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行层云如星流,载思入九天难去。彩菱心中大惊。

    她本就是因着年少时和姬家签下在筑基五层之前是死契,五层之后可自动转成以百年效力来做前边白得资源的偿还,到期可解的活契。

    这才得以被姬家全力培养。

    自从签了契约后,该有的资源从来没短过,甚至颇有富余。

    才让她这个资质中下的四灵根,还能不经外界为资源挠破脑袋的苦劳风霜,在年仅四十,正好是被全力培养的最后期限前两年的时候,侥幸筑基成功。

    她这才筑基没两年,目前因着还在温养气海的阶段内,所被分派到的事情都是些事少轻松报酬多的。

    有大把的时间用来修炼,巩固当前阶层,近来甚至还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研究一项长处,前途可谓正是一片光明。

    更多的野心也才在她心底寻着了温床而才有滋生的苗头。

    可作为主家一部分,也算是主家核心重要的小姐,这时,在这个关键时期却对着她露出了杀意,这让她怎么能不惊怕!

    连丝多余的犹豫都没有,彩菱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重重跪下了,她的手脚被束缚,就只能像个不断点头的蝉蛹似的,不住对着姬柳旻磕头。

    她用蕴含着哭意,惊惧的声音在不停的想着措辞求饶:

    “小姐,主子、主子!彩菱是个筑基修士了,不管主子要做什么,彩菱都能搭把手!

    主子,彩菱,彩菱很有用的!在年年的佳卫大比时,彩菱拿的从来都是头名!在密境测练时也从没比其他侍卫弱过多少!

    主上..”

    她的能力似乎完全没用,筑基的身份也并未在这时起到什么样的奇特作用。

    因为在彩菱抬头窥觑到姬柳旻时,半低垂的眼虽未见着姬柳旻的面色如何,却已然看到她手中已是吞吐着犀利的蕴满杀气灵气的光晕。

    是的,姬家好歹是天济的大家族,筑基初期的侍卫,尤其是这种天赋不好,更有可能一直逗留筑基初期的侍卫实在太多了。

    这让姬柳旻看着在她脚前磕的额头烂了一片,隐约可见白骨的彩菱,脸上神色别说怜悯了,眼中的杀气一点摇曳灭去的迹象都没有。

    面上反而因着彩菱的呱噪而带上了些许的烦躁。

    彩菱忙在心中急急搜寻自己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她眼睛忽然一亮。

    想法都还没跟上,彩菱就立马用膝盖往前蠕动,又出声哀哀苦求,甚至怕姬柳旻杀意更甚,连多余多哭上两声都不敢:

    “主上,彩菱现在还是死契啊,正是对姬家绝对忠心的时候,主上做什么都可以用到彩菱的,求主上开恩呐!”

    死契的身份,在彩菱成为筑基的短短一年左右的时间里,有多少静不下心的时候,在时时煎熬着她的心,让她不咬牙拼着一口气修炼就觉得是个折磨。

    眼下,却可笑的成为她也许能活着的唯一一点希望!

    这个有点点滑稽的念头,不免在说出这一段话后,重重再一个头磕在地上,似乎已然是黔驴技穷的彩菱心下划过。

    单纯的只是作为一个短暂出现的念头,转念就过去了,因为她忙着求饶,压根没有心气去认真品味这个念头所带来的情绪,也许,现在她连记住这个念头的心力都没有。

    姬柳旻手中灵光已是大胜,就要出手冲彩菱头部打去,可听着彩菱说她可以帮忙,又提到死契的时候,心中忽然一动,杀意这才消减下去。

    略沉吟一会,她越发觉得留着彩菱,在外时好处比坏处大。

    姬柳旻转手一挥,一道灵气就飞向彩菱,在彩菱感到绝望,贴在地面的额头都无一分力气抬起,不甘的等死时,解开了捆缚着她的绳索。

    率先向外走去的姬柳旻绕过额头还贴在地上的彩菱,轻飘飘的吩咐:

    “把地上痕迹处理干净,其它地方不要动,赶紧跟我走,不许向任何人告知我们的动向,不然,在家中人通过契约定位找到我们之前,本小姐随时可以让你先下黄泉!”

    “是!”死里逃生的彩菱不过就是愣了一下,便像十二岁头回对上比自己高上三层的妖兽时一样,速度又麻利的收拾好惊惧无措的心情。

    转眼就照吩咐,没有也不敢有额外情绪的,让地面属于她,混合着新鲜烂肉的血迹化为飞灰。

    不管有没有多余的好奇心,她也不敢过多关注房间内多余的情况,转身立马跟上姬柳旻。

    而脚步急促往外去的姬柳旻害怕过去了这么久,父亲和含丹已经说完事,怕她们一说完就立马散了。

    赶着时间吊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姬柳旻紧赶慢赶的带着彩菱,隐着身,悄悄的摸出潮信小居,直到成功在完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摸出了海潮院,她才松了一口气。

    在她盘算着是不是要去和兰泱最要好的几人那里找起时,她忽然想到:

    ‘我现在不管是悄悄去找,还是大张旗鼓去找,都不合适,找到了,爹爹也知道人是我放出来的。

    找不到,爹爹也可能在我还没回去的时候,知道人是我弄丢的,等我回去,他肯定会更生气,说不准还要对我用家法呢!’

