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布斯坐在询问室里等了一会儿，陆濛被另一个警官带领着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查布斯旁边坐着的记录员，陆濛抿了抿唇，随即在记录员的示意中在桌子的对面坐下。
查布斯直觉她的眼神有些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满含不确定。
但她没带律师，这让查布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查布斯的语气像是寒暄，并不严厉：“又见面了，陆濛小姐。”
陆濛点点头：“查布斯警官。”
“近来还好吗？”查布斯指了指脑袋。
陆濛如实说道：“身体还好，但记忆还没恢复。”
“这有些奇怪。”查布斯注意到陆濛的胸针，扫了一眼，说，“已经过了几个月，我听你当初的主治医生说，这样的神经损害并不是不可逆的，记忆就算缺失也会在短时间内恢复。”
“我的确梦见过一些画面，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陆濛说，“家庭医生也有为我做过检查，可能有些事情就是急不得。如果想要具体的检验报告，我的律师待会儿可以递交给你。”
查布斯听完这话眼神变得有些犀利：“你不想知道自己过去发生了些什么吗？”
“我摸索了快三个月。”陆濛的神态始终没变，“已经了解过一些了。”
“通过别人？还是通过你自己？”
查布斯问得很尖锐。
“都有。”陆濛说，“长官，我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他们的目光无声对峙着，最后是查布斯先移开了目光。
“让我们来聊聊你的那些梦。”查布斯双手交握，“梦里都有什么？”
陆濛问：“这和今天询问我们的事情有关吗？”
查布斯注意到这句话里的一个词，纠正道：“准确来说和你有很大关系，所以我想先听听你的故事，在我询问你新年期间和你的哥哥到郊外都做了些什么之前。”
闻言，陆濛微微垂下眼，随即说：“很多......都是些很碎的梦，梦里我和一些Alpha在一起，有时候在美第奇美院的画室，有时候是在公寓，他们有的说想把我装进行李箱里带走，有的则想要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所以最终我跳出了窗户，然后我在坠落中无数次被惊醒。”
闻言查布斯想起当初在美第奇学院的那通电话：“你是说最开始那位被虐杀身亡的Alpha维克·耐尔吗？”
“他是其中一个。”
陆濛说。
“你能在梦里看清他们的脸？”
陆濛点头：“基本都很清晰。”
查布斯看了记录员一眼，随后在手底下的资料里拿出一沓一寸照。
“梦里出现过的Alpha都有谁，你能给我们挑出来吗？”
陆濛安静地看着桌上的照片。
只扫了一眼陆濛就意识到，上次查布斯在咖啡馆里带给她的照片也并非毫无保留，她如今虽然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大脑反馈在梦境中的信息却已经相当完整，尤其是大学到毕业一年后的这五年间，那些爱而不得的矛盾和痛苦就像是深深刻在了她的海马体上，使她失忆了仍然能在梦里捕捉到一些具象的细节。陆濛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大脑的神经损伤正在被自主修复的表现，亦或者是失忆于她而言其实是一种心理创伤的后遗症，这在心理学上也不乏此类案例，可她如今已然如愿以偿，要想再通过同类型的创伤刺激去找回完整的过去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因此在记忆恢复这个问题上，陆濛似乎也只能听天由命。
陆濛边想着，边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其中的几张照片。
整个过程中查布斯一直盯着陆濛，似乎在分辨陆濛是否在说谎。
当陆濛把七张照片选出来后，查布斯的心稍稍一沉，暗暗吸了口气。
陆濛选出来的都是美第奇学院中确认失踪的Alpha，有两张照片查布斯没给陆濛看过，但它们俨然被选出来了。
“这是那个在梦里说过要把我装进行李箱里的Alpha。”陆濛挑出李斯的照片。
查布斯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眉头跳了跳：“我们前两天找到了这个Alpha的尸体碎块，在距离陆家一处郊区房产以及华尔盛工厂不远处的松林。”
陆濛说：“你们是为了这件事请我来的吗？”
陆濛把“请”字咬重了些。
“你不难过吗？你们曾经交往过。”查布斯不答反问，他想起最初看到尸体照片的那个女孩，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的陆濛显得太过冷静，“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死了？”
“我不知道，但在我的潜意识里，他们都很危险。”陆濛摇摇头，“而且你知道他们不会是我杀的，维克·耐尔是死于被虐杀，李斯从你们只能找出尸体碎块来看，他的死法大概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他们都是我的前任，性别上有着相似的特征，假设这些Alpha都遇害，那么这是连环凶杀案的可能性更大，但是维克·耐尔死的时候我正在医院昏迷，监控、医生都能为我证明。”
