪鬼祟,形容无礼。

    更何况,沈明霁闻到了血的味道。

    虫修修的灵虫有灵识,在成年之后吃下的第一滴精血就将是它此生幻化的形态,这没什么,让人在意的是虫修里的另一分支。

    他们灵力不足,不能用灵力喂养灵虫,只能献祭自己的鲜血,可若是自己的鲜血不够……那就要祭上灵兽妖兽的血,或者,人。

    这是邪修,见之诛之。

    而他们面前这位,就是其中之一。

    孔遵显还待再问,来我宗门何为,一句话还没说出口,身边人已经剑刃出鞘急不可耐。

    沈明霁不是这样急切的人,看着掠出去的师弟,孔遵显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上前去。

    二人对面的人嘴角勾起笑意,一连摘下三个玉瓶的木盖,透红色的虫子落地的同时恍然变化出各样形态!

    一虎一狼还有一鹰隼。

    虎狼各自挑选了自己的对手冲进他们灵力波动范围内,旁边鹰隼也在此时穿透重重阻碍飞天,丝毫不恋战,显然要往外报信。

    “既然要打,以多欺少不算本事,待我唤来师兄弟再与你们好好玩玩。”他抬头看着破风而出的鹰隼笑意愈发加深。

    沈明霁看一眼鹰隼的去处正要召剑,就见数十米外木头断裂声响,从天而降的人影在混乱中稳稳落下。

    戚霜沂挥剑,那只眨眼间破空离去的鹰隼从剑身上甩落。

    临空拦截,一剑穿心,丝毫不错。

    那人惊愕的眼神扫过地上尸身,失去生机的鹰隼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逐渐萎缩,几息之间变成了拇指大小表皮枯萎的虫干。

    而他的怒气在最初的情绪过后,看着灵虫渐渐衰败逐级增长,脸上咧出一个诡异的笑,身上玉瓶叮叮当当无风自动,“既如此,就由你为她陪葬。”

    这虫扭动过程极其恶心,看的戚霜沂忍不住皱眉,而在他转头冲她而来之际她也不是毫无准备,白玉装在手心翻了个花,血迹全然滴落不留痕迹。

    她不喜脏污,更不喜欢这等邪物沾染剑身。

    可那人没有要再打开玉瓶的准备,单身向她冲来。

    戚霜沂自认剑法灵气皆有所倚,单打独斗还从来没有怕过谁。也是出山年纪尚小,以往被昭行山另外两尊大佛保护的太好,对世间阴毒法门的了解趋于表面。

    那人挥手掏兜做势想打开玉瓶,另一只手却隐隐在背后寻摸什么。

    沈明霁一直分心关注突如其来的戚霜沂,剑刃不停挥毫逼的猛虎步步后退,找准时机果决砍下猛虎头颅,扭头就见这一画面,立刻朝她飞去的同时喊到:“小心!”

    那头在话音落下之际剑光大盛,强烈刺激使得在场之人下意识闭了眼睛,再睁开眼,就听一道痛苦的哀嚎。

    她不知他想做什么,但拿剑的手比脑袋反应的更快,这是多次战斗之下和锻体之下留存的下意识动作,灵力瞬间充斥白玉装,剑锋所指直冲来人而去,眨眼之间,此时掉在地上的不再是虫尸,而是一只断掌。

    沈明霁赶到她身边,“没事吧?”

    戚霜沂听不太清,但猜到了他想说什么,摇了摇头。

    孔遵显面前的狼同样被他开膛破肚,空气中却没有恶人的血腥味,只因失去生命特征的巨兽顷刻间就会变回灵虫模样。

    周遭赶来的细碎声渐渐多起,宗内的其他人也赶到这里。

    戚霜沂一直紧紧盯着跪倒在地上这人。

    身旁孔遵显呵斥:“报上你的名字和门派。”

    “你们,不配知道。”话音落下,身形极速膨胀。

    沈明霁瞳孔微紧,下一瞬戚霜沂感受到了覆在耳际的灵力波动。

    她侧脸看去,沈明霁的手停在一掌之外,浓重的灵力结界将她耳边空间凝结。

    孔遵显同样挥手造就结界,面前人爆体掀飞的枝杈血腥在几人面前横格出一条界限。

    眼前画面光怪陆离,她却听不见半点嘈杂。

    而耳边静下心来,角落中一直被她遗忘的细节逐渐浮现,这深夜之中虫修独入缥缈宗深林,最后竟然引体自爆?

    她忽地一把身侧之人抓住尚未收回的胳膊,“你们这里是否有灵兽?”

    她说的简单,可那眼神却告示不是简简单单灵兽而已。

    沈明霁眸光微闪。

    孔遵显先他一步开口,“戚师姐,夜深了,我送你回去。”他看了一眼沈明霁,暗含警告,意思是不让他将宗门事宜与外人言说。

    况且他也有话想要问问这位昭行山的大师姐,她是怎么知道缥缈宗出了事还能这样不避嫌进来这里的?

    要说起来这是缥缈宗的宗内事,她一个外人应当避嫌才好。

    不过也是因为沈明霁先做决定把人带进内宗安置造成的意外,他看了一眼沈明霁,发现师弟此时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戚霜沂同样看着沈明霁,在孔遵显话音落下后也并不收手,不过主要问题是她没有听见,沈明霁的结界刚刚消散不说她的听力只停留些许,此刻在她身后说话如同蚊呐。

    “虫修出世必分正邪,这人,是邪修。”戚霜沂倒是还记得压低声音,在场的俩人倒还是听的清晰。

    “戚师姐有什么指教,我知晓昭行山对虫修素有研究。”孔遵显之前是听过昭行山顶头那几位追着虫修跑的,当年昭行山一朝扬名也是缘此而来。

    所以他当下知道此事跟虫修有关,倒是觉得戚师姐在此处也着实能帮上一些忙。

    戚霜沂依旧看着沈明霁,“灵虫之身天生地养,死去化为清水溶于山川,可面前这虫尸萎缩却不消散,暗红血纹缠绕。”她抓着沈明霁的胳膊。

    孔遵显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根本不是跟他说话,莫名摸了摸鼻尖,也在这时四周渐渐围拢上来三四个人,俩人自发去清理,另外俩人向孔遵显了解情况,他顺势后撤了几步远离了这俩人。

    当初玉消山二人一同对抗攀生藤的事情师弟与他说过,但没想到二人交情竟这样好,连覆雪楼都收拾出来给人住。

    沈明霁按下她的手没有说话,跟身边人说:“我送她回去,有事再来找我,今天的事有劳师兄跟师父交代了。”

    孔遵显方才正感觉自己多余,如今看也没看他连连摆手。

    沈明霁在戚霜沂耳边的灵力先前就撤了,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虫修之事不算隐秘,但事关缥缈宗,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

    更何况,沈明霁暂时并没有要戚霜沂搅合进来的念头。

    他抓着戚霜沂的腕子带她离开,没等她开口说话先凑近她认真补了一句,“先回去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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