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
“好饿……”
裴思独自一个人，茫然地走在黑黢黢的街道上。
她要疯了。
空气里充斥浓郁的腐臭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将她整个人笼罩着，拼命往她鼻子里钻，她要吐了，要吐了！
“呕……”
终于没忍住，裴思趴在一个倒地的垃圾桶上呕，但她肚子里空空的，除了一点黄水，她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那一点黄水滴在肮脏生锈的垃圾桶上，瞬间冒出了白烟，发出“滋滋”的声音。
铁皮垃圾桶顿时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洞，随后不断扩大、扩大……以至于眨眼间，整个垃圾桶都消失了。
裴思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地面，随后，腹腔深处巨大的空虚感再次袭来。她痛苦地甩了甩头，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好饿……”
“吃、吃……”
裴思开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搜寻，空气里越来越浓重的腐臭味道，刺激着她的肠胃，她努力想从其中辨别食物的味道，但什么也没有！她不得不用手用力捂住嘴，免得再控制不住呕吐。
街道两边的店面，大部分的门都敞开着，像一个个深渊怪物大张开的嘴，黑洞洞的。
断了腿的桌椅板凳，破了口的碗、盆，跟已经生锈的重磅狙击枪、没有拉开保险的手雷一起，乱七八糟地散落着。
有厚厚的，深褐色的液体糊在墙上、地上，混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碎块，已经干了很久了。
裴思试探着想要进入一间店面，可刚一走近，更加浓烈的腐臭味袭来，她“唔”得一声退后两步，蹲了下去。
“臭……”
“啪塔——”浓郁的黑暗中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很轻，像是一个，原本用一个角立着的塑料魔方，倒下去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小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姐、姐……”
裴思捂着嘴后退了两步，就看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应该是男孩，从店面里走了出来。
他走得不是很稳，身子很瘦，很细，巨大的脑袋上开着一朵四瓣花。
是的，小男孩有一颗与身体极不相符的巨大的头，在那根纤细的脖颈上摇晃着，仿佛只要他再走一步，那颗头就会“咔嚓”一声，从他的脖颈上滚下来。
“嘿嘿，姐姐……”
小男孩发出“嘻嘻”的笑声，他张开双手，步子越来越快，头顶上的花瓣也在疯狂地蠕动。
猩红的，不断滴落黄绿色粘液的花，待他跑近些，裴思还能看清每一片花瓣上，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细密的牙齿。
“呕——”
裴思捂着嘴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好臭，真的好臭。是从那朵花上散发出来的！滚开——离我远点！
裴思快被那臭味熏晕了，她的脑袋里像钻进了一条鱼、一条泥鳅、一条蛇！
正在拼命地翻搅她的脑浆。
“轰”地一声，就在那个大头小孩的手，快要碰到裴思裤脚的时候，他炸了。
大坨大坨黏腻腐臭的粘液炸了裴思一身，她抬起手，张开手指，看着手指间黏糊糊的液体，她觉得空空的胃绞得生痛。
“小心点，你炸偏了怎么办？”
街道两边的二层小楼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接一个黑色的人影，每个人手里至少都拿着一把冲锋枪，有个大块头肩上还扛着一台小型火箭炮。
“没事儿，我有数。”
很快，小楼上的人影“嗖嗖”地就落到了地上，五六个人，围成个圈，将裴思围在中央。
所有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喂，你是人吗？”是刚刚那个说“小心炸偏”的男人。
是……人吗？
裴思觉得这个问题真奇怪，她怎么不是人呢？她从那个透明的箱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手脚都是齐全的，比那几个挂在窗户的碎玻璃上，穿着白大褂的手脚齐全多了。
“会说话吗？”那人又问。
“卡塔！”
裴思一直没有回答，所有的枪都上了膛，那根火箭炮也对准了她。
