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姐,你就签了吧。”

    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人模狗样地站在最前方,背后几个大汉一字排开,一个戴眼镜看着像研究员的人站在中间,满脸写着不耐烦,时不时低头看着手表,男人小心看了一眼他的脸色,转头更加急切地劝说。

    “都是邻里乡亲一场,我还会骗你不成?”

    “真不是我危言耸听,你这病,就是心脏出了问题,有病咱就得治!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杉德医院吗?‘杉德医院,造福人类’,手机里经常放的宣传广告,你听过的吧?这位就是杉德医院的项目负责人,他今天亲自到场,已经是给足了诚意,只要你签了这个合约,杉德医院不仅会全部免除你的医药费,还会给你的孩子留下一笔援助金,你看,悦悦还这么小,你也不想让她失去母亲又流落街头吧?”

    “大骗子!”小孩愤怒的童音响起。

    女人站在院子里,手里攥着斧头,悦悦紧紧抓着她的手,努力想从背后探出头,眼睛里有着惊恐,但更多的是气愤。“你骗人!我明明看到了——!刘毛毛大哥哥,你们答应会治好他的,会让他好好回来的,结果你们就把他丢在了那里!”

    “……丢在了禁猎区边上,下半身不知所踪,上半身肋骨全断,心脏没了,连眼睛都是两个窟窿,要不是我去采药,就真让你们把所有人瞒过去了,”陈姐扯住悦悦,把孩子藏在背后,攥紧了手里的斧头,冷笑一声,“然后你对刘家两口子怎么说的?‘当初跟你们签合约时白底黑字写了,怎么使用、处理他都是衫德医院的权利,什么?你看不懂字?你不识字怪得了谁?’”

    她厉声呵斥,“什么狗屁援助金,就是买命钱!刘家两口子把他下葬的时候,用的还是老两口攒的棺材本!到现在都没收到一毛的援助金!”

    研究员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男人,他顿时汗流浃背,抡起胳膊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怪我!都怪我!”

    他赔着笑,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沾了点唾沫,开始点数,“我这不是最近太忙,忙昏头了嘛!刘家孩子的事情,咱们都不想发生的,这世事无常,治病有意外也很正常的啊,我也是怕伯父伯母知道了伤心才出此下策……援助金答应好的肯定会给的,看好啊!”

    “这!是给他们的,我以个人名义再多出点,”他点出厚厚的一沓钞票,又抽出一沓更厚的纸钞,“这是给你的,还得是陈姐,批评得对,这次是我办事不妥当,你之后签了的话我也多给点,就当是感谢……”

    “滚,”一个碗狠狠砸在男人脚底下,碎片溅了一地,陈姐冷声道,“我死哪都跟你们没关系,拿上你们的臭钱滚。”

    “……”

    男人点钱的动作一顿,原本谄媚的脸阴沉下来,抽搐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唉,算啦。”研究员手一挥,阻止了他的发作。男人脸色一变,急忙点头哈腰地转头赔笑脸,“张博士,真不好意思,这一家性子是倔了点,前期没沟通好让您看笑话了,等我私底下再去跟她……

    “我是说,算啦,”一抹诡异的笑意爬上张博士的嘴角,他的手没有放下去,而是向后招了招,几个大汉顿时围了上来,对着母女俩亮出了枪口,“都是文明人,跟粗人计较什么,文明人就得文明办事,吵吵闹闹像什么样,既然说不通,像这样给脸不要、啊——!!!”

    “——像这样给脸不要脸的疯狗,就得乱棍打死,小火慢炖,大火收汁。”

    白色残影狠狠砸上张博士的脸,将他打得猛一个倒仰,谁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所有人瞪大眼睛看着他跌坐在地,连他自己都愣了好几秒,才捂住了肿起来的腮帮子。

    “我的牙、我的牙!”

    他含糊不清地惨叫着,几颗牙齿和着血丝从嘴里吐了出来,他狠狠抓起刚刚砸在脸上的东西,定睛一看,居然、居然是半个馒头?哪来这么凶残的馒头?!看张博士双眼通红、青筋暴起,气急攻心之下又吐出一颗牙,西装男赶紧狗腿地扶住他,看着那个馒头也是又怒又怕,左右右转到处找人、色厉内荏地质问,“是谁!是谁偷袭!”

    “打畜生还要偷袭?照头打不就行了?”

    我笑嘻嘻地盘腿坐在屋顶上,见他们看过来,抛了抛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这玩意可比芯核好使多了,也就法棍能与之一战,一二三……哟,掉了四颗,战果显赫啊。

    “你是什么人?!敢砸我们的场子,也不怕惹祸上身?”

