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风多料峭,恰如残雪积心尖。再有没多久就要到广邺剑院了,飞舟将落地泊岸前的风景最是好看。

    估摸着落了地,外有入住客院、密境测试比拼名额统一核对录入等繁琐事,内里新住处要住上一段时日,自是要好好整理。

    一大早,常乐就吃了颗补灵丹,炼化送入丹田内后,就停了修炼,她打算带着子斐去外层甲板上晒一晒。

    再在这冷冰冰的屋里待下去,他不发霉,常乐也快受不了了。

    半揽半抱着子斐来到上层平台,找了块人少,视野也还不错的地方坐下,将滚滚放在子斐怀中,她就给释惟和仲慕两人去了消息。

    本想着这好天气加美丽景色能让人舒缓心情,她正准备拉着子斐好好和他说说话,可才坐下没一会,她就瞥见许久未碰到的燕堂站在右前方一盆盆栽后边,一直看着她。

    看燕堂那神情眼色,很明显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心中不太想过去。

    但看着子斐怀中睡得一副安稳香甜模样的滚滚,她就暗暗叹了口气,转而对着醉眼朦朦,斜撑在椅边扶手,倚在软椅中赏着船外越来越清晰景色的子斐柔声道:

    “阿斐,师兄一直在那边,也不知什么事,随我过去看看,可好?”

    子斐空闲的手上不住把玩着一个秀巧的酒瓶子,对常乐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常乐伸手略搀了他一把,果然发现他十分抗拒顺着自己的力道起身,便也不强求,伸手捋了捋飞在他面上的发丝,笑说:

    “那你且在这儿坐一坐,我过去问一句就回来~”

    懒懒的窝在软椅中,子斐的眼神在常乐离去后,就从外边收回来了,盯着在自个儿手上晃荡不休的酒瓶子,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常乐才走不过片刻,他头顶又撒下来一片阴影,这一年来酒不离口,他口鼻中全是浓浓的酒意酿成的香味,已经很久都闻不出旁人身上的味道了。

    他就以为常乐又折回来,略抬眼又想往外望去,朦胧中却瞥见了一个既陌生又有些熟悉的人。

    有些犯晕的脑中迟钝的想了好一会,他方想起此人是谁,也就没了兴趣,连样子也不装,又垂下眼去。

    来人笑声清清的问:“阿斐,我们这么久没见了,你怎么也不和我打声招呼呢?”

    这清冷中显出丝丝惑人心弦的语调,正是好久都没和子斐打过照面的含丹。

    只是她的热情显然是碰到一块被酒浸透了的硬石头上,椅子上的人压根没有回应她的意思。

    含丹也不似在意的样子,她柔白软腻的手轻轻搭在子斐肩边,在子斐皱起眉耸着肩往后避时,弯身凑在他耳边,吐出带着温热气息的蛊惑:

    “子斐,跟我走吧~跟我走,你就是自由的,就能彻底摆脱她!你要是愿意,我能给你提供更好的资源,若你不愿,我也不像她那样拘着你,能立即送你回家~跟着我,嗯?”

    听到回家二字,他难免忍不住抬起眼,有些狐疑的打量含丹。

    而从未和子斐这么近的距离对视过,含丹乍一看进他眼中,看着他那普通的眸子里,从一汪醉意中酿出的审视,竟忽然恍惚了一瞬间。

    缓缓的,含丹止不住冲动的,就往子斐面上凑得更近,不过不等眉头紧皱的子斐挥开她,她的眼眶微微一张,眨眼就回了神。

    再没了那突来的沉迷,含丹身形已然往旁边转开,没了她挡着,后方对着她心口飞射来的一只火灵之箭,直直就冲着子斐眉心而去!

    但这看着犀利无比的一支飞箭,在接近恢复懒散姿态的子斐时,软软的就化为一簇簇小火花儿,才到他面前,就已经没了力道的往下飘落散去。

    常乐是知道含丹也冲着广邺密境来了,只是没想到自己只是这么一错眼的功夫,她就能凑到子斐身边,也不知她那颗脑子里一天到晚装的是什么鬼!

    在花落下时,常乐已然立在椅边,她白皙的手带着点点红丝抚在子斐的肩上。

    红丝顺着子斐的肩,密密的延伸出去,贴着他身上各处拂过,一些轻微的烟气袅袅散开,常乐笑问:

    “可是最近遇着什么瓶颈了,姬道友不忙着闭关进阶,倒有空来寻我们夫妻的笑话做乐子么?”

    见常乐这般动作,含丹烟眉皱了一下,也不理会她,而是意味深长的对着子斐道:

    “你看,她可真是自信,倒一点儿也不担心伤到你呢~”

    子斐撑着脑袋,意兴阑珊的别过眼去,没什么其他反应,含丹没见自己的话起到应有的效果,也不气馁,转而笑意盈盈的嗔恼常乐一句:

    “不过,常乐你可真会说笑,大家都是朋友,我怎么会拿你作笑?”

