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时祺搭配圆善所做“特殊”吃食把堆积“生辰礼物”慢慢吃完时,那些昂贵礼物也都陆续归还。

    其中两件比较特殊,一件中等玉镯来自雍鸣,从他现下伪装身份判断,应该没有如此雄厚财力。而且之前两人毫无交流现在势同水火,他没有立场。

    所以当表哥顶着硕大黑眼圈双目无神进学时,方时祺明白是他在搞鬼,肯定被雍鸣教训了。

    那块玉璧价值不菲,她请祖父亲自写信致歉,又加礼品还回去,家仆又一脸为难送回。来来去去几次,最后又回到她手里。

    这李家当真让人生厌,当年上门提亲态度诚恳,却是以身体为由只想纳她做妾。被祖父直接打出去。如今还敢送礼来恶心人,真是不识好歹。

    陪祖父吃完午食,圆善收拾完餐盒,她们便一起回方府。

    方伯辉看着孙女瘦弱背影,在心底默默叹一口。低头看学生策论。

    其实,最近细看孙女脸色似乎稍有好转,所以对于她私下隐瞒之事,他便没有深究。

    小径通幽,这条路以往只有自己一个人行走,前行可至方府后门,方便她往来两地。

    今日却多了不速之客。

    她站在竹林后不动,只想避开这不必要麻烦,可麻烦早盯着她,不等到她过去誓不罢休。

    戏弄还是诉衷情,无所谓。

    她对这些躁动幼稚富家郎君没有感觉。她生命很珍贵,不想无端浪费时间关注无意义的人。

    “这人的恶念真大。”魔评价。

    好似知道她被自己吓住不敢走过来一样,那人领着一众狐朋狗友绕过竹林直接拦住她去路。

    “李郎君,青天白日,你想干什么?”看出他目的是方时祺,圆善有些着急,她小身影挡在前面,日常开朗嗓音此刻带着严厉。

    这人家里富不过是第二代,贿赂县令又找人轮番说情,方伯辉烦不胜烦才同意让他来盛林书院进学,碍于他家所作所为,指望放在眼皮底下约束管教。

    但是因逃课、喝酒、斗殴、作弊已被通报数次,方伯辉已经快忍无可忍,打算若再犯错即使天王老子来说情,这个人也必须开除。

    “我想见你家娘子,”李御杰高大俊秀,李家是本地豪绅,在众多择亲对象里属于不错选择。

    但是过早沾染恶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浮华油腻。

    已经被酒色之气沾染浑浊的眼睛看向方时祺;“青天白日,能干什么。”

    他身后一众人暧昧低笑之时,也在偷偷打量方时祺。

    像她这个年纪女郎,大多已经定亲,只因她病弱,一直深居简出,像是被梅山媒婆集体遗忘一般,无人帮她说亲。

    此刻她娇俏安静站在那里,山间苍翠为她衬托,翩然之态,仿若林中仙子。病态未能减损她美貌,反添我见犹怜之感。

    难怪李御杰对她念念不忘。

    奈何家里不同意。

    青天白日,方时祺望望碧空,收回眼神,眼底早已因饥饿浮现不耐。今天她还没有感受到一分饱意,正打算回去加餐呢。

    “我送的玉璧为何不收?”李御杰像是质问女子为何薄情负心一般伤心。

    方时祺淡声解释:“太贵重,受之有愧。”

    “哦,那你更喜欢雍鸣送的那个劣等手镯?”几步走到她面前,他俯视刚到胸口娇客。

    在解释是有人假借雍鸣之手送礼和我和雍鸣其实是死敌关系两种选择之下,方时祺选择闭嘴。

    她无需像这个图谋不轨之人解释什么。

    另外,她不解,问魔:“他怎么还记得雍鸣。”

    因还镯子见面这事已经过去三天。

    “他妒念入骨。”魔咒语念过,那人头顶恶念气团顿时浮现,饥饿使魔魂烦躁!

    不屑鄙视:“他也配。”

    它为何能一边想吞噬雍鸣又要维护?方时祺难以理解它这复杂感情。

    这沉默,在一个爱慕者眼中就是默认。

    顿时,他本就庞大恶念,这会儿加速膨胀起来:“我倾心于你,方时祺,这是我第三次对你说,嫁给我。”

    第一次,是七夕灯会惊鸿一瞥,他惊为天人,兴奋让家人去说亲,女郎绝美小脸有些哀愁,她说:“我没时间成亲。”

    她确实没时间,整个人病恹恹仿佛随时要死去。

    第二次,他绞尽脑汁搜罗奇珍异宝为她庆生,用家人名帖相赠,但被退回。传闻她更青睐雍鸣贺礼。

    雍鸣是谁?

