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苛是个很人性化的老板。
没有996，不用加班，工作时间弹性，包吃包住，有怪打怪没怪就睡觉，这样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在居然唾手可得。
夜七颜半个身子都缠着纱布，手臂上已经惨不忍睹，她正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电视。
这和她在铁箱看的电视不同，这里的电视说“人人平等”，铁箱的电视播报的全部都是“下城区理应服从上城区”。
夜七颜咔吧咔吧嚼着薯片，内心窜上来一股荒唐。
据说上城区外围————也就是缠龙区，整个归秦苛管辖。而这块区域也是出现妖怪最多的地方，毕竟左边是铁箱，右边是上城区。
怪不得秦苛要一批一批招纳人才，此地妖鬼多又凶险，他手下总是刚死一批人，再招一批人。
容梵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坐在沙发靠背上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后悔吗？”
“————后悔什么？”夜七颜不解地问。
“后悔来秦苛手下、后悔接过成骨刀、后悔和我结缘？随便什么。”容梵说。
“不后悔。现在我不仅能吃饱，还吃得很好，还有电视看、有舒服的床睡，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堂了。”
“走在刀尖上的日子，你也幸福的起来？其实你也可以回铁箱，靠着自己杀点低阶小怪，慢慢的拿到的钱会赶上在这里的。”容梵抱着臂，好整以暇道：“先苦后甜，懂吗？”
“我已经苦了十八年了，”她自顾自的低头吃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先苦后甜？我还是先甜后死吧。”
房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了门，不忘给容梵抛下一句：“你不要对秦先生敌意那么大。”
容梵刚准备开口，就看到站在门前的秦苛，话到嘴边绕了几圈，又咽回了肚子里。
秦苛笑眯眯地说：“我听见了，容梵，对你的上司有什么意见可以说。”
说罢他扭头看向夜七颜：“七颜，想出门逛逛吗？给你买几身衣服。”
夜七颜还没说话，他飞快补充：“算我账上，容梵也有，员工福利。”
于是夜七颜点头同意，容梵被迫同意。
他那身红袍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不烂不破，脏了过一会儿自动就干净了，但这身衣裳在街市里还是太过显眼了。
缠龙区到底还是外围，没有上城区那么纸醉金迷，连商场也很接地气。
秦苛说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普通公民，工薪阶层和小康家庭，夜七颜心道：果然铁箱是贫民窟。
他一身西装走在商场之间，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缠龙区似乎大大小小的商铺老板都认识他————毕竟是他的地盘，他走在街上就像零元购。
秦苛对挑衣服很有兴趣，挑了七套八套给夜七颜，可惜老天没让他挑下去，因为挑到第九套时，商场楼梯间突然一阵躁动。
夜七颜穿着件灰绿撞色冲锋衣，罕见地有种鲜活的气息。她和秦苛同时循声看过去。
本是闭合的消防通道大门突然敞开，涌出六七个人，为首的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还穿着校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一路喊：“天台有妖怪————！快跑！他们要下来了！”
秦苛面色一变，原本笑吟吟的脸色沉下来，他迅速掏手机打电话让商场疏散人员，一面捂住话筒一面冲夜七颜和容梵歉疚地说：“可能要麻烦你们了，七颜伤还没好吧？带刀了吗...总之先去处理一下！不要让妖怪顺着楼梯下来！”
容梵靠在墙上哼笑：“我就知道出来要加班。”
夜七颜已经拽着他冲进楼梯间，丝毫不像有伤的人。
商场一共八层，现在他们在六层。
“也太慢了，小神棍，我先上去咯。”容梵懒洋洋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转眼再看去，那道艳红的身影已经到了另一层。
他靠在栏杆上冲夜七颜道：“我带刀了，等会你还要自残啊？”
夜七颜没废话，抓着栏杆上楼，闷不做声点了点头。
等爬到八楼顶楼天台入口时，天台的门锁已经被撞坏了一半。
夜七颜脸色阴沉接过容梵递过来的花满剑，用力一推门————
迎面便是野兽的利爪。
容梵眼疾手快把她拉开，斜睨着瞧去，刚才挥爪那匹兽讪讪退后，似乎是觉察到了危险。
夜七颜呼吸一滞。
并不是因为差点被打到，而是那匹兽身躯上的头颅，赫然是个人头。
人首兽身。
她抬眼，天台上大概有十几匹这样的人面兽。
容梵轻嗤：“一群半人形的人面兽，智力低下，这程度还用不着捅自己，给自己留块好肉吧。我一把火烧干净就是了。”
说罢他独身进了门：“外面看着就行。”
