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忧虑,我暂不会死。”雍鸣强撑起身体,打消他疑虑。艰难开口:“我是……妖王。”

    白无常当真被他白惨惨狼狈玉颜给吓一跳,妖神印在额间生辉,更让他显得死气森森。

    “好的,大人,小人自去回禀。”黑无常打断欲再要开口白无常话语,恭敬告退:“神君……您多保重。”

    就地隐去后,黑无常为白无常解惑:“妖神拥有不死心,自是不会死,可是神君为何受如此重伤?”

    他疑惑不解。

    雍鸣为神界征战六界之时实力强悍六界有目共睹,谁能伤他至此。

    “那冥君那里?”白无常担心君上发火。

    “据实以告,越详细越好。”黑无常道。

    “为何?”山神越惨冥君就越高兴?

    “你不必懂,这都是神之间宿怨,我们用心办事即可。”黑无常很有经验总结。

    雍鸣眼瞳视线已经模糊,他盯着仔细辨认才看清瘫在废墟之上娇小身躯,见其呕血之势暂缓。终于安心闭上凤眸。

    最后一丝神智消失前,口中仍在喃喃,施法结印,发出最后一道咒语。

    失去力气栽倒在地。

    “这位郎君,能否请你放手。”手中原本冰凉手臂渐渐回温,其主清醒后开口。

    姜乘南回神,猝然睁开桃花眼,原本死去之人这会儿正费解望着他,试图抽回自己手臂。

    他惊跳而起,陡然发现深渊巨缝消失不见,“寒记粥铺”被雷击形成深坑也消失不见。

    “你为甚满身污泥?”有人惊讶看着同伴,又茫然看着自己说:“我怎么也一身泥泞?”

    “下雨了么?”众人好奇看向夜空,圆月高悬,一片阴云也无。

    “真是奇怪!”众人费解,不过马上被别处吸引:“整条街绣楼居然全塌,我的老天爷!”

    “是啊,造孽啊,这得砸死多少人!”有人掩唇惊叹。

    “不知道,我只顾拼命跑来着。”劫后余生语气。

    “好像是被天雷击中,”一人回忆缘由,并且佐证:“你们瞧,寒记粥铺也被劈成平地。”

    “早说别来了!”一人抱怨着同伴说:“看,连上天都在惩罚贪心之徒!”

    “幸好人没事,咱们赶紧走吧。”说着拉上友人,赶紧开溜。

    “哎,那绣球呢?”有人贼心不死,还要找寻。

    “快别找了,楼塌没压死你都是万幸!”并不认同,只想逃命。

    成群结队郎君身影间杂着几个泥泞狼狈浑身污遭的从自己身边走过。姜乘南抬头与仍怀抱稚童的圆善对视,两人心里明白这是雍鸣扭转局面。

    抹平裂缝,消除记忆并非难事。

    令因此事遭难死去之人复生可要背负因果。不知要付出何种代价。

    喧闹街头,人群逐渐散去。渐渐空旷起来。

    绣楼废墟之处仍有不死心郎君,锲而不舍寻找。希望能在残垣断壁中找到那颗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朱红色小球。

    这般魔愣,让人不胜唏嘘。

    随着凌乱碎木被扒开,一眼尖郎君发现一片灰色朴素袍角掩藏其中,再仔细观察竟是一双穿着黑靴人腿。

    众人顿时吓退三步,不敢上前。

    “这被砸死了么?”有人小声询问。

    “有可能呢。”有人猜测。

    “那要不要报官呢?”这边有人恢复理智后给出建议。

    “对啊,快去报官吧。”马上有人狂奔而去。

    姜乘南听到议论拨开人群挤进来,觉得依雍鸣性格不会粗心遗漏下一人。他已经插手干预凡人命数,绝对不差这一个。

    意外竟看到熟悉袍服黑靴,惊讶之下,忙奔过去。朝众人喊:“快来帮忙,人没死!”

    救人神明若死,这结局当真就太可笑。

    清理开杂物,一位消瘦少年郎君,身体侧躺蜷缩一团,乌发遮面看不清脸庞,不知是活着还是已经死去。

    “雍鸣!”姜乘南心焦如焚,将他翻转过来躺平,想去探查脉搏。他怀中抱着那颗朱红小球就突兀撞入众人视线。

    “是绣球!”看到此一幕,众人不再关心这位郎君生死,均虎视眈眈盯着。

    圆善尾随而至,见状立马随手抡起木棍,指着众人,厉声呵斥道:“谁敢走进一步,别怪我不客气。”

    她那般狼狈瘦弱模样,即使气势汹汹也没人把她放在眼里。

    “人都死了,方家还能要个死人呐。”一人流里流气出声,惹得众人哄然大笑。他给围观友人使眼色,要马上扑过去抢夺。

    “要呢。”娇糯嗓音自人群之外传来,声音不大却传至每个人耳畔。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小道,方小娘子一身红衣妖媚惑人,笑盈盈走近。裙摆飞扬,撩动着在场每一位郎君心魂。

    她在晕厥的雍鸣面前站定,俯视死气沉沉俊颜,语气肯定,说:“生死皆要。”

    万人入城参加招赘,不料突发意外绣楼坍塌。本以为招赘就此终止,有人却被泼天富贵砸中。

    大象街坊四邻有人在其中围观看热闹,凑近细瞧,笑道:“这不是雍鸣么?”