    小小粥铺老板之子,跟他一样混在丁班,面貌普通,平平无奇。

    如果她真喜欢那样平庸男子,那他也可以变成那样子。

    “我不想成亲。”生命有新契机,只是……她还没有抓牢呢,哪有消遣资格。

    “不管是成为谁的妻子,”她美眸发寒,轻轻扫过在场众人,说:“还是妾室。”

    心思被猜中,众人在她扫视之下,顿觉羞愧难当。

    女郎过分貌美,冷丽疏离,反而让人生不出调戏之心。

    “谁说要你当妾,我自是要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办一场惊世婚礼,让整个梅山城女子都艳羡你。”

    他大言不惭,夸夸其谈,仿佛已经预想无数次。

    “只怕你家人认为我没有这个命。”这种没有脑子草包,竟是继承人,李家未来真是堪忧。

    李御杰推开身前阻止的圆善,小丫头力气不敌跌到在草丛。

    方时祺嗅到血腥气,见圆善掌心划破流血,她蹙眉看向他。寻思正常女郎遇到如何解决。

    他正因被拒绝而悲伤愤怒,这个时候讲道理显然不行。

    可以推开他,为不陷入更糟糕话本演绎情节里,她需要足够大力气。

    可以踢断他小腿,这样他会因为疼痛而倒下。

    或者,还可以尝试踢他裆部,这是一个男子最脆弱地方,也是他躁动根源,他会痛不欲生。

    可是!

    她从小到大到未曾搬过重物,因为害怕受伤让祖父担心未曾参与过任何高危险性运动来强身健体,大腿粗壮程度不如这个人上臂,更别提脚力。

    以弱胜强,可以使用杀伤性武器击杀!比如匕首,这个她可以轻松拿起。

    啊……这……煦朝律法不允许,也不必做到这个地步。

    她,真的,太,弱,了!

    倘若力量强大,她就不用浪费生命来分析自己如何战胜他,应该一脚……

    这会儿,自她身后伸出一只穿着黑靴大脚,接着是修长有力的腿!

    没有选择她众多方案任何一个,直跩心窝,挡路那人径直飞出去,他脚踩过那人脸,将围观众人挨个利落教训后潇洒离去。

    只留一个青色身影挺拔凛然,彰显他飒爽英姿。

    整个过程不过几息之间,冷梅香气跟随它主人转瞬消散。

    哀嚎声伴随着方伯辉迟来的怒斥传来。

    方时祺让受伤的圆善先去处理伤口,全程配合祖父,她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讲,因为耗费力气。

    她待人温和。又因美貌承受更多关注,加上身体情况特殊,梅山师生都听过她大名,对她怜惜更甚。

    这个世间不讲黑白,也无太多绝对对错,更多处在模棱地带。

    比如因各种人情被塞进来的特殊学子,恰巧就是渣滓。方伯辉之前还妄图教化他。显然良好学习风气没有影响到他。

    玉璧直接砸到李父脸上,终于物归原主。这次天王老子来,方伯辉也不会松口,直接将所有闹事学子开除。

    他本是农家子却能在朝廷尔虞我诈复杂关系里官拜一品,能真的是表面看着云淡风轻模样么,那是他不欲同你计较。

    结束时候方时祺已经饿到胃痉挛,干涸灼烧欲呕,拖着虚浮身体回到房间时,煞白脸色吓的圆善当场要去叫大夫。

    她拒绝。

    摊在贵妃榻,侧身小口吃力吞咽食物,慢慢恢复力气。

    “你去厨房帮我再拿些吃食。”她虚弱吩咐。

    “好的,娘子。奴婢马上就去。”圆善擦干眼泪麻利跑开。

    “你这不是同我抗争,而是拖垮自己。”魔因她坚持最近都没有饱餐。

    “我早习惯了。”此刻她语气苍凉悲伤,不像妙龄少女,仿佛迟暮老人。

    “当你独自一个人忍受十年骨缝生寒之痛,因为身体病弱而忍受言语欺凌,因为暂时无法反抗而伪装弱小博得同情,濒死感逼近因为有所牵挂而不得不锤死挣扎时,你就会习惯忍受。”

    糕点干涩,她想拿起水壶大口喝水,又耗费大半气力。

    她扶着木门、廊柱,一步一步挪到院内。

    现在方家大宅空荡又安静。

    仿佛唯有她一人,像是误入此刻人世之中,有种没有参与时间正常流逝的孤寂感。

    方时祺抬头,只看见头顶暖阳和煦。尽管鲜花暖香夹杂其中,风还是冰冷。

    而当她转身正面身后,就见诡异魔气团在不断吸收膨胀,恶念受到召唤正从四方八方奔涌而来。

    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父母惨死画面,身躯冰凉鲜血干涸!耳畔是祖父悲泣压抑之声。

    那些是生命悲惨懦弱过往,眼前是她要紧紧抓牢的强大力量!

    “我只想陪伴亲人,平安长大。”精致花瓣唇笑弯成诡异弧度,吐字坚定冰冷:“任何都不能阻止。”

    所以,人没有心魔,怎能招来魔结契。

    魔吞噬掉隔壁整个盛林书院所有恶念,自结契以来第一次吃饱。

    饱到忍不住满足打了个“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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