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乘南一边抱着轻飘飘身躯大步流星往方生院走,一边吩咐仆人:“快去备些冰盆。”

    撒谎也得真实一些。

    “对对对,赶紧去!”方伯辉忧心之下竟然忘记。暗叹还是年轻人头脑清醒,

    他还记得小时候背着她小小身体疯跑时,那时候虽也瘦小,还是有些肉的。怎么越长越轻呢?

    想不明白,或许是幼年时候,自己也只是小男童而已,方觉得小女童重。

    进入院内也不顾男女大防,直接进入闺房将她放到床上,感受到怀里身躯越发冰冷,他心知她神魂肯定发生异动。

    将人放在床上,丫鬟马上利落为女郎收拾仔细盖好被子。

    姜乘南立在床畔看着表妹越发青白小脸,担忧神情越发严重,俊颜严肃同家人一起守着她等待大夫赶来。

    神魂内,一人一魔正在斗法。

    魔魂受法则之力反噬,那是活生生几十条人命,即使有魔神与雍鸣之责,可它是诱发者,受伤最重。

    雍鸣昏死前虽给冥君写下欠条,暂时抵消孽债,法则之力消失,伤害没有继续,之前所受反噬可没有消失。方时祺才能窥得时机清醒进而找到魔魂心结反抗。

    躯壳一体两魂,力量都来自魔魂。方时祺入魔才半年而已,术法皆是魔魂所授,自然不是魔魂对手。

    可方时祺原本目的也不是立刻击败它,她只想激怒它,逼迫它露出破绽,去探寻清正之气来源,看能否找到魔魂出处。

    以便下次雍鸣想出新法子残虐自己这破烂神魂时候自己能少吃点苦头。

    所以,人的适应力真是有够强大,她已经从抗拒仇恨到现在竟然想着分担。

    果真要被惨虐出毛病来。

    魔魂连番攻击不费吹灰之力便制住方时祺,它盛怒之下所发动攻击几乎要与她同归于尽!

    “别白费功夫!”方时祺痛苦哀嚎完,作死嘲笑:“你攻击,我当是淬炼神魂,反正这是紫青葫芦孕养天地至宝,不死之魂啊,你,杀不死!”

    “那又如何!”魔魂已经失去它万年大魔傲气,魔气不用妄图使用气力将其捏碎,显然只是徒劳。

    它腥红眼瞳诡异可怖,隐寒恶毒盯着方时祺,警告:“你逃不掉,别再挑衅我,乖乖呆在……啊!”

    方时祺催动体内清正之气突然攻击,魔魂不察被击中,净化之力持续几息。

    之前浓重邪恶墨色气团扭曲变形,腥红眼瞳似在泣血,它力量不稳陷入分裂巨缩坍塌状态。

    “你毁约在先,诓骗我躯壳,现在居然还要用它去嫁人!”方时祺恨恨咬牙道。

    “雍鸣这个狗定西是什么香饽饽么!他肩负使命又有心爱神女,你还要倒贴!愚不可及!”

    魔魂因吞噬菁纯魔气所得巨大身躯削减不少,它定神稳定身形,怨毒打量此刻虽然依旧弱小却战意勃发的方时祺。心道不愧是妖神之魂,最会见缝插针,绝处逢生。

    否则,万年前怎会在六界眼皮子底下修炼飞升。

    “怎么办,我就爱雍鸣一边坚贞不屈厌恶我却又不得不与我成婚样子!”魔魂稳住心神。

    它傲然蔑视道:“有心爱神女又如何,万年已过,可能早就陨落。”

    “你可真是心胸宽广。”方时祺感受到它笃定情绪,知道自己机会已经逝去。

    实力不济,言语攻击也可,又说:“诓人躯壳,窃人名字,还要自欺欺人。对了,这位大魔,你不会妒念入骨么?”

    它确实妒念入骨。就想拖着雍鸣坠入深渊同它一样求而不得。

    果然,一见钟情全是劫难!

    它认下,私下觉得可能前世亏欠他很多。今生万年恣意敌不得雨中一眼相思入骨,念念不忘。

    “不劳费心。”魔魂凄惨阴险一笑,遏制住方时祺,说:“填补我残魂空缺即可。不管是妖神时祺,不知名女神还是方时祺,你们都只能睁眼看着,我与雍鸣白首。”

    “哈哈哈,白首。”她反抗之力越来越弱,证明它越强。

    “躯壳马上就要消逝,实体都无,那时你只能被他直接净化。”

    “有一天也很好。”

    花瓣眼瞳猝然睁开,腥红光线一闪稍纵即逝。微微眯起,眼若刀裁,神光内敛,迸发出无尽野性与厮杀之气。

    “你说什么?”三个大人并胸口趴着一哭泣小童齐齐看向清醒女郎,没听清她呢喃。

    姜乘南身材挺拔正俯视一切,桃花眼冰冷,他明白这次清醒之魂依旧是魔,不是表妹。

    “嗯……”魔魂闭上眼瞳,再睁开时候,笑眼温和多情,它说:“人当及时行乐,多一天也好。”

