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斗与商战
“先敬罗衣后敬人。你这个样子无疑是告诉所有人，你认输了。”
舒誉宁把礼品袋往阿May桌上一放。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
阿May是《星秀》杂志的主编之一，也是舒誉宁在圈里相交多年的好友。在她的印象里，阿May总是一副清爽干练的模样。
眼前这个人，头发油腻腻的，用一个廉价的鲨鱼夹别在脑后，黑眼圈快掉到鼻尖，垃圾桶里全是喝空了的咖啡杯。
“没办法。”阿Ma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言语里满是疲惫。“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自己拼一把的机会了。对不起啊，最近太忙，都没去医院看你。”
“我明白的。”她和阿May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些虚的。
现在，他们编辑部也在内斗的关键阶段。
他们的总编任期已满，即将调任。下一任总编的人选，在阿May和另外两个主编之间推选。
只不过谁都知道阿May是陪跑的炮灰，她自己也知道。
她的两个对手，一个是家里做珠宝生意的富二代，来往的顶流明星、高奢品牌，多如牛毛。另一个，更是简单，现任总编的侄子，直接继承了他姑姑所有的娱乐圈人脉。
阿May也是没办法，她虽然有资历、有经验，但也意味着到了事业的瓶颈期。这次总编晋升，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争一争。
前世，阿May升职失败后，就被调离了现任的岗位。此后的职业生涯，她只能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部门，庸庸碌碌着。
对此，舒誉宁还是感同身受的。在娱乐圈这个名流名利场，她们这些没后台没背景的打工人，每天都像在走钢丝，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阿May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和舒誉宁寒暄起来：“听说你离开ACT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么？”
“先别说我了，说说你。”
阿May苦笑一下，自己这幅样子还需要规划吗？眼下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
舒誉宁也不想再和她兜圈子，把整理好的资料递到她面前：“不知道这个东西算不算雪中送炭？”
阿May只是翻了看了几行，瞬间满血复活。
舒誉宁不愧是前头部经纪人，她太知道当下的观众想看什么。
公司内斗、高层商战、顶流爱豆黑料，没有一个字是废话，就连标点符号都精准踩在了看客们的痛点之上。
“何止是炭，你直接送了座火山给我。”
如果把这些材料整理成系列报道，一定能霸占热搜榜。
兴奋之余，阿May也猜到了舒誉宁另有来意。
“要给你多少线人费？”
“不用钱。”
“你知道我不是在和你谈钱。”
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往往是免费的。
“上次你跟我说的那家影视投资公司，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有个项目想和他们谈谈。”
不久前，阿May跟她提过。有一家新兴的影视投资公司，钱不多，也没什么认识的大佬，想让舒誉宁牵线，找几个好一点的影视投资项目。那时的舒誉宁是做爱豆经纪的，没有什么需要影视投资的地方。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没想到，阿May一句无心的话，成为了舒誉宁扭转乾坤的重要砝码。
“就这么简单？”
阿May有些惊讶，但是舒誉宁态度真诚，她也没再问下去。
舒誉宁没多说，是她觉得没必要。她们相识这么多年，这点信任和默契还是有的。
她相信阿May上位总编以后，会投桃报李，成为她最坚实的舆论力量。到时候，她更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舒誉宁，从地狱杀回来了。
阿May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个小时，报道就出来了。
瞬间，微博瘫痪。
ACT这几年发展势头正猛，也因此在圈里树立了不少竞争对手。眼看着这么大个瓜送上门，对家公司们纷纷下场给这篇报道买热搜。很快，大大小小的社交网络都贴满了ACT商战的新闻。