    想到这个,她偷偷咽了口口水,忍住想到方才彩菱磕头到血肉模糊的情况出现在自己臀上,而有点想往屁股摸去的手。

    在云海峰一处隐蔽的地方停下,略想了一回,姬柳旻双手一击笑道:

    “有了,就这样办!”

    她取出一个二阶九品极品幻形灵器,和一个小身份牌,丢给身后跟着的彩菱:

    “彩菱是吗?戴上这个,今儿应该有一艘客舟会飞往天济,咱们先去轩辕。”

    利索接下东西,打入临时烙印,彩菱装扮成一个普通长相的女修,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的问:

    “主子,你不是还有比赛吗?我们现在离开做什么?”

    说起这个,姬柳旻也恨得牙痒痒,她不甘心道:

    “都怪那个骗人鬼!要不然我就跟着内门的云舟一起去轩辕拿魁首了!”

    可在比起还没参加过,只在旁人嘴里听着这个百年会赛重要性的姬柳旻心里,终究是生气起来的姬家主更可怕和重要一些。

    她冷哼一声:

    “我现在失去的东西,日后可得从她身上捞回来!咱们先去轩辕等着,我就不信逮不着她!”

    彩菱这才知道,兰泱跑了。她心中说不清什么滋味,也不敢再在姬柳旻又起的气头上多问,最后只垂下眼去,应了一声:

    “是!”

    停云湖承舟埠内,去往天济城主城的客船准时起飞了,带着或有所得,或两手空空的修士们前往下一站。

    对一些修士来说,这里的一行,许是一生中只有一两回的繁华热闹,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而修行对于大部分修士来说,不过是想要活得更长久,活得更好而使劲追寻的一个不知找不准方向,把不准初衷的梦。

    这一趟旅程的出发,于大多修士是散场,于国字脸一行来说,是存在捞油水,丰富荷包的希望。

    于在最后一刻赶上客舟的姬柳旻来说,这是怒气勃发的寻人之旅的起点,而于彩菱来说,这是她一生的变故开端。

    但对于兰泱来说,这是她为了拯救而独自踏上的,属于她的,不可回头的路,这是一条无比孤独且难以找回自我的救赎之路,也不知她能行到何处?

    对刚从含丹口中知道出了变故,跟着跑到静夜居的姬家主来说,他一时大发雷霆,气得对着屋门打出一道灵光,将是二阶九品极品灵器的坚硬门窗,直轰出一个大洞!

    跟着他就想给女儿去视频,但无奈消息栏根本点不进去,这一会子人也不可能一下子跑到别的州域。

    这就说明,对方灵域要么是处于自我封闭状态,要么..

    含丹皱眉:“小妹怎么这么顽皮,想要出门就算了,居然还将五妹一起带走?大伯别忧心,侄女这就带着人去追她们。”

    姬家主气不气?他气呀,只是再气,这一个是亲女,一个是亲侄女,能怎么办?他也只能抖着唇说:

    “泱泱自己跑是可能的,可要说还将柳旻带走,她不会这样做的!唉!都怪本家主教女无方。”

    说着脾气慢慢就被他压下去了,他摇摇头:

    “伯伯自会找人去寻她们,这件事你不必再管。”

    翻手就取出一枚小令递与含丹:“这是戊卫调用卫牌,这回行动远在轩辕,你拿着这调令,先熟悉一下戊卫。”

    “是,侄女决不负大伯所赋重任。”含丹认真应下,严肃着面色接下了戊令。

    春燕小居内,这回常乐睡得确实不久,不过七八天功夫就醒过来了,只是这次不同以往的是,她是被半饿醒的。

    还有些迷糊的坐了起来,常乐赶忙掏出个甜丝丝的辟谷丹吞下去,这就忙忙的下了榻,往门外急走而去。

    才出了闭关室,感受到子斐的气息,常乐那难得紧张跳起来的心,总算是落回了肚子里。

    静下心来,常乐往外走的步子就慢了,她站在门后看向院子里,有些陌生的看着趴在院子的石桌上,醉得不省人事的子斐,眼中不知怎的,轻易就聚起一眶泪。

    站在门槛后,紧紧抓着门边看了半响,常乐硬是把那点泪水又给逼了回去。

    毕竟不管怎样,总得往前走,不管怎么难走,停留在原地自怨自艾就不是常乐这个性子的人做得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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