夜七颜抓着花满剑站在门外，人面兽大概是一匹狼的大小，容梵轻轻松松烧了三四个，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吞灭所有呲牙咧嘴的人面兽。
看着那道红影，她松了口气，握剑的手也不自觉松了下来。
“这么快啊。”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在她身后响起。
夜七颜下意识转头，容梵也扭头看过来。
那并不是什么少年。
刚才那个大喊着“有妖怪”的高中生的脸，此刻长在一匹野兽的身躯上，仰头呲牙咧嘴冲她露出一个笑。
近在咫尺！
她想提剑刺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少年人面兽的头颅已经扭转了一整圈露出背面的兽头，尖牙即将刺上她的脖颈————！
一颗子弹凌空射来，正中那少年人面兽的眉心。
少年人面兽应声倒地，诡异一笑，死不瞑目。
秦苛站在楼梯上，风轻云淡收了枪，优雅地抬头笑了笑：“吓到了吧？”
天台满是殷红的血液和鲜红的火焰，容梵自火光中走来，脚下满是红莲。他跨出天台，俯身掐起少年人面兽的尸体，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这个倒是修为挺深的。”
说罢他垂眼看向秦苛：“我记得人间是禁枪的。”
秦苛不理会他，转而问夜七颜：“七颜，你会替我保密的，对么？”
容梵翻了个白眼。
伪君子。
夜七颜刚才被吓到了，现在迅速缓了过来，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走吧。”
秦苛笑道：“还挑衣服吗？”
“人都跑完了，怎么挑？”容梵没好气道：“小神棍你是什么体质？天天撞鬼。”
秦苛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
“七颜，你伤口又裂开了？”
秦苛这么一说，夜七颜才看到自己左臂的纱布沁出血。
她三下五除二揭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没有，结痂了，刚才蹭掉了。”
“这么快？”容梵讶异。
“成骨刀的刀伤长回来都很快。”秦苛说。
容梵冷笑：“那你就让她自残？”
秦苛没回答，淡淡道：“七颜，你去休息吧。你过来一下。”他示意容梵跟过来。
直到拐过第二个转角，他才回头道：“你们只是契约关系。”
“所以？”容梵精致的下巴扬起来，神色桀骜。
“所以不要对她有感情。”秦苛说。
“谁对她有感情了？她不死都不关我事。”
“你记住就好。”
“怎么着？担心我戳破你的伪装？”容梵嗤笑：“见你第一面，就能嗅到那种恶心的味道。”
顿了顿，他说：“铜臭味、衣冠禽兽的味。”
秦苛挑眉，说：“彼此彼此。”
“我可不跟你彼此。你少跟夜...夜什么颜来着，总之你少跟她套近乎。”他舔了舔唇，恶劣地笑道：“秦苛，你就是一个追名逐利的商人而已。”
秦苛笑了，也不生气：“追名逐利么，商人都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商人。”
“你还挺骄傲啊。”
没有996，不用加班，工作时间弹性，包吃包住，有怪打怪没怪就睡觉，这样曾经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在居然唾手可得。
夜七颜半个身子都缠着纱布，手臂上已经惨不忍睹，她正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看电视。
这和她在铁箱看的电视不同，这里的电视说“人人平等”，铁箱的电视播报的全部都是“下城区理应服从上城区”。
夜七颜咔吧咔吧嚼着薯片，内心窜上来一股荒唐。
据说上城区外围————也就是缠龙区，整个归秦苛管辖。而这块区域也是出现妖怪最多的地方，毕竟左边是铁箱，右边是上城区。
怪不得秦苛要一批一批招纳人才，此地妖鬼多又凶险，他手下总是刚死一批人，再招一批人。
容梵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坐在沙发靠背上屈指轻轻敲了敲她的头：“后悔吗？”
“————后悔什么？”夜七颜不解地问。
“后悔来秦苛手下、后悔接过成骨刀、后悔和我结缘？随便什么。”容梵说。
“不后悔。现在我不仅能吃饱，还吃得很好，还有电视看、有舒服的床睡，这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是天堂了。”
“走在刀尖上的日子，你也幸福的起来？其实你也可以回铁箱，靠着自己杀点低阶小怪，慢慢的拿到的钱会赶上在这里的。”容梵抱着臂，好整以暇道：“先苦后甜，懂吗？”
“我已经苦了十八年了，”她自顾自的低头吃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先苦后甜？我还是先甜后死吧。”
房门被敲响，她起身去开了门，不忘给容梵抛下一句：“你不要对秦先生敌意那么大。”
容梵刚准备开口，就看到站在门前的秦苛，话到嘴边绕了几圈，又咽回了肚子里。
秦苛笑眯眯地说：“我听见了，容梵，对你的上司有什么意见可以说。”
说罢他扭头看向夜七颜：“七颜，想出门逛逛吗？给你买几身衣服。”
夜七颜还没说话，他飞快补充：“算我账上，容梵也有，员工福利。”
于是夜七颜点头同意，容梵被迫同意。
他那身红袍也不知道什么材质，不烂不破，脏了过一会儿自动就干净了，但这身衣裳在街市里还是太过显眼了。
