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误会而愧疚是人之常情,允相月也会愧疚,只是这颗愧疚的心没能维持太久,只持续到了车前,为了防止鸠占鹊巢的事故再次上演,允相月抢先跑到了副驾位置,一屁股坐进去。

    慢悠悠地摇下车窗,对着站在车外的李正宰明目张胆的使鬼脸。

    可直到车子启动,李正宰都在一旁站着,还笑着挥手与允相月作别,没有要上车的意思。

    “正宰哥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已经陪着你一个下午了,你觉得他会耽误我晚上的事吗?”

    “什么大事。”

    郑宇盛深深地看了一眼允相月。

    “还是春宵。”

    小姑娘眨巴眼睛。

    “一刻。”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耳尖微红。

    “值千金的大事。”

    小姑娘听懂了,小姑娘的脸红成苹果。

    “还记得那天我最后说了什么吗。”

    允相月当然记得,这很难忘记。

    那天,或是碍于场地限制,郑宇盛最后只是用力地亲了两口,就起身往上挪将脑袋贴在她锁骨处等着自我平复,他不想第一次在那样一个不够庄重的情景下发生,时机、地点、人,全都不对,留下一句“等杀青之后再和你算总账。”

    “可是,我饿了。”允相月现在想要赖账。

    “会喂饱你的。”

    嗯,字面意思。

    郑宇盛本来也是准备先带她去那家她提过好几次,但总是没有约上的西餐厅吃饭,即使他过几次类似的地方,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给人提供餐食的饭店,要限制人的进入。

    但该有的仪式感要有,别人有的没的她都要有,作为年长她许多的人自然是希望她以后回想起今晚,能觉得一切都是美好的。

    可惜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样,允相月只觉得鞭子落下前的那一刻才最疼。

    现在鞭子迟迟不落,她还是想着能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直接选择了菜品最多的那个套餐,据说这一顿饭能吃四五个小时。

    只是晚饭吃得再怎么磨蹭也有结束的时候,就像回家的路再怎么漫长也终会抵达目的地。

    郑宇盛带允相月回到了自己家中。

    “你楼上的房子这两天要重新装修,先住我这里。”

    允相月不想搭理他,蹲在地上翻看堆满了玄关的袋子,努力装做很忙的样子。袋子里都是下午给她选的衣服,因为全是李正宰在平板上挑的,所以她都不知道有些什么,此时正好当做借口一件一件拿出来看。

    身子突然腾空,郑宇盛弯腰从她背后直接搂住小腿端起,两人体型差异太大,以他的臂长轻松的让她以蹲着的姿势被整个搂在他胸前,她只剩双手还能扑腾,不断拍着他的胳膊。

    “你放我下来!”

    “我还没洗澡呢!”

    “我要先洗澡!”

    胡乱扯理由的结果就是她被他直接端进了浴室。

    “不许脱我衣服。”

    “不脱衣服怎么洗澡?”

    “那你把灯关上。”

    “灯关上了怎么洗澡?”

    所有反抗皆被当作无效处置。

    郑宇盛看她气呼呼的样子还是柔声哄道:“我这儿有浴液,可以起泡泡的那种,想不想泡个澡。”

    “想!”

    浴缸很大,装两个人绰绰有余。允相月在浴缸一头玩着泡泡,郑宇盛靠在另一头看着,隔着一臂的距离。

    “十年。”

    小朋友还在玩着泡泡,有一搭没一搭地回话。

    “嗯?”

    “你要是早出生十年就好了。”

    “不好,那样我就看不上你了。”

    “你不看上我看得上谁?”

    “小鲜肉呀。”

    “哦,那你现在怎么不找小鲜肉呢。”

    “我现在就是小鲜肉,嘿嘿,我的小鲜肉还在圈子里养着呢,得等他们长大些才行。”

    胡说八道完还意犹未尽,正想象着一群佩奇在圈里急着让她投喂的画面,就被身后的男人打断。

    “泡泡好玩吗?”

    “嗯。”

    “该轮到我了。”

    允相月试图提出更合理的方案,这么多泡泡,可以一起玩啊,什么叫轮到你了。

    她转头试图和他辩论,还没转到一半,唇就被凑上前的郑宇盛含住。

    碰到了就再也甩不掉了。

    这次的吻,强势又深刻,不是稚嫩的她能招架得住的。

    允相月接连后退,郑宇盛步步紧逼。

    两人从浴缸这头亲到那头,这期间唾液交换未曾间断过。

    允相月趁着换气的空档试图唤醒男人的怜悯之心。

    “不要再亲了。”

    “你慢点亲。”

    “我喘不过气啦。”

    然而,男人连廉耻心都不准备要了,反抗无用。

    “好闷,我们出去好不好?”

