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盏一如在张府时那般,亮起幽绿色光芒。

    沈寤生和陈瑟面色俱是凝重,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林姝见他们如此,捂着鼻子凑到陈瑟身边,瓮声瓮气问出了什么事?

    陈瑟耐心解释,这二人死后双眼瞪似铜铃,证明心有不甘,既是不甘,便会产生怨气。鬼能通过集阴煞的方式来提升修为,怨气便是一种阴煞。

    杀人鬼将二人的血吸干,便也吸收了二人的怨气。怨气有强有弱,强的甚至抵得过妖的百年修为。

    此鬼如今集二人怨气于一身,必然不好对付。

    “那有没有什么能找到他的东西?”林姝问。

    陈瑟回道:“如果他要刻意隐藏,没什么能找到他。而方才在张府,大师兄就是因为没有感知到任何鬼气,才用了琉璃盏,此时亦然。”

    林姝想了想,这鬼唯独没有对张小姐下手,只是让她昏迷,说明他找上张府定然与张小姐有关。

    便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鬼身前肯定认识张小姐,不然也不会偏偏让她昏迷,或者他认识张老爷,我们得回去问清楚。”

    沈寤生抱臂听她分析,难得勾了下唇角,点头调侃,“嗯,不错,你的脑子比明宿好用一些。”

    这话乍一听是夸人的,但林姝转头看看专注用鞋搓地的方明宿,突然觉得比他聪明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回去的路上,也到饭点,众人找了个馄饨摊,只是林姝和方明宿咬开粉白肉馅,险些没下得去口。回到张府门口,又等了好久才有人来开门。

    林姝感叹,难怪有钱人买大庄园要安排好多人打理,人少了敲个门都听不见。

    找到张老爷,沈寤生并未废话,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他,“家中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张老爷细细回想,斩钉截铁道:“没有,从来没有,我一向待人和善,能交好就绝不会结恶,街坊四邻都能作证。”

    “倩倩更不用说,她一个闺阁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出门,就算出去买胭脂首饰,也有下人跟着,能得罪谁?”

    沈寤生半信半疑,让他再好好想想,张老爷的结论还是没变,他们从没得罪过人。

    “张小姐的贴身女婢在吗?不如……叫她出来问问?”林姝试探着插了一句。

    她想着张小姐出去的时候,张老爷又没跟着,哪能知道所有情况呢?说不定张小姐出去做了什么事,却并有告诉他。

    陈瑟同她想法一致,“确实该找婢女问问,她更熟悉张小姐的一举一动。”

    一听他们要找女婢,张老爷气息慌乱一刹,眨眼功夫又调整过来,“倩倩的贴身女婢我让她回家了。其实不用麻烦,倩倩每次从外面回来,做了什么,她都会事无巨细禀告我。”

    林姝小脑袋一歪,撇撇嘴,嗓音柔软却有力,“这可不一定,若是张小姐有意隐瞒,她还会全部告诉您吗?”

    张老爷欲要辩解,沈寤生生硬到近乎无礼地打断他,“张老爷,请您派人找她回来。放心,我们定然会保证她的安全。”

    都这样说了,张老爷没办法,为了女儿,只能差人去找。

    等待间隙,几人也没闲着,试图从张小姐房间找线索。

    张老爷原本不大乐意,架不住沈寤生气势太过逼人,虽是询问,字里行间却带着不容质疑,仿佛不是在请求,而是告知。

    虽然沈寤生也确实是这个意思。

    张老爷被一个小辈怵到,神色不虞,可又惴惴不敢反驳,勉强答应了。

    思及是姑娘家的闺房,搜寻的任务便交到陈瑟和林姝手中,张老爷派了老妇一起帮忙,三人在屋内寻找。

    屋内字画很多,梳妆台上、案几上、床边,甚至地上都放着两个半臂宽的青瓷画缸,也是塞的满满登登。女儿家的胭脂水粉反而少见。

    林姝边将字画一幅幅打开看,边若有所思地问老妇,“张小姐约莫多久出一次府?”

    “十几天一次吧。”

    “这些字画都是小姐买的?”

    “有些是小姐买的,有些是老爷各处搜罗,专门送来的。”

    张倩倩虽是闺阁女子,喜欢的字画却不是哀怨婉转那一挂,反倒尽与自然风光、山河壮阔有关。倒有几分自由洒脱。

    翻查案几时,她余光忽然瞥见老妇鬼鬼祟祟将一副尺寸很小的画卷往袖子里塞,当即两步迈过去将她手按住。

    “你在塞什么?”

    老妇抖抖袖子,“没什么。”

    陈瑟听到动静走过来,“怎么了?”

    林姝说她藏起来一副画卷。

    陈瑟让老妇将东西交出来,老妇坚持说没有。不再多言,她直接上前用力捏紧老妇胳膊,老妇吃痛,被迫扔下画卷。

    林姝从地上捡起来展开,同陈瑟一起看。画的主体是一位倚窗而坐的绿衣美人,目光注视着窗外高挂枝头的红豆,左侧还题着一首小诗。

    是一首十分明显的情诗,画中既没有署名,也没有落款。

    陈瑟语气冷冽地质问,“说!你为何要把这画藏起来?”