Vibe男团的粉丝更是这场舆论战的主力军。她们乐此不疲地给这些新闻添热度，谩骂着ACT，到处说自家哥哥在这家破公司过得多么多么惨。
可她们忘了，公司和艺人本来就一体的。公司倒台，艺人怎么可能独善其身？粉丝自以为的“我愿意为了哥哥与全世界为敌”的伟大做派，其实都是在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舒誉宁刷着评论区，悠闲地喝着咖啡，观赏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场好戏。
急促的铃声响起，舒誉宁一看，竟然是方总。
居然还有心思给自己打电话，看来今天这事儿还是不够他忙的。
“喂……”
舒誉宁刚说了一个字儿，电话那头就传来方总暴怒的声音。
“舒誉宁你什么意思？封口费我可没少给你，你居然出卖我！”
“我严格履行我们的约定，那些照片我可一张都没放出去。”
但是后续会不会被其他公司或者记者扒出来，那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你……”方总还想再骂点什么，就被舒誉宁打断了。
“有空来我这兴师问罪，不如想想怎么凑齐那五个亿。挂了。”
挂断电话，舒誉宁便把ACT所有相关的人全部拉黑。
再次见到阿May，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剪了头发，身上穿着新定制的高级西装，熬夜产生的痘痘和黑眼圈也都一一消失。
“May总编，以后多多关照。”
“下周才是就任仪式，到时候再改口吧。”
阿May给舒誉宁看了份数据报告。
ACT商战内幕的报道是编辑部成立以来，数据最高的报道。靠这篇报道，编辑部赚得盆满钵满不说，还拿下了新一轮的融资。总部几个高层一高兴，马上就发了OA，告诉所有人，下一任总编由阿May出任，还奖励了阿May他们小组50%的全年奖金。
“难怪做了新西装，好几万吧？”
“你说的，先敬罗衣后敬人。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ACT的上市资料给证监会驳回了。他们拉了这么高的杠杆冲这次的IPO，怕是兜不回来了。”
“活该。”一个草台班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
两个人正聊着，阿May约好的影视投资公司就到了。
有阿May的帮忙，对方很快就确定了对舒誉宁投资。只是这个钱，实在少了点。
对方给的金额是四百万。舒誉宁也没过多坚持，她看得出来，对方真没什么钱。这四百万大概是他们公司能给的全部预算了。
她自己手里还有两百万，凑一凑，总共六百万。说实话，挺拮据的。
阿May见她又是签演员，又是成立工作室，现在还拉起了影视投资。是不是已经了下一步的具体打算。
“你知道傅明宇吗？”
“就那个怪胎啊？”一听到舒誉宁提这个名字，阿May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傅明宇是个新锐导演。曾经在水城留学，攻读电影系。留学期间，他拍了一个电影短片。凭借这部短片，一举拿下了水城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短片奖”和“评审特别奖”，成为国际影坛备受关注的天才导演。
他学成回国后，阿May还想去做个专访。结果被他不留情面地赶了出来。用他的话就是：“不和不懂电影艺术的人废话。”
不仅阿May在他那里吃了闭门羹，其他上门找他的投资方、影视公司，结果都一样。他天天把“厌恶资本”“电影艺术”挂在嘴边。渐渐地，人们从对他的评价，也从“天才”变成了“怪胎”。
前世，这个怪胎得罪了圈里不少人，没人给他投资拍电影。因此，他也从未有过长篇电影面世。这个名字，早被人遗忘在了娱乐圈的某个角落。
“阿宁，你听我一句劝。你想要导演，我给你找就是了。傅明宇这种怪胎，真的算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再一次来到了傅明宇的工作室门口，舒誉宁不停地深呼吸，告诫着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吵架，学会忍耐，合作为上，皆大欢喜。
推开门，只穿着简单T恤的傅明宇像她前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蹲在地上，拍一株兰花。
前世，舒誉宁并不知道他那时在干嘛，想和他打个招呼，刚开口就被傅明宇骂了。
原因是她发出了声音，干扰了他的拍摄。他说他正在用植物拍一段象征岁月轮回的短片，而舒誉宁的不请自来打破了这美好的意境，亵渎了他的艺术。