“但他们有一点不同。”查布斯说，“维克·耐尔并没有失踪。”
陆濛抬眼看向查布斯，后者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那么聪明。”查布斯开口，“当初我到你家的时候你给了我们一条关于尸体的线索，现在呢？”
是死亡时间。
陆濛很清楚维克·耐尔为什么没被藏起来。
他的死亡时间越清楚，她的嫌疑就越低，这就是陆潜没有选择处理尸体的原因。倘若在最开始陆潜就派人把痕迹消除干净，那么在她醒来后，警察便会开始侦查她的坠楼案，也就是说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维克·耐尔忽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这座城市里。
而一个人留下的痕迹是没办法永远被消除的，尤其是活人，或许一开始警察们会认为维克·耐克是出于畏罪潜逃，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他的失踪太过诡异，只是一桩失足坠楼案，没有人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成为国际通·缉犯，以查布斯警官的敏锐，很快就会觉察出端倪。
而当警察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或许早已无法分辨出尸体的准确死亡时间，那会让她的处境变得危险，陆潜是知道暴露已成必然，才用了这个方式让她彻底摆脱连环案件的嫌疑。
陆濛也是不久前才明白，她的受伤坠楼的确是陆潜唯一的意料之外，米凯莱不会顾及这些，他巴不得能用自己牵制住陆潜，整件事中，只有陆潜的处境才是最为难也最危险。
陆濛不自觉地为这个事实感到难过，也害怕，害怕当初自己给查布斯的信息最后会成为任何对陆潜不利的凶器，她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被噩梦中的邪恶不安缠紧，便一味迫切地想要摆脱迷雾认清自己，却在有意无意间把陆潜置于更深的险地。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虐杀是一种发泄行为，它在被进行的时候往往代表人的控制欲、冲动值与驱动力都达到顶峰，可处理尸体这个行为却不同。”
听了陆濛的话，查布斯说：“前者是展示、挑衅，后者是为了隐藏犯罪。”
陆濛抬眸：“那么冲动犯罪和连环犯罪的区别查布斯警官想必也比我清楚。”
查布斯当然知道。
冲动杀人往往代表着突发性，缺乏预谋与准备，尤其是在强烈的情绪驱动下杀人，也更容易在犯罪现场留下线索和漏洞。
而连环犯罪则恰恰相反，它代表着凶手的更多心理需求而非外部情景，犯罪会随着道德的沦落而逐渐升级，精心策划后的犯罪现场也往往会更具有仪式感，譬如留下明显的作案手法和符号标记。
可这两点似乎都在某些方面与这一长串案件自相矛盾。
查布斯看向陆濛：“你想说什么？”
“这些人里面只有两个人的尸体被轻易呈现在了你们面前，一个是在被虐杀后尸体被艺术化展示，另一个则是先被隐藏后被人为找到。”陆濛把维克·耐尔的照片和李斯的照片并列在一起，“而大部分的尸体却被谨慎处理，至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处理尸体的原则......”
查布斯接话：“是不让尸体被找到。”
陆濛说：“其他的都做到了。”
这句话让查布斯的心头猛地一凛。
表面上还不动声色。
“这些Alpha里最早失踪的人已经满五年了。”陆濛看着查布斯的表情，“你们找到他们了吗？”
***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下属看着陆潜和陆濛走远，他们带来的律师在一旁全程都没有说话，在陆濛出来后三人一声不吭，查布斯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陆潜还没审呢？”
“陆潜带着律师来的，这是在表示他不会开口。”查布斯点了根烟，他站在走廊尽头拧紧眉，“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叫他们来是因为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离他们城郊的产业很近？就算陆潜出现在那里，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他和命案有直接联系。”
“可陆濛说了一大通最后又好像什么也没说。”眼看着进展好像又卡住了，下属有些着急，“哪怕维克·耐尔的死和她无关，我们也不能断定李斯的死就和她没有关系。”
“她说得没错，这是连环犯罪，有特定模式，且具备重复性。”查布斯说，“受害者都是男性Alpha，出身下城区，都在与陆濛交往后失踪，其中两个惨死，一个已经构成失踪死亡时间。以杀人手法看，虐杀的过程参与者不会超过两个人，我更倾向一个，因为虐杀者往往很难与人分享体验，而受害者失踪前没有跟任何人交代过与平常不同的地方，这也代表诱拐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被强行带走，不是用药就是和其他人协同一起绑走，男性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受害者体格都很健壮。”
下属说：“如果是这样，所有和陆濛亲近的人都有嫌疑，陆潜是她的哥哥，他有这个动机。”
“亲近的人......”