    “好。”这次他终于给了她回应。

    月光朦胧,在无边夜色里,深褐色的山撞上了洁白的云。

    一山又一山。

    窗外的雨,终是停了。

    他搂着她,他看着她,她很白,全身都很白只顶处的两点红的艳丽好像全身的血色都集中在这里似的。觉得这样的画面有些刺眼,不知是卧室的灯调得太亮了还是因为她白得反光,他试图去够床旁边的开关,不小心惊动了怀里的人。

    “不要关灯。”

    “好。我不关。”

    “灯好刺眼。”

    “嗯。我替你遮住眼睛。”

    郑宇盛对她从来都是无有不应的,更何况是现在,还是“不想关灯又嫌灯刺眼”这样的小事。

    枕在她脖子底下的胳膊反折,手轻轻挡在她的眼睛上,另一种手搭在她的腰上,有节律地缓缓拍着。

    她就在他怀里,她可以任由他拥抱,亲吻,做所有觉得快乐的事。

    突然就觉得好不真实,想起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是觉得她的样貌非人间可得,那时就已经感受到她的美不真实。

    她也不真实,她离他这么近不真实,这世间有这样的存在不真实,和她一起度过的所有的时间不真实。

    不真实。

    不真实。

    戏和现实搅做一团,昨天的允相月和今天的有一直在变化,男老师一脚踏空粉身碎骨,他在现实里也找不到支点。

    填不满的空虚和膨胀的欲望,他想不管不顾的过去,理智又将他拉回。

    他想要允相月,越快越好。

    其实今天一天都很仓促,哪有什么完美的一天,只有一个不知满足的老男人迫切地需要感受到真实。

    然后,利用了懵懂的少女。

    她会发现吗?

    这一次,她的第一次,不是因为完全的相爱所以做唉。

    都说人类会借由渐浓的月色将心里的压抑和不安一点一点释放,总是被人诟病太过直男的郑宇盛没想到自己还会有这么矫情的时候。

    郑宇盛属于年少成名,但郑宇盛不是没有过过苦日子,他的出身不算好。只是和花团锦簇的这些年做比较,那些难熬的少年时光太过短暂,也太过微不足道。

    那个住在棚户区的小男孩曾想象过的生活,他已拥有,或者说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早就超出了那个小男孩的想象许多。

    在许多人还在迷惘的二十代,他从模特转型成演员有了热爱的事业,在许多人为生计发愁的三十代,他早已攒够了一生都花不完的家底,可到了许多人早已组建好家庭的四十代,他却落后许多,只觉得一个人的生活很好,有烟、有酒、有朋友,人生足以。

    无拘无束,也没什么欲求。

    在允相月出现在他生命里之前,他着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苦行僧的生活,除了烟酒俱全和在寺庙里僧人没有两样。刚开始的时候,李正宰还会帮忙介绍些有钱人家的女儿,后来看他实在是不感兴趣也就算了。李柄宪那哥也是,酒局可以,有女人就另约,知道了他不愿再去某些特殊的酒局更不会强求。

    郑宇盛也曾试图回到平常人的生活里,所以他回了父母家,只是待了不到一个月就又回了首尔。

    他这才意识到,一个人走的久了是很难习惯身边有旁人在的,哪怕是父母也不行。

    允相月是意外。

    以一副不能没有他的样子闯进他的生活。吃的,穿的,用的都只能依靠自己。像侄儿养的小猫一样,刚开始连看他都是怯生生地偷瞄,没两天就能大着胆子在他身上打滚,有外人在的时候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只不过不在往角落里躲了,而是瑟缩在他的身旁,知道紧贴着他。

    后面的那些事,与其说是被欺骗的愤怒,更多的是害怕。

    他承认自己卑劣,在她孤立无援的时候半是强迫的占据了男朋友的位置,在知道她也许是入错戏代错情后,也装作不明白稀里糊涂地和她继续下去。

    到了他这个年纪,心动犹可遇,但会让他付出行动的心动真的太难遇到,仅此一次的相遇他不想错过。

    她正在经历的二十代,是他曾有过的二十代。

    时光带走许多,也带来许多。至少,那些他一直未曾跨过的坎,现在他可以牵着她的手带她走过;那些凝结在过去的时光里永远无法完成的心愿,他可以帮她实现不留任何遗憾。

    可这样真的足够吗?会不会没有他,她能过的更好?

    他还是有所顾忌,所以总是忽冷忽热,好在她足够心大,也愿意包容他。

    郑宇盛亲了亲睡梦里的她,要做个好梦啊!

    他许下誓言。

    能守着你度过一段美好的时光,此生即得圆满。

    长大的少年不敢奢求太多,年长者即使在梦里也无法承诺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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