缠龙区到底还是外围，没有上城区那么纸醉金迷，连商场也很接地气。
秦苛说这里居住的大部分是普通公民，工薪阶层和小康家庭，夜七颜心道：果然铁箱是贫民窟。
他一身西装走在商场之间，倒有些不伦不类了。
缠龙区似乎大大小小的商铺老板都认识他————毕竟是他的地盘，他走在街上就像零元购。
秦苛对挑衣服很有兴趣，挑了七套八套给夜七颜，可惜老天没让他挑下去，因为挑到第九套时，商场楼梯间突然一阵躁动。
夜七颜穿着件灰绿撞色冲锋衣，罕见地有种鲜活的气息。她和秦苛同时循声看过去。
本是闭合的消防通道大门突然敞开，涌出六七个人，为首的是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还穿着校服，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一路喊：“天台有妖怪————！快跑！他们要下来了！”
秦苛面色一变，原本笑吟吟的脸色沉下来，他迅速掏手机打电话让商场疏散人员，一面捂住话筒一面冲夜七颜和容梵歉疚地说：“可能要麻烦你们了，七颜伤还没好吧？带刀了吗...总之先去处理一下！不要让妖怪顺着楼梯下来！”
容梵靠在墙上哼笑：“我就知道出来要加班。”
夜七颜已经拽着他冲进楼梯间，丝毫不像有伤的人。
商场一共八层，现在他们在六层。
“也太慢了，小神棍，我先上去咯。”容梵懒洋洋地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一转眼再看去，那道艳红的身影已经到了另一层。
他靠在栏杆上冲夜七颜道：“我带刀了，等会你还要自残啊？”
夜七颜没废话，抓着栏杆上楼，闷不做声点了点头。
等爬到八楼顶楼天台入口时，天台的门锁已经被撞坏了一半。
夜七颜脸色阴沉接过容梵递过来的花满剑，用力一推门————
迎面便是野兽的利爪。
容梵眼疾手快把她拉开，斜睨着瞧去，刚才挥爪那匹兽讪讪退后，似乎是觉察到了危险。
夜七颜呼吸一滞。
并不是因为差点被打到，而是那匹兽身躯上的头颅，赫然是个人头。
人首兽身。
她抬眼，天台上大概有十几匹这样的人面兽。
容梵轻嗤：“一群半人形的人面兽，智力低下，这程度还用不着捅自己，给自己留块好肉吧。我一把火烧干净就是了。”
说罢他独身进了门：“外面看着就行。”
夜七颜抓着花满剑站在门外，人面兽大概是一匹狼的大小，容梵轻轻松松烧了三四个，火势越来越大，逐渐吞灭所有呲牙咧嘴的人面兽。
看着那道红影，她松了口气，握剑的手也不自觉松了下来。
“这么快啊。”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在她身后响起。
夜七颜下意识转头，容梵也扭头看过来。
那并不是什么少年。
刚才那个大喊着“有妖怪”的高中生的脸，此刻长在一匹野兽的身躯上，仰头呲牙咧嘴冲她露出一个笑。
近在咫尺！
她想提剑刺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少年人面兽的头颅已经扭转了一整圈露出背面的兽头，尖牙即将刺上她的脖颈————！
一颗子弹凌空射来，正中那少年人面兽的眉心。
少年人面兽应声倒地，诡异一笑，死不瞑目。
秦苛站在楼梯上，风轻云淡收了枪，优雅地抬头笑了笑：“吓到了吧？”
天台满是殷红的血液和鲜红的火焰，容梵自火光中走来，脚下满是红莲。他跨出天台，俯身掐起少年人面兽的尸体，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这个倒是修为挺深的。”
说罢他垂眼看向秦苛：“我记得人间是禁枪的。”
秦苛不理会他，转而问夜七颜：“七颜，你会替我保密的，对么？”
容梵翻了个白眼。
伪君子。
夜七颜刚才被吓到了，现在迅速缓了过来，点了点头轻描淡写地说：“走吧。”
秦苛笑道：“还挑衣服吗？”
“人都跑完了，怎么挑？”容梵没好气道：“小神棍你是什么体质？天天撞鬼。”
秦苛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
----------------------
“七颜，你伤口又裂开了？”
秦苛这么一说，夜七颜才看到自己左臂的纱布沁出血。
她三下五除二揭开，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没有，结痂了，刚才蹭掉了。”
“这么快？”容梵讶异。
“成骨刀的刀伤长回来都很快。”秦苛说。
容梵冷笑：“那你就让她自残？”
秦苛没回答，淡淡道：“七颜，你去休息吧。你过来一下。”他示意容梵跟过来。
直到拐过第二个转角，他才回头道：“你们只是契约关系。”
“所以？”容梵精致的下巴扬起来，神色桀骜。
“所以不要对她有感情。”秦苛说。
“谁对她有感情了？她不死都不关我事。”
“你记住就好。”
“怎么着？担心我戳破你的伪装？”容梵嗤笑：“见你第一面，就能嗅到那种恶心的味道。”
顿了顿，他说：“铜臭味、衣冠禽兽的味。”
秦苛挑眉，说：“彼此彼此。”
“我可不跟你彼此。你少跟夜...夜什么颜来着，总之你少跟她套近乎。”他舔了舔唇，恶劣地笑道：“秦苛，你就是一个追名逐利的商人而已。”
秦苛笑了，也不生气：“追名逐利么，商人都是这样的。我是一个商人。”
“你还挺骄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