    老妇疼得龇牙咧嘴,嘴里却没句真话,“我说我说,这画是老爷收藏着送人的,误拿给了小姐,前几日还一直找。今日见着了,奴婢便想收起来送回去。”

    林姝不信她,“那你大方拿着便是,揣袖里作甚,不怕压坏吗?”

    “奴婢想着事情没做完,拿着不利索,便先塞进袖子。”

    这话听着半分信用也没有,先不说什么人会需要这样一副肉麻的字画。就拿没有署名和落款来说,送人当然要送有价值的东西,送一副无名之作算怎么回事。

    其实,也不必问她。

    关于这幅画,有个最简单合理的解释。

    试问什么样的人会给喜爱山水的张小姐画一张倾诉感情的美人图?答案只有一个——肯定是情郎呀!

    并且从老妇想将画藏匿的举动来看,情郎的存在,她明显是知道的,那么张老爷就不会不知道。

    至于为何众人心照不宣地选择隐瞒,想来定然是两方之间生了龌龊。

    思及张老爷遮遮掩掩不愿让女婢回来,林姝想法更加坚定。

    “陈姐姐,有没有办法让她说不出话?”

    “有是有,你要让她不能说话?”陈瑟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林姝猫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附到陈瑟耳边将她的想法和计划悉数告知。

    陈瑟唇边扬起一抹浅笑,“你倒是聪明。为何不直接将她打晕?省了许多麻烦。”

    说罢,扬起手。

    林姝将头摇成个拨浪鼓,“用不着。”

    要真把人打晕,捉完鬼就该因为蓄意伤人被告到衙门,那才麻烦。

    两人真不亏是同门,沈寤生鼻孔朝天就算了,陈瑟行事也如此生猛。

    唉……他们还真是不怕呀。不过也合理,人家厉害嘛,妖怪都打得过,还怕几个官差。

    商量好,陈瑟状似轻飘飘点了老妇某处穴位。老妇惊恐挣扎,下一刻却只能发出“啊啊啊”的音节。

    好酷!林姝气息绵长地“哇”了一声,缓缓升起圆润大拇指。她看武侠剧,那些人点个哑穴,人就不会说话,原来是真的!!

    又来了,之前那次也是,陈瑟并不明白这手势什么意思。

    林姝一拍脑门,嗐!

    都忘了古人没有竖大拇指的习惯,于是解释,特别好,厉害的意思。

    陈瑟若有所思,片刻后也给她竖了一个,“你也厉害。”

    二人相视而笑。

    ……

    门外,三人各坐一把椅子静静等着。

    沈寤生专注盯着屋门,神色不明;方明宿等得太久,已经睡着了;张老爷则一直在擦汗,不知是太热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吱呀——”

    终于,门开了。张老爷首当其冲起身张望。

    林姝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一副卷轴,老妇和陈瑟一前一后。

    哗啦一声,卷轴展开,林姝拿着给沈寤生看过,然后递到张老爷眼前,“您知道这是什么吗?”

    张老爷先看了老妇,见她默不作声,遂模棱两可道,“姑娘莫不是当我傻,这当然是一副画。”

    林姝意有所指,“您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她干脆直接开门见山,指着老妇道,“她已经全都同我们讲过了。”

    胡说!

    老妇听见,急得想开口,无奈自己早成了哑巴。欲摇头,陈瑟在背后抵着她后脖颈,绞着两只手,惮于女子的能耐,她也不敢动。

    张老爷没听到老妇辩解,当真信了几分,却还存着疑心。

    沈寤生一眼看穿二人把戏,墨色瞳子眸光微敛,坐回椅上静静听着她俩诓骗张老爷。

    “你不说,那我说。”林姝显得底气十足,道:“画为一名男子所作,而男子的身份就是张小姐的情郎。”

    她适当停顿,劝道:“张府闹鬼一事,或许就与情郎有关。到这一步,您还不愿意将事情讲出来吗?难道您要让女儿一直沉睡下去?”

    能说的都说了,林姝不再言语。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

    良久……张老爷终于想通了,颓然开口。

    “他叫何廉,是个穷秀才。乡试落榜后一直在街上卖画为生,也常替青楼花娘画像,厮混在一处,为人极不正经。”

    “倩倩外出买画,何廉见她心性单纯,便用花言巧语哄得倩倩倾心于他,后来更是扬言非他不嫁。”

    “我阅人无数,怎会不知他是什么货色,嘴上说着喜欢倩倩,实则不过是垂涎张家家产。他们的婚事,我自然不会同意。”

    “也许是老天有眼,何廉得了痨病,倩倩想去找他,当然不行,那痨病可是会传人的,我只能把她关在家里。七八天前,何廉死了,紧接着又过几天,倩倩就昏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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