    几个因她突然晕厥忧心不已长辈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有此感悟。

    不过老大夫终于气喘吁吁提着药箱赶到,见方小娘子已经清醒顿时放心一半。

    这位女郎本就身体不好,近半年更是状况频发,只要人醒着,想必问题不大,不外乎还是老毛病。

    可当他细细把脉时后却惊异不已,为何只是月余不见,这幅身体溃败竟如此严重。

    似是身体陡然失去生机一般,五脏六腑迅速枯萎。

    他悄悄观其面色发现已有死气。

    “小娘子最近可有服用什么特殊药草?”他小心翼翼斟酌开口。

    “未曾。”不仅没有新药,它一口草药也没喝。那本无聊草药碗数记事簿停留在原主记载未曾更新。

    “娘子可有感觉何处不适?”不应该啊,改天打听一下可有新郎中为其治病。

    梅山城大夫都有为方小娘子医病手札,甚至会隔断时间聚在一起交流心得。

    “没。”它答。魔力充沛怎会不适。

    “骨头全是孔洞。”方时祺被教训过后,奄奄一息躺着,还不忘讥讽:“风一吹都在沙沙作响,啊……!”

    挨魔魂一道魔气抽打,她惨叫一声似是回应。

    大夫心下惊讶却不动声色,安慰说:“无甚大事,可能……”想到仆人火急火燎大喊,于是灵机一动说:“中暍!休息即可!”

    “多些大夫。”它配合着演戏,正好省去自己思考借口。

    老大夫安抚完病人自认完美无缺,方小娘情况就是如此,能拖很多年已经是奇迹,这样看终于要走到尽头。

    但她是位坚强小娘子,应该得到呵护。

    三个大人收到大夫眼色跟着走到院内,紧张等着大夫说话,生怕听到噩耗。只见大夫眼神呆愣片刻后,说:“各位不必忧心,小娘子一切如常。”

    三人这才齐齐松一口气。

    “恭喜方老爷,听说家里好事将近。”招赘之事轰动全城,方女郎和雍郎君早是全城热议人物。

    “多谢,到时候还请不要嫌弃前来喝杯水酒。”不管私下如何嫌弃那是自家之事,在外还是要给孙女做面子。

    “一定一定!”老大夫客气告辞。

    姜乘南将弟弟指使出去给时祺姐姐倒水,神色凝重发问:“我表妹身体现下如何?”

    “病入膏肓。”它看向他,笑着反问:“不是一直如此么?”

    若是一如往常,刚刚大夫为何那种表情,他眉头紧锁思考半晌,决绝开口:“你离开我表妹身体,我把我的身体给你。”

    魔魂这时才终于认真打量这个少年郎君,他一直痞气顽劣,这会儿却郑重其事。可见其决心。

    它冷然盯着他,见他不躲不闪,神色坦诚。不屑一笑,说:“你觉得自己有特殊天赋?”

    “我纯阳之体,天赋极佳……”

    它眼角蓦然落下一滴泪砸到锦被上,消失不见,只余水渍。

    魔魂压抑半晌,突然哀怨低吼,声音杀意腾腾:“滚出去,在我改变主意以前!”

    “你若敢动我家人试试!”方时祺反抗不得只能无力哭诉威胁。

    “她已经无法承受你力量,我身体强健,完全可以!”姜乘南话未说完,声戛然而止,他被魔魂突然被扼住咽喉,喘息艰难脸庞迅速憋红。

    “住手!”看着表哥痛苦几乎窒息,方时祺流泪不止,试图左右身体打断施法。

    魔魂一边哭泣心痛一边却要杀人,两种割裂情绪在身体拉扯,差点接将魔逼疯。发丝无风飞散,魔气自体内溢出,迅速笼罩房间。

    本来绚丽华贵闺房瞬间被阴森邪恶气息淹没。

    魔魂不再理会簌簌下落眼泪,眼神晦暗,它问:“你倾慕她!”

    窒息感使脑袋空白一瞬,濒死感令人恐惧。他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应该准备更充分才可,不!他本没有实力与魔魂对抗,应该束手旁观,一切交给雍鸣解决。

    可是看到在意之人痛苦,人就是会热血上头,不顾一切。

    他没有退缩,艰难摇头,断断续续道:“她是我妹妹,我是真心喜爱,但那不是男女之情!”

    “雍鸣可真是会为你挑选出身,”魔魂情绪饱含嫉妒,对方时祺说:“父母恩爱,尽心呵护。祖父疼宠,亲族皆全心全意为你打算。你生在这样家庭,可真是幸运啊。”

    是啊!她本有令人艳羡家世,聪慧容貌倾城,一切似乎都完美无可挑剔。

    可那只是虚华表象而已,她神魂凄楚,悲声说:“若是可以,我愿意生做平凡女童,清苦一生,只愿身体康健,家人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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