    “跟你们一样,做点小本买卖的生意人,”我掰了点馒头碎塞嘴里,哎呦,磕牙,但嚼巴嚼巴还能慢慢品出点香味,“虽说比不上杉德医院家大业大,好在一锤子一个坑,没有中间商赚差价,主打一个诚信交易。”

    我懒洋洋地指了指底下的房子,手一转,又指了指陈姐。

    “你们来晚啦,她、那小孩,还有这块地、这房子,已经被我买了。定金尾款一次性缴清,识相点就赶紧滚,少在别人财产里撒泼。”

    “……”陈姐怔了怔,摊开手,一枚芯核静静躺在她手心,光华流转其中,照亮了几个人难看的脸色。

    看着他们骤变的脸,我若有所思。

    唔,这张牌似乎比我想象中要大。与流浪体相伴的世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芯核,陈姐不想要它,是因为这玩意烫手,她怕惹祸上身没这个命拿。但反过来说,只要能力足够,在这些三不管地带,芯核比票子好使多了。

    能随手拿一枚芯核给贫民的人,显然不在乎它的价值,也不在乎拿到它时遇到的危险,以及出手时可能遇到的麻烦。

    ——因为敢这么做的人,要么就是个十足的蠢货,要么本身就是那个“麻烦”。

    “你是哪边的人?黑猎?城市鬣狗?药商?要搅浑水也得讲讲道理吧!”

    看我肆无忌惮的样子,又看了看还在哀嚎的上线,狗腿子心急如焚,开始用黑话试探我底细,“这路不宽,开不动车,让你条道,亮个喇叭先!”(没什么油水的生意,做不动,让给你也行,先报上名号!)*

    我已读乱回,“啤酒真凉,我还坐在大钟旁,真吊!”*

    “???”

    狗腿子气蒙了,估计没见过我这种但凡有一句人话也不至于尽是怪话的深井冰,“装什么逼,刚出社会的愣头青也敢学人替天行道?我看你还年轻,劝你好好掂量掂量,想给别人出头,行这个江湖义气,也得看看几个贱民值不值得你拿命跟我们作对?”

    我乐了。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行走江湖有三种人不能惹,女人、小孩、老人。”

    禁猎区呆了三天差点给我憋死,陈姐不跟我聊天,悦悦年龄太小,这回居然有人上赶着给我递话,我这抽象话张嘴就来了,“我既是个女人,又是个心理年龄只有三天半的宝宝,还是你异父异母的姑奶奶。你现在混成这个样,也是本姑奶奶的错,不小心把人丢了,羊水成精了,只能由我亲自来抹除这个错误咯。”

    伸了个懒腰,我站起身来,“谁让我既不是黑猎,又不是城市鬣狗,也不是药商,更不想当贱民,只是区区来自星星的爱抖露罢了。”

    “没品的东西,连coc都不知道,我跟你们尿不到一个壶啊。”

    这下哪怕瞎子都看得到我身后长着一条威风凛凛的大尾巴了。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我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尖,他们被我帅晕了,酷毙了,如梦初醒地尖叫着往大汉们身后躲,黑洞洞的枪口齐齐向我瞄准,我几乎幻听了一连串san值狂掉的提示音。

    “好热情呀~”

    我笑眯眯地比出三根手指。

    “愣头青新人Vtuber小刀出道首播初配信粉丝限定回!抛个骰子,让我们来一场紧张刺激的人气PK吧!我数三声,看看是我用馒头先给你开瓢,还是你的子弹先击中我?”

    “开枪!开枪——!”

    张博士含糊地大喊着下令,自己转头就跑,扳机齐齐扣下,但我比他们更快。

    “三。”

    能绞断流浪体的红线自然能毫不费力地绞断枪管,炸膛——!剧烈的火花直接在脸上爆开,枪手们捂着眼睛惨叫起来。陈姐抱着悦悦往屋内跑,我从屋檐上跳下来,抄着馒头信步于丧家之犬中,往他们的头上就是一通暴扣,左一耳刮子右一大比兜。它还在C还在C!它还在GO还在GO!红线的加持下半只馒头打出了成吨的伤害!

    “二。”

    西装男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反应过来后拔腿就往外跑,我瞄准他的后脑勺一丢,正中红心!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陈姐突然从屋内冲了出来,举起斧头就是狠狠补刀。

    抹了抹脸,我冲她笑起来,“夫人这回不与我生分了?”

    “我还没窝囊到要一个陌生人替我挡灾。”她脸色发白,神色肃穆,没心思跟我开玩笑,动手显然对她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心理负担,但她手上的斧头依然拿得很稳。

    “杉德医院给每个推荐人都配了联络机,你的尾巴被他们看到了,一旦消息泄漏,不知道会有多少势力会来追杀你,”陈姐深吸一口气,按住自己的心口,“我一个芯源症的病人,他们都变着法地想骗我去做人体实验,更别说你,不能让他把消息传递出去,不然后果很严重。”

    “这里剩下的我来解决,”她看向我,眼中充满了决绝,“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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