裴思缓缓抬起手，开始用力地，用袖子擦被黏液糊住的鼻子和嘴巴。在鼻子被擦干净的那一刻，她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味。
香味！
不是伴随着腥味的腐臭，是新鲜的，甜美的香味！
是食物的味道！
空荡荡的胃又开始凶猛地翻搅、扭曲，饥饿造成的剧痛让裴思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循着香味，视线锁定了那个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饿……”
“饿……”
“老大，她说什么？”扛着火箭炮的大块头问。
虽然裴思浑身都被异种的尸水肉糜覆盖了，陆风还是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服，是病号服。
十年前，病毒肆虐，末世降临，整个人类世界的秩序都瘫痪了。被病毒感染的异种们则犹如追逐鲜活内脏的鬣狗，追在仅存的人类身后，逼得人类东躲西藏。
极少数人类在这样的世界里，为了生存进化出了异能。于是这些人类团结在一起，建造起避难基地。
陆风就是其中之一，他作为附近“银月”基地的头领，带着手下的进化人出来搜寻物资，顺便看看有没有没被感染成异种的活人。
病号服这种东西，他在末世降临之后，就没有见过了。因为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不是被感染，就是因为体力问题，沦为异种的口粮。
裴思被食物的香味勾得受不了了，她的嘴里不断地在分泌涎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陆风，开始手脚并用地向他爬过去。
陆风没有躲，他蹲下来，手中的枪抵住了裴思的额头：“你叫什么？”
他的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不严重，只有一道淡淡的血线。
裴思皱眉，怎么这么多问题？！
她好烦，她不想回答问题，她只想吃东西！她只想扑到食物的面前，爬上他，张开嘴，伸出舌头，舔遍他的全身，再把他嚼碎了，把皮、肉还有所有的骨头，全部嚼碎，吞进肚子里。
陆风很少会这么有耐心。
“名字。”陆风将枪用力顶了顶，“再不说……”
“靠！”
陆风的手腕被裴思猛地抓住，他脸色大变，暗暗后悔自己竟然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老大！”
然而，在这些人开枪之前，裴思已经飞快地低下头，在陆风的虎口上用力咬了一口。
鲜红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裴思迫不及待地疯狂地吸吮。
终于尝到了，尝到了！好香，好甜，是新鲜的味道。
陆风反应也很快，他的另一只手用力抓住了裴思的头发，用力扯了好几次，才将她扯起来，枪口对准她的喉咙用力扣下扳机！
“噗呲——”
“砰——”
除了陆风，他的队友也冲着裴思的头来了一枪霰弹。
裴思被子弹的冲击打得整个人向后跌去，双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坐在地上。
她的半个头都被霰弹轰掉了，露出了红白的脑浆，脖颈上也有一个还在冒烟的血洞。
她歪了下头，觉得有一点疼，痒……难受……有奇怪的东西！她把手指插进血糊糊的脑浆翻找、抠挖，将那些嵌进骨缝、血肉里的霰弹一一扣出来。
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陆风等人怔愣地看着她的动作，耳朵里是手指搅动血肉筋膜的粘稠声音，眼里满是惊恐。
她没死？被子弹轰掉了半个头怎么会不死？所有的异种只要炸掉脑袋就会变成一滩腐肉，难道这是什么又变异了的异种吗？
“天哪你们看，她的脑袋……在愈合！”
“靠——”陆风率先反应过来，“快跑——赶紧回基地！”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进化人，能活到现在，逃跑的技能都是点满了的。这群人飞快地上了藏在暗处的两辆车，陆风还抽空冲着裴思扔出了一团火，然后所有人“嗖”地就消失了。
头还疼，她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食物离去。
那团火舌舔着地上的血肉尸块，在裴思的面前燃烧，她疑惑地伸手，抓住了火。
凉的……裴思歪头想了一会儿，用力一捏，原本还猖狂跳跃的火焰就蔫了，哆哆嗦嗦地缩小、缩小……然后消失了。
没吃饱，胃里不停地翻搅着，刚刚那一点点鲜血根本不能填饱裴思的肚子，反倒让她对食物的渴望更加迫切。
她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块软肉，是刚刚那个大头小孩布满霉斑的手臂，放到嘴边，张嘴……