舒誉宁诚挚地道歉了，但是他不领情。一来二去，舒誉宁也气得不行，两个人唯一一次会面就这么不欢而散。
这次她学聪明了，换了双怎么踩都没声音的软底鞋，手机也开了静音。保证在傅明宇开口前，她绝不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傅明宇终于收工了。
“你谁啊？”
他早就注意到舒誉宁了，本想把她赶出去。没想到她这么有耐心，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傅导您好，我是千杉的经纪人舒誉宁，前不久给您发过邮件。”
邮件，是意料之内地没有收到回复。舒誉宁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有不请自来，提前通知过你了。
傅明宇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收拾好东西，撂下一句话：“我不和商人合作。”
果然还是这幅讨人厌的嘴脸啊。真这么不屑和商人合作，做什么导演啊！
“用植物的生长衰落象征着岁月流转，傅导果然很有想法。”
傅明宇停下了脚步。
舒誉宁满意地笑了一下，就知道他爱听这个。
这种艺术家虽然不好沟通，但是对“伯牙子期”这样的知音有着谜一般的执着。舒誉宁只要时时刻刻表现出“我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我懂你”的样子，不怕傅明宇不听话。
“你看得懂？”
以前的她，确实看不懂。但现在不同了，她死过一次。岁月轮转，生命兴衰，没有人比她这个亲历者更有发言权。
她口若悬河地说着自己对这部片子的解读，把傅明宇唬得一愣一愣的。
傅明宇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逐渐有了肯定的神情，舒誉宁也结束了她的演讲。
“傅导，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你推掉了这么多合作方，不就因为他们不懂你吗？”
说完这话，舒誉宁自己都被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就傅明宇这种整天神神叨叨的怪胎吃这套。
“你确实懂点电影艺术的皮毛。但凭这个想和我做知音，你还不够格。”
给你脸了是吧！
舒誉宁恨不得把他的头摁进水池里，给他洗洗脑子。
再次深深吸了几口气，舒誉宁才没让自己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你现在在写的那个剧本，我们真的很感兴趣。”
这个剧本名为《浪潮》，讲述的是上世纪90年代一群小人物在时代洪流中颠沛流离的年代大戏。是现在拿奖的大热的题材。
“你居然连我在写什么剧本都知道？”
“不做充分的准备，我不会来打扰你的。傅导，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合作的机会？”
“想合作，约法三章。第一，我没有资金，需要你去拉投资。第二，我不接受任何投资方的指手画脚，包括你。第三，合作由我说了算，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结束合作。”
好一个软饭硬吃。傅明宇这人虽然没钱，但是他有病！
不过这恰恰燃起了舒誉宁的斗志，她倒是很想看看，落入她手里的傅明宇还能保持这个清高的样子多久。
“祝我们合作愉快。”
舒誉宁把礼品袋往阿May桌上一放。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出言提醒。
阿May是《星秀》杂志的主编之一，也是舒誉宁在圈里相交多年的好友。在她的印象里，阿May总是一副清爽干练的模样。
眼前这个人，头发油腻腻的，用一个廉价的鲨鱼夹别在脑后，黑眼圈快掉到鼻尖，垃圾桶里全是喝空了的咖啡杯。
“没办法。”阿May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言语里满是疲惫。“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为自己拼一把的机会了。对不起啊，最近太忙，都没去医院看你。”
“我明白的。”她和阿May都认识这么多年了，不在乎这些虚的。
现在，他们编辑部也在内斗的关键阶段。
他们的总编任期已满，即将调任。下一任总编的人选，在阿May和另外两个主编之间推选。
只不过谁都知道阿May是陪跑的炮灰，她自己也知道。
她的两个对手，一个是家里做珠宝生意的富二代，来往的顶流明星、高奢品牌，多如牛毛。另一个，更是简单，现任总编的侄子，直接继承了他姑姑所有的娱乐圈人脉。