查布斯的大脑飞速旋转，而后在某一瞬间停住了。
维克·耐尔是在出租屋被虐杀，法医判定过现场的血量，断定那里就是犯罪的第一现场，虐杀者的心理画像很明确，在傲慢与极端的控制欲下，犯罪者对之后的隐藏犯罪现场是毫无兴趣的，所以才能造成那样可怖的出血量以及凶案现场。
可处理尸体的人却与之相反。
缜密、谨慎、除了维克·耐尔，其他失踪的Alpha至今甚至没有留下丁点可以还原作案手法与现场的痕迹，这个人的目的很直白，就是为了隐藏。
查布斯忽然掐掉了烟。
他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中，能早早知晓陆濛的身份，并且能轻易被她信任的人，在过去除了陆潜，还有一个人。
“......第一个受害者。”
下属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第一个受害者！”
查布斯终于听懂了陆濛话里藏着的真实提示。
“去查查五年前，有没有涉及米凯莱和卡莫拉的已结或未结案件，不论大小，只要和他们有关的全部都要，这桩案子一定捉到过他的尾巴，却定不了他的罪。”
查布斯说完后就快步走向办公室。
这不是主动协同作案。
维克·耐尔的尸体把陆濛彻底从连环案里摘了出去，可之后李斯的尸体碎块又重新让警察们的视线放回在陆濛身上，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目的。
而杀人者与处理尸体的并非同一人。
这是一场胁迫。
为此第一起案件最有可能留下前者的痕迹，因为从头到尾，两人的利害都不一致。
中间的时间差就是他们警察目前唯一的机会。
“你们去调档案，卢卡跟我去一趟城郊，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这一次大家都小心些，两两行动，不要落单。”
“是，老大！”
看到查布斯旁边坐着的记录员，陆濛抿了抿唇，随即在记录员的示意中在桌子的对面坐下。
查布斯直觉她的眼神有些变了，不再像之前那样满含不确定。
但她没带律师，这让查布斯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查布斯的语气像是寒暄，并不严厉：“又见面了，陆濛小姐。”
陆濛点点头：“查布斯警官。”
“近来还好吗？”查布斯指了指脑袋。
陆濛如实说道：“身体还好，但记忆还没恢复。”
“这有些奇怪。”查布斯注意到陆濛的胸针，扫了一眼，说，“已经过了几个月，我听你当初的主治医生说，这样的神经损害并不是不可逆的，记忆就算缺失也会在短时间内恢复。”
“我的确梦见过一些画面，但不确定是不是真的。”陆濛说，“家庭医生也有为我做过检查，可能有些事情就是急不得。如果想要具体的检验报告，我的律师待会儿可以递交给你。”
查布斯听完这话眼神变得有些犀利：“你不想知道自己过去发生了些什么吗？”
“我摸索了快三个月。”陆濛的神态始终没变，“已经了解过一些了。”
“通过别人？还是通过你自己？”
查布斯问得很尖锐。
“都有。”陆濛说，“长官，我始终相信自己的直觉和判断。”
他们的目光无声对峙着，最后是查布斯先移开了目光。
“让我们来聊聊你的那些梦。”查布斯双手交握，“梦里都有什么？”
陆濛问：“这和今天询问我们的事情有关吗？”
查布斯注意到这句话里的一个词，纠正道：“准确来说和你有很大关系，所以我想先听听你的故事，在我询问你新年期间和你的哥哥到郊外都做了些什么之前。”
闻言，陆濛微微垂下眼，随即说：“很多......都是些很碎的梦，梦里我和一些Alpha在一起，有时候在美第奇美院的画室，有时候是在公寓，他们有的说想把我装进行李箱里带走，有的则想要强迫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所以最终我跳出了窗户，然后我在坠落中无数次被惊醒。”
闻言查布斯想起当初在美第奇学院的那通电话：“你是说最开始那位被虐杀身亡的Alpha维克·耐尔吗？”
“他是其中一个。”
陆濛说。
“你能在梦里看清他们的脸？”
陆濛点头：“基本都很清晰。”
查布斯看了记录员一眼，随后在手底下的资料里拿出一沓一寸照。
“梦里出现过的Alpha都有谁，你能给我们挑出来吗？”
陆濛安静地看着桌上的照片。
只扫了一眼陆濛就意识到，上次查布斯在咖啡馆里带给她的照片也并非毫无保留，她如今虽然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但大脑反馈在梦境中的信息却已经相当完整，尤其是大学到毕业一年后的这五年间，那些爱而不得的矛盾和痛苦就像是深深刻在了她的海马体上，使她失忆了仍然能在梦里捕捉到一些具象的细节。陆濛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大脑的神经损伤正在被自主修复的表现，亦或者是失忆于她而言其实是一种心理创伤的后遗症，这在心理学上也不乏此类案例，可她如今已然如愿以偿，要想再通过同类型的创伤刺激去找回完整的过去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因此在记忆恢复这个问题上，陆濛似乎也只能听天由命。