臭……
裴思嫌弃地又将手臂扔开了。
真饿啊，人类怎么可以不吃东西饿着肚子呢？没人能饿着肚子度过这样一个冷夜。
很快，裴思就顶着已经完全恢复好的脑袋，艰难地站了起来。
空气里还残留着食物淡淡的香气，很淡很淡，但裴思敏锐的嗅觉能够捕捉到它们的路径。
人类应该自己主动地去寻找食物，裴思想着，迈开了脚步。
在她的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睁开了眼睛，一双、一双、又一双……
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停闪烁，发出仿佛从野兽喉咙和昆虫翅膀里挤压出的声音。
“好饿……”
裴思独自一个人，茫然地走在黑黢黢的街道上。
她要疯了。
空气里充斥浓郁的腐臭的气息，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一样，将她整个人笼罩着，拼命往她鼻子里钻，她要吐了，要吐了！
“呕……”
终于没忍住，裴思趴在一个倒地的垃圾桶上呕，但她肚子里空空的，除了一点黄水，她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那一点黄水滴在肮脏生锈的垃圾桶上，瞬间冒出了白烟，发出“滋滋”的声音。
铁皮垃圾桶顿时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的洞，随后不断扩大、扩大……以至于眨眼间，整个垃圾桶都消失了。
裴思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地面，随后，腹腔深处巨大的空虚感再次袭来。她痛苦地甩了甩头，颤颤巍巍地爬起来。
“好饿……”
“吃、吃……”
裴思开始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搜寻，空气里越来越浓重的腐臭味道，刺激着她的肠胃，她努力想从其中辨别食物的味道，但什么也没有！她不得不用手用力捂住嘴，免得再控制不住呕吐。
街道两边的店面，大部分的门都敞开着，像一个个深渊怪物大张开的嘴，黑洞洞的。
断了腿的桌椅板凳，破了口的碗、盆，跟已经生锈的重磅狙击枪、没有拉开保险的手雷一起，乱七八糟地散落着。
有厚厚的，深褐色的液体糊在墙上、地上，混杂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碎块，已经干了很久了。
裴思试探着想要进入一间店面，可刚一走近，更加浓烈的腐臭味袭来，她“唔”得一声退后两步，蹲了下去。
“臭……”
“啪塔——”浓郁的黑暗中忽然发出一声轻响，很轻，像是一个，原本用一个角立着的塑料魔方，倒下去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小孩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姐、姐……”
裴思捂着嘴后退了两步，就看见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男孩，应该是男孩，从店面里走了出来。
他走得不是很稳，身子很瘦，很细，巨大的脑袋上开着一朵四瓣花。
是的，小男孩有一颗与身体极不相符的巨大的头，在那根纤细的脖颈上摇晃着，仿佛只要他再走一步，那颗头就会“咔嚓”一声，从他的脖颈上滚下来。
“嘿嘿，姐姐……”
小男孩发出“嘻嘻”的笑声，他张开双手，步子越来越快，头顶上的花瓣也在疯狂地蠕动。
猩红的，不断滴落黄绿色粘液的花，待他跑近些，裴思还能看清每一片花瓣上，密密麻麻、不断开合的细密的牙齿。
“呕——”
裴思捂着嘴踉跄两步，跌坐在地。
好臭，真的好臭。是从那朵花上散发出来的！滚开——离我远点！
裴思快被那臭味熏晕了，她的脑袋里像钻进了一条鱼、一条泥鳅、一条蛇！
正在拼命地翻搅她的脑浆。
“轰”地一声，就在那个大头小孩的手，快要碰到裴思裤脚的时候，他炸了。
大坨大坨黏腻腐臭的粘液炸了裴思一身，她抬起手，张开手指，看着手指间黏糊糊的液体，她觉得空空的胃绞得生痛。
“小心点，你炸偏了怎么办？”
街道两边的二层小楼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接一个黑色的人影，每个人手里至少都拿着一把冲锋枪，有个大块头肩上还扛着一台小型火箭炮。
“没事儿，我有数。”
很快，小楼上的人影“嗖嗖”地就落到了地上，五六个人，围成个圈，将裴思围在中央。
所有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她。
“喂，你是人吗？”是刚刚那个说“小心炸偏”的男人。
是……人吗？
裴思觉得这个问题真奇怪，她怎么不是人呢？她从那个透明的箱子里爬出来的时候，手脚都是齐全的，比那几个挂在窗户的碎玻璃上，穿着白大褂的手脚齐全多了。