阿May也是没办法，她虽然有资历、有经验，但也意味着到了事业的瓶颈期。这次总编晋升，哪怕希望渺茫，她也要争一争。
前世，阿May升职失败后，就被调离了现任的岗位。此后的职业生涯，她只能在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部门，庸庸碌碌着。
对此，舒誉宁还是感同身受的。在娱乐圈这个名流名利场，她们这些没后台没背景的打工人，每天都像在走钢丝，随时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阿May终于停下手里的工作，和舒誉宁寒暄起来：“听说你离开ACT了，下一步有什么打算么？”
“先别说我了，说说你。”
阿May苦笑一下，自己这幅样子还需要规划吗？眼下的日子都过得一塌糊涂。
舒誉宁也不想再和她兜圈子，把整理好的资料递到她面前：“不知道这个东西算不算雪中送炭？”
阿May只是翻了看了几行，瞬间满血复活。
舒誉宁不愧是前头部经纪人，她太知道当下的观众想看什么。
公司内斗、高层商战、顶流爱豆黑料，没有一个字是废话，就连标点符号都精准踩在了看客们的痛点之上。
“何止是炭，你直接送了座火山给我。”
如果把这些材料整理成系列报道，一定能霸占热搜榜。
兴奋之余，阿May也猜到了舒誉宁另有来意。
“要给你多少线人费？”
“不用钱。”
“你知道我不是在和你谈钱。”
世界上最贵的东西，往往是免费的。
“上次你跟我说的那家影视投资公司，联系方式给我一下，我有个项目想和他们谈谈。”
不久前，阿May跟她提过。有一家新兴的影视投资公司，钱不多，也没什么认识的大佬，想让舒誉宁牵线，找几个好一点的影视投资项目。那时的舒誉宁是做爱豆经纪的，没有什么需要影视投资的地方。这件事也就搁置了下来。
没想到，阿May一句无心的话，成为了舒誉宁扭转乾坤的重要砝码。
“就这么简单？”
阿May有些惊讶，但是舒誉宁态度真诚，她也没再问下去。
舒誉宁没多说，是她觉得没必要。她们相识这么多年，这点信任和默契还是有的。
她相信阿May上位总编以后，会投桃报李，成为她最坚实的舆论力量。到时候，她更要让所有人知道，她舒誉宁，从地狱杀回来了。
阿May的速度很快，不过两个小时，报道就出来了。
瞬间，微博瘫痪。
ACT这几年发展势头正猛，也因此在圈里树立了不少竞争对手。眼看着这么大个瓜送上门，对家公司们纷纷下场给这篇报道买热搜。很快，大大小小的社交网络都贴满了ACT商战的新闻。
Vibe男团的粉丝更是这场舆论战的主力军。她们乐此不疲地给这些新闻添热度，谩骂着ACT，到处说自家哥哥在这家破公司过得多么多么惨。
可她们忘了，公司和艺人本来就一体的。公司倒台，艺人怎么可能独善其身？粉丝自以为的“我愿意为了哥哥与全世界为敌”的伟大做派，其实都是在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舒誉宁刷着评论区，悠闲地喝着咖啡，观赏着自己亲手导演的这场好戏。
急促的铃声响起，舒誉宁一看，竟然是方总。
居然还有心思给自己打电话，看来今天这事儿还是不够他忙的。
“喂……”
舒誉宁刚说了一个字儿，电话那头就传来方总暴怒的声音。
“舒誉宁你什么意思？封口费我可没少给你，你居然出卖我！”
“我严格履行我们的约定，那些照片我可一张都没放出去。”
但是后续会不会被其他公司或者记者扒出来，那可不是她能控制的。
“你……”方总还想再骂点什么，就被舒誉宁打断了。
“有空来我这兴师问罪，不如想想怎么凑齐那五个亿。挂了。”
挂断电话，舒誉宁便把ACT所有相关的人全部拉黑。
再次见到阿May，她的精神状态明显好多了。剪了头发，身上穿着新定制的高级西装，熬夜产生的痘痘和黑眼圈也都一一消失。
“May总编，以后多多关照。”
“下周才是就任仪式，到时候再改口吧。”
阿May给舒誉宁看了份数据报告。
ACT商战内幕的报道是编辑部成立以来，数据最高的报道。靠这篇报道，编辑部赚得盆满钵满不说，还拿下了新一轮的融资。总部几个高层一高兴，马上就发了OA，告诉所有人，下一任总编由阿May出任，还奖励了阿May他们小组50%的全年奖金。
“难怪做了新西装，好几万吧？”
“你说的，先敬罗衣后敬人。还有个消息要告诉你，ACT的上市资料给证监会驳回了。他们拉了这么高的杠杆冲这次的IPO，怕是兜不回来了。”
“活该。”一个草台班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少斤两。
两个人正聊着，阿May约好的影视投资公司就到了。
有阿May的帮忙，对方很快就确定了对舒誉宁投资。只是这个钱，实在少了点。
对方给的金额是四百万。舒誉宁也没过多坚持，她看得出来，对方真没什么钱。这四百万大概是他们公司能给的全部预算了。
她自己手里还有两百万，凑一凑，总共六百万。说实话，挺拮据的。
