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彻!”

    “你喜欢中式婚礼还是西式婚礼?算了,没必要纠结,都来一份,我们可以换一个地区换一种风格。”

    “秦彻!!!”

    “婚服现在定制正好,我记得最近那个很有名的设计师,正好要出席某个富豪的晚宴。她的设计风格很适合你,等回去翻给你看看,我去邀请她亲自操刀。”

    “秦彻——!!!”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认识猎人协会吗?我让他们去预约一下,邀请猎人协会成员集体出席。还有没有别的想认识的?告诉我,一起办了。”

    “认识你大爷啊——!!!”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秦彻左转右转。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一路自说自话,健步如飞。

    我试图让他停下,又是伸手拽,又是用尾巴缠,又是用红线拉。碍于他身上只剩下一条裤子,大部分的劲儿都只能招呼在他腰上。

    结果他像带着老版本弹射起步、钢筋铁骨+为马而马、小翅膀,通电后不走大门不跳地窖,直接弹射了大半张地图的挂狗,看得人直呼出生技能啊,真出生。

    而我是刚下载游戏,拿着个白板护士追在他屁股后边,飞一下呕一下,被迫佛系的菜狗,追得我差点岔气。

    他还时不时从沉思中抬头,看看我。

    见我累得停下来喘气,走了过来,带着那让我恨不得自戳双目的灿烂笑容,伸手把刚给我理好的头发薅成了鸡窝。

    完了,遮沙避风了。

    我绝望地想。

    一套技能下去没有任何作用,秦彻越走越快,裤腰带反倒开始摇摇欲坠,再这么拉扯下去,他裤子都要不剩了。

    我正在崩溃地想要不随他算了,这脸面真的非要不可吗,大不了我回山野里去当一辈子马喽,问就是我是六耳猕猴,就见他从兜里抽出手机,张嘴就是,“喂,薛——”

    “——削弱人类,加强屠夫!!!”

    管不了什么衣服了,再这样下去我脸真的要丢尽了!我急得直接跳上他的背,缠住他的腰,勒住脖子就去抢他手机。

    “喂你好刚刚他打错电话了没你们什么事玩去吧!”

    ……诶。

    我捧着手里黑漆漆的手机屏发愣。

    轻轻松松就被我抢到手了,但是没有通话界面也没有身份识别界面,难道……

    缓缓低下头,我跟秦彻含笑的眼睛对上。暗红色的眼睛一片清明,见我愣愣地看向他,秦彻嘴角噙着笑,对我一挑眉,就好像刚刚那个治好了也流口水的大傻子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不对,我才是那个大傻子!

    我回过神,猛地抬头环顾周围,才发现我已经追着他来到工厂附近了,而我这个大路痴被他一路吊着往回跑,居然丝毫没有察觉。

    “卑鄙!你暗算我!”

    正想跳下来,秦彻铁箍一样的胳膊紧紧夹住我的大腿,还缺德地用Evol将我俩的腰捆在了一起,简直生怕我跑了。我也是给气笑了,一巴掌拍在他的肱二头肌上,等下,这个手感好像还不错,再拍一巴掌!

    我像拍着惊堂木一样,将他的肩膀拍得啪啪响,阴阳怪气起来。

    “难怪说~难怪说~”

    “难怪刚刚吵着吵着,突然跳戏到结婚去了,我当是某人找死失败,失心疯了,合着是拿激将法激我,千里迢迢把我骗回来呢?真是苦了秦老板,装了一路的傻子,只为骗个真傻子!”

    “赔本的买卖你也干,也不怕被你的敌人看见,笑话你一辈子?”