陆濛边想着，边伸出手，毫不犹豫地拿出了其中的几张照片。
整个过程中查布斯一直盯着陆濛，似乎在分辨陆濛是否在说谎。
当陆濛把七张照片选出来后，查布斯的心稍稍一沉，暗暗吸了口气。
陆濛选出来的都是美第奇学院中确认失踪的Alpha，有两张照片查布斯没给陆濛看过，但它们俨然被选出来了。
“这是那个在梦里说过要把我装进行李箱里的Alpha。”陆濛挑出李斯的照片。
查布斯看着照片上的男人，眉头跳了跳：“我们前两天找到了这个Alpha的尸体碎块，在距离陆家一处郊区房产以及华尔盛工厂不远处的松林。”
陆濛说：“你们是为了这件事请我来的吗？”
陆濛把“请”字咬重了些。
“你不难过吗？你们曾经交往过。”查布斯不答反问，他想起最初看到尸体照片的那个女孩，和那时候相比，现在的陆濛显得太过冷静，“还是说你早就知道他死了？”
“我不知道，但在我的潜意识里，他们都很危险。”陆濛摇摇头，“而且你知道他们不会是我杀的，维克·耐尔是死于被虐杀，李斯从你们只能找出尸体碎块来看，他的死法大概也不会正常到哪里去。他们都是我的前任，性别上有着相似的特征，假设这些Alpha都遇害，那么这是连环凶杀案的可能性更大，但是维克·耐尔死的时候我正在医院昏迷，监控、医生都能为我证明。”
“但他们有一点不同。”查布斯说，“维克·耐尔并没有失踪。”
陆濛抬眼看向查布斯，后者似乎在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那么聪明。”查布斯开口，“当初我到你家的时候你给了我们一条关于尸体的线索，现在呢？”
是死亡时间。
陆濛很清楚维克·耐尔为什么没被藏起来。
他的死亡时间越清楚，她的嫌疑就越低，这就是陆潜没有选择处理尸体的原因。倘若在最开始陆潜就派人把痕迹消除干净，那么在她醒来后，警察便会开始侦查她的坠楼案，也就是说他们很快就会发现维克·耐尔忽然在一夜之间消失在了这座城市里。
而一个人留下的痕迹是没办法永远被消除的，尤其是活人，或许一开始警察们会认为维克·耐克是出于畏罪潜逃，但很快他们就会发现他的失踪太过诡异，只是一桩失足坠楼案，没有人会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成为国际通·缉犯，以查布斯警官的敏锐，很快就会觉察出端倪。
而当警察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或许早已无法分辨出尸体的准确死亡时间，那会让她的处境变得危险，陆潜是知道暴露已成必然，才用了这个方式让她彻底摆脱连环案件的嫌疑。
陆濛也是不久前才明白，她的受伤坠楼的确是陆潜唯一的意料之外，米凯莱不会顾及这些，他巴不得能用自己牵制住陆潜，整件事中，只有陆潜的处境才是最为难也最危险。
陆濛不自觉地为这个事实感到难过，也害怕，害怕当初自己给查布斯的信息最后会成为任何对陆潜不利的凶器，她那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出于被噩梦中的邪恶不安缠紧，便一味迫切地想要摆脱迷雾认清自己，却在有意无意间把陆潜置于更深的险地。
“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虐杀是一种发泄行为，它在被进行的时候往往代表人的控制欲、冲动值与驱动力都达到顶峰，可处理尸体这个行为却不同。”
听了陆濛的话，查布斯说：“前者是展示、挑衅，后者是为了隐藏犯罪。”
陆濛抬眸：“那么冲动犯罪和连环犯罪的区别查布斯警官想必也比我清楚。”
查布斯当然知道。
冲动杀人往往代表着突发性，缺乏预谋与准备，尤其是在强烈的情绪驱动下杀人，也更容易在犯罪现场留下线索和漏洞。
而连环犯罪则恰恰相反，它代表着凶手的更多心理需求而非外部情景，犯罪会随着道德的沦落而逐渐升级，精心策划后的犯罪现场也往往会更具有仪式感，譬如留下明显的作案手法和符号标记。
可这两点似乎都在某些方面与这一长串案件自相矛盾。
查布斯看向陆濛：“你想说什么？”
“这些人里面只有两个人的尸体被轻易呈现在了你们面前，一个是在被虐杀后尸体被艺术化展示，另一个则是先被隐藏后被人为找到。”陆濛把维克·耐尔的照片和李斯的照片并列在一起，“而大部分的尸体却被谨慎处理，至今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处理尸体的原则......”