    她看着常乐,眉头一动,意有所指的说:“我说话一向真诚,子斐现在还没想好也不打紧。

    可常乐你,对他既无喜爱了,何不考虑考虑放手呢?不过是一个夫君罢了,哪里找不到更好的?何必拘着他?”

    “道友既然闲得慌,就立在这对着空船念两遍清心经。

    不过在下好心提醒道友,可别念的太投入,再被飞舟给带回了轩辕。”常乐笑着说完,不管含丹什么反应,弯身揽着子斐起身就走。

    眼见她带着子斐走远,含丹皱眉道:“他们这都闹僵多久了,这女人对着个醉鬼就一点也不嫌烦吗?怎么还谨慎成这副模样?”

    但她的眉头也就皱了一下,旋即松开,轻笑一声:

    “谨慎好啊,有人虎视眈眈的觊觎他,你最好将他拴在裤腰上,到哪儿都带着他,总得,让他看着才是呢~”

    言语间这样说着,含丹染着寇丹的指间抚上了方才靠近子斐的红唇,面上许久没有的势在必得又重新浮现了出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燕堂质疑的声音在含丹身后响起,他明显有些愤怒:

    “你不只是想要用子斐和轩辕交换灵宝,你想对常乐下死手?”

    含丹身形袅娜的转过身去,白腻纤美的手虚虚挡在娇唇前,对着紧紧握着云扇的燕堂轻轻笑起来:

    “燕堂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与常乐也是旧相识,怎么会想要她的命呢~”

    “你也不必再吊着我,那线索我自己会去查!

    现下我就去将事情与常乐她们说清楚,如今时日尚浅,滚滚倒还不必因着我而平白睡上百年蹉跎时光!”燕堂冷笑,就要错身往舟内走去。

    含丹的手轻轻柔柔的攀附在他的肩上,轻而易举的按下他的动作,她凑到燕堂耳边轻声道破他的心思:

    “林宇,你也不必试探我,那些事你既然做下了,哪里轻易有回头路给你走?你也别做那两头靠的圆滑想头~何况..”

    她那两片丰满的唇,已近得几乎贴上了燕堂的耳廓边,他耳上细细的绒毛不自觉的根根倏起。

    却听她停顿一息,那幽幽的,粘腻的声音又从他耳廓上爬入耳中,其中的内容比之含丹带给他那种试图掌控他的恶心感还要让他难受百倍:

    “有一些事,可不是谁想查,就能查到的~不然,你族叔弃了正道,苦心经营的那遍布兖州大大小小的春风楼,这么多年怎么没打听出个关键来?”

    厌恶感过去,惊讶自燕堂心中生出,他侧头看着含丹好一会,忽然展开云扇轻扇,笑的是常乐她们没见过的轻佻:

    “倒难为你了,只是,这事过了这么久,上哪儿能打听得这样清楚呢?但我林宇从不是到处靠谁的软骨头!

    我要是细细和师妹说开,照她那敏感心思,你说,她能想到什么?”

    他口中的师妹,自然不可能是说的含丹,可她向来不会在意这些,闻言不免低眉浅笑。

    清软的沁香的呼吸喷在燕堂领子里,该带起暧昧的这一点香风,却如无孔不钻的幽湿噬心藻一般令燕堂想要立即躲开。

    这一时,含丹身上常年的清冷出尘不见了,眉眼行动间透出一丝难言的魅惑:

    “燕堂可别告诉我,这区区几个师弟妹,就能比得过那费了千多条性命才换来你们两个活口的,死光了的家人?

    还是说,你认为那几个游兵散将,对目前你需要面对的困境的帮助,能比得上我?”

    云扇啪的一下被收紧,燕堂的下颌线紧紧绷起,他喉结几动,最终只呼出一口气,刷的一下又转开了云扇,挡住含丹靠得极近的粉面,斜觑着她笑道:

    “这事了了,还望道友准时兑现承诺。”

    而后向她微微颔首而笑:

    “不过,在下虽惯有些许怜花之心,但既不好道友这一口,也没有向着合作对象下手的习惯!

    日后的合作中,道友,还是请自重一些方好。”

    含丹挑挑眉头:“人的喜好是会变的,燕堂的话可不要说得太绝对了~”

    她说着就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又笑道:

    “这只不过是咱们的第一次交易,只要燕堂肯好好配合,在下手上有用的东西,包教你满意~”

    船,已经在降落,燕堂再无言语,摇着云扇就往下层而去。

    在他身后的含丹看着舱内的眼神一闪,就恢复了往常的冷清。

    只有那双转而去紧盯着燕堂背影的眼睛里还残留一抹势在必得,虚无的证明着方才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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