    “傻子可没你这么难搞定,”秦彻优哉游哉地背着我,任由我拿他肩膀泄愤,“很亏吗?我觉得很值,光是你脸上不服输的表情,已经够回本了。”

    “谁叫某人软硬不吃,逼得我出此下策。所幸荒郊野外没有摄像头,不然要是被我的敌人看到,我围着你这一路转圈圈、笑得露出八颗牙的样子,恐怕会做一辈子的噩梦。”

    “关我屁事,”我老大不高兴,撇着嘴,“爱咋咋,别拉着我陪你一起丢人。”

    “嘴真犟,不愧是崴了脚都要强撑的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他轻笑一声,“可惜你只长尾巴不长耳朵,不然也是一耳朵的犟种毛。”

    “你——”

    “还有,纠正一点,你说的不完全对,”他打断了我的蓄力条,“不是骗你。”

    “我没有骗你。”

    秦彻又强调了一遍。

    “理由是假的,但是承诺是真的。只要你点头,刚刚说过的所有话,我随时可以做到,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找我兑现,我的承诺对你永远有效。”

    “……”

    我默默缩回去,隔了半响,才磨着牙开口。

    “算你识相,你要是真的抽风,敢在这种时候把那句话变现,我就掉头就走。”

    我像个女鬼一样阴恻恻地说,将冰凉的手放在他脖子上,用指甲威胁地比划了一下。

    “然后把头喂狗。”

    没有相处的阶段,没有磨合的阶段,没有确认关系的阶段,没有见家长见朋友,刚见了两面就想把我拐去结婚,昭告天下,找死呢这不是。

    各位朋友记住了,这是妥妥的骗婚行为!纸片人不会伤害我,但他现在可是大活人!虽然我没有能给他骗的,他还要倒贴给我,但秦彻只要给钱给颜给命就够了,我结婚要考虑的就多了!

    ……好吧,以上是开玩笑的,没有人能比他更值得信任了,我就是觉得他纯欠收拾。

    “看来我不用表演拿首好戏了?”被我的无情铁手硬控,秦彻轻嘶了一声,“没有直接拒绝,意思是以后还有变现的机会?”

    “你的话能像你身上的布料一样少吗?”我不客气地给了他一个脑瓜崩,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敲他头了,“好好走路,当好你的坐骑。”

    “原来是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秦彻假模假样地抱怨了起来,“驴都有根萝卜吊着,怎么轮到我,连句口头承诺都没有。”

    “……我又没在你脖子上套缰绳,你可以现在撒蹄子跑路,随便你。”

    “那可不行,”他故意把我往上颠了颠,我没抓稳,摇晃着惊叫了一声,惹来他的坏笑,“好不容易把你拐到这里了,还能放你走?想得美,抢到了就是我的了。”

    “……”我不说话了。

    “话说,难道你刚刚是真以为我疯了?”

    这家伙今晚的话好像格外多,我已经累坏了,有点昏昏欲睡,他还兴致勃勃跟我复盘。

    “看着你一路上费尽心思地阻止我踩进沼泽,着急忙慌地赶跑拦在前面的毒蛇,火急火燎地踹飞想来拱我的山猪……其实还挺有趣的。”

    秦彻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当个傻子好像也不错。”

    “……我就应该把你浸化粪池,”我将头埋在他肩膀上,闷闷地说,“我才是个傻子,行了吧,尽情嘲笑我吧。”

    本来不想管的,但这家伙是真够霉比的。

    一路上,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什么都冲着他来,好不容易把那些神奇动物赶走,转头就看见他目不斜视地朝着一坨牛屎走过去,成功打消了我最后一丝怀疑,赶紧连拖带拽给他扯回来。

    他明明很爱干净的啊!

    谁知道这家伙都是装的!对自己真够狠啊,真下得去手骗我啊!不愧是能占据一方的霸主,我服气了还不行吗!

    “……”

    一只手落在我的头顶,轻轻拍了两下。我闷闷不乐地抬起眼,看见秦彻偏过头看着我,清澈的月光反射在他的眼中,像一面剔透的镜子,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恶意。

    “不是捉弄你,没有嘲笑你。”

    秦彻转回头去,他清了清嗓子,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你在我身边活蹦乱跳的样子,我很喜欢,我想多看看。”

    我迟钝地眨了眨眼睛。

    等到脑子理解了这句话,已经来不及把耳朵堵上了,全身的血液瞬间涌上了脸。但更让我目瞪口呆的是,说完这句话后,红晕也一点一点爬上了秦彻的耳朵。

    不是,哥们,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看着眼前红得能滴血的耳朵,我瞬间抠紧了脚趾,一巴掌捂住了脸。秦彻察觉到我的动静,动了动,想回头看我,被我同样一巴掌按住了后脑勺。