查布斯接话：“是不让尸体被找到。”
陆濛说：“其他的都做到了。”
这句话让查布斯的心头猛地一凛。
表面上还不动声色。
“这些Alpha里最早失踪的人已经满五年了。”陆濛看着查布斯的表情，“你们找到他们了吗？”
***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下属看着陆潜和陆濛走远，他们带来的律师在一旁全程都没有说话，在陆濛出来后三人一声不吭，查布斯就这么放他们走了，“陆潜还没审呢？”
“陆潜带着律师来的，这是在表示他不会开口。”查布斯点了根烟，他站在走廊尽头拧紧眉，“还是你真的以为我叫他们来是因为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离他们城郊的产业很近？就算陆潜出现在那里，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证明他和命案有直接联系。”
“可陆濛说了一大通最后又好像什么也没说。”眼看着进展好像又卡住了，下属有些着急，“哪怕维克·耐尔的死和她无关，我们也不能断定李斯的死就和她没有关系。”
“她说得没错，这是连环犯罪，有特定模式，且具备重复性。”查布斯说，“受害者都是男性Alpha，出身下城区，都在与陆濛交往后失踪，其中两个惨死，一个已经构成失踪死亡时间。以杀人手法看，虐杀的过程参与者不会超过两个人，我更倾向一个，因为虐杀者往往很难与人分享体验，而受害者失踪前没有跟任何人交代过与平常不同的地方，这也代表诱拐的可能性不大，更有可能是被强行带走，不是用药就是和其他人协同一起绑走，男性的可能性更大，因为受害者体格都很健壮。”
下属说：“如果是这样，所有和陆濛亲近的人都有嫌疑，陆潜是她的哥哥，他有这个动机。”
“亲近的人......”
查布斯的大脑飞速旋转，而后在某一瞬间停住了。
维克·耐尔是在出租屋被虐杀，法医判定过现场的血量，断定那里就是犯罪的第一现场，虐杀者的心理画像很明确，在傲慢与极端的控制欲下，犯罪者对之后的隐藏犯罪现场是毫无兴趣的，所以才能造成那样可怖的出血量以及凶案现场。
可处理尸体的人却与之相反。
缜密、谨慎、除了维克·耐尔，其他失踪的Alpha至今甚至没有留下丁点可以还原作案手法与现场的痕迹，这个人的目的很直白，就是为了隐藏。
查布斯忽然掐掉了烟。
他在这个瞬间忽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中，能早早知晓陆濛的身份，并且能轻易被她信任的人，在过去除了陆潜，还有一个人。
“......第一个受害者。”
下属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第一个受害者！”
查布斯终于听懂了陆濛话里藏着的真实提示。
“去查查五年前，有没有涉及米凯莱和卡莫拉的已结或未结案件，不论大小，只要和他们有关的全部都要，这桩案子一定捉到过他的尾巴，却定不了他的罪。”
查布斯说完后就快步走向办公室。
这不是主动协同作案。
维克·耐尔的尸体把陆濛彻底从连环案里摘了出去，可之后李斯的尸体碎块又重新让警察们的视线放回在陆濛身上，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目的。
而杀人者与处理尸体的并非同一人。
这是一场胁迫。
为此第一起案件最有可能留下前者的痕迹，因为从头到尾，两人的利害都不一致。
中间的时间差就是他们警察目前唯一的机会。
“你们去调档案，卢卡跟我去一趟城郊，有什么消息及时告诉我。这一次大家都小心些，两两行动，不要落单。”
“是，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