    看那中年郎君认识,有人追问:“这位郎君认得这位小郎君,他是谁呀?”

    中年郎君胖手指着身后,说:“就这里刚被雷劈成平地的”寒记粥铺”老板儿子!”

    他语气里满是庆幸,又接着说:“还担心他们父子睡梦中被劈死呢,没想到他因祸得福啊。”

    “原来如此。”郎君语气满是艳羡:“真是天上砸下馅饼。”

    这边刚失去屋舍本该痛不欲生,哪知转头就成为方家东床快婿,这倒霉劲儿和运气也是无敌。

    这可不是天上掉馅饼,绣球是魔魂强塞入怀。

    魔魂负手而立,一副胜券在握模样,她睨着姜乘南,看他呆愣出神痴傻模样,柔声轻唤:“表哥,还不把你妹婿扛回家。”

    妹……什么!妹婿!姜乘南觉察到魔魂平静如画美颜之下疯癫。

    从它不计后果不管人品貌,设下招赘之局时就在等这一刻,等着将雍鸣打上自己烙印。

    “你疯了!”虽说他期望雍鸣阻止,但结果不应该是这个。

    雍鸣是神,表妹是人,如何成婚!

    魔魂听他这么说,敛去脸上笑容,冷声吩咐仆人:“来人,把姑爷抬回府。”

    “是,娘子。”一群人仆人还没适应姑爷这个称呼,愣一下才知道是在说怀抱绣球这位雍郎君。

    “大郎君,您让让。”仆人礼貌请姜乘南让开。

    见他瘦削身体觉得应该没有多少重量,哪知一位男仆竟然没能搬动。最后是四人合力才把昏睡之人抬上马车。

    一副瘦高书生模样,没想动如此之重,真是人不可貌相。

    魔魂看着两个泥人都面色不善盯着自己,它嫌弃道:”脏死了。”

    说完逶迤而去,独留娇弱背影,引人遐思。

    打又不是对手,被奚落只能忍着,方府就在街尾,两人只能跟着方府马车回去。

    他俩满身脏污,门仆从差点没认出来。二人对视一眼,准备先去洗漱,而后方生院见。

    府中两个半主子一老人二小娘子,没有适合姜乘南衣物。

    姜乘南洗漱完毕,看到仆人寻来崭新衣物,他受宠若惊好奇问:“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

    男仆见他误会,尴尬解释:“是娘子为……姑爷准备的,您先凑合穿,太晚了成衣铺已经关门,来不及买。”

    姑爷!这当真预谋已久!

    姜乘南打量竹青云纹玉锦袍服,昂贵华美,不禁咂舌。除腰部有点紧之外,其他都很完美,把他衬托更加俊美玉树临风。

    除院落名字由之前微芒变成方生,其余未变。表妹喜静,院落正常时间就很少有仆人出没,何况现在是夜半时分。

    他敲门见无人应答,只好推开院门走进去。

    圆善早到,正坐在游廊栏杆之上一动不动。

    他走进细瞧,只见昏黄光晕下小丫头满脸通红,不得言语,是被术法强制定坐于此。

    “人在哪?”女郎闺房他自是不能擅自闯入。

    圆善向左侧转动大眼,姜乘南顿时明白是在西厢房,他肯定没有能力解除术法,只能投以抱歉眼神。

    西厢房门大敞,其内点满灯火,亮如白昼。他走进探头一看顿时傻眼。

    只见雍鸣浑身赤裸无知无觉静静躺在乌木架子床上。

    他俊美面皮发烫,急忙要奔进房内替雍鸣遮掩却一脚踩到木盆,整个人直扑近房内!

    看来圆善也是惊讶不已,慌乱打翻水盆才被赶出去。

    不过,侧过脸去终于看清全貌。还穿着绸裤!幸好!幸好!他抚着狂跳不止胸膛,感叹雍鸣贞操保住一半!

    魔魂并未搭理他冒失闯入,只静坐在床畔,端详着雍鸣。

    他耗尽心力解救苍生,苍生却不管他死活,只想着争夺绣球,这可真够讽刺。

    世间万物均可交换,只要你付得起代价。

    上次用双眼作为筹码换回方时祺魂魄,这次只是不知要用什么换回枉死之人回归。

    “为何?”魔魂语气责怪自言自语:“只是不想这具躯壳背负过多因果,神君真是考虑周到。”

    可惜,雍鸣昏睡过去,听不到阴阳怪气讽刺。

    魔魂越发嫉妒,继续不忿问:“神君,我没杀你,你很失望对不对,”

    “但我把绣球强塞给你,以后你便是我未婚夫婿,不晓得你醒来会不会气死!”如果真能如此可真是再好不过。还能省去很多麻烦呢!

    魔气化作匕首,直刺向雍鸣心口。

    流岚时隐时现最终无力隐匿,滴星躺在雍鸣身侧欲反抗却徒劳,铮然一声跌回床铺。

    而灵渊自始至终都未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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