    “……不许看。”

    脸烫得要冒蒸汽了,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尾音都在不由自主地抖,“不然,我们就在这同归于尽。”

    “……嗯。”

    毛茸茸的脑袋在手心动了一下,依靠着的肌肉也僵硬了起来,我听到秦彻闷闷地从鼻腔应了一声。

    我们披星戴月,沉默地顶着夜色前进,一时间周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虫鸣、风声、脚步声,还有交织的呼吸声,我趴在他的背上,剧烈而又坚定的心跳声在耳边蓬勃跳动。

    ……啊,混蛋,这个混蛋。

    将头靠在他背上,我咬住自己的手臂,将无声的尖叫咽进嘴里。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说话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混蛋,混蛋,混蛋秦彻,总是说这种话!

    在即将跨过一条溪水时,秦彻停下了脚步,我脸上的热度也终于散去。

    黑漆漆的工厂匍匐在前方,沉默地张着巨口,月色在铁质的獠牙上反射出一点寒光,虫鸣消失了,只有面前的溪水不知疲倦地潺潺流动,汇聚成窸窸窣窣的梦呓。

    “我不会强迫你选择。”

    秦彻说。他望向前方,始终没有回头,细密的睫毛在他眼睑投下一块浅浅的阴影。

    “虽然是用手段,把你连哄带骗拐了回来,但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停留在这99%的路程,这样也可以。我会退出你的计划,永远不去扰乱你,不让你那么为难。”

    “单方面的毁约不具备法律效益,我不认同。但盟友的意见同样重要,用你的话说,人是不能踏入同一条河流的,这个意见我采纳了。”

    秦彻看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溪水,清浅的溪水卷来一片落叶,打着小小的旋涡,在我们面前停驻,搅成细碎的泡沫。

    “所以,这是最后的机会,要想清楚,一旦跨过这条溪水,我就不会再给你任何退路了。”

    “我……”

    看着面前只到脚踝的小溪,秦彻固执的小半张侧脸,安静的工厂,我握紧了手心,深吸一口气。

    “我——”

    “哟!老大,你们回来了?”

    正准备开口,突然响起的人声吓了我一跳,我差点从秦彻背上飞起来。

    薛明薛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了出来,站在对岸,贱兮兮地笑着挥手,跟我们打招呼。

    “二队已经收工了,杉德医院那群家伙跑得还——”

    薛明本来往前走了几步,打算趟过小溪,看清我和秦彻的状态后,直接一个稍息——立正——向~后转!砰地一下跟薛影撞到了一起,真脆,好听就是好头。

    “二队?杉德医院?你们火并了?”

    我探头询问两个活宝。

    “没什么没什么!你们继续啊哈哈哈哈,我们不打扰了!”薛明回头扯了一嗓子,直接拽住了薛影,“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疯?”薛影捂着面具吃痛地问,“看什么看,有没有点眼力见?走走走快走!”薛明推搡着自己兄弟往回走。

    两个人你推我挤,在原地来了一段激情gai舞,一看就是在东北冰雪大世界练出来的。

    “……滚。”秦彻看不下去了,深吸一口气。

    “好的!我们这就滚!马上滚!”

    “谁让你们滚了?”

    我从腰间抽出钢筋,挽了个棍花,横在秦彻脖子面前,冲着他们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你们老大现在可是我的人质,连他的小命都在我手里,想走,经过我允许了吗?”

    尾巴缠上秦彻的腰,勒住,我满意地听到秦彻闷哼一声。

    不错,还挺配合嘛,算你小子识相。

    “赶紧的,把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地交代清楚!”收紧手上的钢筋,我凶神恶煞地说,“不然我就把你们老大吃了!”

    双子沉默着转头,两颗脑袋歪着,齐齐看着我们,像树上的小鸟在观察愚蠢人类的迷惑行为。

    “……嗯。”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他,过了一会儿,秦彻才闷闷地开口。

    “我是人质,听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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