“会说话吗？”那人又问。
“卡塔！”
裴思一直没有回答，所有的枪都上了膛，那根火箭炮也对准了她。
裴思缓缓抬起手，开始用力地，用袖子擦被黏液糊住的鼻子和嘴巴。在鼻子被擦干净的那一刻，她忽然闻到了一阵香味。
香味！
不是伴随着腥味的腐臭，是新鲜的，甜美的香味！
是食物的味道！
空荡荡的胃又开始凶猛地翻搅、扭曲，饥饿造成的剧痛让裴思浑身都颤抖起来。她循着香味，视线锁定了那个男人，朝他伸出了手。
“饿……”
“饿……”
“老大，她说什么？”扛着火箭炮的大块头问。
虽然裴思浑身都被异种的尸水肉糜覆盖了，陆风还是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衣服，是病号服。
十年前，病毒肆虐，末世降临，整个人类世界的秩序都瘫痪了。被病毒感染的异种们则犹如追逐鲜活内脏的鬣狗，追在仅存的人类身后，逼得人类东躲西藏。
极少数人类在这样的世界里，为了生存进化出了异能。于是这些人类团结在一起，建造起避难基地。
陆风就是其中之一，他作为附近“银月”基地的头领，带着手下的进化人出来搜寻物资，顺便看看有没有没被感染成异种的活人。
病号服这种东西，他在末世降临之后，就没有见过了。因为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不是被感染，就是因为体力问题，沦为异种的口粮。
裴思被食物的香味勾得受不了了，她的嘴里不断地在分泌涎水，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陆风，开始手脚并用地向他爬过去。
陆风没有躲，他蹲下来，手中的枪抵住了裴思的额头：“你叫什么？”
他的手背，靠近虎口的位置有一个细小的伤口，不严重，只有一道淡淡的血线。
裴思皱眉，怎么这么多问题？！
她好烦，她不想回答问题，她只想吃东西！她只想扑到食物的面前，爬上他，张开嘴，伸出舌头，舔遍他的全身，再把他嚼碎了，把皮、肉还有所有的骨头，全部嚼碎，吞进肚子里。
陆风很少会这么有耐心。
“名字。”陆风将枪用力顶了顶，“再不说……”
“靠！”
陆风的手腕被裴思猛地抓住，他脸色大变，暗暗后悔自己竟然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老大！”
然而，在这些人开枪之前，裴思已经飞快地低下头，在陆风的虎口上用力咬了一口。
鲜红的血液顿时涌了出来，裴思迫不及待地疯狂地吸吮。
终于尝到了，尝到了！好香，好甜，是新鲜的味道。
陆风反应也很快，他的另一只手用力抓住了裴思的头发，用力扯了好几次，才将她扯起来，枪口对准她的喉咙用力扣下扳机！
“噗呲——”
“砰——”
除了陆风，他的队友也冲着裴思的头来了一枪霰弹。
裴思被子弹的冲击打得整个人向后跌去，双腿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坐在地上。
她的半个头都被霰弹轰掉了，露出了红白的脑浆，脖颈上也有一个还在冒烟的血洞。
她歪了下头，觉得有一点疼，痒……难受……有奇怪的东西！她把手指插进血糊糊的脑浆翻找、抠挖，将那些嵌进骨缝、血肉里的霰弹一一扣出来。
叮叮当当落了一地。
陆风等人怔愣地看着她的动作，耳朵里是手指搅动血肉筋膜的粘稠声音，眼里满是惊恐。
她没死？被子弹轰掉了半个头怎么会不死？所有的异种只要炸掉脑袋就会变成一滩腐肉，难道这是什么又变异了的异种吗？
“天哪你们看，她的脑袋……在愈合！”
“靠——”陆风率先反应过来，“快跑——赶紧回基地！”
不管是普通人还是进化人，能活到现在，逃跑的技能都是点满了的。这群人飞快地上了藏在暗处的两辆车，陆风还抽空冲着裴思扔出了一团火，然后所有人“嗖”地就消失了。
头还疼，她站不起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食物离去。
那团火舌舔着地上的血肉尸块，在裴思的面前燃烧，她疑惑地伸手，抓住了火。
凉的……裴思歪头想了一会儿，用力一捏，原本还猖狂跳跃的火焰就蔫了，哆哆嗦嗦地缩小、缩小……然后消失了。
没吃饱，胃里不停地翻搅着，刚刚那一点点鲜血根本不能填饱裴思的肚子，反倒让她对食物的渴望更加迫切。
她随手从地上抓起一块软肉，是刚刚那个大头小孩布满霉斑的手臂，放到嘴边，张嘴……
臭……
裴思嫌弃地又将手臂扔开了。
真饿啊，人类怎么可以不吃东西饿着肚子呢？没人能饿着肚子度过这样一个冷夜。
很快，裴思就顶着已经完全恢复好的脑袋，艰难地站了起来。
空气里还残留着食物淡淡的香气，很淡很淡，但裴思敏锐的嗅觉能够捕捉到它们的路径。
人类应该自己主动地去寻找食物，裴思想着，迈开了脚步。
在她的身后，隐藏在黑暗中的东西睁开了眼睛，一双、一双、又一双……
密密麻麻的眼睛在黑暗中不停闪烁，发出仿佛从野兽喉咙和昆虫翅膀里挤压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