阿May见她又是签演员，又是成立工作室，现在还拉起了影视投资。是不是已经了下一步的具体打算。
“你知道傅明宇吗？”
“就那个怪胎啊？”一听到舒誉宁提这个名字，阿May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傅明宇是个新锐导演。曾经在水城留学，攻读电影系。留学期间，他拍了一个电影短片。凭借这部短片，一举拿下了水城国际电影节的“最佳短片奖”和“评审特别奖”，成为国际影坛备受关注的天才导演。
他学成回国后，阿May还想去做个专访。结果被他不留情面地赶了出来。用他的话就是：“不和不懂电影艺术的人废话。”
不仅阿May在他那里吃了闭门羹，其他上门找他的投资方、影视公司，结果都一样。他天天把“厌恶资本”“电影艺术”挂在嘴边。渐渐地，人们从对他的评价，也从“天才”变成了“怪胎”。
前世，这个怪胎得罪了圈里不少人，没人给他投资拍电影。因此，他也从未有过长篇电影面世。这个名字，早被人遗忘在了娱乐圈的某个角落。
“阿宁，你听我一句劝。你想要导演，我给你找就是了。傅明宇这种怪胎，真的算了。”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再一次来到了傅明宇的工作室门口，舒誉宁不停地深呼吸，告诫着自己：不要生气，不要吵架，学会忍耐，合作为上，皆大欢喜。
推开门，只穿着简单T恤的傅明宇像她前世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蹲在地上，拍一株兰花。
前世，舒誉宁并不知道他那时在干嘛，想和他打个招呼，刚开口就被傅明宇骂了。
原因是她发出了声音，干扰了他的拍摄。他说他正在用植物拍一段象征岁月轮回的短片，而舒誉宁的不请自来打破了这美好的意境，亵渎了他的艺术。
舒誉宁诚挚地道歉了，但是他不领情。一来二去，舒誉宁也气得不行，两个人唯一一次会面就这么不欢而散。
这次她学聪明了，换了双怎么踩都没声音的软底鞋，手机也开了静音。保证在傅明宇开口前，她绝不发出一点声音。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傅明宇终于收工了。
“你谁啊？”
他早就注意到舒誉宁了，本想把她赶出去。没想到她这么有耐心，一等就是几个小时。
“傅导您好，我是千杉的经纪人舒誉宁，前不久给您发过邮件。”
邮件，是意料之内地没有收到回复。舒誉宁的言下之意就是，我没有不请自来，提前通知过你了。
傅明宇连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收拾好东西，撂下一句话：“我不和商人合作。”
果然还是这幅讨人厌的嘴脸啊。真这么不屑和商人合作，做什么导演啊！
“用植物的生长衰落象征着岁月流转，傅导果然很有想法。”
傅明宇停下了脚步。
舒誉宁满意地笑了一下，就知道他爱听这个。
这种艺术家虽然不好沟通，但是对“伯牙子期”这样的知音有着谜一般的执着。舒誉宁只要时时刻刻表现出“我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我懂你”的样子，不怕傅明宇不听话。
“你看得懂？”
以前的她，确实看不懂。但现在不同了，她死过一次。岁月轮转，生命兴衰，没有人比她这个亲历者更有发言权。
她口若悬河地说着自己对这部片子的解读，把傅明宇唬得一愣一愣的。
傅明宇的眼神从一开始的不屑到逐渐有了肯定的神情，舒誉宁也结束了她的演讲。
“傅导，千金易得，知音难觅。你推掉了这么多合作方，不就因为他们不懂你吗？”
说完这话，舒誉宁自己都被酸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也就傅明宇这种整天神神叨叨的怪胎吃这套。
“你确实懂点电影艺术的皮毛。但凭这个想和我做知音，你还不够格。”
给你脸了是吧！
舒誉宁恨不得把他的头摁进水池里，给他洗洗脑子。
再次深深吸了几口气，舒誉宁才没让自己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你现在在写的那个剧本，我们真的很感兴趣。”
这个剧本名为《浪潮》，讲述的是上世纪90年代一群小人物在时代洪流中颠沛流离的年代大戏。是现在拿奖的大热的题材。
“你居然连我在写什么剧本都知道？”
“不做充分的准备，我不会来打扰你的。傅导，愿不愿意给我一个合作的机会？”
“想合作，约法三章。第一，我没有资金，需要你去拉投资。第二，我不接受任何投资方的指手画脚，包括你。第三，合作由我说了算，我随时随地都可以结束合作。”
好一个软饭硬吃。傅明宇这人虽然没钱，但是他有病！
不过这恰恰燃起了舒誉宁的斗志，她倒是很想看看，落入她手里的傅明宇还能保持这个清高的样子多久。
“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